赶海捡到了特殊海洋生物by紫矜
紫矜  发于:2025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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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小的山洞和偌大的海洋,从来都是他的安全屋。
只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真的会躲在这安全屋里,警惕着迷雾中随时可能会到来的怪物。
苏然忽然竖起耳朵。
远处好像传来了一些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他倾身往前,小心翼翼地爬到洞口,往峭壁外的沙滩上望去。
层层迷雾阻挡着视线,他只看到了摇摇晃晃朝这里跑过来的一群幢幢鬼影,粗略看去,竟然有十多道影子!
苏然愕然。
……是人?还是丧尸?!
塑料桶就在手边,他头也不回地去拔铁铲,用力拔了两下,带出好几只生蚝,才将武器拿到身边,牢牢握紧。
看那跌跌撞撞的跑步姿势,是丧尸没错,可丧尸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是有人引过来的?
雾实在太重了,他根本看不清楚那群影子里是否有活人。
还是说……这些丧尸又进化了?它们开始会自主寻找猎物?
苏然紧紧盯着迷雾里的情况。
一群影子摇晃穿行,路线虽然弯曲,但方向大体不变——它们竟径直朝这座峭壁的方向跑了过来!
打头的那只丧尸很快就来到这座峭壁的底下,它停住脚步……然后竟抬起头,朝他这里看了过来!
苏然惊得缩了下脖子。
——这个东西是来找他的?!这绝对不是人,是什么?!
下一秒,那根本看不清面貌的生物轻轻一跃,攀爬上来!
苏然猛地往后一退,僵了一秒,又深吸一口气,握紧铁铲,绷紧身体。
……水雾在洞口乱序地涌动,一会儿横向流淌,一会儿往上喷涌,无人知道下方正在迅速爬上来的那只东西在如何搅乱它。
苏然不断深呼吸,心脏跳得飞快。
安全屋终究要被打破了吗?
他咬紧牙关,缓缓举起铁铲——
碎石滚落。
——一抹身影倏然出现在洞口,与他对上目光的下一秒便翻身进来!
苏然脑子一空,一脸震惊地转过头:“怎么是你——”
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嘴,男人盯着洞外,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别出声。”
苏然的心脏咚咚咚地跳。
他震惊极了。
在他身旁的,竟然是星临!
男人的手很冰冷,一如他惯有的体温。
手背上出现了几道细碎的血痕,看起来像是刚刚才凝固的。
苏然的心脏不仅没跳慢下来,反而跳得更快了,他一把执下星临的手,用气声问:“你被咬到了?!”
星临闻言,低头瞥了眼自己的手,很随意地说:“哦,这个不是丧尸弄的。”
“??”
窸窸窣窣的声音出现在峭壁下方,像是有无数指甲在抓挠岩石,声音听着令人牙齿发酸。
苏然没敢再出声,只瞪着这家伙,瞪了会儿,转过头很紧绷地盯住洞口。
少顷,星临往前一探,又过了几秒钟,他退回来,这回说话声音正常了:“它们走了。”
苏然也终于忍不住:“你怎么出来了?!”
人鱼瞟过来一眼,挪开视线,用一种很平板无波的语调说:“我要是再不出来找你,你的狗和鸡大概就要开始联合大演唱跟我一起玉石俱焚了。”
苏然:“……你不要骗我,它们哪有那么偏激?”
人鱼轻哂:“那你觉得我是担心你担心得不得了所以失去理智跑出来的?”
苏然耳朵一红。
那好像确实是上面那种解释合理一点……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你就这样从村子里冲出来了?你手上的伤不是丧尸弄的那是怎么来的?”
苏然有好多问题想问。
人鱼往后一靠,垂下眼睫,竟一副要睡过去的样子:“我很困,等会儿再跟你说……”
苏然:“??”
你拼尽全力杀出村子就是为了跟我一起被困在这个地方然后睡上一觉??
