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by煅庚
煅庚  发于:2025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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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么?”又有人说,“反正这家老板也洗不清了,如果不是养怪物的,怎么会和九局的人扯上关系?”
“就是,你们听说了吗?那个猎人还在他这儿待了一宿,天知道干了什么”
“可惜那个老板非不开门你说就配合一下,去蹲几天号子,交点保释金就回家不好吗?”
“可惜什么?我们的人已经把他那扇门封上了,想出也出不来。”“最好别出来,等这儿过几天就变成怪物窝,收尾都省了。”
“好主意!”旁边的人笑道,“等他变成怪物,还得那个猎人来毙了他,全干净了”
贪婪的面孔在眼前变化扭曲,变成狰狞的类人生物,又被一颗子弹砸得粉碎。
“你以前没有浪费子弹的习惯。”随身通讯仪响起来,“079号,离开你所在的区域,立刻。”
冷淡的声音从他肩头传出来:“这片区域的‘暗流’浓度达到临界值,即将进行标准化处理。”
应曙握着枪,垂着视线,没有表情的脸上毫无血色。
这是唯一一种能穿透暗流,保持通讯的器材,耗材稀缺,价格极为昂贵,第九局只给最顶尖的猎人配备,作为紧急联络使用。
至于“标准化处理”,是种相当冠冕堂皇、粉饰太平的说法。
不过就是释放腐蚀性的剧毒气体,无差别地毁灭掉这片区域的所有怪物和一切生物,让这里变成一片光秃秃寸草不生的“死地”而已。
“这片区域里,应当还有存活的人类个体。”
应曙打开送话器:“不赞成执行标准化行动。”
扬声器里传来的声音更冷:“你认为这里还有人类?这就是你的专业水准?”
应曙说:“是。”
他是九局最优秀的猎人,一向对需要完成的任务从不过问、从不干涉,只严格按照要求执行,这还是第一次这样直白地顶撞上峰。
送话器的另一头,也因为这样的语气一滞,沉默了片刻,语气缓和下来:“079。”
“我们知道你的身世。”扬声器说,“你的家人死于救援的不及时,我们为此深为遗憾。”
扬声器里的声音还在继续:“特殊事件处理局的存在,正是为了避免更多类似事件”
“我在怀疑这件事。”应曙说。
送话器对面的人愣了下:“什么?”
应曙没有继续浪费时间和体力,关掉送话器,几步走到那扇被从外封住的门前,一枪崩掉门锁。
风把窗帘吹起来。
应曙紧攥着枪,瞳孔愈深,冷汗从掌心渗出。
找错了。
这里已经成为怪物的天堂,即使是经过最严苛训练的猎人,进入这种浓度的暗流中,也难以保持绝对清醒。
他已经受到了相当程度的干扰,必须尽快,否则早晚要被怪物侵蚀。
应曙开始加快速度,走廊开始以无规律的模式折叠,一模一样被封住的门,楼梯通向一层又一层的未知。
他肩头的战术背带闪起红灯,这是毒气浓度的监测装置,标准化处理并没有因此而中止。
应曙割下一片衣襟,用随身的水袋淋湿,蒙在脸上,抬枪崩开下一扇门。
“079,立刻撤出!”送话器被关,另一边听不见他的声音,只能单方面怒吼,“服从命令!”
应曙服从了二十年命令。
他不停加快速度,体力和意志都催发到极限,圣痕已经把颈侧皮肤灼出焦痕,视线也变得模糊。
手机再次响起来,铃声突兀。
署名“宿青陆”。
应曙看着屏幕,他已经把呼吸的频率降到最低,喉咙里依然尽是火辣辣的灼烧感。
这样沉默了片刻,应曙接通电话,听见里面的声音:“右转。”
“向左,有给你准备的出路!”扬声器暴怒着吼,“加快速度!”
应曙向右转。
他看不见那里有路,但迈出腿的一瞬间,身体已经穿过眼睛里看见的墙。
应曙按着手机的指引,向右再向前,扑倒一个破碎的窗户前,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
接下来向上,然后向左,砸碎墙面的防火匣,拿到防毒面罩。
接下来向前,洗手间旁有饮水机,可以喝口水。
饮水机边上还有小饼干。
手机里的声音给他指路,和记忆里重叠,还是懒洋洋,还是不急不忙。
仿佛没有怪物,仿佛没有毒气。
仿佛是人类。
应曙始终没有出声,直到跟随指引来到一扇被封死的门前。
应曙站在门前,握着手机,肩头的扬声器在聒噪。
那些聒噪嘈杂成无法辨别的杂音,应曙没有理会它,防毒面罩没有办法完全过滤这种浓度的毒气,应曙开口时,声音嘶哑到自己都错愕:“你出不来吗?”
