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杨曾用手背强吻他。
这是同样的地方。
陆杨整个人都冒着热气,火烧火燎的。
不得了,他家状元郎居然会调戏人。
这真是进步神速,人不能这样聪明。
陆杨不甘示弱,在谢岩的脸上啃了一口,尝了皮薄馅香的状元郎是什么滋味,就赶他走。
“快点去,时辰晚了不等你,我就跟傻柱回家了!”
这句话很有攻击性,谢岩被威胁到了。
他的夫郎,只能跟他回家。
他赶着驴车,飞一般地跑了。
第31章 好馋
采买年货后, 家里有鱼有肉,还有黎峰之前拿回来的鸡蛋、面粉、腊肉等食物,陆柳走进灶屋, 都感觉自己被浓郁的幸福包围着。
在里面转一圈, 做饭都要挑一阵,让他好为难。
全是好吃的。好高兴,好开心!
他要照顾好大峰,让他每天都吃得饱饱的!
陆柳清早送黎峰出门,答应今天会把猪肚洗出来, 明天开始,隔几天就给娘炖一个。收拾完灶屋, 他用热水把脏衣服泡上,就开始盘算吃喝。
家里过日子, 除开大的开支,比如盖房、娶亲、置田,还有生病,余下就是吃喝。
陆柳在做饭的时候, 已经发挥优点,调料精准把控,从这处省了些微小开支。
他念着黎峰养家辛苦, 他又没挣钱的本事,就想为小家出一份力,从嘴上省省。
黎峰壮实, 又开始打年糕了, 干的都是体力活,盐分和荤腥不能少。
他从前在家里做饭,会把一份肉用好几次。先下锅煎油, 然后盛出部分油,菜炒熟了,再把肉也捞出来。用油和肉做下一份菜。肉还能继续捞出来打汤,如果煎炸得彻底,已经焦黄,他会切碎去炒咸菜。
黎峰有本事,他太省了,被看出来,可能会不高兴,认为他看不起人。
陆柳就想着,他一份肉用两次就行。
黎峰不是特别馋肉的人,青菜炒得好吃,他也能空盘,吃两碗饭。青菜炒得好吃要多点油。
他可以炒完青菜,再把肉夹出来打汤,或者炒咸菜。
上次他拯救咸菜成功,黎峰很喜欢。
咸菜不能顿顿吃,也不能完全没有,他隔三差五炒一盘,把煎炸过的肉再利用,切碎了放进来,替换掉鲜肉丁、腊肉丁。一年下来能省些钱。
往里边再加些豆腐丁,就更省了。
肉片打汤也好。黎峰不爱喝水,冬季嘴巴干干的,他用肉片煮汤,沾点荤腥,骗他喝水。
还有,鸡蛋青菜面连吃几顿,黎峰就不爱吃了,嫌淡,今早煮的面条,他就往里加了半碗咸菜。看得陆柳心里好着急。
黎峰爱吃鱼汤,鱼汤也是寡淡的味道,陆柳猜着黎峰是喜欢更鲜一些的汤底,煎蛋煮的汤底还是不够。
等以后有了大骨头、鸡、鸭,他要炖汤给黎峰做汤面吃吃看。
炖一次汤,依着黎峰的饭量,至多两次就吃完了。煮面不一样,煮面会加水,为着保持汤的鲜美,陆柳可以少加一些水,一罐汤煮三次面就好了。
炖一次汤,可以多吃一顿。多一次就省一次。
当然,汤水滋补,也不能回回省,大骨头还要留出二黄的口粮。到时再看。
心中有数,衣裳也泡了一会儿,陆柳开始今天的忙碌。
黎峰火气重,出汗多,衣裳要泡一会儿才好洗。
家里有柴有水,黎峰嘱咐过他,让他就在家里用热水洗。
柴火堆了几间屋子,几口水缸满满当当,他不用省着。
陆柳用热水洗衣服,院子里有风吹来都不觉得冷,脸上笑眯眯的。
等晾好衣裳,他擦擦手,就去收拾猪肚。
陆柳没吃过猪肚,这东西太贵了,他以前吃不起。