他傻了,这个早晨魔幻得让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压根没睡醒。
山洞里再一次寂静下来,只是这次静得就让人有些尴尬。
星临好像真的睡了过去,他的头微微往下低垂,呼吸变得很均匀。
苏然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没有打扰人睡觉的习惯,但又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于是尴尬地卡在了那里,索性开始打量起星临的身上。
……其他地方好像没有受伤,就只有手背上有几道血痕,很轻微,而且集中在手腕附近,有点像是被挠出来的。
苏然心中一动。
被人挠的?
他又看向星临的脸。
这张脸上看不出什么疲倦,按照之前建造运水路线的经验,这家伙似乎也没有脆弱到战斗一番就要原地倒下陷入昏迷的地步。
所以怎么说睡就睡了?
难道他的身体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还恶化了?
苏然想从这张睡颜中瞧出一丝端倪,他看得认真,仔细,出神……
极光光晕在迷雾中漫射开,五彩的迷幻光芒无声地洒在了山洞的边缘,流动变幻。
……不知何时,苏然已经离面前这张脸很近。
他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且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立即远离才对,这才是他会有的反应,但奇怪的是,大脑中并没有产生类似的信号。
他专注地盯着那双紧闭着的眼,极端的专注,死死地盯着。
他感受着男人呼出的,轻轻拍打在他脸颊上的沉重缓慢的呼吸,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感受着他们彼此之间气流的涌动。
他着魔般地靠近过去一些,又靠近了一点……
下巴忽然被抵住。
近在咫尺的纤长眼睫倏然掀开,那双深蓝色眼睛正探究地看着他。
“你在干什么?”男人启唇,嗓音很轻,有些沙哑。
苏然豁然清醒,眨了眨眼,茫然地发出一个单音:“嗯?”
星临改抵为掐——或者说,那只手只是轻轻地用食指和大拇指框定住了他的下巴——男人靠在那儿,视线晦暗不明:“靠这么近,想做什么?”
“……”苏然张了张嘴,大脑有些空白,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靠这么近是想做什么。
星临视线一垂。
苏然觉得自己的嘴唇好像烫了下。
“——我、我是在看你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他猛地后撤,心跳飞快,“哪、哪有说睡就睡的,你、你是不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所以装睡?”
苏然慌乱地躲着视线,也不知道刚刚星临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自己现在这么慌又是怎么回事,嘴巴里全凭本能噼里啪啦一通输出。
“……你刚刚是不是干坏事去了,手上的伤不会和那两个大叔有关吧?……你去搞他们了?”
星临听到这番话,先是眯起眼,再是顿住,默默游移开目光,然后好像神经一跳,很无语地瞟了回来。
“什么叫‘搞’?”
苏然讪讪:“……就是去找事。”
“我用得着去找他们的事?他们是苍蝇,自己就会闻着味飞过来。”
苏然敏锐抓住其中的漏洞:“——所以你放出什么味道引诱他们过去了?”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那俩大叔经过昨晚暂时可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星临:“……”
他闭上嘴。
“?”苏然,“被我说中了?”
人鱼突然一脸好奇地看向那只塑料桶:“哪里捡来这么多生蚝?”
“不要转移话题。”
“好困。”人鱼再次闭上眼,头要往下点去。
“你再睡我就亲你了!”
人鱼立刻睁开眼,炯炯有神地看向他:“所以你刚刚是想亲我?”
苏然梗着脖子:“你很想我亲你?”
人鱼眯起眼:“是你说要亲我。”
“我是在恐吓你!”
“你们人类都用这种手段恐吓别人?”
“一个男的要来亲你不吓人吗?”
“吓人的点在于?”
“……在于人类不是全员男同。”
“……”
“……”
山洞里再一次很尬地静了下来。
苏然有点脚趾抠地。
他的后背沁出一层薄汗,感觉到对面那条人鱼在盯着他看,头皮渐渐开始有点发麻。
“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地说:“……所以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漫不经心地笑了声,人鱼终于回答,“两人中的其中一个闯进了院子,我去处理他了。”
苏然一愣,豁然回过头,震惊地问:“他翻进院子里来了?”
星临眸子一转,看向洞外,依旧是那股漫不经心的语调:“不是。”
“那……?”
“推门进来的。”
“??”苏然谨慎地询问,“他砸破门进来的?”
“推门。”
“推?”