“好像是。”电话的另一头慢悠悠,嗓音也微哑,问门外的猎人,“我被锁住了?”
应曙垂下视线,看着上面层层叠叠的特制封条。
对人类来说,这些封条只是一扯就烂的破纸,对怪物而言,这是不可逾越的封印。
特殊事件处理局,行动守则,第九条。
任何猎人都绝对禁止打破封印,这代表释放怪物,代表背叛人类。
禁止打破封印,任何情况,任何场合。
去他妈的。
应曙说:“对,你被锁住了。”“他们贪你的钱,封了你的门,放了毒气。”
应曙问:“还行吗?”
“整体上还不错。”电话另一头想了想,“有点呛,喘不过气,站不起来了,问题大吗?”
“小事。”应曙抬枪,“等我。”
他一枪崩开被破纸糊住的锁,想要推门,脚步停了下,摸出张战术胶布,贴住颈侧的圣痕。
这也是猎人的禁忌遮蔽圣痕会让猎人变得和普通人无异,偏偏在怪物眼中,这样全无反抗之力的猎人,是最佳的食物和补品。
应曙攥着枪,无视那些骤然躁动起来的暗流,推开门,看着已经被黑暗吞噬的房间,心头最后一丝念头沉进不见底的冰水。
肩头的示警红灯闪烁到极点。
毒气由他身后悍然灌入,眼前的暗流也骤然汹涌。
应曙的体力已经耗到极限,视线在这一撞之下骤然模糊,瞳孔缩了下,要冲进去摸索,手腕却被握住。
应曙伸手托住祁纠,他也不剩什么力气,抱不住祁纠,托住瘦削的肩膀跪下来。
那种恍惚又冒出来,应曙的记忆里,他出生在最符合想象的,幸福、美满到极点的一家温柔的母亲和高大的父亲,一条温顺的大型犬。
某次再寻常不过的长途旅行后,没有人留意到窗户上的黑色雾气,于是惨剧发生,一切难以挽回。
这是合理的,但有时候,过于合理的事,会显得有些像设定好的骗局。
应曙过去没有怀疑过这件事,他相信自己的记忆,相信自己的身世,只是偶尔会做一场梦,在冰天雪地里,被乌鸦的温暖羽翼覆住。
他没有在意过这种奇怪的梦。
应曙跪在地上,抱着祁纠。
毒气应该杀死他们,暗流应该把他们吞没,肩头的扬声器在嘶吼着聒噪啰嗦,说他至少违反了八十条规定,说他在非法接触一只怪物。
琥珀色的眼睛朝他笑了笑。
毒气对怪物的伤害与人类不同。暗流在烟气里惨嚎着,逐渐变得透明。
他怀里的人也是。
祁纠问:“我是怪物?”
应曙握住那只手,他遮住祁纠变得透明的指尖,被那里的烟烫了下。
烟尘滚滚,浓雾四溢。
黑羽悄然飘落。
年轻的猎人已经是第九局最优秀的成员,但经验毕竟有限,在这种时候,就忽略了那些低级怪物夺命般的逃窜,似乎并不是因为毒气。
应曙咬破舌尖,掀开防毒面罩,度气给这个麻烦的家伙,在怪物最喜欢的血腥气里,尝到一点特殊的烟草香。
这个家伙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这些天不知道吃没吃饭、喝没喝水,嘴唇干涩得有些粗糙。
应曙蹙紧眉,在度气的间隙纠正这一点。
被救援的对象不配合,应曙按住他,强行把混着血的气体度进去,盯着怀里半透明的混账家伙,眼眶透出隐红。
祁纠指了指他的肩膀:“我是怪物。”
那个烦人的通讯器被扯下来,被一枪崩成再废不了话的碎片。
应曙说:“怎么会。”

第144章 把眼睛闭上
特殊事件处理局最优秀的猎人,在标准化处理启动后的十七分钟,恢复定位和联络。
这是个很令人满意的时间恢复联络时,应曙的定位已经在会所外的立交桥上,在远程联络中,通过了一切应急审核。
神志清醒,状态稳定,没有为虎作伥,没有变成怪物的同党。
昂贵的联络器材在搏斗中损毁,算是个美中不足,只好等待下次经费拨款时补充。
至于在处理过程中,079号出现了一些违规行为,没有完全服从命令,也可以理解。
毕竟,在充斥着暗流的环境之中,任何人的意志都可能受到干扰。
这很正常。
怪物从来都是迷惑人心的东西。
“这次的确是突发情况,没有人想到,怪物的浓度上升得那么快,不得不启用应急手段。”
摩托车上的备用联络器很久没调试过,沙沙作响:“079,怎么不回局里?你需要休息。”
人影单手操控摩托,高速压弯变向,怀里的风衣裹着什么东西,衣摆被掠过的风吹得猎猎。
颀长苍白的手指调整了下送话器。
“我捡到一只小白狼。”应曙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弄脏了,带回家洗洗。”
负责确认的联络员失笑:“城区哪来的狼,野狗吧?”