但他大致知道怎么洗,因为他家以前常吃猪下水,要洗干净,都差不多的流程。
先拿灶灰多搓几次,雪也有清洁作用,搓完灶灰再抓些雪来搓,然后就可以上清水洗。
陆柳看猪肚上有很多灶灰沾在上面,估计一两次冲不干净,全用水缸的水,也太败家了,他拎个竹篮,去河边用河水冲。
冬天去河边洗衣裳的人少,他找个位置,像洗衣服一样,把猪肚放在石板上搓洗,过水再搓洗,反复五六次,他手也冻红了。
好冷好冷。他拎上猪肚,回家时,已经快到中午。
他顾不上做饭,先回房里,把手放到炕上暖暖,再才去灶屋。
中午黎峰会回家,他提前说好了,让黎峰给他带两桶淘米水,他要再洗洗猪肚。
用淘米水洗完,再过一两次清水,猪肚就可以下锅料理了。
新村在打年糕,每天都在洗糯米,糯米还要泡,出来的水刚好拿来洗猪肚。
照理来说,黎峰把猪肚带过去,让顺哥儿料理了比较方便。
但黎峰执着让陆柳来弄,还要陆柳炖好了给他娘吃,这样可以让婆婆喜欢他。
到灶屋,他把猪肚吊到梁上,就开始收拾午饭。
家务活不多,今天是洗猪肚耗了时辰。
现在开始做饭晚了点,陆柳简单了弄。
他割点鲜肉,照计划,割的是肥多瘦少的部分,炒完青菜,就捞出来切碎了炒咸菜。
汤暂时不用,黎峰买了鱼,他馋鱼汤,要喝鱼汤,中午回来就为着一口鱼汤。
家里有十三条鱼,陆柳想省着吃,一次弄一条。
和调料用量一样,他知道汤的兑水比例。怎样兑水还能保持口感,他很清楚。
中午这份鱼汤,他兑水,往里煮萝卜,盛出来放到大汤碗里,满满一大碗。
鱼实在小,不然可以放到汤锅里,看着可唬人了。
中午黎峰回来,给他带了两桶淘米水,洗手洗脸准备吃饭。
午饭有鱼有肉,有荤有素,清汤和下饭菜都有。合适。
黎峰看只有一碗鱼汤,拿了只大碗过来,给陆柳分了一半。
“一起吃。”
陆柳心里又甜又涩的。抠抠搜搜的省,结果黎峰让出一半。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黎峰又夸青菜好吃,咸菜很香。
他嘴巴不挑,兑水的鱼汤没吃出来,下了两次锅的肉也没尝出来,吃得他眉眼舒展,极其爽快。
陆柳立即投去专注喜悦的目光。
大峰没发现肉用了两次,还夸他!
“大峰,你真是好男人,吃个饭都要夸我,我好喜欢你!”
黎峰嘴角上翘。
到底谁夸谁啊,哈哈哈。
他跟陆柳说:“猪肚也要这个味儿,我娘高兴,就喜欢你了。”
陆柳让他放心:“我一定让娘吃得高兴!”
大峰的娘,就是他娘,娘喜欢他,一家日子就和睦了。
荤菜就怕腥,腥了就不好吃,没处理好,都糟蹋了。
他把猪肚洗干净,就成功了一半。
黎峰顺嘴说:“猪肚难洗,家里柴火够,你用热水洗,别怕烧柴。不够我再劈一些出来。”
陆柳说:“我用灶灰搓了几遍,又拿雪搓了,到河边冲洗得差不多,等会儿用淘米水再洗洗,就可以下锅炖上了。”
黎峰听得愣了,再看陆柳的手。距离他搓洗猪肚过去一阵,他做完饭在灶膛前烤火了,双手恢复了正常肤色,看不出冻红的样子。
黎峰又看陆柳傻兮兮的笑脸,心里发软发疼。他太乖太老实了,不会偷懒就算了,对自己好点都不会。
黎峰板起脸,说:“你以后就用热水洗,现在都没几个人去河边,又冷又危险,下次别去。”
陆柳乖乖应了:“嗯嗯,好。”
反正猪肚都洗完了,嘿嘿。
他还问黎峰:“真不用我去新村帮忙吗?”
