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极端看不起机械人和人工智能,弟弟倒是挺依赖这些科技产物。
“而且,那只是幻觉,谁知道医生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能把被打成蜂窝的人救回来?”
克里斯曼哼了声,道:“改造人技术根本不成熟,尤利塞斯不可能拿自己赌。”
蔺言倒是觉得有可能。
听江舒游在监狱里和他说话的口气,改造人技术说不定已经在暗地里发展到了一种骇人听闻的地步。
蔺言推了一下克里斯曼问:“你哥不是看不起这些吗,为什么还要推动改造人技术?”
“他看不起,有人看得起。”
克里斯曼往沙发另一边的巨大空档挪了挪,让蔺言可以直接靠在他的肩上,解释道:“法泽星现任星长已经六十多了,再有半年就该退休了,如果他还想参加下一届选举,必须通过联邦的体检规定。”
“就他那步履蹒跚的样子,谁相信他还能继续竞选?”
蔺言了然,除了法泽星星长,年老的、重病的、还有单纯爱屯保健品的,不少大人物嘴上不说,暗地里还是支持改造人法案的。
“哦,还有一个,”克里斯曼突然笑了起来,意味深长的指了指天花板,“玉吉星星长,褚兆冶。”
看着蔺言因惊讶而瞪大了的眸子,克里斯曼得意的说:“你以为褚沙为什么那样折腾还生龙活虎的,芯片研究出来后第一个就是给他试用。”
玉吉星星长的私生子,这样的身份其实不够准确,褚沙是玉吉星星长向霍华德家族投诚的工具。
在褚兆冶还不是玉吉星星长、尤利塞斯和克里斯曼还没有走到竞争的最后一步时,褚兆冶带着褚沙来到了法泽星。
用这个微不足道、精神不正常、多次给他惹麻烦的私生子换来了能够成为玉吉星星长的支持。
霍华德的手哪怕伸到其他星球也一样威势浩大。
褚沙是最合适的观察对象,他不断的自残,不断的刺激着芯片,驱使他的身体不断的自愈。
这些年过去,那已经不能被称为人类的身体了。
褚沙只是个装着人脑、流着人血,有着人类感知的机械人。
蔺言沉默的垂下头。
可是,玉吉星星长要闵盛杀了褚沙,那霍华德岂不是失去了一个观察对象?
除非,霍华德家族不需要继续观察下去了。
改造人实验已经十拿九稳。
此时的S区
弗朗泽正在做法,盼望着好心的婶婶姨姨叔叔表哥也来劫个狱带他回家。
褚沙被他吵得难受,哑着嗓子说:“要我帮你一把吗?”
弗朗泽全身一颤,警惕的大步后退,直到撞上墙壁才停下。
看洪水猛兽一样看着褚沙,弗朗泽小声问:“你要帮我什么?”
“帮你出去。”
褚沙握住一根栏杆支起上半身,垂下的黑发被另一只手拨开,露出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
“我帮你出去,你也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褚沙对弗朗泽说话的态度比对杰森好多了,这当然不是因为弗朗泽有多好,而是因为褚沙需要他听话。
弗朗泽是想出去,但他也不是傻子,褚沙在他心里不比尹玉成好多少。
咽了下唾沫,弗朗泽问:“你先说,你要怎么帮我?”
褚沙幽幽的勾起唇,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比了一个割开的手势,“这样就好。”
弗朗泽“呵呵”了两声。
好一个唯物主义。
“我还是比较信上帝。”弗朗泽说完闭上眼双手合十继续做法。
褚沙阴冷的盯了他一会儿,慢慢躺了回去。
念了一会儿不知道掺杂了几个流派的经,弗朗泽心思又活跃了起来。
“咚!”
栏杆被敲击时发出了刺耳的噪音,弗朗泽吸了一口气,抬头一看,褚沙果然也看了过来。
“那什么,你说一下你要我帮你什么,我考虑考虑吧。”
弗朗泽在褚沙面前说话有些没底气,眼神也飘忽不定,知道的他是富二代,不知道的当他是通缉犯呢。
“你知道玉吉星吗?”
“知道啊,你老家。”
弗朗泽想了想,又说:“是不是说矿产资源特别丰富来着,我以前好像买过你们那产的玉石,不知道丢哪去了。”
抓了抓头顶卷毛,弗朗泽大胆起来,问道:“怎么,你要我帮你带一封家书回去啊?”
