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起心中的渴望,把想要占有的卑劣消耗在健身房的汗水中。
不接近,不打扰,甚至连窥探的目光都不曾投出。
他将自己的自私卑劣束缚在道德里。
但这样的克制,在得知鹿蹊开始相亲后,瞬间溃不成军。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靠近,靠近之后,渴求终究压过了理智。
年少时的自大狂妄终于变成了扎进血肉的回旋镖,他承认自己想要被爱。
他在渴求鹿蹊的爱。
季空青把这十年从不解迟疑的卑劣自私、到挣扎狼狈着克制的过程,以及最后心怀侥幸地谋划靠近,一切的一切,毫无保留,完完全全说给鹿蹊听。
因为鹿蹊此时此刻就在他的怀里,在他的手臂间,在他肌肤所碰触到的地方。
所以季空青依旧平静,从容。
他们不约而同想起在电影院的那次相亲。
鹿蹊曾说“如果真的那么重要,优先级就不会被放在很多事情之后”,季空青并没有解释。
而现在,鹿蹊明白了季空青当时的眼神。
明白了季空青曾经说出口的,那句少年慕艾。
季空青忽然叫了一声鹿蹊的名字。
“会怕吗?”
鹿蹊回过神。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都懂得季空青在问什么。
他不仅碰触到了身下这个人的肌肤,还触摸到了对方的灵魂。
这让鹿蹊浑身上下的血管却在收缩扩张中兴奋。
他是季空青真空状态下的浮木,是灯塔,是锚点,是所有情感倾注所在。
他是季空青的依赖,是季空青所有求生欲.望的缠绕所在。
鹿蹊会怕吗?
他笑起来,笑容自信而愉悦。
就像季空青渴求他的爱意,他同样享受来自季空青专注的,毫无保留的,独占的爱。
这让鹿蹊觉得兴奋,觉得太阳耀眼,觉得世界明亮。
他人看来是可怕的砒霜,于他却是雨露。
好吧,他们真的是两个小可怜。
兜兜转转,这么久才碰到彼此的小可怜。
“来吧。”鹿蹊捧起季空青的脸,低下头,额头相抵,“尽管来爱我。”
“我来做你的催化剂。”
打破模糊状态是需要一个契机,或者说,是一个催化剂的。
越是在意鹿蹊,越是爱,越是重视,为了维系这段亲密的关系,为了给鹿蹊更多的爱,季空青必须主动尝试沟通、主动表达感受、甚至为此做出改变。
毛玻璃只要出现一处明亮,就会在正向的催化关系下,越擦越亮,逐渐被光包裹。
鹿蹊的鼻尖轻碰着季空青。
婚后同居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试图了解季空青,侵入季空青的世界,终于发现这是一片荒芜的孤独。
“我带你出去。”
鹿蹊又亲了亲季空青的唇,说话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无可撼动的自信与坚韧。
“来我的世界。”
他不是在救赎。
他在掠夺太阳。
“好的,坏的,我享受你的一切。”
他们疯狂地接吻,触碰对方的唇.瓣,又像是抚摸对方的灵魂。
肌肤赤.裸,灵魂坦诚。
鹿蹊很喜欢这样面对面的姿势,他可以看着季空青的脸,握着季空青的手,吻过季空青的眼睛。
以前鹿蹊总觉得和季空青中间隔着一层什么,他以为那是先婚后爱的过程。
现在打碎了所有的结界,鹿蹊才发现,他以为的相亲闪婚,先婚后爱,在季空青那边,完全就是猛兽狩猎,蓄谋已久。
真奇怪,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
从里到外,从骨头到肌肤,从血肉到灵魂,都这么契合他。
明明是那么复杂的缺口,却偏偏遇上了严丝合缝的拼图。
多么疯狂的浪漫。
鹿蹊无法拒绝季空青,从前是,将来更是。
等等,不对。
有一点不太契合。
最开始的话题陡然回到脑海里,鹿蹊忽然严肃起来。
灵魂是满足了,但肉体的需求也得考虑一下对不对?
他趴在季空青身上,表情苦恼,含含糊糊问:“你那个……到底有多大啊?”
季空青闷笑出声。
鹿蹊炸毛,拍了他一巴掌,恼羞成怒:“笑什么!这个问题很认真很严肃的好不好?!”
“我坚决抵制柏拉图婚姻!这是底线!”
