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的择偶标准[快穿]by喜发财
喜发财  发于:2025年09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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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整个公司就悉悉索索的全是关于把高管全都优化的传言。
裴伥路过茶水间的拐角,停在原地听着里面的小声议论。
旁边的助理先生眉头微蹙,想要上前,裴伥却抬手止住了对方的动作。
“这一个多月都换了几批人了。”
“谁知道呢,我现在每天吃饭都不踏实,就怕这把刀落在我头上。”
“人家连亲生父亲都敢处理,我们算什么。”
“现在想想,这小裴总也太心狠手辣了一点。”
“嘘!别叫小裴总,要叫裴总。”
“怎么了。”
里面的声音刹那间小了很多,似乎怕别人听见。
“豪门是非多,这里面的门道可深了。”
“赶紧说说!”
“我也算集团的老人了,以前这里就是裴董说了算,不过裴董年纪大了,总要找个接班人,思来想去也只能是裴先生,但大家都知道,裴先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那能怎么办,总不能把集团拱手让人吧。
“于是后来就有了裴总,只是裴董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裴总跟在裴董身边,连个端茶倒水的秘书都不如,每天都被呼来喝去。
“咳……大家应该都听过以前的传闻吧,说裴总就像裴董栓在身边的狗……”
助理先生看了眼裴伥的脸色,只看到裴伥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但就在他收回目光的那一刻,他看到对面的玻璃映出了裴伥那双漆黑幽深的双眼。
就像一个冰冷又深不见底的黑洞,充斥着能把人凌迟的冷意。
他心脏一缩,连忙收回视线,听到里面仍旧没有停止的声音,冷汗唰地浸湿了他的后背。
“这么一想,裴总也挺可怜的,爹不疼娘不爱,裴董把他当工具,这么几年更是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可怜是可怜,但也够狠,实权刚到手就先处理了裴先生,听说他连自己亲生母亲的葬礼也没去,还有人说裴董之所以身体不好,也是他……”
“孙特助。”裴伥冷冽的声音响起,里面顿时是死一般的寂静。
“是。”助理先生嗓音沙哑地开口。
“全部辞退,如有异议,按合同追责。”
裴伥头也不回地抬脚离开。
里面“扑通”一声,不知道是谁吓破了胆跌坐在地上。
孙特助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说:“是。”
助理小姐看了眼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几人,面无表情地跟上裴伥的脚步。
从裴伥大权在握的那天开始,裴伥就在用行动告诉众人。
他才是裴氏集团的掌控者。
他不接受任何人对他的反抗与违逆。
晚上回到别墅,裴伥径直走上阁楼。
他像回到自己的卧室,脱下外套,踢掉皮鞋,丝毫没有讲究地坐在了地上。
7008小小声的嘟囔应该先去洗澡,衣服鞋子不能乱丢,天冷了要注意保暖。
只不过它的小小声没人能听见,毕竟它不敢说给裴伥听,只敢在心里说给自己听,安慰自己勉勉强强也算是履行了职责。
裴伥穿着高档的西裤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可散落在地上的被子,歪在一边的枕头,漆黑又简陋的阁楼一点也不像裴伥应该待的地方。
只是在他仰着头靠在手术床上的时候,忽然又觉得他似乎属于这里。
“乖乖。”裴伥闭着眼睛开口,“说话。”
没人知道怪物到底会不会说话。
对方从未真的开口,只有龇牙和充满威胁的嘶吼。
这次也毫不例外,只有沙哑的喉音响起。
裴伥笑了一声,说:“真乖。”
他睁开双眼,看向坐在旁边的怪物,长长的黑发覆盖在那具赤.裸的躯体上,黑发太过浓密,看不清那张脸,只能看到锐利的尖牙在蠢蠢欲动。
其实在7008眼里,此刻的“他”是危险的。
但下一秒,裴伥就身体一歪枕在了怪物的腿上。
7008目瞪口呆,然后默默闭紧了嘴巴。
怪物也猛地一怔,他缓缓低头,看向枕在他腿上睡得一脸安详的裴伥。
他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裴伥的脸,那双阴森漆黑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迷茫懵懂的情绪。
好半晌之后,他试探地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裴伥的鼻头。
那根长着尖利的指甲,能把人的脖子捅穿的手指在轻轻地碰了裴伥一下之后就飞快地收回手。
然后他歪过头,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安静的裴伥。
7008捂着心口,在心里奋力呐喊。
真他妈可爱!