“推。”
“???”苏然感觉喉头有点被哽住,他匀了匀气,颇有些艰难地问,“……怎么推的?”
人鱼依旧望着洞外:“门没锁,他就推进来了。”
苏然:“????”
他想把此刻萦绕在自己周围的问号全部砸到这条人鱼的头顶上。
他又不是傻子,到这时候还听不懂这家伙的话。
“——你,钓鱼执法?!”
星临笑了一声:“他也这么说。”
“?!”苏然努力让自己冷静,“所以你……已经把他杀了?”
“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破罐子破摔了,人鱼突然变得很老实,“本来想把他杀了,但他喊着‘啊,你钓鱼执法,钓鱼执法不合法’‘我有异议,我要举报’——”
这家伙用很没有感情起伏的语气模仿着对方的语调,苏然听得嘴角直抽。
人鱼手肘抵在膝盖上,屈指抵住下唇,慢条斯理地说:“我猜你回来复盘这件事后也要说我程序不合法,所以临时改变主意,把他捆起来堵住嘴扔在了卫生间里,等我们意见达成一致了再杀。”
苏然:“………………”
他一点都不想被征求这种意见!
“所以,”他深呼吸,“现在家里就雪团、珠珠和他在……?”
星临歪了下脑袋。
“我捆住了他的手,他应该打不开卫生间的门。”
……啊,好想赶紧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到了他的心声,外头这时候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苏然一怔,立马扑到洞口朝外看。
……细密的雨丝穿透浓雾,开始将雾拨散。
天空中的极光在变得黯淡,诡谲幻彩的光线正在一丝一丝地被从大地上抽离。
苏然惊喜地喊:“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话音刚落——
哗啦啦啦——
小雨转眼间变成倾盆大雨,把浓雾浇得一干二净,大风开始刮起来,如浪般呼呼拍打在峭壁上!
苏然脸色一变。
人鱼:“雨这么大,再等等吧。”
“不行,现在就得回去,肥堆要完了!”
雪团和小母鸡在门后着急地打转,它们身后的卫生间大门被撞得砰砰作响,隐约还有绝望的“唔唔”声传来,一狗一鸡却无暇理会。
海岸村口,一道人影冒着大雨出现,他的手上提着一只桶,攥着一把铲,在村口踌躇地探头探脑看了好一会儿,确认这条被各种障碍物围堵住的路线上好像没有丧尸的身影,才敢跑进去。
回到暂住的那家院子后,他放下东西进屋里喊人,喊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眼珠子一转,猜到了什么,于是又出门去了斜对面的那家院子。
他不知道小伙伴是不是在里头,里面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想拍门,又有点不敢。
淋着大雨暗忖几秒,他折回去,搬了一把梯子出来。
卫生间里,小胡子用尽办法也撞不开门。
他的手脚全部被捆住,手还被捆在了身后,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他绝望地直掉眼泪,忽然一道精光闪过脑海,他开始用舌头去顶塞在嘴里的布团……努力了半天,舌头都快抽筋了,才把布团吐出去,他立马弯下腰用牙去咬那球状的门柄。
咬啊咬啊,嘴巴张得下巴都快脱臼了,口水淌一地,终于——终于!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他激动地扭动身体打开门,甚至顾不上汪汪大叫的狗和呼啦啦一阵起飞的鸡,直冲向门口,可客厅的大门竟然也关着!
小胡子大吼一声“我草你祖宗的”,脚步一转,径直冲向对面的那面墙,用力一跃,哗啦啦撞碎玻璃窗就滚了出去!
大雨淋下来,风几乎能把他吹起。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如刚刚逃出狱的肖申克般顶起风雨,开嗓子大笑:“我出来了,我出来了!哈哈哈!我干你,我干死你,我干死你个——”
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他的瞳孔猛地紧缩,那东西砸向了他的脸。
大小眼颤颤悠悠地爬上梯子。
这风也忒大了,简直能把他吹走。
好不容易,他终于爬上墙,抹掉脸上的雨水,往院子里定睛一看,眼前的景象把他吓裂了:“我操——”
有什么东西飞向了他!
苏然和星临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回海岸村,在离家还有两百米的地方,狂风骤起,苏然被吹起来了!