任由他自说自话,褚沙始终表情冷淡。
黑白分明的眸动了动,褚沙平静的说:“帮我杀一个人。”
弗朗泽的笑容一点点瓦解,眼神中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他松开手里的栏杆,重新退回墙角。
差点忘了,这个病秧子也是杀人魔。
“杀谁啊?”弗朗泽小声问。
“玉吉星星长。”
弗朗泽第一反应不是褚沙要杀他爸,反而惊讶的问:“那我杀完人不就又进来了吗?”
对于他的质问,褚沙没说话。
他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弗朗泽杀了人之后该怎么办。
弗朗泽反应过来了,刚想指着他骂,一触及那双暗色的眼眸,又默默的收回了手指。
重刑犯了不起是吧?
等我表哥来了,我害怕你吗?
窝囊的蹲下身,弗朗泽一句“我靠”脱口而出,在他的视线焦点是一块金色的铭牌。
【尹玉成】
尹玉成的铭牌怎么在这?
弗朗泽拍了拍脑门,想起来尹玉成和江舒游互换外套的事,也就是说,江舒游的铭牌现在尹玉成的身上。
“嘶——”
鬼使神差的,弗朗泽将铭牌捡了起来,往自己的口袋里一塞。
一下星舰,江舒游推开扶着他的两个黑衣男人,扶着门框干呕了起来。
一身沾满血和灰的囚衣外套了件白色大褂,俊美的脸因为痛苦而狰狞,他的肚子里空空的,只能吐出一口和着血的白沫。
这里是霍华德的私人领地,不会有外人闯入,江舒游刚呕了没两口,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声讥诮的笑声。
江舒游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翻了个白眼继续吐,那声音却越来越近,很快,江舒游的余光范围内出现了一双皮鞋。
没有任何犹豫,江舒游立刻抬起头,对准那双皮鞋呸了一口,再一抬头,好家伙,弄错人了。
江舒游当然是不会道歉的,对着保镖挥了挥手,示意他让开。
倒霉的保镖透过护目镜幽怨的看了江舒游一眼,向右边一跨,露出了身后的青年。
霍华德家的虽然性格差,但是脸还是看得过去的,尤利塞斯眉目深邃,高鼻薄唇,因为少年时期和克里斯曼相似度太高,所以特地将金发留长了一些,尾端几乎碰到了肩膀。
尤利塞斯大概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了,眉宇间有些许不耐烦,哪怕脸上挂着笑也一股子戾气。
江舒游暗自翻白眼,长得像个人,做事怎么不人不鬼的。
尤利塞斯笑着卷起右手的衣袖,视线自上而下轻蔑的打量了一番江舒游现在的模样,拿腔拿调的问:“怎么这么狼狈,江医生,你去做苦力了吗?”
做苦力都比这个好。
江舒游最烦尤利塞斯这幅嘴脸,一瘸一拐的从星舰上走下来,抓着白大褂的衣摆在嘴边擦了擦。
尤利塞斯看着眉头深深的拧起,待江舒游松开手,风一吹那外套便哗啦啦的向着尤利塞斯的方向飘了过来。
男人脸色瞬间变了。
后退半步,尤利塞斯的左手无意识的横在了身前,做出防备的姿态,“江医生,你也太不讲究了。”
“讲究什么啊老板,”江舒游无所谓的双手插兜,嗤笑了声:“我都进桑德拉了,在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待这么多天,啃生菜和白水,还有什么可讲究的?”
尤利塞斯捏了捏食指指节,给身后的仆人使了个颜色,立刻有人走上来脱了江舒游脏兮兮的白大褂和囚服,给他裹上一件西装外套。
顺手打了个领结。
江舒游低头看了看自己依然遍布黑白条纹的裤子,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老板,挺潮啊。”
尤利塞斯不理会他,转身边走边说:“这里是我打算交给你那个学弟管理的地方。”
伸出食指,他遥遥的指向四周,“怎么样,这么大的种植园,没亏待他吧?”
江舒游皮笑肉不笑的牵起唇,再大又怎么样,就算给他一整个星球,保安还是保安。
“老板,先别说这个了,我快死了。”
江舒游指了指自己的脸,“您看不出来我印堂发黑、唇色发白、头顶一股死气,背带黑白无常吗?”