娘看见他勤快,也会喜欢他。
黎峰不要他去受累。
“你太老实了,过去不得累死?二田两口子出白工,我使唤他们就行了,别家也有人来帮忙。对了,我跟娘说好了,让顺哥儿过来帮你做腊肉,给你搭把手,他明天过来,家里有人陪你,我就把二黄带到新村去,新村没有傻狗,可以出去玩会儿。”
陆柳听前面,还在点头,听到二黄的事,就愣住。
黎峰把二黄看得好紧,好像他家二黄是被惦记上的母犬,但事实上,是二黄惦记别人家的傻狗。
陆柳说:“我想去姚夫郎家看看狗。”
黎峰:“……?”
看就看吧。
吃过饭,碗筷先不收拾,夫夫俩结伴去姚夫郎家串门。
姚夫郎让他们进屋坐,黎强也在家,他那张嘴是真的欠揍,他看见黎峰领着夫郎出来,就笑话他:“没有夫郎,你也不敢上我家的门。”
黎峰:“没有夫郎,我来都不来你家。”
黎峰不想跟他说话,直接道:“我们来看看狗。”
黎强笑得更大声了:“怎么了?还没关住你家二黄?我告诉你,我家花妞涨价了!现在一根大骨头不够,狗也不是白看的,吃饭的时辰,不拿点狗饭来?”
陆柳听着都好想打他啊。
这人怎么这样说话?两条狗子的纯粹感情,被他说的,像是能拿捏黎峰这个老父亲的把柄一样。
姚夫郎没眼看,招呼陆柳说:“陆夫郎,你们别理他,看花妞是吧,你们跟我来。”
看家护院的狗子应该放在前门,但黎寨这里,狗窝多是修在后院,因为他们给猎犬的窝都做得很大,放在前面,就挡了主屋。
花妞也被关起来了。姚夫郎跟陆柳说:“你家大峰知道,我家花妞很活泼,到处撒欢,满寨子跑,尤其爱在泥坑里打滚,出去一趟好难清理。你以前没养过狗吧?这种大型犬,洗一次真的很累,我都洗不动,我家大强给它洗一次澡,都累得嗷嗷叫,它力气又大,我牵着狗绳都拉不住它,它能把我甩飞!你看我家大强,现在闲着,没上山也没找别的活,成天到处跑,为什么?就为了遛它!实在费劲!”
姚夫郎话锋一转,看向黎峰:“大峰,你什么时候上山,把大强捎带上,也让花妞耗耗精力,它这一天天的,带着大强都要多吃几碗饭。都要被它吃穷了。”
黎峰不带黎强上山的原因之一就是花妞。
性格还好说,偏偏二黄喜欢。
后院近,绕一步路的事。
花妞不怕生,有人来了就狂摇大尾巴。
它毛色是黄白相间,不看它这个热情劲儿,其实很貌美。以陆柳的审美来看,他很喜欢。
就是太热情了,姚夫郎打开狗窝的时候,差点被花妞扑到地上。
狗窝门打开,花妞就往外冲了几步,狗绳系着,它没跑远,整个身体都在外面,被陆柳看得清清楚楚。
面相那么干净美貌的花妞,身上脏兮兮的,估计在雪地里滚过,现在还有湿漉漉的痕迹,毛发一缕缕的粘一起,看起来一点都不柔顺。很像没人照顾的野狗。
但它体格壮硕,毛发见水,贴在皮上,展现人前都是结实的肌肉。这条狗被养得很好。
陆柳想想二黄的干净样子,跟黎峰说:“还是二黄好。”
黎峰微抬下巴:“那是。”
他跟陆柳说:“花妞缺乏自我管理能力,每天就知道傻乐撒欢,给它洗澡都费劲,吃得多拉得多,你问问姚夫郎,每天铲屎都累死了。”
姚夫郎:“……”
话是这么个话,事也是这么事,但你说的是不是太糙了点。
还有,虽然它是猎犬,但它是一条狗,它只是一条狗!它要什么自我管理能力!?
