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无力挣脱的怪物从喉咙里发出了喘.息,被扯的哗哗作响的锁链像一只濒死的野兽在发起最后的进攻。
对方充满威胁地张开那口利齿,鼻息粗重,嗬嗬嗬的发出沙哑的喉音,透明的涎水从那张无法合拢的嘴角滑落,沾湿了裴伥的手。
不知道如此凶狠的利齿有多尖锐。
这样想着,裴伥用手指刮过对方的尖牙,猩红的血液立马像甘霖一样冒了出来。
怪物呼吸急促,立刻伸出比常人两倍还要长的舌头卷走了他手上的血珠。
湿.热酥痒的感觉让裴伥抬起下巴,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只不过这对于怪物来说只是饮鸩止渴,不但没有缓解压抑的饥饿感,反而更深层次的唤醒了怪物身体里的渴.望。
听着面前越来越重的呼吸还有充满欲.望的喉音,裴伥一只手捏着对方的下巴,一只手搅动着对方的舌头,任由眼前的怪物急切地舔.舐着他指尖上残留的血珠。
他的眼睛亮的惊人,呼吸也控制不住的层层加重,在低笑中,他的双颊染上一层兴奋的薄红。
这就是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
危险、诡异、令人颤栗。
同时也让裴伥的血液发出了沸腾的尖鸣!
裴伥终于觉得他贫瘠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他的眼神明亮又亢奋,如果这就是陈女士想留给他的东西,那他接受了。
这么一想,陈女士也不算死的太没用。
昼夜更替。
接连不断的阴天在第二天难得迎来了一个好天气。
西装革履的裴伥端的是高贵优雅,相貌堂堂。
站在一群中年人士中间,年轻俊美的裴伥十分亮眼。
商场的剪彩异常顺利,剪彩之后的酒会也宾主尽欢。
大家嘴上说着客气的话,眼神却都不加掩饰的放在裴伥身上。
对于这个鲜少露面的裴家少爷,一出手就将裴氏集团几乎掀了个底朝天的新任裴总,大家都各怀心思。
谁都知道裴老爷子只有裴先生一个独子,可偏偏裴先生从小就不学无术,长大后更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
人算是彻底废了。
后面好不容易有了裴伥,裴老爷子就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一言一行亲自教导长大。
在许多公子小姐慢慢在外面或多或少的露面的时候,这位裴小少爷还被裴老爷子关在裴氏老宅里修身养性。
直到三年前裴老爷子身体不大好了,一直没在外面露过面的裴小少爷才开始接触裴家的产业。
即便如此,裴老爷子也时时刻刻地盯着,片刻都没有放松过。
外面人都说,裴小少爷这是从出生起就被戴上镣铐了。
还有说的难听的,说栓在院子里的狗还有解开链子松快松快的时候,裴小少爷却是撒个尿都有人在外面盯着。
如此混不吝的话传的沸沸扬扬,闹了好大的笑话。
裴老爷子却并未将这些话放在眼里,回去还教育裴伥,说人言可畏,身为裴家的继承人,无论何时都要注意身份,口舌之争只是宵小之辈无能狂怒的手段。
那三年在裴老爷子手下,除了最开始的笑话,后面的裴伥就像一个小砂砾让人忽略不计。
直到一个月前,裴老爷子重病入院,这个不温不火的年轻人才突然以一种狠辣的手段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那种果断狠厉与一往无前的姿态将油滑温吞的商业圈杀了个措手不及。
此时裴伥代表裴家站在这里,更是商场的最大股东,众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子功夫都要做足。
毕竟为商者,利才是最终目的。
可偏偏有人自以为是久了,看不清谁才是这个场合最有份量的人。
“没想到小裴如此年轻有为,想当初你爷爷还和我提过你,说你是个有出息的,现在看来你爷爷果然没说错,你比你爸爸强多了。”
裴伥看了眼走到自己面前笑得爽朗的中年男人,掀了掀眼皮,手上没动。
对方举着酒杯的手僵了一下,脸上的笑也有些挂不住。
直到旁边的总经理笑着举杯,说了两句好话,对方才神色微缓,只是态度却没了之前的热络,变得有些不冷不热。
走的时候,对方还斜眼说了一句,“年轻人有傲气是好事,就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