“小白狼。”另一头说。
“行,行就给你记成白色四爪动物了啊。”联络员说,“要不他们又要说你认知错乱。”
从这种浓度的怪物团里出来,精神一点不受干扰是不可能的。轻度的认知错乱其实不会有什么问题,回家休息一晚就好了。
局里的“认知恢复”手段相当粗暴,很多猎人不喜欢上报这件事,联络员也理解,通常会暗地里开个绿灯。
怪物是不会寄生动物的,捡个动物回家,不算什么要警惕的特殊事件。
“好好休息吧,今晚没什么事了。”联络员说,“有新任务,总部会给你发邮件,记得随时检查邮箱。”
今天的079号尤其好说话,甚至还知道回答“收到”。
要是平时也这么配合,以应曙的实力,在局里其实会好过很多。
联络员只负责简单信息的沟通记录,有些唏嘘地摇了摇头,挂断通讯。
没有人看到,另一边的送话器被摘下,虹膜识别刚一关闭,半封闭的头盔下,漆黑的瞳孔就在路灯下变回琥珀。
真正的应曙或者说079号,被风衣严严实实裹着,一动不动靠在祁纠肩头,颈间圣痕微微发光,身体也仿佛被这种微光笼罩。
人类的身体毕竟还是有些脆弱了。
哪怕有防毒面具,应曙还是吸入了不少浓度过高的毒气,在遮蔽圣痕的短暂时间里,也受到了蜂拥的暗流侵蚀。
特殊事件处理局的这次行动,并没打算让他们最优秀的猎人活着出来。
以如今怪物横行的程度,一个两个猎人的价值,已经不算高。
应曙运气不好,撞破了上层的龌龊阴私,又搅进侵吞会所的私相授受,在上峰看来,危险超过价值,成了有必要抹杀的存在。
可惜这个机会被错过了。
目前的人类并不清楚,有些怪物还挺擅长伪装从虹膜到声音,再到精神力的波动,都能做到天衣无缝。
前方红灯亮起,祁纠停下摩托,单腿撑住车身,低头看了看。
被风衣裹住的精英猎人是真的很狼狈。脸上身上都是灰尘,混着子弹的硝烟,整张脸几乎看不出本色。
大概是因为匕首留给了那些新人、配枪暂时又在祁纠口袋里,应曙的潜意识被不安占据,昏迷中右手仍微微痉挛。
祁纠把手给他,应曙本能地牢牢攥住。
倒是和在会所里的时候大相径庭在被剧毒气体腐蚀,即将坍塌的会所里,应曙丧失行动能力之前,还砸碎了扇窗户,吃力地把祁纠往外推。
“走。”年轻的猎人在毒气里痉挛,瞳孔失焦,嗓音彻底沙哑,“用我的身份,别吃人”
特殊事件处理局的宣传有些偏颇。
怪物不都是吃人的。
失去意识的猎人落入庞大的羽翼,颈间贴住圣痕的胶布被轻轻撕开,贪婪掠夺着来自怪物的生命能量。
凋落的黑羽里,琥珀色的眼睛模仿眼中的猎人,变成漆黑。
怪物抱着他,不用俯身,阴影蔓延卷起掉落的配枪。
“回家的话,你比较喜欢飞。”混沌的意识里,应曙听见熟悉的声音,“还是骑摩托?”
什么乱七八糟的。
年轻的猎人愁得喘不过气,大庭广众之下满天乱飞,就算用他的脸、用他的身份,也不可能跟特殊事件处理局解释清楚吧?!
