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蔺言不吃,克里斯曼和土匪没什么不同的思维终于转了过来,他笑了声,将点心推到一边,“我差点忘了,长官是个好人,做不来这种没道德的事。”
【蔺言:我怎么感觉他在阴阳我?】
【夏娃:语气问题,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说话的,改不过来。】
“那我们去捕猎吧,长官,桑德拉有不少小型异兽,”克里斯曼绕开桌子,俯身靠近,铁灰色的瞳闪过一丝光,“天气这么冷,您需要多活动活动。”
蔺言又是一阵沉默。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谁捕猎谁还不好说呢。
拉了拉克里斯曼的衣袖,蔺言直接挑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克里,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东拉西扯了半天,我都快晕了。”
少年面露不解,但他还是很有耐心的问:“你今天一大早就来狱警宿舍门口拦我,一直跟着我到了小黑屋,还堵门,克里,你到底要做什么?”
克里斯曼也沉默了,英俊的男人唇角下压,似乎压抑着愤怒,又好像在酝酿情绪。
他直勾勾的盯着蔺言,喉结突然滚动了一下,一开口声音便艰涩无比,“长官,您真的不知道?”
克里斯曼不相信蔺言一无所知,他很聪明,他一直都很聪明。
不聪明的人早就死在犯人们的试探和挑衅之中了,又或者像以往的实习生一样惊恐的辞职离开。
他一定知道。
克里斯曼拉开蔺言的手,倾身环住了少年的肩,以几乎禁锢的姿势将蔺言抱进怀里,他又问:“长官,你真的不知道吗?”
情绪能够吞噬人类的理智,克里斯曼的心脏像是被沸水浇灌的幼苗,滚烫的几近死亡,翻涌的热与痛沿着血液流过全身,无处不痛彻心扉。
他再也说不出话了,舌头也被活生生的烫熟了,粗重的呼吸在寂静的室内回荡着,比他的心跳还要清晰。
克里斯曼能够用余光瞄到蔺言的侧脸,那蔚蓝的眸子在克里斯曼的影子下变成了灰蓝色。
黯淡了吗?没有。
是克里斯曼强行让自己的影子闯进他的眼底,迫使那一抹澄澈的蓝被污染。
也对,对于正直善良的狱警来说,罪犯就是肮脏的污泥。
可长官啊,我的长官啊,你不正直,也不善良,当你脱下这身狱警制服和罪犯站在一起的时候,谁能分得清?
回答我,诚实的回答我。
别再骗我。
蔺言,不要再戏弄我了,不要再捉弄我了,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
“真是的。”
克里斯曼听到了蔺言的嘟囔声,尾音带笑,又多了点无奈。
少年轻轻环住他的腰身,“你干嘛弄的好像我伤害了你一样,克里,你今天好奇怪。”
蔺言将脸埋进了克里斯曼的胸口,像一团没有骨头的棉花糖一样借着克里斯曼支撑身体,“你想要我知道什么,你该自己告诉我啊。”
少年的抱怨听着和撒娇也没什么两样,反正他总是这样。
蔺言像只雏鸟一样轻声说:“我都带你来宿舍了,尹老板他们还在等我,我也没去,陪你来了,你还在不开心什么呢?”
“要说生气也该是我先生气吧,你拦我的路,不让我工作,害得我上班时间摸鱼。”
蔺言这话是说给夏娃听的,苍天在上,日月可鉴,他不是故意摸鱼的。
克里斯曼低下头,心中五味杂陈,蔺言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他压抑的怨念却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眨眼就瘪了下去。
有时候克里斯曼会庆幸蔺言虽然有犯罪的天赋,却时常会心软,不然他的示弱就换不来任何东西。
“长官,”克里斯曼说:“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
蔺言“嗯”了声,从克里斯曼怀里抬起头,正襟危坐一样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你说吧,我在听呢,霍华德老师。”
少年笑的眼睛弯弯,和克里斯曼的表情完全是两个极端。
深吸一口气,克里斯曼说:“六天之后,您就要离开桑德拉了,对吗?”