可恶,他一个涩图十级画手,结婚后还在玛卡巴卡自助餐就算了,要还是柏拉图婚姻,他真的丢死人了!
季教授谦虚回答:“还好,男性的正常尺寸。”
鹿蹊不服气地嘟囔:“正常个鬼……我才是正常尺寸好不好……”
季空青忍俊不禁,视线一滑,就看到了鹿蹊腰间隐隐露出的指痕。
鹿蹊的皮肤太白,也太嫩,很容易就会被留下痕迹。
鹿蹊被季空青的目光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把睡衣往下拉了拉,然后话音一转,抬眼看向天花板:“是这样……我搞了一点……嗯,用品……”
“……就,或许、可以先,适应一下……”
鹿蹊也看了不少小说动漫,当然知道男性本来就不是天生容纳的,需要慢慢适应。
但这个过程他肯定是需要季教授参与进来的。
毕竟鹿某人在运动这方面,绝对是退堂鼓十级选手。
清纯到了极致的脸和气质,却说着浪到了极点的邀请。
季空青腰腹用力,两人的视线骤然颠倒。
他的手指擦过鹿蹊的额角,将碎发尽数拨到一边。
这种时候的男人都经不起撩拨,更别提是面对鹿蹊的季空青。
“宝贝,你太纯了。”
他的身体压下来,唇贴近鹿蹊的耳廓,力道粗鲁,说出的话更是和斯文没有半点关系,瞳孔中的暗色无声扩张。
“纯到不知道,什么叫做下流。”
突如其来的刺激和调.情一样的称呼,让鹿蹊瞪大眼睛。
与此同时,他的唇齿被手指强势而不容拒绝地撑开,重重划过。
说着和身份气质截然相反的话,季空青看上去却还是那个季教授,眉目如山,清冷矜贵。
身体感受到的太过陌生,鹿蹊发出细碎的呜咽。
季空青却仍旧那么慢条斯理,游刃有余。
他按着鹿蹊的双手,让鹿蹊交握住自己的手指,用命令的口吻剥夺鹿蹊的挣扎。
“乖一点。”
温柔的,恶劣的,都是他。
“宝贝儿,我在帮你。”
鹿蹊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处于一种棉花状态。
小说里描写的什么下面的那方第二天娇弱无力嘤嘤哼唧是没有的,鹿蹊单纯是觉得骨头软,人懒,不想动。
昨晚他们没做到最后。
用季教授的话来说,就是什么准备都没做好,鹿蹊也需要适应,还不到时候。
而且,很显而易见的,掌控欲拉满的季教授,对鹿蹊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计生用品并没有信赖度。
自从那次过敏事件后,用在鹿蹊身上的东西,季空青从来都是比对着说明书成分一点一点掰开了确认的。
虽然昨晚上,他也把鹿蹊掰开来仔细确认了一下。
脑内复盘变成了开车现场,鹿蹊掀开被子,把自己的脑袋都埋了进去。
三秒钟后,又红着脸坐起来,四仰八叉地用力把被子连掀带踹弄到了一边。
明明昨天晚上换过床单被子了!
怎么闻着全都是他们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味道!
像是觉得床单被子都在咬人似地,刚才还懒洋洋的鹿蹊直接从床上弹跳发射,钻进季空青的衣帽间里一通乱拱,给自己套了身满意的衣服,找到自己的拖鞋慢吞吞走出卧室。
狗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卷着尾巴优雅走出来,屈尊降贵般地蹭了一下鹿蹊的小腿,在鹿蹊蹲下来想摸摸的时候,毛茸茸的身体一个灵活下凹,从鹿蹊手底下丝滑流走了。
鹿蹊无语,顺着饭香味儿找到围着围裙的季教授,熟门熟路地黏在了季空青背上。
张嘴咬了一口递到嘴边的水煮蛋,鹿蹊含含糊糊问:“楚泉他们呢?”