他懵逼地上了天,手里还攥着那塑料桶,桶里头的生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数量太多,一个卡一个地全部卡死在了里面,整个桶都翻转过来了,它们竟一个都没掉出来。
星临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抓住了他,然而紧接着……这家伙自己也被吹起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人鱼抓住近在咫尺的一根树枝,另一手猛地将苏然拽近,嗓音被大风撕扯得破碎:“抱住我!”
苏然被风雨吹打得几乎睁不开眼,努力伸长手臂去够星临的腰,牢牢抱住后,星临松开他,用双手抓住树枝,往前一挣,抱住了粗壮的树干。
然而他们能做的也仅止于此。
狂风骤雨之中,他们像风筝一样在空中呼啦啦地飞。
然后苏然看到了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奇葩画面。
——落叶、草茎被卷到了空中,肥堆被卷到了空中,无数丧尸被卷到了空中。
尚未被微生物分解掉的狗屎就这样和草木堆分离开来,黑乎乎的小长条和沾满了鸡粪的树叶一起,随着小龙卷螺旋上天。
还有人——飞起来的人,和一只超级大章鱼。
那只章鱼简直像一座小山,它的六条触手在空中舞动,另外两条触手的末端则分别塞在两个人类的嘴巴里——正是小胡子和大小眼。
他们被堵得直翻白眼,两人一鱼就以这足以令所有正常人惊喊一句“好变态啊”的连接方式,飞到了半空。
苏然目瞪口呆地抬起头。
然后在狂风骤然消失之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和丧尸、和秸秆树叶、和狗屎鸡粪,和万物一起,如雨点般坠落到地上。
……失去风力承托,他和星临也往下掉去。
苏然的腰被搂住,也不知道人鱼怎么控制身体平衡的,反正他们最终稳稳双脚落地。
“…………”苏然搀扶着星临的手臂,冷静地看向前方,“八爪鱼为什么要这样?”
人鱼轻飘飘地回答:“因为他变态。”
…………等等,丧尸全都爬起来了啊啊啊啊!
苏然从桶中拔出铁铲,大喊一声:“先干丧尸!”
这个上午的魔幻程度……让苏然往后不想再回想。
风停了,雨还在下,地面变得湿泞,激斗过程中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苏然几乎看不清人脸,只能通过衣服颜色或者身形来辨清敌我。
大半个村子的丧尸好像都被风刮到了这里来,他不断抡起铁铲,一路往家门口杀去,也是这时才发现,那只大章鱼的触手中心竟然是一个人!
那家伙简直像动漫里的九尾狐一样,自个儿站在那儿,就用背后长出来的触手不断扇丧尸的巴掌。
“这是你朋友?”苏然震惊地问。
“不是。”人鱼在旁边捏爆一个丧尸脑袋,答得很淡定。
忽然,章鱼大叫一声。
苏然定睛一看,大小眼和小胡子竟一齐咬住了他的一条触手,两人眼球浑浊,面目狰狞,俨然全都变成丧尸了!
“星临,快过来帮我砍了这只触手!”大章鱼扬声喊。
苏然:“他就是你的朋友!”
星临:“不认识。”
大章鱼:“你再不过来我就要变成丧尸了嗷嗷嗷!”
苏然拔腿冲过去,星临拧了下眉。
跑上前后,苏然二话不说对准大章鱼那条被咬中的触手,挥下铁铲就是一刀!
章鱼断足,小胡子和大小眼因为撕咬得太过用力,踉跄倒在了地上!
然而它们很快就呸呸吐掉断足,站起身重新扑回来,满脸都是仇恨,很难说没有夹杂点私人情绪。
“你刚才为什么要用触手捅他们嘴巴啊?”苏然用铁铲格挡住大小眼,在雨声中声嘶力竭地问。
大章鱼不断地用剩余的七条触手扇开聚集过来的丧尸,直挺挺地立在那儿解释:“他们喊太大声了,会把丧尸招过来,星临走之前让我闲着没事看好点他们……”
苏然:“……”物理堵嘴?!
他有一丝凌乱:“那你都被它们咬中了,就砍一条触手就行?!”
