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穿成豪门小可怜by岺三今
岺三今  发于:2025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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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好像不用死了,交个朋友?”
楼思危瞥去一眼。
他不会死,季卿却不一定。
烈鸟的毒素会从眼睛侵蚀四肢百骸,三天后钻入丹田,神仙难救。
他几乎可以预料,死亡来临前,对方的风骨淡然随风散去,徒留一地恐惧与阴鸷。
又或许对方会发现他的不同,在他面前摇尾乞怜。
丑态百出。
“你是真哑巴还是假哑巴?”
季卿并没有去等楼思危的回答,而是自顾自说着。
第一天,他说得口干舌燥,好似把所有不该说的,不愿说的话一股脑吐了出来。
第二天,楼思危听得想吐,觉得季卿是口水成精。
第三天,季卿终于安静了。
他靠在冷冰冰的岩壁,任由刺眼的阳光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耳边是翅膀扇动的声音。
楼思危在难得的安静中睁开眼,等候对方的歇斯底里。
“我要死了。”
嗯,快发疯吧。
“我好痛。”
嗯,扭曲、埋怨、怒骂,这就是人性的丑恶。
“我在霜回峰上绑了秋千,我死了,就没人坐它了,它好可怜。”
嗯,求饶然后祈——
楼思危倏然抬眼,视线直直射向季卿。
惨白如纸的脸上一派平静,细长的眼睫缓慢眨动,在下眼睑落下浅淡的影子。分明是污浊不堪的环境,他却干净得像是林间雪,水中月。
“师尊说我没有道,来南川秘境前我不屑去寻道。修士本就逆天而行,要道做什么,你成仙了,你就是道,有什么好找的。”
“后来,我快死了,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耳畔传来弱兽死前的哀鸣,牙齿划开皮肉的破裂声,雌兽保护幼崽的低吼,青草破土而出的簌簌声,紧接着是草木轰然的倒塌声。”
季卿的声音越来越轻,弱到几不可闻。
“我在想,人和花草树木、鱼虫鸟兽,都是命,为什么有高低贵贱之分。你害了我,我伤了你,你踩了草,草戳了你,因果循环,生生不息,方是大道至公。”
“得情而忘情,忘情而至公,这是我的道。”
楼思危的瞳孔骤然缩小,喉间发干发紧,心脏横冲直撞地击打胸膛,恍惚间带来血液倒流的窒息感。
他的声音像是从刀尖里挤出来,“修士高贵,凡人低贱,妖魔该死,本就是数年运行的规则。天下为棋盘,你只是其中一颗,无外乎黑白两色,你的道会让你万劫不复。”
季卿掀起眼皮,笑道:“那我就掀翻这盘棋。”
天地变色,雷云密集,压得人喘不过气。
楼思危抬头去看黏稠黑雾中跃动的紫雷。
“你疯了。”
下一秒,他看到了更疯的一幕。
季卿周身灵气暴动,修为节节攀升,转瞬间越过金丹到达元婴。
蓄积已久的紫雷兜头劈下,刹那间烈鸟毒素如风沙消散。
楼思危沉默不语,他第一次见有人用这么疯的方法解毒。
“就算你成功解毒,这一道雷劈下来,也活不成。”
面前黑乎乎的人形生物翻了个身,“小哑巴,你嘴好毒。”
楼思危没动,他平静地看着对方口鼻处汩汩流动的鲜血,皮肤寸寸龟裂,血染红了大地。
恍惚中,他又看见鲜活的少年眉眼弯弯,“还好穿得黑衣服,看不见红色。我讨厌血,也讨厌番茄。”
“你要死了。”
没有人回答,空间安静而寂寥。
楼思危却觉心脏隐隐作痛,像是被人生生挖去一块,空茫和无措占据了他全部心神。
半晌后,他用黑色纱布蒙住季卿的双眼。
周身场景变换,坚硬的岩石,转瞬间变成黏腻殷红的血池。
他松开手,任由怀里的人下沉坠落,皮肉一寸寸破裂,而后修复,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你叫什么名字。”楼思危注视着池底呼吸渐稳的人。
对方表情倏然变得古怪,又在片刻间露出一个灿烂温和的笑容,楼思危好似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季卿道:“玄霁。”
“嗯。”楼思危低低应了声。
他想,年少时横冲直撞的心动来得太过没有道理。
“小外甥,发什么呆,过来吃饭。”
季卿回神,条件反射点头。
又被季严俞拉上桌,水汽蒸腾而上,缓缓模糊了眉眼。
饥饿感毫无预兆地铺天盖地袭来,令他差点折断筷子。
季严俞询问,“不舒服?”