姚夫郎很想促成这门亲事,两家离得近,他跟陆柳合得来,二黄又喜欢花妞,黎峰还有本事。两只狗子婚配了,大强就能人凭狗贵,和黎峰一起上山了。
他跟陆柳夸花妞:“哪条狗都要吃要拉要洗澡啊,大峰是嫌花妞,我们花妞可懂事了,我家还有个小车拉货,花妞能认门,不要人盯着都给我送到了!”
黎峰拆台:“路上还吃了一半。”
没有哪条猎犬这样不懂规矩。
姚夫郎:“……那是骨头啊,本来就是给它吃的,它早吃晚吃都是吃。”
活泼的狗子,尤其是喜欢往人身上扑的狗子,对于没有养过狗,或者是没有养熟,还是陆柳这种胆子不大,身板小的人,是很可怕的。
花妞一直尝试着去扑姚夫郎,姚夫郎在躲避的时候见缝插针的给花妞说好话,花妞显然当这是游戏。陆柳看着他们,心都吓麻了。
他记得二黄的殷切期盼,所以他浅浅努力了一下,问黎峰:“自我管理能力是什么?”
黎峰说:“二黄那种。”
放碗里才吃,把活兔子放它的窝里,它都不会咬一口。
不让它出门,把链子解开也不会跑出院子。
爱干净,冬天泥地多,跑出去都无从下脚,真要逐猎,又有凶性。
最重要的一点,听得懂指令。
二黄也会扑人,黎峰在其他季节允许二黄扑,这是玩耍、互动,必要的相处环节。冬天则会限制二黄,冬衣贵,洗了难干,不能瞎折腾。
陆柳还以为猎犬都有这种素质,听完黎峰的话,又夸道:“还是你会养,二黄就很乖!”
给黎峰美的。
陆柳又问:“三苗家的狗跟二黄一样吗?”
“三苗家的是家生的猎犬,品相好,长得就威风,驯得好,比二黄还听话。蹲那儿都漂亮。会的指令多,跑起来像豹子。”
黎峰说着就露出好馋的表情,跟要吃鸡一样。
陆柳确定他是真的馋,好生为难。
一边是黎峰的梦中情犬,一边是二黄心爱的狗子。
他嘴笨比喻:“你看看我们,你很厉害,我就不行,二黄可能不喜欢乖狗狗。”
黎峰:“……”
黎峰又看一眼花妞。
这糟心狗。
要是它俩成了,黎峰不敢想他以后要为狗子操碎多少心。
陆柳想出一个法子:“我们可以从三苗家抱一只小狗来养吗?”
黎峰看他。
陆柳画饼子:“三苗的狗,你再喜欢,那是三苗的。但你抱一只小狗过来养,你就是小狗爹啦!你有了狗儿子,养大了,牵在身边,带去山里,你想想,这多威风啊!”
然后二黄就可以和心爱的狗子在一起了!
黎峰稍作思考,说:“抱只母的,让别家来看我脸色。”
旁观的姚夫郎:“……”
你们需要看看我吗,我家是母犬,但我在看你们的脸色诶。
姚夫郎艰难把花妞送回狗窝,心思不改,强行挤入话题:“然后二黄跟花妞搁一块儿,你都养它这么大了,不能只顾着自己娶夫郎吧?”