此刻的裴伥没有以往的冷漠、冰冷的气场、扭曲的神态,平和的脸像是一个安静的白瓷娃娃。
怪物再度伸手,想去戳一戳裴伥的脸,却在伸出手的那一刻,裴伥猛地抓住了他。
他瞪大眼睛,瞬间呲起了牙,由之前的无害充满了攻击性。
“安静。”裴伥闭着眼睛开口。
一下让人说话一下让人安静,真难伺候。
7008迅速叛变,伸出小手手隔空摸了摸怪物的头。
怪物坐在地上,不停地冲裴伥呲出尖牙。
只是那根手指被裴伥抓在了手里,温热的手心像是什么能把人融化的暖炉,让他像被抓住了命脉一样僵硬着一动不动。
他很饿,很渴,很想咬碎裴伥的喉咙喝干他的血。
只是任他在心里想了很多,最后他还是坐在那里,抬头看着天花板,什么也没做。
他在这里待了太久了,久到不知四时变换,不知时间转动,久到暗无天日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忘了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连记忆都变得模糊。
怪物不是真的怪物。
他是人。
却忘了做人该怎么做。
这一刻,属于人的温度让他找回了那么一丁点人的感受。
但只有一丁点。
怪物低下头看向裴伥的脸,眼神冷幽幽的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片刻之后,他缓缓地伸出手,隔空摸向了裴伥被衣领遮挡的喉咙。

昏暗的阁楼多了一个小衣柜,是裴伥亲自搬上来的。
里面放有他日常需要的睡袍和西装,还有需要勤换的被子和枕头。
除此之外,整个阁楼里最显眼的是一面宽大的全身镜。
此刻裴伥就站在镜子前一边整理袖扣一边整理领带。
透过镜子,能看到一个被长发遮挡的背影坐在墙角一动不动。
从镜子搬上来的那天开始,对方就一直是这个状态。
想到这里,裴伥忍不住有些想笑。
居然还知道怕丑。
裴伥穿好外套,挑了挑眉,对那个“面壁思过”的背影说:“乖乖,等我回来。”
“嘭”的一声大门关闭,外面响起了上锁的声音。
待裴伥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快要石化的怪物才缓缓抬头。
镜子里映出了那张被长发遮挡的脸,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漆黑无瞳的眼睛黑幽幽的没有情绪。
很快,他收回视线,伸出干瘦的手像拉锯的老人一下一下地拉扯手中的锁链。
锁链就牢牢地拷在手术床的床脚,而那张只能容纳成年男人的手术床则是焊在了地上。
但现在除了拉扯锁链的声音,还响起了一点细微的“咯吱”声。
透过窗外那点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被焊死的床脚正咯吱咯吱的逐渐断裂。
张律师再次来到裴氏集团,还是一样的头皮发麻,甚至比上次还要难以齿口。
“裴总,您……您的父亲裴先生想要和您见一面。”
其实不是“想要”,而是“要求”,是“必须”,是“一定”要见面。
但说话的艺术让张律师把这几个字咽了下去。
裴伥头也没抬,淡声说:“他过得还好吗。”
张律师抬头看了眼裴伥的脸色,不太确定他想听什么。
斟酌片刻,他还是实话实说:“不太好。”
“那就去见他一面。”裴伥似笑非笑地抬起头,合上了手里的笔帽。
张律师:“……”
“是。”
如张律师所说,裴先生过得确实不太好。
那张俊美贵气的脸比之前憔悴了许多,总是打理整齐的头发被剃干净,脸上带着淤青,嘴角还凝着血痂。
但贵公子就是贵公子,尤其是生来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哪怕穿着一身牢服,还是能看出裴先生和普通人的不同。
不过裴先生也就这身被养出来的贵气能拿得出手了。
“狗杂种,快把我从这里面弄出去!”