“嗯……”季空青的表情稍稍有些微妙。
“嗯?”鹿蹊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季空青:“我起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客卧还被收拾了一遍。”
这边的房子是大平层,客卧其实类似一个小套房,房间进去之后是独立卫浴和一间大卧室,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是用来招待客人暂住用的——虽然作为主人的季空青并没有使用过。
但一般而言,像他们这样的家境,都是知道家里有阿姨固定时间打扫的,会主动收拾客卧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季空青将剩下的半个鸡蛋塞进眼睛发亮的鹿蹊嘴里:“我看了门禁时间,楚泉是凌晨五点离开的,原野是半个小时后离开的。”
“哇哦!”鹿蹊一下子就清醒了。
但转念又一想,其实也没什么。
楚泉本来就是那种很开放的及时行乐主义,就算两人真的酒后乱性也不代表就会发生点什么。
然后就听季空青说了句:“楚泉是原野的初恋。”
“……啊?”鹿蹊愣了两秒,想到之前楚泉说李原野出国很多年,是今年才回来的,“嘶,这得是多初的恋啊。”
“他和家里人出国说是学艺术,其实是因为和楚泉告白,被楚泉说不喜欢他这类型的,再加上当时楚泉和其他人在一起了,太受打击所以走了。”
鹿蹊听得咋舌,但听着听着又觉得意外:“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季教授不像是那种会好奇其他人感情生活的性格叭。
而且依照季空青的情况,李原野应该并没有被真正接纳进他的感情圈子里,之前他和鹿蹊介绍李原野的时候,说的也不是朋友,而是以前留学时欠了人情的学长。
季空青想起之前的事,有些无奈:“他喝醉酒抱着门框哭,每次说的都是这件事,后来我没再接触调酒,就渐渐不怎么联系了。”
“之后实验室有个项目要接触医疗审核方面的关系,李家在这个圈子很有人脉。审核通过后,人情就欠下来了。”
李原野回国追初恋,搞了个酒吧,邀请季空青帮忙提一下意见。
季空青向来不喜欢欠人情,早点还清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再加上当时因为相亲三次被拒,心里郁结,就去了。
结果没想到李原野的那个初恋和鹿蹊是好友,无形中促成了他们两个的闪婚。
“这样啊。”鹿蹊点头表示了解,不过也并不看好李原野,“我觉得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可能依旧不是楚泉喜欢的类型。”
如果他真的是,楚泉肯定老早就兔子张嘴啃窝边草了,哪能当合伙人相处到现在。
“嗯。”季空青对他人的私事没什么兴趣,多说两句也只是因为鹿蹊好奇,“洗手吃饭了。”
“好勒~”
鹿蹊转身去洗手,路过的时候眼疾手快撸了一把狗子。
逆着毛捋的。
在狗子气急败坏的时候得意大笑,扬长而去。
吃饭的时候,鹿蹊的视线总是莫名其妙就被季空青的手勾.引走了。
鹿蹊没法不多想。
毕竟被几进几出的是他。
好不容易吃完饭,鹿蹊甚至都没品出来今天的水果是什么味儿,就催着要回校上课的季空青带狗子回公寓,他今天要去验收新房的装修情况。
顺带回家直播那么一下下。
因为某位缪斯,鹿蹊现在的灵感简直爆棚,但他越是往那方面想,就越是看不得某位缪斯在眼前晃。
lu劳斯需要一些独立的、不被影响的艺术创作空间。
季教授在换好衣服,戴回眼镜后,又切换成了平常绅士斯文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昨晚的下流恶劣。
鹿蹊真的就很想问那些话和那些动作,季教授都是在哪学的。
但又觉得,对方估计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一句,这是本能。
屁的本能。
鹿蹊撇嘴。
他怎么就没有这种本能!
同为男性,出厂设置有所不同就算了,难道这玩意儿也能是出厂自带的不成?
婚房的装修被全托给了设计团队,鹿蹊这次去就是进行一轮验收,没问题的话之后就可以软装进场,然后让专业人士进行除甲醛工作了。
鹿蹊不得不感叹一句,装修这种事,遇不到优秀的团队,花再多钱也只有生气。
不知道是季教授严谨的甲方ppt起了作用,还是这次的设计团队实在是非常靠谱,总而言之,装修的落地效果十分不错。
质量验收已经有季氏那边的专业工程师来看过了,鹿蹊这次来,只是以甲方的身份检查设计需求是否有需要返工整改的地方。
鹿蹊在新房里转悠了一圈,硬装完之后,从餐客厅卧室的去起居区域,到鹿蹊画画直播和季空青工作健身的办公区域,就连狗子进出两边的猫洞他都挑不出任何毛病,十分满意。
设计团队还额外在画室那边增加了一排采光风景非常好的落地窗,落地窗的侧面是一整排墙面的猫爬架。
鹿蹊只是站在那,就能想象到以后住进来时透过窗帘温柔洒进来的阳光,和狗子在猫爬架上发癫的画面。
鹿蹊很喜欢。
拍了十几个视频发给没时间参与验收过程的季空青,鹿蹊在验收单上签了字,开车回了自己家。
他挺久没在这边直播了,想着最近直播都是直播投屏页面,便切了个分屏,顺手开了摄像头,对准了自己的手。
直播间顿时发出嗷声一片。
做贼心虚的鹿蹊低头看自己的手,仔细检查了一下,没发现被嘬的痕迹或是指印什么的,放心了。
【啊,今天是蘑菇拟人主题吗?】
【天呐,天呐,天呐,lu劳斯终于丢掉面具展示自我了吗!】
【天知道这清汤寡水的几个月我是怎么度过的,呜呜呜呜】
鹿蹊被弹幕说的很是不好意思,但他最擅长的就是理直气壮的强词夺理:“瞎说,最近这叫修身养性,以准备更好的状态,怎么就清汤寡水了?”