黎峰要考虑考虑。
他喜欢乖狗狗。
他看陆柳还在犹豫,似乎为了二黄的幸福,可以牺牲个人喜好,黎峰就凑他耳边说:“花妞撞你一下,你也成破烂了。”
陆柳哆嗦了下,他好柔弱啊。
他可以被大峰、野猪、花妞撞成破烂。
陆柳突然觉得乖狗狗很好。
对不起了二黄,爹爹也喜欢三苗家的狗子。虽然爹爹还没见过它。
黎峰还要回新村打年糕,今年就过来看一回,事情没定下。
陆柳回家以后,心虚得不敢见二黄,只顾着在前院忙活。
收拾完灶屋,他看看鲜肉的数量,决定先把它腌了。
这半扇肉,在肉摊上就切过了,有四长条,一条八斤左右。
陆柳跟爹爹为着省些盐,一起试着做过烟熏肉,没想到熏肉也要腌制一下再熏。
他们不知道熏肉要怎样腌,后来都是盐腌制了再晒。
他再省,不会在腊肉上省,这里盐加少了,肉就坏得快。
他爹爹跟他说,有人腊肉没做好,里头长虫,扔又舍不得扔,留又下不去嘴,光是看着就难受。
陆柳一条条的把肉搬到大盆里,再去拿盐腌制。
黎峰说了,明天会让顺哥儿来帮他,但腌肉是体力活儿,他能干就干了,让顺哥儿歇歇。
新村那边连着打年糕,够累了。他今天把肉腌好,明天就带顺哥儿一起做手套。这几天被黎峰缠得厉害,他手套都没做完,再拖拖,真就被姚夫郎说中了,等春天来了,他手套还没做好。
陆柳的力气相对来说不大,在黎峰面前,弱唧唧的,他推黎峰,黎峰都没感觉,纹丝不动。
干起活来,他多数能自己搞定。八斤的肉,他说拿就拿,放盆里来回撒盐、揉捏,等四条肉都腌上,整盆的肉三十多斤,他搬不动,他慢慢拖,把盆拖到了东边的屋子里,再拿东西盖上。
腌好以后,就能挂出去晒着了。
这里折腾完,又要做晚饭。
姚夫郎赶在饭点之前,给他送来一双手套。
这是之前来串门的时候,姚夫郎说帮他做的。
陆柳尴尬得不好意思收,姚夫郎塞他怀里,让他收下。
“做不成亲家,我们还是好邻居,这点事不算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拿人手软。
晚上黎峰回来,陆柳扭扭捏捏,毫无底气,小小声跟他说了手套的事。
黎峰看得开。
“没事,改天给他家花妞介绍别的狗子。”
陆柳:“……”
你说得对,花妞有我们两个恶公公一定不会幸福的。
今天陆柳的手沾了很多油腥,又是猪肚又是腌肉,他用皂角洗了数次,还拿灶灰搓手,洗完手上还是滑滑的。
黎峰本着勤俭节约的精神,让他再摸个鸡。今夜无话。
天晴, 谢家的铺子正式开张了,货品比较杂,暂时取名叫“卖吃的”。
店铺的柜台是一张长桌, 横向挡着门口一半的路, 陆杨跟谢岩抬着,给它调转方向,竖向贴墙,在上头摆些浅口箩筐,放上瓜子、花生、红枣来卖。
长桌顶端, 靠门口的地方,留出一米多的距离, 他放了炉子,在炉子上架锅, 放着几个蒸笼。
在灶屋蒸好的包子,就拿出来放在炉子上温着。炉子侧后方有凳子,人可以坐这里看店、卖货、烤火。
店门口,跟炉子相对的地方, 陆杨用两只箩筐叠着放,增加了高度,在上面盖着圆形簸箕, 放上一些萝卜白菜,走过路过的人看得见。
陆杨布置好铺面,就拉着谢岩在街上来来回回地走, 根据行走距离、视角方向, 对铺子门前的东西进行了调整。
谢岩什么都看不出来,但陆杨前前后后把炉子、菜架挪了五六次,又重新把菜都码整齐, 看着舒心了,才回铺子里坐着,坐里面不舒坦,又到外头待着。
陆杨很开心,这是他家的铺子!