一见面,对方就将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从嘴里说出来的污言秽语瞬间破坏了对方身上为数不多的那点贵气。
裴伥双腿交叠,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裴先生那副狼狈的模样。
细看,发现他眼里居然带着欣赏。
欣赏什么,欣赏此刻他的亲生父亲在监狱里活的像条乱吠的落水狗吗。
意识到这个想法,张律师浑身一僵,立马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裴伥没有理会对方的叫嚣,他不紧不慢地说:“我来告诉你一个消息,陈丝情死了。”
“谁?”
裴先生很明显地疑惑了一下。
好半晌之后,他才想起来,陈丝情是他的合法妻子。
他嗤笑一声,歪着身体说:“早该死了。”
就冲对方没日没夜地窝在实验室里做那些骇人听闻的实验,不死也活不长。
裴先生看着裴伥那张集满了他和陈丝情优点的脸,怪笑道:“你果然是个没良心的狗杂种,亲生母亲死了也没有一点伤心的样子。”
何止,裴伥连对方的葬礼都没去。
裴先生细细回忆了一下陈丝情的样子,却只能想起对方那张过白的脸和那双癫狂的眼,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吸血鬼。
当初裴老爷子放话要他生个孩子出来,是谁都无所谓,不用门当户对,也不要大家闺秀,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是个蠢人。
刚好他知道学校有个疯子正在想办法筹钱。
于是,那一刻说不清是不是想报复裴老爷子,他带着一丝扭曲的快意找上了陈丝情。
他出钱供对方做实验,对方出卖身体为他生孩子。
而面对他提出的交易,对方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据说为了筹钱,那时的陈丝情已经想办法去摘了个肾。
那瞬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看着陈丝情那双癫狂的眼睛,他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
裴伥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
他没有正常的家庭,没有自由,没有选择。他是一个在利益的趋势下诞生的工具,生来就带着被安排好的人生。
而在完成生下他的任务之后,陈丝情就全心全意地投入了自己的实验当中,再也没有回过裴家。
裴伥从出生到现在,和陈丝情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五次。
裴先生则是彻底开始了他糜.烂堕落的人生。
裴伥三岁的时候,裴先生就带情人进了门,数量多到裴伥一个都记不清那些人长什么样子。
四岁的时候,裴先生因为聚众淫.乱进了拘留所。
五岁的时候,裴先生一个磕大了的情人试图对裴伥动手,裴先生的情人去了半条命,裴先生被打断了一条腿。
而这一幕是在五岁的裴伥眼前进行。
六岁的时候,裴伥在严苛的训练下达到了裴老爷子想要一个继承人的标准,裴先生彻底被放弃,成了废人。
“她说她要变成举世闻名的伟人,还说她的实验能开创先河,哈哈哈哈……”
裴先生边笑边抹眼泪,脸上带着真心实意的愉悦。
但在看到裴伥那张漠不关心的脸,裴先生突然就失去了表演的欲望,面无表情地说:“我要出去。”
裴伥掀开眼皮,淡漠地说:“你出不去。”
“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裴先生站起来,发了狂地拍打玻璃。
旁边的狱警立马粗暴地压下裴先生的肩。
而裴先生还在疯狂的挣扎,面目狰狞,眼神疯狂,面对这种情况,高大健壮的狱警立即对裴先生采取强制措施。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裴伥这时才笑了。
他嘴角微扬,笑容很浅,眼里却带着不输给裴先生的愉悦。
看到这一幕,张律师突然觉得浑身都冷的彻骨。
他想,再也没有比这更疯狂的场景了。
一家人都是疯子。
裴伥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他洗漱完,换上睡袍,姿态慵懒地走上阁楼。
只是今天的阁楼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一连几天都是阴天的缘故,天色很暗,连一丝月光都没有,浓郁的黑像晕开的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在裴伥关上阁楼的门后,走廊的灯被隔绝,更是什么也看不见。
裴伥向着前方迈开脚步,四周很安静,没有听到往日沙哑的喉音和总是会响起的锁链声。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道雷声,裴伥下意识地看向被光晕晃过的镜面,但就在他转头的这一刻,一个庞大的黑影将他扑倒在地。
裴伥在天旋地转中发出了一声闷哼。
粗重的喘.息落在裴伥的脸上,裴伥转过头,充满戾气地说:“放开!”