季卿没理,低头扒饭。
张宿恍惚间看到了饿鬼投胎。
这架势,十人份晚饭都不够。
他的脸色当即一白。这段时间做饭,铁铲都铲断了一根,这么下去,手要废。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蔓延。
季严俞缓了会儿,手指在陶瓷杯口摩挲,老爷子关于季卿拒绝约玄清见面的理由推测,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季卿还喜欢席沉衍?
他看向扒饭的季卿,等弟弟咽下喉间的食物,才不紧不慢地试探。
“明晚圈子里的朋友聚会,沉衍也会去,你要来吗?”
“不去。”季卿回。
季严俞松了一口气,肌肉放松。
又听到季卿拿着手机道:“明晚和桑霁有约。”
季严俞没有完全吐出的一口气猛地憋住,他绷着脸,想到了张宿踢翻的猫咪恋爱套装。
“去哪里?”

“去三将路新开的夜市。”
季卿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前, 回答季严俞昨晚的问话,又顺口提了一句,“你们今晚不是有圈子里的聚会, 跟我来做什么?”
季严俞和席沉衍对视一眼,默契地转向桑霁。
青年戴着黑色口罩,墨镜规整地架在鼻梁上,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季卿,姿态放松。
又在对上他们视线后, 绷紧了肌肉,阴鸷和不耐扑面而来。
季严俞眸色渐暗。
不放心。
要看着。
他道:“改了时间,夜市新开,我们来凑热闹。”
季卿沉默地看向西装革履的两位总裁骗子, 不咸不淡地刺了一句,“穿这么正式, 你们上夜市搞收购?”
两人的表情空白一瞬。
季卿在哄闹的背景音中, 好整以暇地等待对方的狡辩。
席沉衍:“不能收购, 只能垄断, 三将路夜市走投标。”
有理有据, 不好辩驳。
季卿收回视线,伸出手指穿进桑霁墨镜和鼻梁的空隙,单手一勾, 手腕一转就架在自己的鼻梁上。
“哦。”
他应了声, 随后钻进汹涌的人群。
席沉衍立在原地, 细细体会季卿若有似无的小脾气。
他看到季卿和人擦肩而过, 路人低声咒骂,又在把目光落在季卿冷淡的眉眼后,骤然转变的态度。
而后是桑霁的维护。
明艳又招人。
冷漠又疏离。
看不懂, 弄不清,像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奇长线团。
“沉衍。”
席沉衍循声望去。
季严俞的手中晾着点燃的烟,明明灭灭的红光在夜晚格外亮眼,“今晚麻烦你过来,我不放心卿卿。”
“应该的。这里人多,别走——”
席沉衍的声音猝然顿住,他看见桑霁把手搭在季卿的肩膀上。
季卿没躲,冷冷地瞥了眼桑霁,“离远点,人多,热。”
“师弟,我冷。”
桑霁笑笑,口罩遮住了小幅度的上扬的嘴角,眸色偏淡的双眸微弯,温柔和缱绻成片地漏出来。
季卿没搭话,找了个一百元三件的摊子,随手挑了三件薄款外套,付款后塞进桑霁的怀里。
“冷就穿上。”
“合欢宗修士不找你下手,也不是全然没有依据的。我记得你刚拜入师门的时候,虽然别扭,但是也算得上心善话多,如今冷情冷心,都不愿多说一句废话。”
“……我现在就在和你说废话。”
至于合欢宗修士。
季卿觉得桑霁说得不对。
那是因为他们被他打怕了。
男的女的,公的母的,绕着他走。
那段时间,每天本命飞剑都能多几道豁口,器修阁修士见到他都要怕,手中的锤子都要抡断了。
“烦。”
桑霁挑眉,追了上去,状似不经意发问:“这次怎么这么轻易就和我出来玩?”
脚步微顿,季卿的眼神有些飘。
生死之间,对楼思危说得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以及盗用玄霁的名号,如同附骨之蛆缠了上来。
以至于耳廓微红。
愧疚攀上头皮,发麻发痒。
他乖乖道:“没逛过夜市。”
桑霁睨了一眼,觉得季卿的声音有些虚。
又见对方一派淡然,就压下了这个心思。
夜市很大,人头攒动,四位气质外貌都拔尖的年轻人,几乎吸引了大部分人的视线,老板和老板娘们停下了手中的吆喝,窃窃私语。
“市场部请的人?拍短视频宣传的?”