挣的钱可以捏手里,想怎么经营就怎么经营,想什么时辰开门就什么时辰开门。
他跟谢岩不怕风吹,两个人戴着帽子,两手缩在袖子里,蹲在菜架子旁边,望着路边三三俩俩的行人,陆杨见了人就要招呼一声:“卖菜啦!新鲜的萝卜白菜!”
有人理,他就“蹭”一下起身,忙活一阵。
没人了,他又蹲回去,挨着他家状元郎。
谢岩也尝试开口了,实在喊不出来热情。
他很想干点活,陆杨跟他说:“马上腊八了,出来赶集的人多,我们再去买一些红纸,你写些对联、福字、喜字,你会不会剪窗花?会剪窗花也剪一些,到时候我去集市上卖。用不完的红纸你拿来给我,我要贴在咱们铺子外头。一眼看过来红艳艳的,多喜庆啊!”
陆杨以前拿一些边角料红纸拼凑过图案,在陈家的豆腐坊外头,拼出大大的“陈”字,把陈老爹乐得不行。
他自家的铺子,他就不弄这种字了。
他要贴出经营类别,走过路过的人,看一眼铺面,就知道他家卖什么。
县里有识字的人,没特地上过学堂,幌子、招牌看多了,这些字模模糊糊都能认。
他以后在门口吆喝的时候,还能教路人识字,告诉他们,那些字,哪个是“肉包子”,哪个是“瓜子”。这很有记忆点,他们铺子很快就会热闹起来!
有了人气,就有了生意。
有了生意,就有了钱。
有了钱,就把状元郎送去学堂。
然后他就一个人睡大炕,他能在上面滚十八圈!
哈哈哈哈哈!
真是爽快!
他跟谢岩说一句话,思绪已经翻山过海,不知飘哪里去了。
谢岩说了半天,没见回应,就看陆杨望着前面突地失笑,笑得还挺畅快。
他等了会儿,见陆杨回神看他,他才说:“写字可以,我回家就练练字。窗花我不会,我娘会。”
娘会就更好了,她在家里可以剪纸,不然他们夫夫俩天天往外跑,娘一个人待家里,难免多想。
忙起来好,忙起来没空胡思乱想。
陆杨心情好,想什么都好,开口说话全是“好好好”。
被他的情绪感染,谢岩也感觉各处都好,脸上浮出笑意。
陆杨卖菜是搭着卖,没指望靠卖菜挣钱,想着能挣一文算一文,结果来买菜的人好多。
每个人还买得多,萝卜白菜都是五斤十斤的买。
每天都要吃的东西,越到年节越贵。
陆杨在县里长大,知道价钱。从小年夜开始,肉价菜价都会飙升。
那是最好挣钱的时候,只是他赌不起,万一当天没有卖完,谢岩的束脩就攒不够了。
陆杨到县里,带来的菜不多,他们还有人要坐车上。
幸好陆松干活勤快,雪一停就收菜,送来一车,看他这边走货快,紧赶着又回村拉菜。
每家就那么十几二十斤,多一些的人家,有三四十斤。
今年有人收菜,大家都没做多少咸菜,都留着卖钱。
第二车送来的时候,陆柏来帮忙了,他找亲戚借了辆驴车,兄弟俩一起拉了三车菜,铺子里的菜才有存量,可以招呼来往客人。
谢岩有眼力劲儿了,会招呼两位哥哥去喝茶暖身子。
他还听陆杨的话,给他们拿了肉包子吃。
陆松知道价格,一个肉包子五文钱,他拿着没好意思吃,陆柏愣一些,啃了一口,吃到了肉馅儿,才惊呼道:“肉,这是肉包子!”