待人走了之后,总经理的脸立马拉了下来,不满地说:“裴伥,我早就说过,在外要注意言行,轻易不要得罪人,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总裁,裴氏集团还没到你接手的时候,你……”
“我如何。”
裴伥狭长的眼尾微勾,他没有笑,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看人的时候眼神睥睨,有种藐视一切的高高在上。
好像这世上没人能让他放在眼中。
他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裴老爷子,心狠手辣,目空一切。
不,此刻裴伥的眼神比那还要冷,还要狠。
总经理想起了如今的裴氏,更朝迭代,身边是一群陌生的面孔,明明是年轻的脸,却拥有与裴伥别无二致的冷冽的双眼。
那些他所熟悉的人早就一个个消失不见。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后背一寒,猛地有种双脚落空的心悸感。
他本是裴氏的近亲,也占了个裴姓,在裴氏的地位算是位高权重,按辈分,裴伥还要叫他一声堂叔。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在裴老爷子身后连话都没资格说的年轻人站在了人前,居高临下的用那双眼睛让一个个人在他面前不敢抬头。
总经理越想手心越凉。
早在裴氏大换血的时候,裴氏的裴就不再是裴老爷子的裴了,他却还想着裴老爷子迟早会回来,他还是那个不可撼动的总经理,是裴伥站在他面前要弯腰行礼的长辈!
却不想,在他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消失的时候,裴伥那双眼睛早就悄无声息地盯紧了他。
这哪里是什么顺从听话的有为青年,分明是一条在暗处蛰伏的毒蛇!
总经理的后背冒出了冷汗,他连忙低头,不敢再看裴伥那双眼睛,只默默捏紧了手心。
裴伥俯视着面前被养的脑满肠肥的总经理,瞥到对方神色变幻的脸,他嘴角冷冷的一勾,面无表情地抬脚离开。
不少人目睹了这场小小的变故,心里百转千回,对裴伥的态度却更加热络。
他们想起了一件事。
在今天这场酒会上面,裴伥才是货真价实的主人公。
当初东西城区共同规划,不少集团都紧锣密鼓的准备竞标,但难的是竞标之前,究竟是争城西的地还是城东的地。
那时所有集团都处在一种紧张与焦灼当中。
最后是裴氏集团先出手拿下了城西的地。
即便如此,还有人犹犹豫豫各种不看好,觉得城西的地不如城东,猜测裴氏要把这块地砸在手里。
可不到半年,规划落实,城东的地规划成居民区,而城西的地则变成了繁华的商业区。
甚至因为城东城西和市中心的地理位置是一个互通的三角形,城西的商业区建设完成之后,城东与市中心都成了城西的嫁衣。
裴家的商场就坐落在城西商业区最繁华的中心。
历时几年的建设,商场地理位置优越,外观精美华丽,内部涵盖种类繁多,完全就是一个一本万利的买卖。
据说当初就是裴伥提出方案拿下了城西的地。
只是那时裴老爷子风采依旧,将裴伥这个小少爷压在五指山下,自然就让裴伥这个小辈无法出头。
但今时不同往日,谁都能看出来如今的裴氏成了裴伥的天下。
裴伥还真的不用给其他人面子,反而是他们这些人中不少人要上赶着给裴伥面子。
暗流涌动中,身姿挺立的裴伥宛若站在聚光灯下。
面对似真似假的追捧与试探,裴伥神态自若,幽深的眼中含有一丝讥讽。
他并不在意他们脸上的笑是否真心实意。
他站在视野的中心,享受着众人殷勤的问候,嘴角的弧度缓缓拉长,透着意味深长,那双睥睨的双眼与微挑的眉梢也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
裴伥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垂眉低首的裴伥,也不是籍籍无名的裴伥。
现在的裴伥与这些人平起平坐,不论资历,不管是谁见面都要称他一句裴总。
这就是权力。
而拥有权力的人向来拥有掌控一切的能力。
裴伥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看着里面晃动的红色酒液,慢条斯理的送入口中。
面对上前敬酒的人,他将酒杯放进侍应生的托盘,只掀开眼皮留下一个轻慢的眼神就迈步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不少人脸色难看地握紧了手里的酒杯,却没有人一个人敢叫住裴伥的脚步。