这种情绪大概很容易感知。
即使意识沉进无边黑暗,应曙还是能听见这个不知道轻重缓急的家伙,居然靠在窗边笑。
“好吧。”烦人的家伙抬手,摸摸他的头发,用风衣把他裹起来,“骑摩托。”
这家伙手臂上的伤又崩裂了,应曙在呛人的毒气里,闻见细微的、极不易觉察的血的鲜甜。
是圣痕。
混沌的意识里,极其模糊的念头悄然冒出来。
圣痕在吞噬怪物,吞噬能量,吞噬鲜血,吞噬生命。
红灯跳转,绿灯亮起。
数不清的车尾灯由鲜红熄灭,匆匆启动,汇入滚滚车流,一辆摩托在这样的川流不息之中,并不算多起眼。
应曙的手僵硬,他还陷在昏迷里,握着祁纠的受伤那条手臂,箍在苍白瘦削的手腕上。
祁纠低头解释:“不疼。”
伤口本来是修复好了的,问题出在静养,因为过度沉迷牌局,祁纠和系统酣战几天几夜,没留意限制手臂活动范围。
再一接触圣痕,被榨取力量的速度过快,旧伤才会发作。
“没事了。”祁纠说,“我们很安全”
夜风在身侧呼啸,摩托拐进条安静的岔路,没有路灯,系统相当眼疾数据快地飞过去,变成闪耀的灯球。
太闪耀了,祁纠低头看了看,摩托稍停了下,单腿撑在路边,掌心覆住应曙紧闭的眼睛。
任务世界的记忆不顺延,但可以留下一句话这个规定在他们这儿比较浪费,系统专门去翻过,绝大多数世界的一句话留言,都是毫无新意的“养过一只狼崽子”。
也有极少数不太一样的,比如“好凶”、“很威风”、“擅长哭”。
系统琢磨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几个词是怎么融合在一只狼崽子身上的,但在那个岌岌可危的会所里,又隐约开始有点理解。
那会儿的情形可一点都不乐观。
“我不是忘了。”滚滚浓雾里,应曙抱着祁纠,往通风处艰难挪动,从牙根里挤出字句,“他们怀疑你。”
这事祁纠知道,系统也知道。
特殊事件处理局怀疑应曙接近了一只从未有过的S级怪物,派了不少人跟踪监视。
如果应曙回来找祁纠,会给祁纠惹麻烦。
“我该回来,对不起。”应曙说,“让你等这么久。”
应曙说:“我让你等这么久。”
遮蔽圣痕后,躁动的暗流立刻疯狂起来,试图涌进人类的躯壳。
应曙听不清祁纠的回答,剩下的力气全用来移动双腿,抱着他的手臂接近僵硬。
应曙说:“别怕。”
被暗流吞噬是种什么感受?
人类当然不知道这个,在特殊事件处理局的宣传中,这是种极为惨烈的酷刑,不只是身体,更是意识。
意识清醒地看着自己融化,看着自己失去人类的形态,变成混沌恶堕的扭曲形态,变成见不得光的怪物。
“别害怕。”应曙安慰祁纠,“不要紧,我陪你。”
“不奇怪,不难看。”应曙摔在地上,跪着给祁纠度气,安慰他,“四个眼睛八条腿,帅。”
也不知道是有些年轻猎人已经意识不清到胡言乱语,还是特殊事件处理局的宣传太夸张和离谱。
怪物也不都是四个眼睛八条腿,也有本来就挺帅的,比如相当威风炫酷的大黑翅膀和深渊暗影。
系统身兼重任,在眼花缭乱的皮肤面板前翻了一个小时,好不容易挑的。
偏僻的小路通向一处独居的小屋。
这是猎人的安全点,猎人必须离群索居,人类依赖猎人的保护,也恐惧猎人的能力。
和怪物混在一起的家伙,又能安全到哪里去。
应曙的家就在小路的尽头,祁纠放缓力道,擦拭掉年轻猎人眼角溢出的液体,发现越擦越擦不干净,只好作罢。
黑曜石似的羽尖点点混合硝烟和尘土的脸。
祁纠说:“花脸小白狼。”
系统没什么公德心,挂在旁边的树梢上,趁机狂拍照片。
这会儿没什么要紧事,他们两个都不太着急,应曙倒是恢复得差不多,从极不安稳的混乱梦境里惊醒过来。
惊魂未定的漆黑瞳孔,迎上宝石似的琥珀。
发着抖的手扯住祁纠的衣领。
应曙大口喘气,胸口激烈起伏,眼前平静的夜色,几乎要让他以为此前的一切都是幻觉什么也没发生。
什么也没发生,他没有被祁纠救下,没有因为一念之差,给了那些人借题发挥的机会,把救了自己的人害成怪物,他们又险些在那个会所里丧命
圣痕剧烈灼痛起来。
应曙陡然吃痛,按住颈侧,额间冒出大颗冷汗,心头却沉进无边冰水。
“胶布掉了?”应曙哑声问,“怎么能让圣痕露出来?”