尤利塞斯只当没听见,慢悠悠的走着,两名仆人跟在江舒游两侧搀扶着他,但江舒游没感觉到支撑,只觉得桎梏。
他像个被拔出泥坑的胡萝卜一样被两人提溜起来,而尤利塞斯就是农场主,马上要拿他这根胡萝卜当下酒菜。
真要命。
早晚毒死他。
尤利塞斯仿佛能听见江舒游心中所思所想,扭头问:“我听说,你在桑德拉还有了个相好?”
“啊?”
江舒游愣了愣,“哪个?”
他的本意是问哪个是他的相好,尤利塞斯理解偏差了,意味深长的眯起眼,“哪个?你在桑德拉有好几个相好?”
江舒游又是一声:“啊?”
一辈子醉心研究人类的罪犯先生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助,他呆愣的看着尤利塞斯问:“谁说的?”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相好?”
跟在最后面的五个男人面面相觑,那个将江舒游和蔺言形容成“亡命鸳鸯”的男人低声说:“江医生,是我说的。”
江舒游猛地扭过头,“你说说,我的相好是谁?”
男人低下头,唯唯诺诺的说:“就那个,在桑德拉,您怀里抱着的那个。”
江舒游一听,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那是我的学弟。”
苍白的辩解根本没意义,亲眼看到江舒游是怎么以身护人的男人说:“谁会冒死护着学弟啊?”
江舒游额头青筋一跳,“不是我护着他,是他硬拉着我。”
天知道江舒游只是给蔺言当挡箭牌的,要不是运气好,来的是霍华德的人,江舒游指不定真的要死了。
尤利塞斯发出一声嗤笑,“别解释了,江医生,我明白,也就是说,你特地把他推荐给我,为他的未来铺路,遇到危险舍命相护,但他只是你的学弟,对吗?”
不是,你怎么说的那么怪呢?
江舒游一时说不出话,明明是很普通的事,被尤利塞斯一总结就好像变了味。
“老板,他真的是我学弟。”
尤利塞斯似笑非笑的颔首,他什么都没多说,又好像一切都在不言中。
就在这样让江舒游恨不得眼一闭腿一蹬就晕死过去的氛围中,一行人走到了种植园大门。
上了车,尤利塞斯打开终端,一只手支着脑袋,一只手无聊的在终端上反复滑动。
执法队那边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有人劫狱的事,到时候斯科特说不定会亲自来一趟法泽星。
正想着,一条消息框弹了出来。
【不值一提的A某:家主,严安从中央星离开了,目前正在飞往伦斯比峡谷,是否需要拦截星际轨道?】
又一条消息覆盖了过来。
【不值一提的B某:家主,伦纳德家递了拜帖过来,下个月五号,斯科特伦纳德将前来拜访。】
尤利塞斯垂下眸,眼底闪过冷色,他轻轻一划,消息便消失了。
“怎么这么不识趣呢?”
“谁不识趣?”江舒游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问:“我被弄成这样都没跟你要医药费,你还说我不识趣?”
“老板,做人不能这样…唔、唔!”