回到别墅,天刚擦黑。
只是秋意渐浓,天色黑的快,一转眼的速度,夜色就弥漫开来。
裴伥脚不沾地的忙了一个月,身体积压着层层劳累,只一杯红酒就让裴伥面上发热,有了些微醺的醉意。
他双颊微红,神色微懒地挥了挥手,管家立马恭敬的退出大门。
站在空无一人的大厅,裴伥拉松领带,扶着楼梯扶手慢悠悠地走上楼。
随着他的脚步声响起,走廊亮起了灯。
裴伥冷白的肤色在光下不见几分血色,眼下也蒙上了一层不轻不重的阴影。
他神色悠然,不紧不慢地走上阁楼,伸手一推,里面的黑暗立马被裴伥踩在脚下的灯光驱散。
裴伥的影子瞬间被拉长,黑漆漆的映在墙上。
而在门打开的那刻,里面半伏在地上的黑影缓缓抬起头看向了裴伥。
与此同时,拉扯的锁链声穿破了寂静。
裴伥的皮鞋做工精良,走起路来清脆悦耳,他迈开脚步往里走,随着他的脚步声响起,里面拉扯的锁链声也越加暴躁粗鲁。
甚至能看到那头长发下苍白瘦长的手紧紧扣地,充满蓄势待发的攻击性。
裴伥站定在怪物面前,微弯下腰,一把扣住对方的下巴。
浓密乌黑的长发散开,露出了怪物漆黑无瞳的眼睛,还有被咬在嘴里的口枷。
“呵。”裴伥挑起眉,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下。
那口锐利的尖牙将黑色的口枷咬的残缺不堪,无法合拢的嘴流下了滴答滴答的涎水,随着对方的喘.息声,涎水顺着裴伥的手指滑到了手腕。
裴伥弯着腰,看着怪物的眼神充满诡异的喜爱。
他笑着,却比冷漠时还要渗人。
“乖乖。”
裴伥八岁时捡的那条流浪狗就叫乖乖。
7008忍不住抖了抖。
此刻的裴伥就像陷入了自我编制的梦里,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找回了曾经丢失的流浪狗,好像这样就能填补他内心空虚的缺口。
怪物冲他发出威胁的嘶吼,却因堵在嘴里的口枷变成了弱小的呜咽。
裴伥眼眸微眯,轻柔地托起掌心的下巴。
“饿了吗。”
对方当然无法回答他。
被锁了七天七夜的怪物瘦成了皮包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浑浑噩噩的头脑连裴伥的话都无法分辨清晰,只会冲他威胁地龇牙。
裴伥却很满意对方现在的状态。
他松开手,扯下领带,慢条斯理的将手指一根一根地擦干净。
而后他走向阁楼角落的柜子,打开门,里面全部是排列整齐的血袋。
除了之前原本有的,还有裴伥临时让人送的。
他像挑选最优质的饲料,一袋一袋地看过去,最后拿了一袋最新的。
只是他没有走过去,而是拉开椅子,双腿交叠地坐在漆黑的阴影里。
外面走廊的灯早已熄灭,只有那一方狭窄的窗照进了一丝不甚明亮的光。
“乖乖,过来。”他轻幽幽的开口。
7008忍不住暗骂一声变态。
怪物嗅到了空气中血液的腥气,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猛地看向裴伥,发出了粗重的呼吸。
在咯吱声中,那双干瘦细长的手将地板抓出了火星,只一个眨眼,对方就向着裴伥扑了过去。
裴伥坐在椅子上不闪不避,被阴影笼罩的脸一半冷漠一半冷静。
只听到锁链哗的一声,凶狠饥饿的怪物瞬间被狠狠地拉了回去。
神色平静的裴伥这时才发出一声嗤笑。
怪物不知道疼,四肢用力着地,死死地盯着裴伥,从嘴里发出了充满渴.望的喉音。
裴伥面不改色的与之对视,眼神幽幽的望不到底。
裴先生曾在入狱前说裴伥拥有一颗比深海里的石头还要冷硬的心。
裴伥觉得裴先生没说错。
看吧,哪怕他找回了他的“流浪狗”,他也升不起一丝一毫珍惜的念头。
现在的裴伥终究不是以前那个裴伥。
他轻抬眼皮,像丢一块骨头随手将血袋丢在地上。
粘稠的血液立马透过打开的缝隙汩汩的向外流淌,不到片刻就浸湿了地板,干瘦高大的怪物匍匐在地,急切地张开手指,想要将流淌的血液抓进手心。
只是粗壮的锁链被扯的哗哗作响,尖细的指甲张了又合,染满了血,最后也只留住了不足半袋的口粮。
即便如此,从胸腔发出喘.息的怪物也迫不及待的将血袋送进嘴里。
饥饿的怪物对月饮血,这本应是极其渗人的画面,却被嘴里的口枷削弱了这份煞气。
甚至清冷的月光给那头浓密乌黑的长发覆上了一层清亮的光泽,而高高扬起头的怪物在上下滚动的喉结中也呈现出了一种惊人又诡异的美感。
裴伥就这样无声地看着。
