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想要将门关上的那刻,贺熄渐用手直接卡进了门边的位置,房门卡住。
迎上许玉潋不解的视线,男人深邃眉眼舒缓着,率先开口,“好巧,我房间就在学长隔壁。”
不是想象中发现他女装后会发出的鄙夷和嘲笑声。
贺熄渐那些寻常的问话,令许玉潋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点,但也仅仅只是一点。
他知道,对方肯定还是会问出那些问题。
比如为什么会穿这些女生的衣服,为什么会穿着裙子出现在酒店……
再次问出那些需要他将自己伤口一遍又一遍重复撕开才能回答的话。
但贺熄渐只是笑了声,伸手推开了他身后的门。
“学长,我们要在这里一直站着吗,可不可以先让我进去坐一下?”
再回到镜头前已经是接近下播的时间。
不过他们今晚的直播内容已经进行得差不多,走开一会也没有耽误什么。
顾少连正心不在焉地和弹幕聊天,手指撑着眉骨,见屏幕对面的小主播出现,当场就是灵魂回归,“刚刚没事吧。”
——变脸哥又变脸了
——你刚刚可不是这样跟我们说话的
——刚~刚~没~事~吧
“嗯……没什么事,是有人送错外卖了。”
小主播乖乖地整理着裙摆,重新操控着游戏里的小人走了两步。
镜头外,许玉潋瞥了眼客厅另一头的贺熄渐,对方见他看过来,挑着眉做了个把嘴巴缝上的动作。
他抿了抿唇,重新看向屏幕。
许玉潋本想将贺熄渐随便搪塞走,但外卖出现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贺熄渐硬是靠着这一点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
许玉潋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自从亲戚离开之后,他一直很逃避和人社交,讨厌谈论关于自己的生活,也讨厌别人将视线放在他的身上。
对于他来说,那些都是对他毫无益处的事情,不值得浪费时间。
他每天的课外活动就是兼职赚钱,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所以在他开始接触网络直播后,他从来没想到过把这件事告诉谁。
这本身就是件见不得光的事。
他的身份并不真实,和在网上骗人没有太大区别。
虽然许玉潋是迫不得已才会这样做,但他也会因为别人的异样眼光而感到生气。
凭什么瞧不起他。
小男生本来就是细腻的性格,在经历了那些事情后变得十分敏感。
所以哪怕贺熄渐现在并没有那样做,可在他看来,这并不代表贺熄渐没有那样想,他还是有些不舒服。
当时许玉潋站在门口就有些不高兴了。
黛色的眉皱得很紧,冷着小脸,跟贺熄渐发脾气,“你留下来难道是想看我笑话吗?”
他不怎么会骂人,学了点毫无杀伤力的话,说出来也没什么底气。
尤其是穿着那身白衬衫小裙子,站在那缩着脚尖的时候,话说出口,好像自己先要哭出来了似的。
被他骂了的人哪里会生气,要不是有点眼力见,估计早就捧着脸亲了上去。
许玉潋只知道贺熄渐当时表情很奇怪。
好像愣在了那里,但又不像是生气的样子,隔了好一会才摇头道:“我只是太久没见学长了,想再和你多待一会。”
贺熄渐不明白笑话两个字怎么会跟他的小蝴蝶挂钩,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的话显得真心些。
“学长是不想让我看见你现在的样子吗?”
许玉潋觉得他装傻,咬咬牙,承认了,“我就是不想让你在这里,也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个样子。”
贺熄渐垂下眼,“是因为学长不喜欢我吗?”
“我从来没有见过学长穿这样的衣服,很好看……能不能让我留在这里,我怕以后都看不到这样的学长了。”
“就像之前毕业时的那样,我连学长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我最近可能就又要回学校了……”
完全被那些话给弄得昏了头,许玉潋反应过来的时候,贺熄渐已经登堂入室了。
坐在他八十块钱一晚的房间里,贺熄渐闲适得就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样,将他带来的东西全打量了一遍。
“学长是在直播吗?”