他一边说一边注视着蔺言的脸,仔仔细细的打量每一个微小的变化。
“轰!”的一声惊雷,像是一个开关,平静无风的天被突如其来的大雨吞噬,密云蒙住了日光,将两人一同卷进了黑暗之中。
雨帘之外的一切都模糊了,像是失焦的老相片,克里斯曼能看清的只有蔺言近在咫尺的脸。
蔺言先是眨了下眼,再是唇角一弯,明亮的眸子睁圆,声音含着笑意:“你已经知道了吗?”
“虽然还有六天就要走了,但我会想你们的。”
蔺言不是迟钝的人,他笑着拉住克里斯曼的衣摆让他坐到自己旁边,“就因为这个生气啊,我只是暂时离开而已,又不是以后就见不到了。”
“就算,”蔺言伸出一根手指说:“就算见不到,你可是克里斯曼霍华德,发动霍华德的势力,一分钟之内就能把我的下落查个底朝天不是吗?”
克里斯曼坐在床沿,身体有些僵硬,他之前在牧闻面前表现的满不在乎,现在自己打了自己的脸,更加觉得难以启齿。
雨声依然在不断的响起,它们狠狠的砸在窗户上,克里斯曼的侧脸倒映在窗户上,滑落的雨水在他的脸上爬行,取代了眼泪的位置。
“…一分钟做不到。”
克里斯曼说:“一分钟,我的命令都没传到执行者的耳朵里。”
“哦,我看电视剧演的都是一分钟。”
蔺言又被逗笑了,“较真干什么,反正,管他是一分钟,一小时,还是一年,你都会来找我的,对吧?”
【夏娃:在霍华德家找到你就好笑了。】
【蔺言:那就不是他找我,是我等他。】
“好了,克里,你不会再生气了吧,”蔺言掐着他两边的脸来回拉扯,“我们之前不是约定好了吗?你出狱的时候我会回来接你的。”
“锦旗上你要写什么字?重生之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还是二人转夺嫡之这次该轮到我做霍华德家主了?”
克里斯曼就着这样脸部扭曲的模样说:“太浮夸了,简单点。”
蔺言“啊”了一声,“那就叫华丽归来,逆转人生?”
克里斯曼眉心跳了跳,“没有更短一点了吗?”
蔺言嘴一鼓,“再短就没有气势了。”
蔺言喜欢玩,克里斯曼也乐意陪他玩,但是他出狱那天会来的不只有蔺言一个人,还有克里斯曼的手下、尤利塞斯的手下、忠于霍华德而无所谓是兄弟俩谁赢的中立派。
甚至还有严安、想要讨好克里斯曼的人、桑德拉里的犯人和狱警们。
在这么多人面前拉这个锦旗,克里斯曼觉得自己的脸皮暂时还需要再练练。
“不能四个字吗?”克里斯曼咬咬牙,想再争取一下,“不是说,浓缩的都是精华吗?”
蔺言定定的看着他。
克里斯曼感觉到脸上的力道消失了,紧接着是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蔺言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两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柔软的触感从背后包裹,但更柔软的是蔺言捧着他的脸的手。
少年低下头,亲昵的用鼻尖碰了一下他的鼻子,“那就欢迎回来吧。”
欢迎回来。
克里斯曼躺在床上,双目呆滞的看着蔺言,天色已经被乌云遮蔽,蔺言的眼睛还是灰蓝色。
但他越看越觉得不对,那不是天空,那是反复无常的海洋,如果克里斯曼沉溺进去,等待他的就是粉身碎骨。
伸出一只手,克里斯曼遮住了蔺言的眼睛。
颤动的睫毛挠的他掌心发痒,蔺言疑惑的问:“怎么了,克里。”
“没事。”
克里斯曼这么说着,手却迟迟没有放下。
他不动,蔺言也不动,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等待了良久,克里斯曼的手都发酸了,蔺言才说:“要我闭上眼吗?”
或许是因为克里斯曼也不喜欢蓝色吧,蔺言想,就和褚沙一样。
虽然克里斯曼现在给不了他五十万,但以后可以用工资补偿他。
然而,克里斯曼说:“不用。”
“你不该闭眼。”
不是天空的错,不是海洋的错,也不是蔺言的错。
是他的错。
克里斯曼一开始就不该输给尤利塞斯,不该在失败之后被送来桑德拉,不该放任手下挑衅狱警,不该遇到蔺言……
他有太多不该,每一步汇集到一起,走出了现在的局面,那么下一步呢?
下一个不该做的事是什么?