看着终于有了一点力气的怪物一口将口枷咬断,伸出长长的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手指上残留的血液,仿佛在品尝美味的甘霖。
而那条几乎有常人两倍长的舌头极为灵活,穿过张开的指缝连手背上被溅上的丁点血珠都舔.舐的干干净净。
裴伥向后靠着椅背,眸色深沉。
分不清是欣赏还是旁观,他静静地看着对方急切又沉迷的模样,看着溢出的血液从对方的下巴滑落,随着上下滚动的喉结滑到苍白的胸口上。
没人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绵长。
片刻之后,似乎是身体里微醺的酒意侵.入了他的大脑,他仰起头,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沉默地站起身,迈开长腿走出了门。
走廊上的灯光亮起,照亮了通往阁楼的路。
而就在铁门关闭的那刻,跪坐在地上的怪物缓缓回头,直勾勾地看向了裴伥的背影。
裴伥闭着眼睛,任由头顶的水冲刷着他的身体。
四周热意蒸腾,全是朦胧的水雾,裴伥体内微薄的醉意缓缓升起,如涌动的溪流四处流窜。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裴伥才睁开双眼,看着指尖沾上的那一丁点血迹被冲刷干净,他缓缓撩开额角的碎发,阴郁冰冷的眸子是与往日别无二致的不近人情。
而之前那点朦胧的熏态早已消失的干干净净。
走出浴室,穿着睡袍的裴伥端着一杯葡萄酒,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花圃。
之前荒芜的废地被种满了一大片鲜艳的玫瑰花,放眼望去,全是入目的红,红的耀眼,红的糜.烂。
裴伥没有闲心事事巨细的下命令,这是园丁自作主张栽下的花,大概是觉得在这片没有颜色的风景里,只有如此艳丽的红色才能点亮这里的空洞。
但裴伥最喜欢的却不是玫瑰花。
他喜欢……
脑海里一闪而过多年前在夏天美好盛放的白色花瓣,那天阳光明媚,绿树成荫,迎面吹来的风很纯洁,也很温柔……
裴伥闭上眼睛,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尽。
他迈步走向床沿,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药放进嘴里。
动作习惯成自然,他像在吃糖,将药嚼碎了吞下去。
吃完药,他坐在床沿一动不动,像具雕塑,没过两分钟,他又从药瓶里倒出两粒药,眼也没眨地吃进嘴里。
【宿主】
7008看的心惊肉跳。
它真怕明天……不,半夜发现它的宿主硬成了棒槌。
裴伥却好似没听见,他躺上床,双手平放在腹部,动作规整的好像一具尸体。
7008撅了撅嘴,一脸憋屈地蹲在地上,本来想点根烟,只是想到裴伥那双阴测测的眼睛,它还是泄气地叹了口气。
别墅坐落在相对僻静的地方,入夜之后连风的声音都听不到。
唯有拉扯锁链的声音一下一下地砸在天花板上,像鬼怪在夜里呼喊。
本是诡异惊悚的动静,却让裴伥渐渐放松了眉眼。
意识昏沉间,他似乎回到了八岁那年,在这个宽阔却孤独的房间里,有一只陪伴他的流浪狗全心全意的围绕在他身边。
那是,只属于他的小狗。
只要他伸出手,小狗就会乖乖的来舔他的手,一下又一下的回应他的等候。
裴伥缓缓扬起嘴角,将手伸到床下,可等了许久,却只有冰冷的空气席卷上他空荡荡的手。
刹那间,裴伥双脚落空,从温暖的春天坠进了寒冷的深渊。
他猛地睁开双眼,心脏超负荷的极速跳动。
无意识的大喘气掏空了他胸腔里的所有空气,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发疼,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头顶的天花板变成了张牙舞爪又光怪陆离的怪物。
裴伥坐起身,一只手摁着额头,一只手抓着床单,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却听到他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喘.息。
这完全不像冰冷坚硬的裴伥所发出的声音。
所以这道微弱的声音很快就散在了空气里。
7008神色紧张地盯着裴伥,身为男妈妈系统,紧急呼救是必要程序,只要裴伥有变硬的迹象,它立马就会呼救!