“……”
许玉潋并不理他,在洗手间的镜子前认真地补着唇釉。
前倾的动作,腰线柔柔蜿蜒接入起伏,他拿来放在旁边的化妆包,染了色的唇刷轻慢地压过唇珠。
眼眸轻转,和客厅内靠在沙发上的男人对上视线。
贺熄渐一直在看他。
其实许玉潋都不太能理解那些话里的因果。
只是隐约地感受到,如果他这种时候还拒绝,贺熄渐可能会说出更多奇怪的话。
他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人。
如果当时薛傅韫对他女装的事情没有什么反应,是因为害怕他哭,那贺熄渐又是因为什么。
在他看来,男生女装和女装直播,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那……见面会你会去吗?”
顾少连的说话声将许玉潋拉了回来,依旧是之前的那个话题。
许玉潋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弹幕给顾少连支了好多招。
都看出来他对人家小主播有意思,就怕人家拒绝了这个机会,以后又不知道要怎么跟人开口了。
他垂下眼睫,屏幕对面的男人正盯着他这边,表情有些忐忑,“举办地点在榴城,我挺熟的。要是你来,活动开始的前几天我可以当导游。”
“真的吗?”
许玉潋兴致缺缺,但没在镜头里表现出来。
撑着脸往嘴里塞了点薛傅韫给他留的小番茄,他擦了擦手。
他觉得这种活动肯定要花几天时间,有这空档,还不如多直播几小时赚钱,反正他是不太感兴趣。
但顾少连可不要太感兴趣。
见面这事,往小了说是同事合作。
往大了说,网恋奔现。
虽然是没确定关系的那种奔现,但万一就这么一见面,人小主播对自己印象不错,什么事都有可能啊。
顾少连还以为许玉潋并不是对自己无动于衷,原本平稳的嘴角都有些抑制不住地上扬。
当场连他到时候去选什么花用什么姿势迎接许玉潋都想好了。
怕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顾少连又把话题往见面会的带,保证道:“到时候你跟我一组,我肯定努力带你拿奖金。”
见面会的大头还是在游戏组这边,毕竟最近热度最高,所以环节里必不可少的就是主播赛。
许玉潋一下就精神了,眼睛亮亮的。
“奖金?”
“有多少呀?”
“……”
围观的贺熄渐默默发誓,他这段时间给许玉潋打的钱只多不少,如果不是怕人觉得自己奇怪,他还可以给更多。
但刚刚,小男生听见有奖金时耳朵明显竖起来了。
难道是自己平时给的太少了?
这样想着,贺熄渐把手机调到静音,直接当着许玉潋的面进了直播间,抬手发出去十个播报礼物。
不远处的小主播顿了下,似乎也看见了他发出的礼物,软着嗓子:“感谢小蝴蝶正牌老公送来的礼物,谢谢你哦。”
贺熄渐也愣住了,之前小主播从来不会念那两个字的……
短暂含糊的两个字仿佛被放大再放大,在他的脑袋里循环播放。
胸口直接麻了一下,最本能的呼吸都差点忘记。
贺熄渐完全没想到当面听见小主播念自己的ID会这么爽。
真的爽得有点,快要死掉了。
——魅魔。。宝宝你真的是个魅魔。。。
——对面顾狗被钓得魂都快没了
——发现叫的不是自己,急得顾老狗挠了两下屁股
——我今天真的in得透透的了宝宝,睡不着了今天
——老婆你是在叫我吧?是吧?是我吧?
——两边直播间都直接沦陷了今晚
——宝宝你等着,今晚我就钻你被子里舔
许玉潋没想到他们反应会这么大,按着发烫的脸颊,他偷偷抬眼去看贺熄渐,见男人好像没听见,这才去和弹幕说话。
“你们在说什么呀……我只是感谢个礼物。”
其实是对方真的刷得太多了,经纪人三番两次警告许玉潋叫他把昵称念完。
而且对方确实是为他的还债事业贡献最多的人,于情于理,许玉潋都觉得自己拒绝不了。
顾少连此刻有点小爽,又有很多点不爽。
他表情不善,“小蝴蝶那种太过分的ID你可以直接忽略,有些人天生恶劣,你不要惯着他们。”
——说什么呢我刚改的ID你说不念就不念了?
——嫉妒,纯粹是嫉妒,完全是嫉妒
——过分在哪?过分在那声老公叫的不是你顾狗?