“不是吧,他们这么抠搜,这几位一看就很贵。那两位个子高穿西装的,衣服起码五位数打底,这料子,啧啧。”
老板拉了拉自家老板娘,酸溜溜道:“看什么看,不就高一点,身材好一点,脸好看点,你怎么不看我。”
老板娘翻了白眼,把他的大脸推出去。
“别打扰老娘看帅哥。”
人越聚越多,骚乱一波一波涌来。
安保人员被人群堵在外面,远远往里眺望,生怕刚开业,就闹出踩踏大新闻。
季严俞蹙眉,圈着季卿,“不安全,我们先出去。”
季卿没应声,往套圈摊子投去一眼。
小朋友拉着妈妈的衣服下摆,仰着头笑嘻嘻地去抢妈妈手臂上的小圈子。
扬手一扔,塑料圈子弹了弹,落在地面的红布上。
“哇,没套中哎!”
季卿极快地笑了一下。
笑容一闪而逝,桑霁没注意,见人这么久没搭话,笑道:“卿卿不气,出去后我去给你买好吃的。”
季卿收回放在套圈摊子的视线,点头应了,临走前又看了一眼。
席沉衍捕捉到季卿的目光,安抚,“下次带你玩,先走。”
“没有想玩。”
声音很轻,席沉衍没听清。
他带着季卿在街边的咖啡店坐下,桑霁和季严俞去买夜市里的小吃,还没回来。
咖啡厅装修清爽,放着一首舒缓的轻音乐,呢喃低语,像是浮萍落在水面上,轻飘飘的。
季卿托着下巴,透过玻璃,去看夜市里热闹的小吃摊。
季严俞和桑霁在人群里针锋相对,满手的塑料袋,随着动作起起伏伏。
“钱生财的案子大概在月底开庭。”席沉衍把咖啡放在季卿面前。
季卿收回视线,握着杯子,试探性地喝了一小口,就放着不动了。
“谢谢,这件事麻烦你们了。”
“不客气。”
席沉衍在季卿沉静的目光中缓缓喝了一口咖啡,“两年前的车祸,谢谢你救了我。”
“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只是觉得,应该重新说一遍。”
席沉衍注视着季卿稍显惊诧的表情。
音乐声渐响,像是鼓点般击打心脏。
面前这张脸和车祸时的随意一瞥骤然重合,跑车冲进花坛的景象倏然放慢。
他好似看见季卿额发上殷红的血液,又顺着弹起的安全气囊,了无声息地垂在面颊,啪嗒一声,打在挺翘的鼻尖。
“两位先生,这是今天的赠品。”
女士轻柔的嗓音拉回席沉衍的思绪,他在心脏若有似无的抽痛中去看来人。
梳着高马尾的女孩红着脸站在季卿的身侧,葱白的指尖紧紧攥着卡片,一下又一下抠着底部的姓名和号码栏。
“这个可以帮忙填下吗?提一下产品建议,留个名字号码就可以了。”
季卿礼貌道谢,接过汗湿的笔,洋洋洒洒写了几个字。
随后卡片又递到了席沉衍面前。
卡片上的季严俞名字和号码映入眼帘。
季卿屈指敲了敲桌面,坏心眼道:“席总快写,女孩子等着呢。”
沉默一瞬,席沉衍留下名字号码。
季卿探头去看,等女士走后,道:“我还以为你会留助理的名字电话,没想到留自己的。”
“嗯。”席沉衍的喉结极快地滚动一下。
他微微偏头,视野里的瓷白皮肉,白得晃眼,令他目眩神迷。
以至于季卿只是屈指一敲,理智飘飘然散去。
他本打算留的是洛开宁的名字和号码。
咖啡店门后做旧铜铃叮咚响了两下,年轻男女的交谈声、打闹声,随着外面鼎沸的人声,从半开的玻璃门钻了进来。
又听见其中倏然拔高的声音。
“二哥。”
温柔的调子过于熟悉,季卿没有回头就知道是季沐思,他拨弄面前的橙子蛋糕,把上方的水果片挑出来,才在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中抬头。
“二哥,张家和大哥帮你,我并不以意外。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能靠着一张脸,把孔知智和桑霁都勾过去,我真是小看你了。”
季沐思脸上挂着温和浅笑,他的皮肤是娇养出的白皙与细腻,柔和的灯光一照,隐隐约约镀了一抹浅淡的光晕。
他看向席沉衍,捏紧了手腕垂落的蓝宝石坠子。
“沉衍哥哥,你知道季卿和这么多人纠缠不清吗?”