7008一脸坚定地握紧了小拳头。
片刻之后,裴伥抬起头,从窗外探进来的月光将他的脸分割成了两半,一半黑一半亮。
只是那双被点亮的眼睛却比望不到尽头的深井还要空洞。
7008忽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而头顶的声音在裴伥醒来之后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好像之前听到的动静全是裴伥的幻听。
静,太静了。
有时候过度安静就是一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绝望。
7008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见裴伥翻身下床,拿好枕头,抱起被子走出了卧室的门。
他赤着脚一路走上阁楼,踹开门,看也不看坐在里面的那座小山,自顾自的将被子铺在地上,放上枕头,再将双手平放在腹部,神色平静地闭上双眸。
7008一脸呆滞,然后默默合上了自己的下巴。
这间阁楼看似狭窄,实则很宽,是什么也没有的宽。
除了一张冷冰冰的手术床和一个柜子一张椅子就什么也没有。
唯一能感知到春夏秋冬的只有那扇逼仄的小窗,但也正是这扇窗让这个地方更像一个牢笼。
闭着眼睛的裴伥能感觉到那道直勾勾盯着他的目光。
如一个在深夜里两眼亮的惊人的野兽,没有感情又冷冰冰。
裴伥却并不感到畏惧。
只是与楼下如出一辙的安静让裴伥不满地皱了下眉头。
裴伥从很久开始就习惯了黑暗,也享受于一个人的冷清与孤独。
但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他不是曾经无能为力的裴伥,他找回了曾经的“流浪狗”,这份寂静就变得无法忍受。
黑暗中,裴伥睁开双眼,静静地盯着前方看了片刻,忽然他抓住地上的长发用力一拉,饥饿虚弱的怪物立马像座倾倒的小山压了下来。
“乖乖,说话。”
裴伥拉扯着手里的长发,躺在地上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诡异可怖的脸。
怪物张开嘴,冲他呲了下牙。
“叫一声。”他嗓音低沉地开口。
怪物不知有没有听懂他的话,那双被拷住的手紧紧扣地,尖利的指甲磨出了危险而细微的声音,仿佛随时都能穿透裴伥的喉咙。
裴伥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
他坐起身,用力捏开怪物的嘴巴,眼神睥睨地嗤笑一声,随后,他伸出手指在对方的尖牙轻轻一刮。
“舔。”
不等他发出命令,怪物就急切的用舌头卷走了他指腹上的血珠。
温热酥.痒的感觉伴随着刺痛让裴伥放松了眉头。
“乖乖,你变了。”
裴伥闭着眼睛,嗓音沙哑地说了一句可怕的话。
他捡回来的那条流浪狗只会脆弱的嘤嘤叫,不会像这样动作急切的好像要吞掉他。
锁链在怪物急切的动作中被不断拉扯,裴伥睁开双眼,反手卡住对方的下巴,用手掌将怪物的头压在地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响。
乌黑的长发散开,露出了怪物整张诡异的脸,对方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那条长长的舌头滑过他的手腕,舔过他的手心,穿过他的指缝。
暧昧的动作伴着一种要将他整只手都嚼碎了吃下去的欲.望。
裴伥温柔地摸了摸怪物的头发。
“乖乖,你要听话。”
他用手指勾弄着那条湿.软的舌头,神色微懒,带着不同以往的宽容。
对方却突然张开嘴狠狠地咬向他。
裴伥飞快地收回手,却还是被刮破了一层肉,他看着冒血的指尖和对方被血沾湿的下唇,面无表情地扇了对方一巴掌。
“啪”的一声将7008吓了一跳。
怪物被打的偏过头,冲裴伥呲起牙,尖利的指甲在地上刮出了火星。
鲜红的血格外刺眼,裴伥神色淡然地看了一眼,将手伸过去,说:“舔。”
怪物呼吸一重,眼里的凶狠立马变成渴望,无比急切地伸出舌头舔向他的指腹。
猩红的血珠被舔干净,裴伥收回手,又一巴掌打了过去。
不等怪物发出危险的信号,裴伥就重新将冒血的手指送到对方嘴边。
“舔。”
怪物凶狠的表情定格,向他伸出了长长的舌头。
“啪!”