许玉潋不是很喜欢顾少连这种挡他财路的发言,哼唧了两声,问他:“你还没说奖金多少呢。”
“十多万。”
“我去。”小蝴蝶坚定且铿锵有力。
——我去?
——我去!
——你们都去?那我也去。
——我们是语气词。。
这段时间坚持直播的成果显著。
许玉潋扣着手指算,发现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不出几月,他很快就能把欠下来的债给还上了。
要是能拿上个见面会的比赛奖金,进度条还能再快一点。
“我们好像又和上次那个主播撞车了。”
寝室里,钟岭生正操纵着屏幕上的影流之主补刀,已经进行到游戏中期,他们开始注意周边随时会出现的突发情况。
突然被旁边的人肘击这么一下,钟岭生差点直接把闪现给按了出来。
他不耐烦地皱眉,“你有病吧,主播关我什么事,你能不能专注游戏,别在这里当演员。”
同学玩的打野,路过钟岭生的中路偷偷吃了两个兵,嘿嘿两声,“干嘛,我觉得有缘关注一下不行啊。”
随后直播间里的人好像说了句什么,他诧异地把直播声音调到最大,“好像今天那个小主播也在。”
“他们今天一起直播了啊。”
小主播?
钟岭生转过头看了一眼,“什么小主播。”
同学退出顾少连的直播间,直接跳转到了小蝴蝶那边,指着里面的那个清纯小女孩,道:“就这个啊,上次不是跟你说了?”
屏幕里,小主播正专心地打游戏,偶尔乖乖地应和别人一句。
单薄的贴身白衬衫,纤细的腰肢,格外衬他的小裙子……某种怪异的熟悉感让钟岭生视线骤然凝住。
“……链接发我。”
“上次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同学揶揄地笑他, “搞什么,现在不觉得浪费时间了?现在不觉得毫无意义了?”
电脑里传来击杀的通报音效,钟岭生不耐烦地按下回城键, “叫你发就发。”
游戏没结束同学也没空再嘲笑他。
忙着去控龙, 他嘟囔了几句就把链接给钟岭生发了过去。
消息提示音响起,刚才着急要看人却不动了。
同学那边的直播间还没关。
隔了段距离, 直播间里小主播的说话声听着很模糊,只能零星从他们的游戏音效里捕捉到几个字。
钟岭生压了压太阳穴,吐出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掉了,居然会觉得那声音跟许玉潋很像。
明明许玉潋都不太愿意开口和他说话,也和他关系不亲近, 但不仅是声音,就连穿裙子的感觉, 都让钟岭生感觉似曾相识。
这话要是说出来让同学知道,肯定要说钟岭生平时排练真是没少看许玉潋, 连人家穿裙子什么样都记死了。
要么就是嘲笑他想小男生想疯了, 随便看见个穿裙子的都能联想到许玉潋身上。
嘿,左右脑子里就是离不开人家许玉潋。
趁着回城的空隙, 钟岭生还是点进了直播间。
目前局势现在仍是偏向于他们这方。
对面的小主播显然不擅长处理这种逆风局, 按在键盘上的指尖纤白, 唇瓣紧张地抿成深粉, “怎么办呀?”
和小主播开黑的那人安慰他肯定会赢, 声音恶心得让钟岭生有种反胃的冲动。
利落地买了件成装,钟岭生从泉水出来就准备去下路埋伏。
但刚一冒头, 听见小主播慌乱的求助声后, 他又犹豫了。
屏幕里,秒掉射手的敌方中单, 在还能再收走个没有位移的辅助的情况下,选择了直接离开。
同学是打野位,本来就在下半野区,随时准备来支援钟岭生,见他没有追许玉潋,直接问了,“这小主播好像也可以杀吧?杀了我们直接拿龙,不是正好。”
钟岭生转头看他一眼,不太理解:“你不是他粉丝吗,还想着要杀他?”
“一码归一码嘛。”
钟岭生:“不杀就不能拿龙?”
“……也不是。”同学哽了下,悻悻然地扭头去龙坑了。
后来的局势还是被顾少连扳了回去。
水晶碎裂的前一秒,钟岭生清晰听见小主播变得放松的声线。
少了几分压弱的轻柔,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清润,差别不大,依旧好听,好像没什么特殊的。
但,那声音分明就和许玉潋一模一样。
越山岭(影流之主):?