“对,我试过好几次了,只要及时砍掉就行,反正这些触手很快就会长回来……”
好几次??
苏然已经不知道该吐槽什么了,总觉得有好多槽点。
他最后憋出来一句:“呼……那……你现在为什么就站在这里不动啊?!”
“哦,因为我的触手在动时,我的身体动不了,我的身体动起来时,我的触手就动不了……”
苏然:“…………”搁这儿卡什么bug呢!!
突然一抹黑影飞扑而来,竟是疯狂的小胡子,那张狰狞的脸都近在眼前了,苏然还抽不出手,瞳孔紧缩之际,一只冷白的手从一旁伸过来,精准扣住了小胡子的脸,将他用力扔了出去!
星临的身后是倒了一地的丧尸,他面无表情地一把掐住大小眼的脖子,头也不回地说:“拗断它们的脖子都不会,触手白长了?”
话音刚落,大小眼的头颅就在他的手中软塌塌地挂了下来,整个丧尸轰然倒地。
大章鱼微怔。
然后他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叹:“要比残暴果然还是没人比得过你啊。”
小胡子再次如小炮弹般飞过来,星临面瘫闪身,身后立马传来一声:“——嗷!!”
苏然:“……这种时候能不能先不要自相残杀了!”
他转过身,崩溃地把小胡子的脑袋给框框砸扁了,又把大章鱼的这条触手也给砍了。
大章鱼和星临刚出场时一样有着一头长长的黑发,只是他的黑发没星临那么浓密,那么顺滑。
这些黑发被雨淋湿,像杂乱的海草一样贴在大章鱼瘦削苍白的脸庞上,令他看起来格外虚弱。
他虚弱地对苏然说:“谢谢。”
苏然有些担忧:“你没事吧?”一下子少了两条触手呢。
大章鱼舞动起剩下六条触手:“唔,非要说的话感觉身体忽然轻盈很多……”
苏然:“…………”真的够了。
村道上的丧尸越聚越多,根本杀不干净。
三人一路退进院子里——没错,大章鱼的八条触手最终全断了,他终于切换系统版本,改为用肉/体暴打丧尸——合上大门后,砰砰磅磅的拍门声、撞门声不断传来。
苏然和星临合力顶住门,大章鱼跑去将一旁的家具挪过来。
几分钟后,他们齐齐后退,看着大门及一堆家具被撞得不断摇晃,然后力道渐弱、撞门声渐弱,最后消失,只余下哗啦啦的雨声……
苏然气喘吁吁,浑身湿透。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脚下。
满地湿泞的杂草。
大概都是之前他和星临好不容易堆起来的肥。
他又转过头,望向院子的右边,那两块地。
地里的蔬菜、苗苗全都倒伏了,它们脆弱地躺在泥土上,被雨水击打,被积水浸润。
一旁,大章鱼和星临在说话,说些什么,苏然没听清楚。
他突然觉得有点疲惫,转身就往屋里走去。
“……还差一点我就能把那几个肥堆全部都——”大章鱼戛然而止,因为面前的友人忽然移开了视线。
星临看向苏然的背影,启唇道:“苏然?”
“……我去楼上洗澡,你们也赶紧进来吧……记得把门关上。”
雪团和珠珠之前一直在屋子里不敢出来,此刻激动地跟随到了青年的身侧。
青年把塑料桶放下,拖着步伐,消失在屋子深处。
哗啦啦,哗啦啦。
大雨下个不停。
大章鱼顿了顿,问:“你要去安慰他一下吗?”
“……”星临看着苏然消失的方向,语气平静,“劳动成果全被毁了,安慰有任何用吗?”
“会让人心情好一点。”
“依据是?”