两侧的仆人直接捂住了江舒游的嘴,尤利塞斯现在明显心情不好,江舒游要是真把他惹生气了,他们都得遭殃。
尤利塞斯看都没看江舒游一眼,手指在终端上点了两下。
严安折腾不出什么风浪,唯一麻烦的只有斯科特而已。
【霍华德的荣耀:给伦纳德递个消息过去,有一批星盗正在叶磷星附近聚集,规模庞大,疑似计划入侵叶磷星:)】
【不值一提的B某:是,家主。】
【霍华德的荣耀:)】
至于远离叶磷星数千光年之外的尤利塞斯是怎么发现有叶磷星附近有星盗的——那就不是斯科特该知道的事了。
到达霍华德宅时,江舒游已经晕过去了,失血过多外加长途跋涉,他的身体早就不堪重负。
尤利塞斯让人把江舒游送去治疗,自己慢悠悠的走进了江舒游的实验室。
这里每天都有专人打扫,一尘不染,所有药物都根据名字首字母排列整齐。
尤利塞斯拿下一瓶浅红色的药剂晃了晃,贴着的标签最下方写着四个字:中江药业。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转眼间就到了蔺言实习结束的倒数第二天。
“好困啊,越到最后几天感觉就越没有动力,只想躺平。”蔺言一边和杰森抱怨一边拉开房门。
宿舍里没开灯,只能看见床和桌子的轮廓,蔺言踏进门的一瞬间,脑内响起了夏娃的机械音。
【夏娃:房间里有人。】
一时间,各种入室杀人魔、入室抢劫犯的影片从蔺言的脑内闪过,少年回头想喊杰森,只看见了缓缓闭合的电梯门。
完蛋,杰森下去了,六楼只有蔺言一个人住。
重新看向房间,蔺言的呼吸又轻又缓,他看不清楚夏娃说的人藏在哪里,只能伸手去摸灯的开关。
“咔哒”
灯没亮。
“咔哒、咔哒”蔺言反复按了几下,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就像一个不唯美的装饰品,白白占据了空间。
【蔺言:它怎么不亮啊!】
【夏娃:年久失修……要不我们先去电严安一顿吧。】
虽然蔺言现在很赞同夏娃的建议,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把房间里的家伙揪出来。
灯没用,蔺言干脆打开了终端的手电筒,他先是左右扫了一下,没有看到任何身影,这才慢慢走进去。
房间其实不大,但这么点地方如果藏了个人是很恐怖了,蔺言慢吞吞的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了窗户。
风闯了进来,掀动了垂下的床单,蔺言看着窗外的点点繁星,夜里的桑德拉很安静,一点动静就能惊动所有人。
【蔺言:要不我直接把前辈们全叫过来围殴他算了。】
【夏娃:发动人脉解决问题加三分,独立解决问题加五分。】
【蔺言:为什么?你知道人脉有多难攒吗?】
人类和人类之间一旦欠了人情就像被绑架了一样,你们人工智能懂不懂啊!
【夏娃:工作中,老板不会因为你和同事关系好就不剥削你。】
比起人际关系,夏娃更看重蔺言的实际能力。
蔺言在窗边吹了一会儿风,最后老老实实的坐到了桌前,终端的手电筒照射范围太小,蔺言进来几分钟,始终没有发现那人的踪影。
恐怖片里是怎么演的,回头一看看到有个人贴在自己背上,还是抬头看天花板,上面有个壁虎一样趴着的怪物?
蔺言咽了口唾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过头,很好,什么也没有。
再一仰头,空荡荡的天花板让人感到安心。
【夏娃:脖子刚抽过筋,你也不怕扭坏了。】
【蔺言:没办法,要赶在非生命能量反应过来之前。】
【夏娃:我说了,那是人。】
【夏娃:你认识的人。】
蔺言为难的皱了皱鼻子,他认识的人可太多了,桑德拉普遍素质不高,道德更是低下,谁都有可能进入他的房间。
环顾四周,床底、衣柜、窗帘后…这些是最常见的躲避位置,但他的衣柜太小,又没有装窗帘。
只有床底。
视线小心的斜了斜,随着风轻轻晃动的床单下是一片漆黑的阴影。
会在那里吗?
起身,站定,靠近,少年的每一步都轻到了极致,连夏娃都感叹他竟然能够悄无声息的做完一系列动作。
对此,蔺言的回答是:熟能生巧。
经常半夜吃零食的人都知道,动静大了就不是你一个人吃了。
树叶轻飘飘的从枝头落下,水龙头里滴下水珠,有一颗沙子滚进了草丛。
人耳无法捕捉的细小声音隐秘的响起,封荆双手紧紧的贴在地面上,听着自己的呼吸声,默默数数。
怎么没动静了?
蔺言从窗边走到了桌前,然后呢?他坐在那里干什么呢?
无边无际的静谧很容易给人一种孤独感,但封荆知道,蔺言还在这个房间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听不到任何有关蔺言的声音。
封荆忍不住焦躁起来,他本来就不是多么冷静的性格,感到不对劲后更加容易胡思乱想。
风从床单最下方的缝隙溜了进来,封荆眯了眯眼,正当他打算调整一下姿势时,床单被人猛地掀了起来。
“嗬!”下意识惊呼了声,封荆被吓得心脏骤停。
蔺言一手捏着床单,一手举着终端,刺目的白光照在他的脸上,那张漂亮的脸横了过来,幽幽的盯着他。
一个错眼,封荆几乎以为蔺言的脖子扭了一百八十度。
趴在地上,封荆双眸直愣愣的看着蔺言,一时间失了声。
“原来是你。”
险些把他吓出心脏病的少年眉头一竖,面露怒色,“你躲我房间里干什么,我差点被你吓死!”