“知道。”
席沉衍冷淡到近乎没有起伏的声音,令季沐思升起了难以言喻的畅快和满足。
季卿就算抢走了孔知智又如何,十个孔知智也比不上一位席沉衍。
就算季卿有桑霁,他也有喻纠。
算来算去,都是他赢。
“因为他优秀。”
席沉衍瞥了眼季沐思猝然间惨白的脸,“笔势如抽刀断水,风骨峻峭,为人光明磊落,做事张弛有度。”
字字不离季卿,字字又带季沐思。
季沐思难以控制地踉跄两下,像是生生被人剖开心脏,每一句暗讽都把他的龌龊和小心思,揪出来,晾在太阳底下暴晒。
羞愧和愤恨几乎要把他淹没。
季卿没去管季沐思纠结到极致的心情,他托着下巴,朝席沉衍瞥去一眼。
一身正装的席沉衍面色冷然,不骄不躁。
“别看我。”席沉衍的声音有些哑,单手松开突然间有些勒的领带。
这人轻飘飘的视线,如同燎原的星火,从脊背蔓延至耳廓,带来细微的痒意,热意刹那间熏红了耳廓。
他缓缓道:“实话实说。”
“嗯。”季卿应声。
季沐思却觉席沉衍耳廓处的一抹红,亮得刺眼。
他神经质地抠着手机的电源键,一句又一句的安慰自己。
没关系,即使席沉衍站在季卿这边,他还有喻纠。
他仅剩的,唯一的救命稻草,会把他拉出泥潭。
而后把季卿死死踩在脚下。
“是你诬陷我,即使你联合席家、张家、桑家、洛家,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喻爷会帮我,他不会眼睁睁看我受欺负。”
席沉衍瞥去一眼,目光冰寒。
季卿好整以暇地去看季沐思的歇斯底里。
“你是把警察当傻子,还是把我当傻子?弟弟,开庭见吧。”
他把拨弄得看不出形状的小蛋糕推开,在季沐思面前站定。
将近一米八的身高,衬得一米七的季沐思娇小可怜。季卿轻柔地拭去季沐思眼睫处垂落的清泪。
温热的触感令季沐思连连后退,不久前被重力捶打的小腹传来尖锐的刺痛。
他颤了颤,眼底的恐惧毫无遮掩地露出来。
“疯子!”
“嗯,这个比傻子好。”
季沐思哽住了,再也承受不住,哭着跑了。
季卿平静地视线穿过玻璃,看着他连着撞了两位行人,消失在茫茫人海。
他收回视线,去问席沉衍,“季沐思口中的喻爷是谁?”

季卿想到不久前餐厅里的随意一瞥, 有点像不省心的徒弟。
席沉衍:“京市喻家的人,叫喻——”
“师弟!”桑霁的声音陡然加入,打断了席沉衍的话。
两人回头, 口罩下的桑霁看不清表情,一双冷沉的眸子阴鸷而森冷,又在季卿瞥去一眼后,荡开柔软温和的笑意。
“都是你没吃过的东西,尝尝。”
桑霁把手上装着小吃的塑料袋, 在桌上放好,又猝不及防一推。
季卿没有防备,略一踉跄,正好坐在椅子上。
他想起身, 季严俞伸手按了按。
轻声发问:“什么时候有的师兄?”
季卿不动了,耳廓传来了季严俞刻意压低的嗓音, 沉沉的, 冷冷的, 像是一把戒尺把他定在原地。
他去看桑霁。
罪魁祸首好整以暇地抱臂看他。
季卿:“你故意的?为什么?”
桑霁笑笑, 没有回答。
季严俞平静地摩挲着季卿后脖子上的软肉, 感受掌心的皮肉一寸寸紧绷。
“回答我的问题。”
季卿保持沉默,微微偏头,试图避开季严俞温热的掌心。
没成功, 又被揪了回来。
“嗯?”