“依据是我曾经被人安慰过。”
星临回过头,看向他。
大章鱼耸耸肩:“感觉挺好的。”
进屋后,雨声被墙面隔绝,变得朦胧不真切。
苏然踏上三楼,随便冲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后回到卧室。
他把自己砸进了被窝里,面朝下抱住被子,思绪变得很迟钝。
……雨还在下。
这么大的雨,应该要把集雨器全部挪到院子里打开,把雨水全部收集起来才行……
毕竟运水路线已经被破坏了,什么时候能修复好是个不定数……
他们需要水……
但是好累。
真想什么都不管,就这样睡一觉算了……
于是苏然真的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看到爸爸蹲在地里检查苗苗,检查完了,起身拉了下头顶上的草帽,转过头对他笑:“长得很好,下个月就能吃了。”
晚上,妈妈把累积好多天的厨余埋进脐橙树下的泥土里,埋完后抬头看了眼院墙,嘀咕说:“也不知道上次的野猫是不是从墙外翻进来的……它们能跳这么高?”
天很黑,家里却亮着灯。
二楼,妹妹在书桌前做作业,开小差往楼下院子里看,被他发现了,吐了吐舌,坐了回去。
哥哥站在另一个房间的窗前,一边打电话,一边扯开领结。
苏然环视周遭的一切,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他默默祈祷,不要有人闯进来,不要有人打扰这一切,就这样让他们在这里安静地生活……
手心里却忽然传来一股震动。
他低头一看,愕然地发现自己手里竟握着一部手机,来电显示“妈妈”。
再抬起头时,妈妈不在了,屋子里的灯也全都消失了。
他惊慌地转过身跑进屋子里,里头一片漆黑,他有些慌,鼓起勇气大喊,却无一人回应。
手机还在持续震动,他连忙接起来,放到耳边,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是妈妈气息急促的话语。
“然然?是你吗?你听到了吗?你没出门吧,你在家里对不对?千万别出来,乖乖呆在家里,妈妈和哥哥在一起,会想办法回来的!爸爸和怡欣也好好的,我们都会回来的,会回家来的!”
“妈妈——”他喉头干涩。
“你一定要听话,听妈妈的话,要乖,知道吗?千万不要出来,我——”
通话突然中断,耳边传来忙音。
苏然放下手机,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车里,车外的桥面上是堵死的车流、尖叫逃跑的人群,和疯狂扑杀人类的丧尸。
他浑身都是冷汗,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把断裂了的菜刀,整只手臂上沾满污痕。
胸口剧烈起伏,双眼死死盯着桥的另一头。
突然,车窗被砰砰拍响,隔壁家哥哥的声音模糊传进来:“快出来,回去了苏然,我们过不去的,该走了!”
“苏然!!”
他闭了闭眼,咬牙拉开车门。
梦境杂乱无序。
苏然回到了那个山洞里。
小小的他抱着双腿,听着浪涛拍打上礁石的声音,望着外头的天与海,好像能这样看到天荒地老。
他兴奋着,雀跃着,时不时爬到洞口,悄悄往外探看,看有没有人过来,有没有人发现他。
要是没有人,他就退回到山洞里,继续摇摆两只小脚,翘着唇角,心里头哼着喜悦的歌。
然而渐渐的,太阳西斜了,暮色铺满天际了,依旧没有人发现他。
他从兴奋,到平静,从平静,到疑惑,从疑惑,到坐立不安。
天黑了,山洞里依旧只有他。
他想出去,却出不去。
他终于开始惶恐。
这里是他的安全屋。
但这安全屋里,不该只有他一个人。
苏然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那只手很笨拙地在那覆着,好像想抚摸,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力道,不知道会不会吵醒他。
像是爸爸,也像是哥哥,好像也有点像苏怡欣,和妈妈……
苏然不知道是哪一个,只下意识地蹭了蹭那只手,然后梦境消散了,他终于在黑沉沉中深深地睡去……
清脆的叽喳鸟鸣声在窗外响起。
苏然睡意朦胧地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天花板。
……他困倦地转过头,恰巧看到一只麻雀停在窗沿上,又叫了两声,呼啦啦展翅飞走。
橙红的暮光铺了满室。
他呆了好一会儿,一时间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
直到楼下传来说话声,才想起之前的那一场大雨。
苏然撑起身体,下床,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清凉的微风迎面吹来。
楼下,地面已经干了大半,满地的杂草被扫到角落里,堆成一堆。
院子的大门敞开着,大章鱼和星临正站在门外,两人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
苏然的视线往右边一移,看到雪团和珠珠正在地上玩闹,再往右移了一些,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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