【是是是】
鹿蹊为了掩饰不自在,伸手拿了旁边的保温杯喝水。
是的,保温杯。
里面装着季教授爱的银耳雪梨汤。
因为鹿蹊的嗓子使用过度,今天声音听上去一直有点哑。
【老婆说的都对,老婆今天可以让我做有机物吗?】
【什么,你们都进化成有机物了?为什么进化不带我!!】
【插句话,我怎么觉得老婆今天的声音听起来……】
【特!别!性!感!】
【就特别……(比比划划)广播剧里那种事后音!】
【对对对!姐妹简直概括天才啊!】
鹿蹊呛住,咳了好半天,险些英年早逝于一口银耳雪梨汤。
他连忙转移话题,在密密麻麻都是调侃的弹幕里终于找到一条能说的,手下画画的动作都加快了:“白月光、朱砂痣、意难平?这三个我都吃啊!多香呢。”
【老婆最吃哪个!】
最吃哪一个?
鹿蹊还真思考了一下。
“嗯,那咱们分析一下。”鹿蹊一边在数位板上画,一边道,“白月光是没睡到的那个,抓心挠肺地痒,这种是真的自带吸引力,好吃。”
这个数位板是两年前鹿蹊换下来的旧板子,不过还好,各方面都没什么问题,就是敏.感度差了一点。
鹿蹊换下来的键盘和数位板不少,但是基本上都留着,虽说是闲置了可惜,但如果真的出给其他人,鹿蹊又难免有种卖小老婆的感觉。
不得劲。
不如留着,偶尔拿出来宠幸一番。
“朱砂痣嘛,就像是我的宝贝数位板,是没用够的却又因为种种因素搁置的那个。这种就是曾经的欢愉还在骨子里,夜深梦回总得想起点什么,啧啧,这种性张力很难抵抗。”
【啊?不是在讨论人物设定吗?】
【正常,老婆总能把很正常的事情说的浪打浪(服气)】
鹿蹊看到弹幕一转刚才的调侃,十分满意,嘴上继续跑火车。
【至于最后那个意难平,嗯……这个最好理解了,盛在锅里路过你的全世界但却没吃到嘴里的,这种恨不得回档重来一遍的懊恼,绝对能排进人生清单里,能不刻骨铭心么?】
鹿蹊说完,返回头琢磨了一下,觉得不太对。
不是,怎么感觉,三个里面季教授占了两个?