祁纠抱着他,低头问:“不能露?”
应曙冲到嘴边的话被硬生生咬住,喉咙动了动,尝见血腥气,按着圣痕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有些泛白。
他现在的状态不错,说明在他昏迷的时候,圣痕吞噬了海量的能量来自怪物的生命能量。
应曙牢牢按着那个圣痕,半点不准它露出来,垂着视线,迅速整理好思绪。
“圣痕克制怪物,剥夺怪物的力量。”
祁纠打开摩托车上放置的猎人手册,翻到其中一页,念上面的内容:“是不是因为这个?我确实有点头晕。”
应曙抬起空着的手,把那个破手册抽走,扔进浊流滚滚的排水沟。
“他们瞎写的。”应曙盯着落在地上的影子,“圣痕也伤害正常人正常的好人。”
“如果你不坏乐于助人,信守承诺,心地善良,见义、见义勇为是那种,特别好的人。”
年轻的猎人从记事起就只有无穷无尽的训练,穷尽有限的文学素养,把能想到的褒义词全吐出来:“也会被圣痕欺负。”
祁纠摸了摸他牢牢按着圣痕的手:“碰到这个,也会疼吗?”
“当然。”应曙埋着头,“还会头晕,虚弱,没力气所以你不要乱碰。”
说这些的时候,应曙已经迅速从摩托车的备用医药包里翻出胶布,单手撕开咬断,把整个圣痕牢牢贴上。
祁纠挺听话,把手收回去:“啊。”
应曙愣了下抬头,还不及反应,就仓促抱住倒下来的人影,跳下歪倒的摩托。
他不得不直视祁纠。
没有四个眼睛八条腿。
是人是他二十多年的生命里,见过最好的人,只是有点太瘦了。
祁纠靠在他怀里,瘦削冰冷,胸口微弱起伏,整个人很安静,是种虚弱到极点的苍白。
但这种虚弱并不影响那双眼睛,琥珀色的眼睛还是懒洋洋弯着,噙着点笑,眼睛里盛着猎人的影子。
特殊事件处理局,行动守则,第三条。
警惕怪物的骗局。
它们狡猾,它们设下圈套,它们永远不说实话。
它们骗取人类的邀请,推开未被允许进入的门,进入不属于它们的家。
应曙收拢手臂。
“没力气了。”那只毫无温度的手扯了扯应曙的袖口,“很虚弱,应警官,带我回家吧。”
“当然。”应曙低声说,他咬破嘴唇,让祁纠能尝到一点血,“把眼睛闭上,小心头晕你靠着我。”
他抱稳祁纠,放慢速度起身,揽着瘦削的肩膀,替祁纠挡住清冷的夜风。
应曙动了动手指,轻轻抚摸虚弱垂落的漆黑羽翼。
他的怪物很好,性格很温和,看着他笑了下,琥珀色的眼睛慢慢合拢。
苍白的怪物靠进猎人怀里,瘦削的脊背微微弓起,俊逸眉宇昏沉放松,背后的黑翅无力软垂,羽翼在风里悸颤,仿佛毫无防备。
应曙站在晚风里,咬着舌尖,慢慢分开干涩的唇瓣,一板一眼,仔细教他配合自己的饲喂。
还能吃饭,这就很好。
摩托就先扔在这,不要紧,反正也没人要。
反正也是局里发的。
“天黑了。”应曙低着头,喂给他的怪物一点唇角的血,“我们回家。”

“079号猎人可能在饲养一只怪物。”
特殊事件处理局收到的诸多监视汇报中,这是相当靠后、相当不起眼,被当作废纸随手揉进垃圾桶的一条。
毕竟没人会相信,那个应曙会养怪物在九局,几乎所有后来的猎人,都见过应曙对付怪物的手段。
冷峻,沉默,毫无感情。
收割机一样的屠杀。
但应曙的安全屋的确出现了一位访客,这就需要解释清楚,至少得有个关于不速之客来历的说法。
“小白,狼。”冷峻的精英猎人拿着备用通讯器,面无表情,磕磕巴巴地咬着这几个字,“我看错了。”
联络员悚然:“把大活人看成小白狼捡回家了吗?!”