他这个傻愣劲儿,让谢岩盯着他看了好几眼。
陆杨常说他是呆子,谢岩不知道他的具体表现,现在是看到了。真呆啊。
陆松捂脸。弟弟都吃了,他也就不客气了。
今天晚了,他们兄弟没急着走,等着跟陆杨夫夫俩一起回村。
陆杨在前头忙,每个来买菜的人,他都要跟人介绍店铺的主营业务和副业。
主要是卖包子的,皮薄馅厚的大肉包子!再搭着卖些瓜子花生红枣,这两天就有米和面粉卖,和外头一个价,住得近,图方便,可以来他这儿转转。
他还说:“我夫君是秀才相公,过阵子也开始写对联卖,大家都是街坊邻居,你们来,给个纸墨钱就行,不挣你们钱!”
开门做生意的,哪有不挣钱的?
秀才相公不挣钱,写什么对联?
大家伙心里这样想,看陆杨把话说得好听,都乐滋滋应了。
陆杨那边没一会儿就要补货,他看陆松兄弟俩都在,就让陆松和谢岩去外头采买一趟。
瓜子花生红枣都是同一家铺子买的,陆杨把嘴皮子都磨破了,才拿到了低价,跟外头的货郎一个价,但他拿货少,每样就五斤。
这样小气,那掌柜的给他称重时,都在翻白眼。
陆松头一次知道还能这样,跟谢岩一起去看了回脸色,问谢岩这是怎么谈成的。
谢岩说:“放在我们铺子里卖,就算他没花钱就多开了一家店。我夫郎是这样说的。”
陆松:“……”
真行,还能这样。
干货上了,陆杨看包子也要卖完了,心情之爽快无法言喻,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说:“那老板做生意不行,别人多买几斤他都给人便宜,我这算是帮他卖,挣个薄利跟要了他的命一样,他那儿还有核桃和栗子,死活不给我,桂圆也没买着,下次得换一家谈谈。”
这次还要继续合作一阵,他答应了,每一样要拿够一百斤,分批拿。
因有铺面在,随时都能找过来,那老板才松口,同意让他拿一些货来卖。
谢岩让他别气:“他家生意没有我家生意好,我跟大松哥过去,除了我们,都没客人。”
陆杨笑他笨:“他这种铺子,开在那里,就是给人批货的,散客才少。走街串巷的,谁都能卖瓜子花生,哪里人多,他们往哪里挤。我这个固定摊位,还是沾了这些菜的光,那些人出来买菜,恰好看见了瓜子花生,嘴上闲着,想吃吃东西,顺道就买了。要是有人先叫卖到他们门口,他们就不光顾我的生意。”
冬季货郎都少出门了,让他占了便宜。
谢岩真是机灵,他一听别人都是叫卖到门前,就问:“村子里能卖瓜子花生吗?”
当然能卖啦,回家就带上!
他们提前一个时辰关门。铺子里暂时没有留人看店,货物都不留,没卖完的菜,陆杨都带走了。
沿街再叫卖叫卖,菜清得很快,他再报了店铺位置,说以后买菜可以去铺子里。
瓜子花生也搭着卖了些,就剩些红枣了。
陆松问陆杨:“菜这么好卖吗?我们以前上街,要转好久,还有人压价。”
陆杨揉揉脸,他笑多了,脸蛋发僵。
“那都是故意的,就像你们挑柴出来卖,也有人故意压价。都知道你们是村里来的,走了二十里路,辛苦背过来,还能再原样背回去?连个饭钱都没挣着。拿捏了你们的心思,就想要便宜点。”
开了铺子就不一样了,卖不卖都行,爱买不买。
吃的东西不愁卖,尤其是菜蔬。这年头,顿顿吃肉的人少,还得吃菜。就是咸菜,也得买菜才能做。
陆松:“……”
县里人真阴险。
谢岩对此有点兴趣,问陆松:“你们以前卖菜是什么样?”
陆松回忆了一阵,才道:“我家有一两年没卖菜了,家里三个男人,饭量大,吃不起肉,菜管够。实在吃不完的,我们来赶集,才会带上一些来县里卖。那点东西,交钱去集市里换摊位不划算,走街串巷的要看运气,有时候碰见真心想买的,看价钱过得去,二话不说买了。大多是柳哥儿说的这样,要多走一些冤枉路,然后着急起来,自己降价贱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