封荆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字节怎么都吐不出来,一开口就是急促的喘息。
而当蔺言将终端的光束移开时,封荆发现自己眼前都是一片模糊,大脑浆糊了似的满是重影。
指了指蔺言,又指了指自己,封荆翻了个身,耳畔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被吓到的明明是他!
人类总是害怕未知的东西,任封荆杀人无数,恶名累累,被这么一吓也有点缓不过来。
蔺言堵着床边的空隙不让他出来,用终端的光束指着他,审问道:“堂下何人,为何要闯入本官的房间,速速交代!”
【夏娃:是床下。】
【蔺言:在你给我加分之前,我一句话都不会和你说的。】
封荆眯着眼躲开光,捂着嘴咳了几下,才重新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开口就是一句:“长官,我走错路了,不知道这是你的房间。”
蔺言嘴都张开了,他语无伦次的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下,“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
狱警宿舍和S区还能认错?
外面那个宿管机械人没把你撵出去吗?
想到这,蔺言脸色严肃的抿唇,“狱警宿舍必须要扫脸,强行闯入就会引起警报,你怎么进来的?”
“楼下有棵歪脖子树。”
封荆根本不懂体育废物的苦,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从树上跳到二楼很简单。”
简单吗?哪里简单了?
大家不都是吃生菜的吗怎么你进化成人猿泰山了,都能在树上跳霹雳舞了,我还在脚踏实地。
【蔺言:他居然说简单。】
【蔺言:我伤心了。】
【夏娃:电他。】
【夏娃:私自离开小黑屋,偷偷潜入狱警宿舍,还趴你床底吓人,电他合情合理。】
蔺言扭过脸掐了两下人中,再扭回来时表情已经调整为了温和的笑容。
他让开了几步,对着封荆笑吟吟的伸出手:“出来吧,床下面不干净。”
封荆又是一怔,蔺言性格变化的怎么比他杀人还快?
他又在盘算什么?
封荆狐疑的牵住蔺言的手,少年既没有扭断他的胳膊,也没有掏出电棍,真的将他从床下拉了出来,甚至体贴的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
封荆全身肌肉都绷紧了,哪怕蔺言表现的再无害,他也依然时刻保持警惕。
脑子里在阴谋论,目光却时不时在蔺言身上扫过,尤其是没有衣物遮盖的脸、手、脖子。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崔堂留下的伤痕多半已经痊愈,但封荆还是想看看。
看看蔺言这样心思深沉的人,究竟是怎么吃亏的。
“你怎么从小黑屋出来的?”蔺言问。
回了神,封荆背刺尹玉成一点儿也不犹豫,直接道:“尹玉成知道密码。”
尹玉成是小灵通吗这都知道?
反正明天就要走了,蔺言也无所谓尹玉成又和哪个狱警做了交易,拉着他的手走到了窗边。
“你说你从歪脖子树跳到二楼的对吧?”
“既然走错了,那就快回去吧,尹老板一个人待在小黑屋多孤单。”
“来,从这里下去,”蔺言指了指正下方笑着说:“这也有棵歪脖子树。”
只不过,这里是六楼。
封荆脸色一变,终端的光束下,蔺言的笑脸和当时在小黑屋里的模样逐渐重合。
呼吸骤停,几秒后恢复正常。
微微颔首,封荆道:“好啊。”
猛地拽住蔺言的手臂,封荆将少年整个人拉进了怀里,双臂用力的锢住他的腰,似乎要将他撕成两半。
风来不及转弯,撞上了拥抱的两人。
上挑的眸子里燃烧着熊熊烈火,封荆恶意的扯开唇说:“我们一起跳。”
推了一下封荆的手,蔺言不高兴的挑眉:“你还想让我和你一起回小黑屋吗?”
封荆想的比蔺言大胆一些,他保持着这样过于亲密又过于危险的姿势问:“你的笔记本不要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已经找到了能够吃饱后半辈子的工作了, 区区笔记本, 区区毕业论文, 哼哼, 谁要谁拿去!