“喂,蔺言。”
克里斯曼叫了他的名字,而不是长官。
蔺言看不见克里斯曼现在是什么表情,轻声应了一下,道:“克里,我在呢。”
紧接着,又是一段沉默,蔺言不知道克里斯曼到底在想什么,他也无意挣开克里斯曼的手,静静的等待着。
狱警宿舍楼的其他房间亮起了灯,一盏一盏亮起的灯光包围着唯一昏暗的房间。
远远看过去,蔺言的房间像是处在另一个世界里。
雨丝在灯光中显形,墨色的天空中翻腾着若影若现的电光,时不时发出闷声轰响,窗外升起薄薄的雾气。
“如果我又输给尤利塞斯了怎么办?”克里斯曼声音干涩的问。
“不怎么办啊,我又不是因为你有潜力赢尤利塞斯才和你做朋友。”
蔺言无所谓的说:“你怎么老是想那么多啊,克里,大胆一点嘛。”
说的好像克里斯曼是什么胆小鬼一样,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蔺言还没学会说话呢。
“好。”
既然蔺言让他大胆一点——
克里斯曼抬起头,一个吻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触之即分。
不该个屁,他可是克里斯曼霍华德,他想干嘛就干嘛!
克里斯曼已经等不了了,什么杀了尤利塞斯、夺得霍华德之后,他难道要硬生生等上四五年吗?
五年之后,蔺言说不定已经不记得他了。
人生中第一次表白,克里斯曼的用词依然嚣张:“蔺言,你要不要以后跟我?”
什么也看不见的蔺言:“?”
“跟你做什么?”蔺言没反应过来。
“就是跟,跟我。”
克里斯曼还没松开手,他畏惧注视蔺言的眼睛,总怕从中看到抗拒。
“以后我活一天,你就享福一天,哪怕尤利塞斯杀了我,我也会给你留下一辈子用不完的遗产,我的手下会保护你的安全。”
说着说着克里斯曼发现自己好像也确实给不了蔺言太多,有钱有权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专利。
“总之,”克里斯曼破罐子破摔的说:“你愿不愿意吧!”
蔺言愣了一下,“啊?”
【夏娃:翻译一下,他活着你花他的钱,他死了你继续花他的钱。】
【蔺言:我听得懂,我只是没反应过来。】
如果克里斯曼一直藏着不说,蔺言就会假装不知道,这么傻乎乎的以朋友的身份相处。
如果克里斯曼将一切挑明,蔺言就必须给予回应。
克里斯曼这次是真的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来的,哪怕蔺言明明白白告诉他,他没可能,也比这样每天自我折磨来的痛快。
“先把手拿开吧。”少年平静的说。
眼神燃烧着火焰的男人僵了一下,手一动不动的举着。
他明明已经豁出去了,但蔺言一开口,克里斯曼又感到了心口一悸。
审判即将到来,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究竟会不会砍下他的脑袋?
手拿开的瞬间,克里斯曼一个翻身,将蔺言压在了下面,铁灰色的眸子认真的看着他。
“给我一个答案吧,蔺言。”
他这么严肃,蔺言也收敛了笑容,他双手抬起,捧住克里斯曼的脸,视线从男人的额头细细的打量,一寸寸向下。
“一定要答案?”
“一定。”
“如果这个答案和你想的不一样呢?”
克里斯曼笑了,“那我就继续问。”
“一直问到我想要的答案出现为止。”
骄傲了一辈子的克里斯曼哪怕在感情上也绝不放弃自己的执拗,他想要,就必然得到。
“不跟。”蔺言毫不犹豫的说。
克里斯曼的眼神瞬间阴沉了下去。
“啪哒。”
血滴落的声音很轻,融进了雨声中。
克里斯曼咬破了下唇,血滴在了蔺言的脸上,顺着皮肤的纹理下滑,最终融进了被子里。
蔺言的左脸仿佛被横亘的血痕划出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克里,你弄错了一件事,”蔺言不怕克里斯曼会情绪不稳定而对他动手,指腹按在克里斯曼的眉骨上,“我们中央星不流行这一套。”
“什么跟不跟的,”少年嘟囔道:“你倒是砸钱给我看看实力啊。”
“砸钱就行?”克里斯曼眼前一亮。
“那当然也不行。”
蔺言推开他的脸,抓着克里斯曼的衣领去擦他嘴边的血,“我可是要当国王的,别想这么容易分走我一半的王权。”
戳着克里斯曼的脸,蔺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表白不是你这样的,你应该说我喜欢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克里斯曼张了张嘴,短短四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蔺言鼓励似的指了指自己的脸,“看我的口型,我喜欢你,说一遍试试?”