季卿深吸一口气, 轻轻地圈住季严俞的腰, 把脸埋进哥哥的小腹, 感受着脸颊下因为呼吸轻微的起伏。
“哥,我困。”
紧接着是带着笑意的震动。
一只手抚上了他的头顶。
“嗯,回家。”
桑霁在旁边啧了一声。
季卿没有抬头, 只胡乱的想着,季严俞什么时候这么好哄了。
然而,等季卿被带回季严俞市中心的别墅,一觉睡醒后就收回了心中的想法。
季严俞把整理好的睡衣放在季卿的床边,“不是困吗?”
季卿瞥了眼床头的电子时钟。
早上8:05分。
刚睡醒,困什么?
“睡觉,说话算话,你要困24小时。”
“我没说24小时。”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近于无。
季严俞套上西装外套,睨了一眼季卿。弟弟缩在被子里,掀起一角偷偷看他。
“待着这里,客厅和花园有监控,不要乱跑。”
声音不急不缓,他在季卿偏冷的目光中走了出去,而后拨通电话。
“查到了吗?卿卿和桑霁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季总,暂时没有查到,不过在2月25日,桑霁的经纪人去查了薄荷画廊。另外今天早上桑霁上了热搜,因为一件衣服。”
“衣服?”季严俞脚步微顿。
“你为什么穿这件衣服?”经纪人死死戳着桑霁身上廉价至极的衣服。
“没版型,料子也差,穿在你身上就像是金子套上了塑料,要不是有你这张脸撑着,和街上的乞丐有什么区别?”
桑霁挥开经纪人绷紧的食指,“别乱动,弄坏了你赔不起。”
经纪人气笑了,“你这衣服最多值一百,我还能赔不起?”
“说高了。”
“嗯?”经纪人疑惑抬头。
桑霁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不是往日的温柔和善,垂着眼睛看人时,薄情寡义的距离感扑面而来。
经纪人怔住,被吓得好半天说不出话。
又觉这才是真实的桑霁,温润如玉不过是平日里懒得应付的伪装。
然而下一秒,那张薄情寡义的脸忽而荡开了温柔如水的笑容,他仿佛听见了雪山融化时的潺潺流水声。
“这件衣服一百元三件,我还有两件。别戳它,不是钱的问题。”
能是什么问题?
经纪人想到依旧挂在第一的热搜,喉间一哽。
【影帝新衣,能否引领新潮流】
【温柔影帝和他的丑衣服们】
【一百万天价的丑衣服】
他攥紧了手机。
没有人知道这鬼衣服一百元三件,表面温柔内心狠厉的影帝还把它当成宝贝!
季卿瘫倒在办公室沙发上,张倩优就凑了过来。
妆容精致的女士面露疑惑,“老板,你都休息了一整天了,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嗯。”
季卿用棋盘格靠枕遮住脸,不想回忆季严俞强迫他睡满24小时,下班后发现他戴的智能手环在白天没有睡眠记录,就催着他吃饭,又从晚上7点睡到第二天早上7点这件事。
睡过头了。
“别和我讲话,今天我不想见到季严俞的卧底。”
声音从棉质抱枕底下透过来,有些闷。
张倩优哦豁一声。
吵架了呀。
“老板,正事,你看到桑霁的热搜了吗?从昨天到现在都是第一。”
“他的事我也不想听。”季卿侧过身,拿出口袋里震动了一下的手机。
季严俞的信息弹了出来。
“愿意说了吗?”
“滚。”
张倩优诧异眨眼,看见刚从嘴里蹦出一个字的季卿,偏头露出一只琥珀色的眼睛。
又垂着眼,补充,“不是对你说的。”
棋盘格的抱枕衬得季卿皮肤白皙,半遮半掩下,让人想把抱枕揪开,看一看藕粉色的唇瓣,隆起的喉结,以及藏在棉质布料下,瓷白的皮肉。
“你做什么?”
张倩优呼吸一滞,在季卿抬高的声音中回神,发现手正搭在了抱枕上。
她急急收手,声音断断续续,“我,我还有事处理。”
季卿蹙眉,注视着张倩优跌跌撞撞离去,撞上了拿着一个大纸箱的高瑞昱。
高瑞昱敲了敲门,等季卿开口后,抱着纸箱进来。
“季总,您的快递。给您放在办公桌上吗?”
“嗯。”季卿应声,腰部发力坐了起来。
动作太大,以至于抱枕顺着滑了下去,春季卫衣上缩,露出腰腹白皙紧致的皮肉。
高瑞昱急忙别过眼,小心翼翼地揉搓着通红发烫的耳垂。
“季总,我可以请您吃一顿晚饭吗?”