钟岭生到后面游戏都打不下去了。
他像是陷入了个名为‘许玉潋’的迷宫,不找到出去的路誓不罢休,连夜把小主播的那些照片和直播回放全部给复盘了一遍。
“那什么。”床上,准备睡觉的同学床帘忽然被掀开,钟岭生顶着两个黑眼圈跟鬼似的冒了出来,“现在我刷到榜前还有照片福利吗?”
同学一个大男人魂都快被他吓飞了。
“钟岭生,你他爹的有病吧!”
直播结束许玉潋今日的任务就差不多完成了。
他在这坐得有些久,关掉摄像头后就发现肩颈处有些发酸。
没等他去碰,不知何时走过来的贺熄渐就按了上去,适宜的力道,看上去还有些专业。
痒意从皮肤传入四肢百骸。
许玉潋没忍住咬了咬唇。
贺熄渐感受到了许玉潋轻微的颤栗,指腹描摹着少年骨骼的形状,他语调依旧平缓,“学长平时都这么辛苦吗?”
“……没有。”
看着已经暗下去的电脑屏幕,许玉潋眨了眨眼,忍不住捏着自己的指尖,把憋了整晚的话问了出口。
“你不觉得我穿这身衣服,还做直播,很奇怪吗?”
“你怎么都不问我……”
视线绕过少年温顺低垂着的纤弱后颈,贺熄渐看向那单薄到他轻松就能钳住的肩头。
“因为我不觉得奇怪。”
“漂亮的人穿漂亮的衣服,不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直播能让学长被更多喜欢你的人看见,也很好。”贺熄渐伸手捏了下他的脸颊肉,“但如果学长能好好吃饭,多长点肉就更好了。”
贺熄渐头次体会到钱不是万能,就是在许玉潋身上。
他在网上给许玉潋转了那么多钱,打赏了无数次礼物,分明是足够一个普通人衣食无忧的金额,偏偏许玉潋就和没收到钱一样,依旧过着之前的生活。
为什么不学着对自己好一点呢?
笨宝宝。
许玉潋没想到贺熄渐会说出这样的话。
哪怕网上已经听过足够多的夸奖,可真当他当面听到这种话,还是控制不住地脸颊发烫。
他颤着眼睫,耳根红了个透,“原来、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
“不然呢?”贺熄渐有些好笑地低下头,“学长以为我是怎么想的?”
“喔,其实我还想了别的。”
他故意逗人,在许玉潋懵懂的视线下,又道:“我大概是对学长一见钟情。”
“当时看见学长开门的时候,我都想好要跟你表白的时候该说什么了。”
许玉潋呆呆地看着他,像是彻底宕机了似的唇瓣半张,“啊?”
好在贺熄渐很快就放过了他,“学长不会当真了吧?”
调笑的口吻,轻松把方才突兀的话语给掩盖了过去,虽然不够高明,但用来胡弄许玉潋已经足够。
他们靠得太近,感受到贺熄渐还想凑过来的动作,许玉潋连忙伸出手阻止,羞恼地蹙起眉头,“好了,我真的要换衣服了。”
“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贺熄渐听话地收回手,但转眼,手又触上了许玉潋的脸侧,将黏湿在上面的发丝全都拨到了后面。
“那需要我帮学长换衣服吗?”
封闭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
直播的动静结束后,他们交谈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含着些沙哑,把房间内的温度都带动上升。
贺熄渐好像完全没有等待许玉潋回答的想法,扶上他小腿的动作不容拒绝,带着些无法掩饰的侵略性。
许玉潋莫名觉得有些危险,他双手撑在椅子上,绷着足尖想要将整个人缩回去,“我自己就可以了!”