【夏娃:你怎么变成军师了?】
【蔺言:不教会他,难道以后每次都来问我能不能跟他吗?】
钝刀在喉腔切割,克里斯曼每说一个字都像被凌迟,但他还是成功了。
“我喜欢你。”
第一句话磕磕巴巴,第二句话就流畅起来了。
克里斯曼低下头,将脸埋到蔺言的颈侧,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柠檬香气说:“我喜欢你,蔺言。”
“嗯,我知道了。”
蔺言拍了拍克里斯曼后脑勺的金发,“现在学会了吧?”
克里斯曼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不明白蔺言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出局了吗?
他成功了吗?
“怎么那么笨呢,”蔺言说:“你还要继续努力,明白吗?”
看着男人依然呆滞的表情,蔺言叹了口气,推开克里斯曼从床上爬了起来。
扯了扯凌乱的制服,蔺言说:“我现在不喜欢你,可是我也没有喜欢的人,所以你还是有机会的。”
点了点头,蔺言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话,“嗯,对,你还有机会。”
“咔嗒。”
走到墙边,蔺言按下了开关,最后一个房间亮了起来。
克里斯曼被陡然亮起的灯光刺得瞳孔一痛,泌出了生理性的眼泪,一只手伸了过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蔺言笑着问:“你刚刚,是不是趁我看不见偷偷做了什么?”
克里斯曼不说话,像个木头人。
“不承认吗?”
蔺言松开手,指了指天花板,“你不会希望我调监控吧?”
宿舍装监控?严安疯了?
克里斯曼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有一根漆黑的摄像头对准了他们俩。
就在克里斯曼内心挣扎的时候,蔺言话锋一转,“算了,我不问了。”
“等你以后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克里斯曼喉结一滚。
“嗯。”
我会告诉你的。
早晚有一天。
小黑屋里,尹玉成拿着蔺言留下的笔记本翻来翻去,反正看不见上面写的什么,他就自娱自乐。
翻书的声音在过于安静的屋子里堪比噪音,封荆受不了了,翻过身阴沉的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杀不了你?”
尹玉成一点都不怵他,“你杀呗,把蔺言招过来不是正合你意?”
“滚。”
一提到蔺言,封荆瞬间收起了攻击性,被子一盖继续假寐。
尹玉成止不住的笑,他合上笔记本,戏谑的挑起唇问:“你知不知道,崔堂咬了蔺言一口?”
封荆觉得自己身上长了虫,不然他为什么要反反复复的翻来翻去,又不是锅上的烙饼。
“他干什么了?”平静的语气,封荆似乎并不在意。
尹玉成笑眯眯的趴在床边,用气音说:“就是,咬啊。”
不是夸张,崔堂真的咬了蔺言一口。
几秒后,尹玉成听到了衣物和床单摩擦的声音,他笑着提醒道:“崔堂在隔壁。”
没声音。
封荆似乎没继续动,尹玉成奇怪的挑眉,下一瞬,床发出了“吱呀”的声音,封荆重新躺了回去。
封荆没理尹玉成,手指缓缓蜷起,紧紧的握在一起。
不用着急。
还有六天。
蔺言离开桑德拉的那天,就是封荆离开小黑屋的日子。
霍华德的追求方式完全在蔺言的预料之外, 他像是一个第一次学习怎么养花的巨人,怕自己一个用力就把根茎掐断了。
但是蔺言需要提醒一下克里斯曼,他才是食物链的顶端。
哪有犯人保护狱警的,赤手空拳是能挡得了子弹还是能硬扛火箭筒?