“嗯?”
季卿拆快递的手不停,他收起划开胶带的美工刀,把箱子的四边拆开,“不用,你想和我谈什么,工资?请假?帮人托关系?直接说。”
“都不是。”
季卿掀起眼皮,打量面前的高瑞昱。
青年耳廓通红,嘴唇紧绷,双手贴着裤缝焦灼的挪动,又在他冷然的注视下,眼睫极快地颤动两下。
大学生的心事最好猜,视线暧昧而飘忽,丝丝情愫如同小小气泡般发酵涨满,在空中倏然炸裂,直白又旖旎。
“季总,可以吗?”
季卿没回答,他把手中桑霁的签名照撕开,投进垃圾桶。想了想,又留下一张,递给高瑞昱。
“带给倩优,其他东西,连着纸箱一起扔了,以后桑霁的东西都拒收。”
他顿了顿,侧头不去看高瑞昱眼底一点点暗下去的光。
“晚饭的地点你选,只有这一次,之后好好工作。”
说完,季卿坐下,开始处理工作上的邮件。
对方高了八度的应答声在耳边炸响。
季卿没理,等欢快的脚步声离开,他打开网页,搜索:怎么拒绝小孩的告白,不会给人留下阴影。
推动鼠标滑轮往下拉。
一堆乱七八糟的答案。
以往他选择提剑而上。
现在不行,法治社会。
正在此时,【衍】的信息弹了出来。
“玄清先生,可以邀请你共进晚餐吗?家父很喜欢你的画,想和你探讨一番。”
季卿:“抱歉,晚上有约了。”
想了想,张承教到底是比他在现代社会生活得久,季卿又发出一条信息。
“请教一下,怎么拒绝大学生的告白,才不会给他留下阴影。 ”
平日里回得很快的信息,此刻被顶上的输入中,反反复复占据,就当季卿觉得【衍】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信息发了过来。
衍:“是你的学生和你告白吗?”
季卿蹙眉。
十分钟就憋出这么一个问题?
“不是,他比我大三岁,涉世未深。”
席沉衍长时间盯着新收到的信息。
按推测,玄清的年龄在16-20之间。脑海中难以控制地浮现出季卿的脸,又倏然间散开。
他揉了揉酸胀的额角,难以面对把季卿和玄清放在同一天平比较的自己。
他像是旧社会逛花楼的可恶嫖客,在美貌和才华之间不断摇摆,生出难以自控的兼得心思。
卑劣又恶心。
“席总,十分钟后,新项目投资决策的研讨会在大会议室召开。”
“嗯。”
席沉衍应声,理了理散乱的外套,往会议室走去。
放空的大脑却自作主张地展开沉静又充满生机的画作,雪花纷至沓来,拂过滚烫的双颊,顺着冷风一吹,格外舒服。
然而,转瞬间季卿冷冷瞥来一眼,带来百爪挠心的痒意。
席沉衍脚步微顿,他按住孙助理的肩膀,淡淡道:“会议延后。附近有没有大学生爱去的地方。”
孙助理无意识地“啊”了一声,专业素养让他很快反应过来,回答:“我弟弟是海城大学国画系的学生,他喜欢去林荫路的小吃街,还有一家恋爱密室逃脱游戏,他和女朋友经常去玩。”
尾音还未落地飘远,席沉衍已经不见踪影。
孙助理站在原地,社畜的本能,让他思考往日里尽职尽责的老板,这句问话的含义。
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这是席氏的新项目。
第二个想法是,席沉衍喜欢上了一位大学生。
片刻后,孙助理划掉了第二个想法。
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决策者,哪里有似水柔情的一天?
总不能真陪喜欢的人去玩恋爱密室逃脱游戏。
席沉衍去不去,季卿不知道。
但是等他站在粉嫩嫩的密室逃脱游戏售票处,又觉提剑就上不是一件坏事。
毕竟涉世未深的大学生,总要一位让他认识社会险恶的老板。
他轻飘飘地扫了一眼高瑞昱,“你来这里吃饭?”
高瑞昱垂着头支支吾吾。
两位男士往情侣堆一站,本就显眼,更何况季卿的脸在冷白的灯光下依旧漂亮得出奇,眯着眼打量人时,像是亮爪子的小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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