危险的呵气声与裴伥近在咫尺,裴伥的手臂被牢牢地压在地上,全身都无法动弹。
此时的裴伥就像一个被大型野兽压制的猎物,随时都能被对方吞入腹中。
裴伥眼中寒意渐生,他抬起膝盖,狠狠地顶上对方的腹部,在对方放松力道的那一刻,他一脚将对方踹了出去。
只是不等裴伥起身,他就再次被扑倒在地,手臂被对方尖利的指甲刺破了皮肉,强烈的刺痛让裴伥的大脑皮层炸开,他眼里带着浓郁的戾气,一巴掌扇了过去。
“我让你滚开!”
充满危险的呼吸逼近到裴伥的面前,裴伥的手臂被死死地压在地面。
而裴伥那身轻薄的睡袍早在挣扎间就滑落至手肘,此时只剩一根松松垮垮的腰带系在腰上,无论是冷白的胸膛还是光滑的大腿都一览无遗。
裴伥抬脚蹬向对方,却被抓住脚踝用力一拉,他整个人都摩擦着向下滑了过去。
后背被磨得生疼,脚踝也被对方一只手牢牢地抓在手里,裴伥整个人都狼狈到了极点。
随着雷声震响,一晃而过的闪电照亮了漆黑的阁楼。
对方的影子庞大而诡异,那张可怖的脸就在他面前近在咫尺地看着他,粗重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洒在他的脸上。
裴伥第一次感受到了他们之间巨大的差异。
对方一只手就能抓住他的腰,庞大的身体压在他身上像块巨石又像一座山将他完全笼罩其中。
他完全没有与之对抗的能力。
“呃……”
裴伥的大腿被对方拉在身侧,凌乱的睡袍全都堆积在他的腰部,他被抓住头发,高高地仰起头。
而此时外面雷声阵阵,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很快就降下了瓢泼大雨。
裴伥眼神阴狠地盯着面前的脸,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腿可能会被扭断,奋力挣扎。
与此同时,对方的呼吸逼近了他的脖子,热气一阵一阵地涌上他的喉咙,尖锐的刺痛流连在他的颈侧,充满危险。
他能感觉到那口锐利的尖牙抵上了他的喉结,只待一口咬穿他的喉管。
但就在这一刻,外面的雷声天摇地动,将要把天空劈成两半的闪电划过那方狭窄的窗,瞬间将漆黑的阁楼照亮。
张嘴在裴伥颈侧的怪物忽然顿了一下,正是这一刻的停顿,让裴伥抓住机会用力将对方踹了出去。
这一次,对方没有再扑上来,而是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裴伥衣衫不整地站在原地喘气,赤.裸的胸膛随着怒火不停的上下起伏。
他冷冷地看向前方高大的黑影,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接连不断的雷声伴着闪电为这个雨夜带来了阴森可怖的氛围。
坐在地上的黑影缓缓动了动,许久之后,一只干瘦细长的手伸向了地上鲜红的血。
回到卧室的裴伥将门甩的震天响,他手臂上的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一路,此时已经略显狰狞地染红了他整只手。
他面色阴沉地站在镜子前,抬头看向自己的喉咙,上面有几个鲜红的牙印,溢出的血珠让裴伥感到无比愤怒。
“不通人性的畜生!”
他眼神阴鸷的散发着森森寒意。
7008完全不敢动,屏住呼吸把自己当成一根木头。
裴伥转身走进浴室,任由热水毫不留情地冲刷着他身上红肿的伤口。
他好像感觉不到痛,鲜红的血混着热水向下流淌,牙印在热水的蒸腾下也红的越发清晰。
他闭上眼睛,迎着热水仰起头,透明的水珠滑向他的脖颈,一颗不太起眼的黑痣随着他的喉结上下滑动。

一连几天都是阴雨绵绵的坏天气。
整个裴氏集团都透着压抑,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下一个被叫进办公室的就是自己。
“连报表都做不好当什么财务!”