狱警宿舍一楼大厅
蔺言缩在沙发里, 克里斯曼左腿紧贴着他, 右腿高调的像是劈叉一样伸长, 硬是把那么长的沙发全占据了。
于是其他狱警不得不选择坐到别的位置去, 克里斯曼顺理成章的和蔺言你侬我侬。
蔺言一直在和狱警们聊天, 克里斯曼和人形摆件没什么不同。
伊索坐在蔺言左手侧的沙发上,几次看几次觉得不忍直视。
为了防止自己憋不住的笑声惹怒克里斯曼, 伊索只能双目直勾勾的盯着蔺言, 试图用实习生的笑脸净化大脑, 然而这样的举动更加惹怒了克里斯曼。
这里毕竟是狱警宿舍, 蔺言的地盘,克里斯曼忍住了没有一脚踹翻茶几,只低声咳嗽了几下。
蔺言“嗯”了一声, 扭头问:“你感冒了吗?”
克里斯曼尴尬的摸了下鼻尖, “没有,就是喉咙痒。”
蔺言不知道信还是没信,点点头继续和伊索聊天,没两句, 身侧又传来了“咳咳”的声音。
但蔺言偏头看去时, 克里斯曼又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正襟危坐着,除了那条过于狂放的右腿外, 一切都显得岁月静好。
【蔺言:他的腿到底怎么了?】
没听说克里斯曼还有个芭蕾梦啊?
【夏娃:等着截肢呢。】
截完就比蔺言矮了。
“说起来,蔺言,你知道当时袭击S区的人是谁吗?监控全部都被毁坏了, 我们只看到了一艘通体漆黑的巨舰,没有明显特征。”
伊索十分苦恼的揉了揉额头,“监狱长让我们找人,我从哪给他编一个合情合理的背锅侠啊?”
这劫狱严安自己都没想到,你说你劫尹玉成、劫崔堂他都能理解,怎么劫到江舒游头上去了?
当初可是江舒游自己要来的!
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天,走的时候还给他轰两个洞,真当他严安是软柿子是不是!
仗着自己刚攀上大人物的枝,严安一怒之下命令狱警们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劫狱的家伙找出来,把他扔进桑德拉体验一下最高级别的至尊待遇!
所谓至尊待遇,就是肌肉松弛剂、审讯室、小黑屋、医务室四步走,中间各环节都可以任意加入电击。
“我不知道啊…”蔺言垂下眼,声音轻的像飘落的容貌:“当时情况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什么都没看见天花板就砸下来了。”
他害怕似的闭了闭眼,克里斯曼立刻环住了蔺言的肩,缓了几秒,蔺言睁开眼说:“他们人不多,只有五个人,有口音,不是中央星人。”
至于是哪的口音,那蔺言就说不清了,他一辈子都没去过几个星球,哪里能分辨的出来。
杰森在旁边发呆,蔺言说一句他就点一次头,好端端的脑袋成了打地鼠的棒槌。
别人不知道,杰森多少猜到了一点。
江舒游跟他要走终端的事杰森没汇报给严安,那个犯人当时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他,杰森等了很久,等到了江舒游开口。
“严安手底下还真没一个忠心的啊?”
坐在栏杆另一侧的男人抛了抛手上的终端,语气不乏讽刺,“你可别指望我帮你教训严安,我只是拿终端聊聊天而已。”
“随你聊,”杰森面无表情的说:“你就是裸-聊诈-骗都不关我的事。”
江舒游笑容一僵,捏紧了终端问:“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他不相信杰森没有图谋。
杰森只是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做一件事都要想三个计划和五个人暗暗较量预留十条后路吗?”
“神经病。”
留下这句话,杰森转身就走了。
他只是单纯给严安找点事做罢了,问就是对严安有意见。
手指抠动沙发表皮,杰森不安的反复咬着唇内侧,他没想到江舒游的同伴居然回来劫狱,更没想到蔺言会那么巧的出现在现场。
幸好蔺言没大碍。
“杰森前辈?”
“啊、啊?”杰森抬起头,茫然的看向蔺言,少年担忧的望着他问:“杰森前辈,你身体不舒服吗,我刚刚和你说话你都没反应。”
杰森干笑了声,“没事,就是有点累。”
伊索也说:“累了就好好休息,万一再来一个劫狱小分队,我们就别想干了。”
严安这次不一定是真的生气,但要是相同的事几次三番的上演,那桑德拉还开什么,犯人们进来直接等劫狱呗。
说到这里,伊索又骂了几句那群劫狱的不知名角色。
蔺言听着眨了眨眼,他倒是知道劫狱的是谁,但是他要是说出来,要哭的就是严安了。
【夏娃:没事,让尤利塞斯来体验一下真正的至尊待遇。】
尤利塞斯在桑德拉登基都没人敢拦。
克里斯曼凑到蔺言耳边问:“你真的一点特征都没看出来?”