怪不得。
魅魔缪斯,恐怖如斯。
【老婆,你的线条飘了】
【老婆,你刚哼哼出笑音了】
【我的老婆,你是否在想你的老公(大哭)(大哭)】
鹿蹊回神,并不肯承认自己在画画中开小差的偷.情行径:“哪有,我是在想这个姿势是不是有点怪。”
虽说是临时找的借口,但鹿蹊看着画布好一会儿,翻转又翻转,的确总觉得姿势哪里怪怪的。
不应该啊……这姿势他昨晚亲身试验过,能做到啊。
鹿蹊那股子倔劲儿又上来了,放下笔:“我去解决一下问题。”
说完,起身大跨步钻进了浴室里。
鹿蹊今天穿的是件墨绿色的衬衫,领口很有设计感,材质摸着像是真丝,很顺滑,袖口还缀着精致的银质袖扣。
袖扣上还一边一个雕刻了两颗五角星,看着怪可爱的。
不管是颜色还是款式,说实话,这件衬衫都看着有点骚气,他在季空青的衣帽间里找到的时候都觉得惊讶。
这也太不符合季空青平常的穿衣风格了,鹿蹊有理由怀疑,不管这件衣服是怎么出现在季教授衣帽间的,但估计根本没被穿过。
但现在它被穿在鹿蹊的身上。
鹿蹊其实有点不太记得当时季空青的姿势了。
但实践大于理论是真的。
人体的理论基础再扎实,碰到一些双人互动动作,还是会有转不过弯的时候。
这纯属经验问题,毕竟以前速写或者画模特的时候,不会有这么多设定复杂,动作交缠的类型。
之前画的时候,有些姿势鹿蹊得找参考,然后去判断有些姿势的可行性,或者干脆掰一掰人偶试试看,但现在么……
他对着镜子掀起衬衫,咬着下摆,把自己的手比对在腰侧的指印上,试图想象季空青当时的动作。
十分钟后,鹿蹊从浴室出来了。
坐在数位板前下笔如有神。
因为画得过于投入,原本捋上去的衬衫袖口滑落下来,掠过鹿蹊的手腕,又被鹿蹊折了上去,顺手扣上了袖扣。
东区实验楼的七层都是季教授的实验室。
休息区里,马尾女生拖着一个懒人沙发坐在休息区角落,耳朵里插着耳机,试图用一些精神食粮治愈实验第二十次失败的心灵创伤。
然后她看到了老婆直播间画面露出的墨绿色衬衫袖口,和那个极度眼熟的,银质星星袖扣。
同导师的博士学长端着保温杯飘着路过,一看就是熬了大夜,早上仍旧不信邪重跑数据又失败了,两眼空洞,眼袋叠加黑眼圈,脸上写满了数据玩我。
有些bug简直像是在培养皿里注定死亡,在野外茁壮成长的细菌,单拎出来怎么都对,嵌套进去怎么都不对,今天一切顺利,明天直接嗝屁。
每天都有惊喜盲盒等你开。
反正实验室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崩溃,也都有自己的调节方法——除了天选科研人,情绪稳定到可以媲美机器人的季教授。
学长的裤腿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拽住,他慢半拍低头。
“学长,你还记得……这个袖扣么?”
研究生的学妹举着一个平板。
要么说科研害人呢,好好的姑娘,这会儿从脸色到语气都变得有那么一点点的恐怖。
袖扣?什么袖扣?
学长弯腰仔细看平板上被局部放大的画面:“记得啊,这不是之前星星杯机器人大赛的金奖纪念品么?当时带团队入围的几个导师都有。”
他伸手划拉了一下平板,从记忆里扒拉出画面:“你这是从哪找到的比赛截图么?学院墙还是贴吧?”
他研究生的时候就跟着季教授了,那场比赛他虽然不是小队成员,但也是全程参与了的。
“当时比赛我们是逆风,前几轮打分都不太好。卷哥为了鼓舞士气,难得穿了件和平常完全不同的衬衫,绿色的,看着又贵又帅,贼牛逼。”
“获奖的时候礼花亮片撒了卷哥一身,不知道哪个神人拍了张卷哥低头卷袖口的神图,发到了论坛和学院墙上。”
“那段时间跑到卷哥面前偶遇打卡的学生都多了好几倍。”
学长说得起了兴趣,本来还想缩小图片回忆一下自己的大学生涯,就被学妹一把夺走了平板,屏幕朝下死死扣在了怀里。
“……咋了?”学长愣住。
女生的视线落在学长手中眼熟的保温杯上,想起这玩意儿好像是学院给实验室发的,大家人手一个,只不过用的人只有季教授和几个对自己头发十分重视的博士生。
然后在刚才,出现在了她老婆的直播里。
过了很久,女生才以一种世界毁灭吧,我好像死了的表情,慢吞吞开口:“没什么。”
“就是忽然发现,我的老婆,导师的老婆,好像是同一个老婆。”
发表完言论,女生停顿了几分钟,幽幽感慨。
“卷哥吃的好香啊。”
学长瞬间表情惊恐。
花容失色。
鹿蹊是差不多在晚饭前回来校区的,打开公寓门的时候,狗子像是一颗黑白色的毛茸炮弹冲过来正面撞击鹿蹊,严厉谴责两脚兽整整消失几个小时的行为。
鹿蹊捞起不讲道理的小猫咪往客厅里面走。
“咱们讲讲道理好不好?明明季教授每天也好几个小时不在家,你怎么能差别对待呢?”