蔺言挣了两下, 从封荆的桎梏中抽出了右手,又像个努力破土而出的竹笋一样拔出了左手。
最后, 双臂恢复自由的少年欣慰的拍了拍封荆的肩, 一双水色的眸子认真的看着他说:“还是你细心。”
“我明天就去小黑屋拿回来。”
【夏娃:不是说不要了吗?】
【蔺言:我说的十句话里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就够了, 其他的不要硬抓。】
【夏娃:哪句?】
【蔺言:给我加学分。】
夏娃果不其然安静了下去, 大获全胜的少年当着封荆的面掏出了终端,噼里啪啦操作了一番,接着语重心长的说:“你再不跳就来不及了。”
封荆轻蔑的笑了声, “你叫了狱警来?”
“有你当人质, 他们恐怕不敢对我动手。”
蔺言闻言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但是我叫的不是狱警。”
脸向着窗边的方向一扭,蔺言示意封荆往外看, 一排机械人“咔哒咔哒”的滑了过来, 绿汪汪的两个灯泡眼从下而上锁定了蔺言的窗口。
又是两声“嘎啦”,只见机械人的背后弹出了几条细长的机械臂, “嗖”的一下朝着封荆的面门射了过来。
电光火石的瞬间,蔺言抱着封荆向右一倒,机械臂准确的缠住了封荆的脖子, 一圈一圈的绕住。
“嗬、放…”封荆松开了蔺言,双手死死的扣住了机械臂。
但人力怎么能跟金属抗衡,随着机械臂的收紧,封荆眼球突起,颈侧暴起了青筋,似乎随时要窒息而死。
蔺言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双手抱臂问:“玩够了吗?”
发出粗重喘息的青年表情空白了一瞬,紧接着再次痛苦的仰起了脸,蔺言能看到他额角泌出的冷汗和咬紧的腮帮子,更加感到迷惑了。
他伸手戳了一下封荆的肩膀,另一只手托着脸问:“真的不行了?”
回应他的是封荆愈发难受的哈气声。
蔺言鼓着脸点点头,绕着封荆走了一圈,最后,少年坐回了床上,找到一张纸卷成了传声筒大声道:“你好,封荆同学,你也有机械臂,就在你的左手上,请合理利用资源,不要装聋作哑!”
这么一喊,封荆演都演不下去了,他收起浮夸的表情,左手成爪抓住脖子上的金属条“刺啦”一声直接扯断了。
蓝色的电光在断口处闪动了两下,很快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封荆随手将残骸扔到地上,当着蔺言的面升了个懒腰,“就这种马上要报废的杂兵,我动动手指就能收拾它们。”
蔺言一边“嗯嗯”的不断点头,一边用终端拍照取证发给陈助理,“破坏公物,钱从你的伙食费里扣。”
这么大的动静理所当然的惊动了其他狱警,当狱警们齐聚在蔺言房门口时,谁也不敢第一个进去。
圆脸狱警小声问:“里面是谁啊?克里斯曼吗?”
“不知道啊,我就比你快了一步,”伊索搓了搓手,大步向右一跨,将最前面的位置让给了闵盛,“你来开门呗,闵盛。”
其他狱警齐刷刷退后,将闵盛一个人推了出去。
要是克里斯曼还好,最近克里斯曼脾气好多了,都没怎么杀过人,要是其他人,那就要命了。
万众期待的闵盛无言的扫了眼身后的狱警们,莫名有一种无奈感。
“咚咚咚”
闵盛敲了敲门问:“蔺言,你在吗?”
蔺言下意识举起了自己刚做的传声筒喊道:“闵盛前辈,我在。”
闵盛还想再问两句,门突然被人拉开了,封荆的脸暴露在了走廊的灯光中,他一把拽住闵盛的衣领警告道:“都给我滚远点。”
身后的狱警们如临大敌,有枪的举枪,没带枪的不动声色的后撤了两步,随时准备逃跑。
闵盛眉毛都没动一下,拨开封荆的手,越过他的肩问房里的蔺言:“需要帮忙吗?”
蔺言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搭着膝盖左摇右晃,笑吟吟的说:“不用了前辈,这么晚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罕见的,闵盛居然没有提出任何质疑,以往遇到类似的情况他必然要插手的。
男人推了推眼镜,嘱咐了一声早点休息,径直走向了电梯。
留下的一众狱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放任封荆待在蔺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