重重的一耳光。
裴伥眼神冷静地开口:“舔。”
“啪!”
“继续舔。”
“啪!”
裴伥手指上的伤口持续撕裂,血干了又流,直到血肉泛白,裴伥才将手上的口水用力擦在怪物的脸上。
饮鸩止渴的毒让怪物瘦骨嶙峋的胸膛上下起伏,他不停地喘.息,似乎明白了想要吃饱就要付出代价的道理,他不再展露他的攻击性,乖乖收起了尖利的爪牙。
裴伥一点一点的将手指擦干净,怪物没有反抗,只是用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裴伥没有在意手上的伤口,他像个冷漠又没有条理的疯子,重新躺在地上,闭上双眼,将手平放在腹部。
“乖乖,晚安。”他平静地开口。
四周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而之前那变态的一幕仿佛只是一个扭曲的梦。
漆黑的光线中,高大瘦长的怪物一动不动地坐在裴伥身边,乌黑的长发铺了满地。
过了许久,怪物缓缓地弯下腰,目不转睛地盯着裴伥,粗重的呼吸近在咫尺地打在裴伥的手上,想靠近却又没有靠近,只有浓重的渴望压抑在喉咙里,发出了细微的喉音。
如此危险的距离,裴伥却闭着眼睛,睡的十分安详。
一夜好眠,裴伥梦到了他的流浪狗被乖乖地栓在床底,冲他发出了嘤嘤的声音。
之前那一个月的大动荡让裴氏集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当中。
有太多的项目需要启动,有太多的报告需要审核,也有太多的新人换旧人需要处理。
哪怕那一个月的天翻地覆已经过去,集团里仍旧时不时的会出现新面孔,说不定今天还在和你谈笑风生的人,明天就会消失不见。
这导致整个集团的氛围都透着一种紧张与压抑。
不过这也让往日古板陈旧的裴氏集团进入了一种全新的战斗状态,像那一张张年轻但冰冷的脸,充满着锐利的攻击性。
今天裴伥的心情不算好。
一个叫嚷着是他弟弟的少年将他拦在了集团门口。
裴伥没什么情绪地掀开眼皮,旁边的助理小姐立马低声开口:“对方是未成年,犯的事只够拘留十五天。”
“我也是裴家少爷,裴家的财产也该有我一份,我不要别的,只要每年给我几千万的分红再给我一栋房子就够了,不,每个月还要几百万的零花钱!”
染着一头红毛的少年大言不惭的开口。
但可能是裴伥的眼神太过冰冷,少年缩了缩脖子,盯着裴伥说:“不……不给房子也行,但分红必须要给。”
在裴伥的眼神下,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没有……没有分红也行,只要每个月的零花钱……”
话说到最后没了声音。
裴伥嗤笑一声,没什么感情地扫了对方一眼,冷声说:“把人拖走。”
“等等!你总该帮我付学费吧!”
裴伥停下脚步,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对方。
“凭什么。”
“我是你弟弟,我是裴……唔……”
身后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干净,裴氏集团的大门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华丽。
但可能是这一个没办法处理干净的漏网之鱼让裴伥的心情不怎么愉快,早晨的会议除了裴伥翻阅文件的声音,整个会议室都安静的落针可闻。
上次在酒会被震慑的总经理不停地擦着额头的虚汗。
不止是他,不少人连咽口水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偌大的会议室,竟没有一个人敢把头抬起来。
文件被合上的那一刻,众人都心脏一缩,仿佛是头顶的铡刀落在了脖子上。
“三天后把人员优化的名单交给我,就从你们这些人里选。”
“啪”的一声,文件被重重地丢在桌上,裴伥抬起长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终于有人承受不住,崩溃的想要破口大骂,可站起来却看到众人弯着腰一言不发,于是又难堪地坐了回去。
这一个消息传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