硬纸板的文件打在身上很疼。
缩着脖子的财务却连一声都不敢吭。
他也是裴氏集团的老人,但现在“老人”这两个字就像悬在他头上的大刀,随时都能落下来砍断他的脖子。
谁都知道现任裴总要将裴氏集团来个大清洗,曾经跟在裴老爷子身边做事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处理,说不定下一个就会轮到他。
不,已经轮到他了。
财务白着一张脸,捡起地上的文件屁都不敢放,灰溜溜地走出了门。
裴伥浑身都透着阴郁,那张瘦窄的脸冷冰冰的没有表情,苍白的皮肤显得眼下没有睡好的阴影越加明显。
从那天过后,裴伥就再也没有上过阁楼。
之前放置血袋的柜子早就换成了裴伥的衣柜,阁楼的锁也在裴伥离开之后换成了大锁。
第一天,裴伥还能听到楼上有一点动静,第二天声音就小了很多,到了第三天,楼上就再也没有声音响起。
一连几天过去,被锁在阁楼上的怪物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唰”的一下,裴伥手里的笔将文件刮破,笔尖也咯嘣一声断裂,站在旁边的孙特助猛地屏住呼吸,后背下意识的绷紧。
几天前,这只手还缠着绷带,连笔都拿不稳。
尤其是裴伥脖子上遮不住的痕迹,更是让集团的人骇然失色。
他们都难以将夜生活这几个字放在裴伥身上。
毕竟在他们这些人眼里,裴伥就是一块充满棱角又难以接近的冰。
简直难以想象有人能在裴伥的身上留下这么重的痕迹。
而裴伥的坏心情也一直持续到今天,让整个集团的人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一直没说话的金助理重新拿了一只笔送到裴伥面前,裴伥头也没抬,接过笔继续签着桌上的文件。
孙特助抿着唇,默不作声的把断笔收了起来。
其实裴伥是个很不错的上司,敢想敢做,你有多大的能力就能坐上多高的位置,无论你要财要名还是要权,只要你的能力配得上你想要的东西,裴伥就会给予你最大的利益。
只是裴伥为人太过冷漠,他只要效率,只看结果,这也就导致很多人看到裴伥连话也不敢说。
但也不可否认,有这样的上司,很多工作都变简单了很多。
“裴总,五点半您有一个跨国的视频会议,七点半有一个杂志访谈,是否要把访谈时间延后。”秘书小姐站在门口等待裴伥的回应。
裴伥看了眼时间,站起来说:“不用,现在准备开会。”
“是。”
晚上睡在床上,裴伥又开始做起杂乱无章的梦。
有时候梦到他跪在书房,有时候梦到醉生梦死的裴先生和数不清的男男女女躺在床上,有时候梦到裴老爷子那双盯着他的眼睛,好像一个绳套勒在他的脖子上。
他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动不了,走不掉,只有脖子上的绳套越勒越紧,让他喘不过气。
忽然,黑暗中响起了一声狗叫,虚弱悲戚,但很快一只穿着皮鞋的脚踩了下去,碾压践踏,充斥着居高临下的残忍和傲慢。
狗叫瞬间变得尖锐惨烈,又逐渐变得弱小。
属于裴老爷子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裴伥,你知道错了吗。”
他错了……
他有什么错!
裴伥双眼猩红,用力抓住脖子上的绳套,青筋暴起的将绳套扯成了灰烬。
寂静黑暗的卧室里,裴伥翻身坐起,捂着脖子不停地喘气。
摸到喉结上的创口贴,他一脸厌烦地扯掉。
早已习惯的黑暗与寂静第一次让裴伥感到恶心!
那种窒息感太过真实,以至于让裴伥觉得自己还生活在裴氏老宅那个“关”了他二十八年的房间里。
没有人知道,裴先生的培养失败让裴老爷子将多少扭曲的欲.望放在了裴伥身上。
裴伥从小接受的不仅是精英教育,还有棍棒教育,挫折教育,更多病态的教育!
他一直到十二岁都没有去学校上过学,他童年最大的天地就是裴氏老宅的那间书房,他必须要按照裴老爷子的要求长成对方所需要的样子。
不能喜形于色,不能哭;不能怯懦,更不能张扬。
他每天看到的是醉生梦死的裴先生,是对他伏低做小的奶娘,是宛若一座大山沉沉压在他头顶的裴老爷子!