应曙攥着送话器,抬起头,看罪魁祸首。
冒充他的身份胡乱上报、导致他不得不在这编瞎话的家伙很悠闲。
一条胳膊被裹成了粽子吊在胸前,并不至于影响怪物的行动。
罪魁祸首这会儿正研究人类的电视,并迅速掌握了遥控器的使用方法,沉迷进了一部肥皂剧。
“对。”应曙横了横心,“他叫祁纠。”
平生第一次撒谎的年轻猎人,深深深深吸气,硬编出一个被怪物袭扰了小诊所,没有办法给人拔罐和扎针,落魄到流浪街头饿晕过去的贫穷青年医师。
青年医师决心以加入特殊事件处理局为目标,暂时借住在他这里,做他的助手,协助他完成任务。
联络员被丰富的细节惊了:“拔罐是什么,一种神秘的医疗手段?”
“”应曙也不知道,编谎话这种事太难,他把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轮内容全用了,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哪来的:“对。”
联络员虚心学习并记录:“哦哦”
这并不违规,原则上,局里甚至是鼓励猎人找助手的。
许多怪物并没有那么好对付,有两个人搭手,任务的完成率会大幅提高。
也就只有应曙这样的精英猎人,才有底气独来独往,单枪匹马。
“079,我看你申请了《怪物的习性》、《怪物喜爱的食物》、《怪物生存须知》。”
联络员最后例行询问:“你是要转成诱捕类猎手吗?”
这几本书都是用来诱捕怪物的了解怪物的习性,布置怪物无法拒绝的诱惑,吸引怪物聚集,然后一举歼灭。
比起传统的追踪式猎手,这是种危险性更高,但收益也更高的方案。应曙看了看摊在沙发上晒太阳的黑翅膀:“是。”
“祝你好运。”联络员在报告单上记下最后一笔,“资料以邮件方式传输,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可以随时发消息询问。”
应曙要结束通话,被沉迷肥皂剧的怪物举牌提醒,生硬地沉默了半秒:“收到。”
他挂断联络,走到沙发边,捧起盯了半天的翅膀,仔细整理羽毛,把压出折痕的地方一点点按平。
离得近了,会发现这个家伙并没有表现出来那样轻松。
圣痕不知道剥夺了多少能量,应曙身上的异样已经全部消失,现在就能来一全套最严苛的猎人训练,但被剥夺力量的怪物却绝没那么好受。
应曙轻轻摸了摸苍白冰冷的脸颊,越过沙发背俯身,拿走遥控器。
祁纠抬头,睁开眼睛,朝他笑了笑:“搞定了?”
“差不多。”应曙低声说,“有几件事你要记住你原来的身份不能用了。”
改变长相对怪物来说不难,但身份也要随之更新,宿青陆在档案上已经死亡,要有新名字。
幸好这地方的档案局被怪物袭击过几次,居民身份存档严重缺失,有不少可操作空间。
“对不起,没和你商量,我擅自定了你的名字。”应曙说,“我是079号,所以你叫祁纠。”
他这样向眼前的怪物解释,蹙了蹙眉,不明白对方的反应。
年轻的猎人被黑翼拢着,趴在沙发的靠背上,枕着胳膊侧头看祁纠:“笑什么?”
“没什么。”祁纠摸摸他的头发,“你为什么是079号?”
应曙被这个问题问住。
猎人编号不非得按顺序,至于为什么叫079号,应曙不记得了,只能隐约想起他做过场梦。
梦本来就是很难记住的,一起训练的学员告诉他,他在梦里笑,在梦里哭,在梦里不准一个人走。
太荒唐了。
应曙拒绝相信和承认这种事。
所以年轻的猎人生硬岔开话题,指尖触碰稍显粗糙的羽尾,低下头轻声问:“饿了吗?”
琥珀色的眼睛眨了下,看着他,微微一弯。
应曙垂着视线,他在那双眼睛里,看不到局里反复叮嘱的、属于怪物的贪婪倒更像是相当温和的纵容。
应曙想要咬破唇角,但那只手已经拢过他的后颈,干燥温暖的指腹稍稍施力,扰乱了饲喂怪物的步骤。
“不用血。”他在温暖的黑暗里,听见他的怪物轻声说,“这样就够了。”应曙撑着沙发的靠背,被黑翼笼罩,不自觉地闭住眼睛,去触碰那一点奇异的烟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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