俊朗的男生蹲在他的身旁,好像满心都是对学长的崇敬。
可这样的动作实在过于亲密,尤其是在方才贺熄渐说完那些话后,他的那些动作,总让许玉潋感到不安。
就好像,贺熄渐随时都可能会掐住他的腰,做出咬住他的肉那样可怕的事。
本就危险的裙子长度随着他的一来一回,几乎快要缩到了腿根。
这还是只针对于正面的角度。
贺熄渐蹲在他椅子旁。
那个视角,中空的裙摆早就随着他的动作,坦诚地对着男人展现了出来。
被肤肉闷得温热的香气溢在腿缝里,雪团在紧紧裹起的布料边缘勒出了圈软肉,中间鼓起点生嫩的弧度。
感觉这种时候伸手压在那个位置,都能压出包水来。
偏偏都这样了,少年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生怕贺熄渐要帮他换衣服似的,整个人都在往后缩。
深色的眼眸晦暗不明,没说话,贺熄渐终于老实地换了个位置坐着。
等许玉潋换好衣服,将直播设备全部整理好时,他突然发现桌子上又多了袋外卖。
而且之前那个写错他房间号的外卖也还在那。
许玉潋疑惑地看向贺熄渐。
“我刚刚去问过了。”
男人好像还抽空洗了脸,发丝带着湿意,抬头和许玉潋解释道:“这外卖是酒店送的,每个人都有,但是现在已经冷掉了。”
许玉潋从来不知道他八十块钱一晚的房间还会有这么周到的服务。
“抱歉。”贺熄渐说:“作为补偿,我请学长出去吃个夜宵吧?”
“不用啊。”许玉潋觉得莫名其妙,他拿过那些外卖看了眼,“只是冷掉了,跟你没什么关系啊,为什么要道歉。”
贺熄渐垂下眼,“学长是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吗?”
那故作伤心的口吻似曾相识。
许玉潋顿时愣住了,捏着外卖袋子的手紧了下,然后在贺熄渐期待的眼神中,他点了点头,“嗯。”
下唇被舌尖润上层水光,许玉潋窘迫地把写有自己房间号的外卖拿了过来。
“我想休息了,你饿的话就自己去吃吧。”
“而且这个外卖我回去借宿管的微波炉热热,还可以吃的。”
许玉潋对贺熄渐倒是没什么意见,他纯粹就是懒得再和人下楼出门。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两个男生一直待在一起,是不是有点太尴尬了,而且他现在身上还穿着自己的小熊睡衣。
贺熄渐盯着许玉潋的直播,大晚上专门跑到这个酒店里,可不是只想和人简单地说几句话。
没办法留宿,也得给自己混个一起吃夜宵的资格吧。
在大学城里散散步,选家许玉潋会感兴趣的夜宵店,然后和其他出来约会的那些情侣一样,走走停停,聊些没有营养的话。
那些隔着屏幕的人没法和他做的事,贺熄渐都想和他做一遍。
所以在许玉潋拒绝了之后,他还没死心,“但……”
急促的铃声直接打断了贺熄渐。
许玉潋给了他个安静的眼神,接通电话,“你好?”
电话那头。
薛傅韫控制着缓下语速,尽量表现得没那么着急,“潋潋,怎么还没回来?待会舍管要上来查寝了。”
查寝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光是会通报批评这一点就足够拿捏许玉潋了。
“今天查寝吗?”
许玉潋连忙看了眼时间,着急道:“有说什么时候开始吗?”
薛傅韫视线掠过一楼漆黑的舍管室,扯了下嘴角,锐利的五官线条被阴影渲染得格外冷漠,“待会就开始。”
“你在哪,潋潋,我去接你。”
像以往那样在下课后先去打包了两份饭菜, 薛傅韫一秒没敢耽搁地回到寝室,却没能在里面看见许玉潋。
知道他最近和许玉潋走得近,室友拿着篮球正准备出门, 临走前好像想到什么, 随口说了句。
“小潋可能往东南街那边去了。”
他们学校旁边的东南街是条小吃街,街旁就是一连串的民宿酒店。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 许玉潋没有在外面消费的理由。
薛傅韫尽量不去往其他方面想,但直到深夜,本该在对床上直播的人还没回来时,他按捺不住了。
电话那头,许玉潋深信不疑, 赶紧报了地址。
听见酒店名字那一刻,薛傅韫脑海里闪过了无数可能性。
最终他深呼吸, 只是道:“潋潋,我马上就来。”
贺熄渐站在许玉潋身后静静地听着, 看他挂了电话, 忽然靠了过去,“学长现在就要回去了吗?”