他盲目的相信蔺言善于洞察人心,说不定早就把劫狱者的身份猜了个一清二楚,只不过装傻罢了。
对蔺言有这样一层厚重滤镜的不止克里斯曼,其他犯人也这么想,尤其是牧闻,分析的头头是道。
在劫狱者出现到狱警赶到的二十分钟内,只有蔺言、江舒游和康拉德加西亚三人在场。
康拉德的颈侧到耳后有一道细长的伤疤,双手破皮流血,自己也晕了过去,一点贵族样都没了,还是被狱警抬进医务室的。
地上那么多的血检测出来了,是江舒游的,包括蔺言脸上的血,也是江舒游的,光看出血量,江舒游基本上已经濒临危险线了。
而和他们共处一室,同样经历了劫狱全过程的蔺言居然毫发无伤!
这可能吗?
一个康拉德昏迷,一个江舒游失血过多,当时能够和劫狱者周旋的只有蔺言,他一定已经知道劫狱者的真实身份了。
克里斯曼也是被牧闻的分析误导的犯人之一,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到底是谁劫的狱?”
蔺言也陪他咬耳朵:“我不知道啊。”
“我不信。”
“那你不信呗。”
等狱警们一个个离开了,克里斯曼终于收回了发麻的右腿,低声说:“你偷偷告诉我,我又不是牧闻那种大喇叭,保证替你保密。”
蔺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记得你在医务室跟我说过的话吗?”
沙暴,医务室,蔺言问过克里斯曼在幻觉中看见了什么,克里斯曼的回答是——
“你还记得啊,”克里斯曼眼珠一转,唇角上扬,“大不了我告诉你,你也告诉我。”
“晚了。”
蔺言钻出克里斯曼的怀抱,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叉腰说:“我现在不好奇了,你和树洞说去吧。”
克里斯曼失笑,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气音,“这么记仇干什么。”
蔺言立刻瞪圆了眼,“好啊,昨天还说喜欢我,今天就说我记仇,我就知道你的感情靠不住。”
克里斯曼哭笑不得,“我怎么就靠不住了?”
他拉着蔺言的手一拽,少年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坐回了沙发上,“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呗,反正只是幻觉。”
蔺言双手抱臂,像是还在生气,脑袋已经歪向了克里斯曼的方向,将耳朵递上。
“是你非要说的,可不是我想听。”
克里斯曼连连点头:“是,是我强迫你听,我是土匪,把你绑了让你听我讲故事。”
“刚来桑德拉的时候,A区犯人组成和现在区别挺大,那个时候的我刚输给尤利塞斯,情绪不太稳定……”
A区最深的牢房中,金发男人无力的躺在床上,他的手下们只是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虽然动不了,但脑子还是清醒的。
克里斯曼不同。
他已经快被幻觉逼疯了。
幻觉中,他回到了和兄长争夺霍华德的那天,知道三把手不争气,他直接杀了三把手,然而此举不能改变什么,他又输了。
再次闭眼,一切从头开始,克里斯曼留下了三把手,派人暗杀尤利塞斯,他知道尤利塞斯今天会做什么,他有未来的记忆。
这一次,他还是输了。
尤利塞斯用那令人作呕的语调说他没想到亲弟弟居然会想要自己的命。
他没有把克里斯曼扔进桑德拉,直接把他扔进了异兽群。
第三次,克里斯曼亲自闯进尤利塞斯的宅邸,对着那张可憎的脸清空了弹夹。
他又输了。
尤利塞斯身边有个医生,硬生生吊着尤利塞斯的命,用新出炉的改造人技术救活了尤利塞斯。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每一次都以克里斯曼的失败告终。
“要是让我重回霍华德,我一定先杀了那个医生。”克里斯曼咬牙切齿的说。
这个医生除了江舒游,不做他想。
蔺言眨了眨眼,劝道:“要不你把他收编了吧,万一哪天你要死了,让他救一下?”
“用不着。”
克里斯曼轻蔑的笑了声,“医疗机械人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