他早就疯了。
裴伥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他阴测测地看着虚空之中的那一点黑暗,短促地发出了一声冷笑。
片刻之后,他翻身下床,眼神阴郁地走出卧室,就这样一步不停地走上阁楼。
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门上的大锁也不过几天好似就落了灰。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回到了裴伥来到这里的第一天。
他喘着气,带着不知名的怒火,狠狠的一脚踹了上去。
“嘭”的一声巨响,连外面栖息在树上的鸟都吓地扇动了翅膀。
但里面还是死一般的寂静。
“废物。”
裴伥哑着嗓子骂出声。
只是除了咒骂,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无法发泄的痛苦。
但裴伥怎么会痛苦呢。
他怎么会有这么脆弱的情绪呢。
裴伥从能听懂人话开始,裴老爷子命令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不准哭。
作为一个工具,他的人生没有选择,他不能有多余的喜怒哀乐,不能有朋友,不能有属于他的任何东西!
他是写在裴家墓碑上的符号,是刻在裴氏集团墙上的标记!
任何与裴家无关、任何玩物丧志的东西他都不能拥有,他的第一个玩具,他的第一条流浪狗,甚至是他的第一次动心……
孤独,是他这一辈子注定的结局。
走廊上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
裴伥站在漆黑寂静的阁楼门口,之前的疯狂转瞬即逝,此刻的他安静的像一具没有生命的雕塑。
无边无际的孤独在寂静中悄无声息的包裹了他。
7008欲言又止,却只是在头顶开出了一朵蔫耷耷的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突然响起了一道细微的声音。
7008头顶的小花瞬间支棱起来。
裴伥抬起头,眼里闪过一道微小的光。
“咚。”
“咚。”
“咚。”
迟缓微弱的敲门声刹那间点亮了走廊上的灯。
从身后延展的光照到裴伥身上,裴伥抬起手,缓缓的将手摁在门上,隔着冰冷的门,他感觉到了从门内传递到他手心的震动,好像单薄的胸膛里在跳动的心脏。
“呵。”
他将额头抵在门上,不知道是嘲讽还是疲惫的发出了一声轻笑。
他居然想从一个不通人性的怪物这里得到回应。
这样想着,裴伥快要窒息的脖子却重新感受到了新鲜的空气。
他靠着阁楼的门,慢慢地滑下身体,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而与他一门之隔的阁楼里,一个瘦高的身影也靠坐在门后,将手轻轻地贴在门上。
这还是裴老爷子住院以来,裴伥第一次来到医院。
裴老爷子看起来衰老了许多,头发花白,脸上新长出了老人斑,连那双像鹰一般的眼睛也变得比以前要平和。
但这都是浮于表面的假象。
“跪下。”裴老爷子一脸平静地看向他。
孙特助和金助理猛地抬头。
裴伥直直地看了裴老爷子一眼,没什么表情地屈膝下跪。
“啪!”
裴伥被打的歪过头,额角的头发散落,脸上清晰地印出了红肿的指印,嘴角溢出了淡淡的血丝。
这一巴掌打的很重,应该说,对方打他的每一巴掌都很重,为的就是要让他知道他犯了什么错。
“你知道错了吗。”
对方说出口的声音仍旧和以往一样残忍,带着不怒自威的冷漠。
裴伥腰背挺直,直视着裴老爷子的眼睛。
他当然有错。
错就错在只要裴老爷子说他有错他就有错。
平静的躯壳下,胸口发了疯地撕裂,里面溢出了一些黑沉沉的东西,鼓动着,沸腾着,烧的他心脏发痛。
他张开嘴,一字一顿地说:“我没错。”
“啪!”
鲜血溅在了地上,裴伥的耳朵嗡嗡作响。
他舔去了嘴角的血丝,面无表情的想,老东西还真是老当益壮。
裴老爷子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老了。”
话说完,裴老爷子睁开双眼,眼神锐利地看向他身后的两位助理。
“我老了,集团里的新面孔倒是越来越多了。”
孙特助和金助理好像被什么锁住一样浑身僵硬,手心也冒出了冷汗。
裴老爷子并未过问集团的事,却什么都知道。
裴伥看着裴老爷子,抬起头,没什么表情地开口:“是的,爷爷你老了。”
裴老爷子转过头,看向裴伥那双冷漠锐利的眼睛,从里面看到了疯狂的野心和狠辣的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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