滚烫的呼吸打在颈侧, 许玉潋当即就缩着脖子躲了下, 和贺熄渐拉开了距离。
“嗯, 学校要查寝。”
见人又戴回眼镜, 用刘海遮住了脸, 一副摆明不会再留的模样。
贺熄渐表情变幻莫测。
他现在和被抢了媳妇又拦不住的窝囊汉没什么区别。
憋屈得不行。
早知道进房间的时候,他就该把许玉潋手机上的静音给开了。
许玉潋收拾东西的时候, 贺熄渐就在他旁边帮他整理, 中途还意有所指般地说了句。
“这点距离学长的室友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我也能送学长回去。”
许玉潋被这突如其来的查寝弄得心烦, 心疼自己八十块钱租的房间,根本没把贺熄渐那些话给听进去,收拾东西的速度越来越快。
本就准备睡一晚就走,带过来的东西不算多,加上贺熄渐在旁边帮忙,许玉潋便很快就将东西全部给装回了包里。
贺熄渐只能陪着他去楼下等人。
“潋潋。”
大概是过了五分钟不到,薛傅韫就出现在了东南街。
看见许玉潋旁边站着的陌生男人,他面色一凝,接过许玉潋的包,直接把人带到了身后,“这位是……”
实在不怪薛傅韫反应过大。
灯光昏暗充满烟火气的闹巷里,贺熄渐金发后捋着,一张俊脸毫无遮掩地展露出戾气,就这样的长相,怎么看怎么凶。
偏偏对旁边低着头的小男生,他温声细语,完全将心意直白地袒露在了众人眼下。
不知道中途聊到什么,贺熄渐揽着小男生的腰,直接把头埋在了小男生的颈侧,动作几乎是要把人圈在他的怀里。
路过他们的人看愣了眼。
在这种情况下,真的很难不想歪他们之间的关系。
所以薛傅韫刚走进街头,就听见了周围的人的窃窃私语。
他从来不知道许玉潋在学校还有什么熟识的朋友,甚至亲密到可以一起在晚上外出,同住一家酒店。
“贺熄渐。”
贺熄渐坦然地朝他笑了下,把手里另外一个包也丢了过去,“刚好碰到学长在这,还准备一起吃个夜宵来着,可惜了。”
吃了夜宵然后呢。
是不是还要趁着这时候,混进许玉潋的房间里,一起睡一晚?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薛傅韫打扰了他的好事,听完,薛傅韫差点没气极反笑。
他拧着眉看向许玉潋,并不理会面前这个跳梁小丑,“是认识的人吗,怎么叫你学长。”
“小心别被外面的人给骗了。”
‘不认识的学弟’摊开手,显然是不接受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我和学长高中就认识了,怎么会骗他。”
薛傅韫不清楚许玉潋高中时的情况,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贺熄渐的厌恶,“知人知面不知心。”
许玉潋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有没有见过贺熄渐。
学校里只允许学生坐电动自行车穿行校区。
在看见薛傅韫骑着那个车过来的时候,许玉潋其实是想笑的,因为配着他室友那张脸,场面实在滑稽。
但他现在着急回学校,随口答了句“是我学弟”就坐到了后座上。
看薛傅韫还有要和贺熄渐继续聊下去的意思,许玉潋急忙拍了下薛傅韫的后背,整个人软软地贴在他身上,手指还不安分地想去掐他,“喂!”
薛傅韫整个人猛地一僵,握住身侧那只小手往前面牵,温声问他,“怎么了?”
“快走呀,不是要查寝吗?”
许玉潋也就敢对薛傅韫耍耍小性子,在街上压着声音,生怕被别人听了去似的,说完还咬着唇,愁眉苦脸地继续跟他抱怨。
“要是被登记了名字我就要拿不到奖学金了,你待会一定要骑快点啊。”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贺熄渐靠着酒店的柱子,散漫地眯了眯眼,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下次再一起吃夜宵吧,学长。”
进了宿舍门,许玉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
他从阳台往下看,见舍管那边的灯好像确实没开,犹豫道:“舍管好像已经休息了,真的查寝吗今天?”
许玉潋是最先进门的,开了灯,薛傅韫就拿着他的行李走在后面。
现在隔着有段距离,薛傅韫说话的声音听着有些压抑,“是吗,我看他们在学校大群里说的,可能我们苑不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