狗子顺着鹿蹊的胳膊往高处走,稳稳在鹿蹊肩膀上蹲坐下来:“嗷。”
短促的叫声像是表达自己不赞同人类发言的意见,黑白分明的猫脸上写满了“猫想怎样就怎样”的纯犟。
但犟归犟,小猫咪深谙驯服人类的技巧,嗓子里面一边呼噜呼噜,一边在鹿蹊的肩膀上踩奶。
在狗子的爪垫攻势下,鹿蹊毫无原则地缴械投降,陪着小猫咪玩了半个多小时的巡回玩具。
他扔出去,猫跑过去,他捡回来,猫跑回来的那种人类巡回玩具。
跑了几圈,鹿蹊饿了。
他发消息问季空青什么时候下班。
季空青没回消息,人估计在实验场里。
中午那会儿出门前,季空青就和鹿蹊报备过。
今天一整天满课,据说晚上还要去实验室,鹿蹊想想昨晚上他睡着时还显得十分亢奋的季空青,真的不能理解对方的精力都是哪里来的。
为什么有人一天睡九个小时,直播画画还打哈欠,有人能只睡三小时,却生龙活虎聚精会神搞科研。
尤其是他现在还知道,季空青根本就处于情感模糊状态。
要知道,他当时毛玻璃状态的那会吃饭不香,画画不爽,睡觉睡得头疼,整个人像是缺水的梅干菜。
健身难道是什么灵丹妙药吗!
还是说同样的状态,在季教授这真的就和他说的那样,情绪稳定不受任何外界干扰=天生科研圣体?
鹿蹊不信,鹿蹊质疑。
鹿蹊决定前往季教授的实验室一探究竟。
好吧,其实是昨天灵魂交流的后劲有点大,鹿蹊现在正是对季空青最稀罕最好奇的时候。
有那么一丢丢想看看他没见过的,工作环境下的季教授。
在公寓住了这么久,每天的健康养生散步时间足以让鹿蹊对这边四分之一的校区了如指掌。
四分之一不是鹿蹊记忆的局限,而是因为鹿蹊没勤快到坐摆渡车环游常青大学。
鹿蹊低头抽走沾在墨绿色衬衫上的猫毛,正往东区实验楼走的时候,季空青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还以为你会去偷吃烧烤小龙虾。”季空青应该是在摘口罩,声音从沉闷过渡到清晰,听得鹿蹊耳朵发痒。
但季教授说话声音再好听,鹿蹊也要对内容进行辩驳:“什么叫偷吃,我是光明正大的吃。吃完还会给家属打包的那种21世纪绝世好丈夫。”
季教授全当不知道某人当初吃了一顿,晚上还想吃小龙虾夜宵的主意。
“本来昨天是计划好要带你健身的,错过了。”
鹿蹊进过季空青的健身房,现在一听健身就觉得季教授在憋着一些下流的东西:“还是让我缓缓叭,你那健身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我真怕进去了出不来。”
季空青没吭声。
鹿蹊挑眉:“你真这么想的?”
季教授转移话题:“这周末想不想去马场?你可以和惊霜多熟悉,培养默契。”
“转移话题,扣两分,你马上要挂科重修了,季教授。”鹿蹊对加分扣分享有独家解释权,“不过周末可以去马场。”
“上次我就想问了,你以前不是有匹黑马叫凯撒吗?你没把和惊霜放在一起养?”
季空青:“因为那个时候你说不喜欢凯撒,我就养了惊霜,结果凯撒非常看不惯惊霜,攻击行为很严重,我才分了两个马场养。”
回答完,季教授状似不经意发问:“你现在喜欢凯撒?”
“喜欢啊!都喜欢。”鹿蹊也很诚实,“你骑白马是那种很闷.骚的帅,但黑马就很……嗯,很daddy。”
鹿蹊在循序渐进给季教授灌输一些年轻人的知识,为日后小黄人的原形毕露做好铺垫。
“……不要乱说话。”季空青的声音有些发紧。
鹿蹊敏锐:“你起反应了?因为我可能会叫你daddy?”
道德感很高的季教授否认:“不。”
“季教授,不是所有男性都能被称为daddy的。”
鹿蹊慢悠悠给接受信息渠道颇为单调的季教授上课。
“这是一种很模糊的,充满安全感和荷尔蒙的震撼包裹,是一种跨越关系的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