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价足够低了,再贱卖,他们白种了。
陆柏接话说:“我之前卖柴火,一车木柴,那家人就开二十文钱的价格。”
一车木柴要九十文,再砍价,也得八十文。
十文钱过分了,跟侮辱人没区别。
陆杨摸摸鼻子,略有几分尴尬。
他以前在陈家也干这种事,陈老爹舍不得花钱,这里那里的压价,压价的事全是陆杨去干。买菜买柴,他不知受了多少白眼。
但都没关系了,他现在有自己的铺子了,进项花销,都捏他手里。
他今年没法子,菜价也压了些,过了这阵子,谢岩入学了,他压力小了,就愿意让利了。
他说:“等回村,你们先到我们家坐坐,把钱分了,工钱结了。他们拿到菜钱,才好继续摘菜。大松哥,你要是乐意,可以再走走陈家湾,还能到黎寨看看。”
专职收菜,工钱就不能开十五文钱了,要涨价。
涨价多少,陆杨要合计合计。
陆松应下。菜就那么多,吃完就没了。
萝卜拔出来就剩下坑,白菜割了就剩下根,不会像韭菜一样,割一茬长一茬。
今天提早出城,进村时,天色见黑。
陆杨抓紧数钱分账。
先算菜钱,陆松陆柏两兄弟一起拉了三车菜,装得满满当当,共有白菜两百四十三斤,萝卜一百六十斤。
白菜按照五文钱一斤,萝卜是一文五一斤。称菜有零头,不好全算了,到手有一千四百五十七文钱。
陆杨早说好了,他要分一半。
多一文钱不好算账,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他说:“今天给你一文钱,下次多了给我。”
他点数七百二十九文的菜钱给陆松。他手快,铜板捏手里就有数,边数钱边串麻绳,一起数了八串钱出来。七串是整一百文,余下一串是二十九文钱。
一天就拿七百多文钱,陆松跟陆柏笑得乐呵呵的。
陆杨一句话给他们把喜悦劲儿浇灭:“回去还要分账的,一家几十文钱罢了。”
他俩:“……”
今天他们送了两趟菜,不好再按照十五文一天的价钱算。县城里,劳力出去务工,是二十四文钱一天,一个月都挣不了一两银子。
陆杨穷着,不好耍阔,刚起步,先照着满工一天的工钱算,给陆松二十四文钱。
陆柏跑了一趟,就按最开始的价格十五文钱给。
陆柏不好拿,他说:“我今天就是帮忙的,大哥说你们菜卖得快,怕不够数。我闲着就去送送货。”
陆杨让他收着:“平常帮忙就算了,生意的事,帮一分拿一分,你应得的。”
他俩想要少一点,他们吃了肉包子。
陆杨笑道:“自家哥哥吃两个包子算什么?今天都没请你们吃饭,回去还是饿着肚子,大伯跟阿青叔还要说我不知礼数。”
这哪里会?大家都闲着,就他们兄弟俩挣了银子回家,高兴还来不及。
他俩不久坐,再坐坐,天黑透了,就不好回家了。
送走他们,陆杨把陆家屯的菜钱记账。
分账过后,刨除工钱,挣了六百八十九文钱。
他把些钱数出来串好,再算别的账。
谢岩没参与数钱,坐一旁看着他。
赵佩兰看陆家兄弟走了,过来看看,见满桌子都是铜板,惊讶得眼睛都睁圆了。
母子俩都没出声,等陆杨数完,他们才说话。
谢岩很自豪,满眼都是温柔笑意:“柳哥儿很厉害,今天一天该挣了一两左右。“
陆杨高兴得不行,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刚好过一两!”
傻柱娘给收了一车菜,数量不多,合计卖了两百六十二文钱,分一半,能挣一百三十一文钱。
陆杨暂时不给傻柱娘开工钱,他要攒攒,放个大招。让这个钱,发挥应有的作用。
他爱恨分明,跟傻柱一家来往的目的明明白白,不会因为短暂的接触忘记仇怨。该算的账,还是要算的。
陆杨把这两百多文分两串串出来。
干货的钱好算,瓜子每斤能有两文钱的利润,花生和红枣都是每斤一文钱的利润。
花生瓜子都是十斤卖光了,红枣卖了七斤,一起有三十七文钱的利。
这三十七文他单独串一串。
再就是包子了,今天做得少,只有六十个,给哥哥们吃了两个,他跟谢岩吃了两个,余下五十六个卖。五文钱一个,卖了两百八十文钱。
面粉和肉,还有油盐酱料等东西,算成本,约莫一百一十文钱左右。陆林两口子的揉面工钱算十六文。
没卖那么多,但家里揉了面。包子就挣了一百五十四文钱。
几样合计,一千零五十文钱。
陆杨没被捧飘,他在陈家的豆腐坊长大,知道生意有好有坏,不可能每天都是这个收入。尤其今天的收入,是卖菜占了大头。
说起来,卖菜真是意外之喜。
他还说这就是一点小钱,没想到收获这么大。而且买菜的人,一家传一家的,无形给他的铺子做了宣传,今天过后,附近街坊就都知道包子铺里还买菜了。
菜少,不长久,短期挣一笔,就要回归正常的营业额。
包子还是稳当,客人上门,买了都说好,做的都卖了。
干货可以贴补收入,看起来就挣三十多文钱,可这才一天呀,一个月算少一点,挣个五百文应该没问题。
他再催催罗大勇,尽快给他把米面的价格谈拢,他这铺子就稳当了!
改天他专门蒸几笼包子,钱也不挣了,让罗大勇带着他衙门里的弟兄们来吃包子。算他请客。
官差照顾生意,街头小混混也不敢来招惹了。
除了村子里这堆糟心事,各处都好!
店铺开业第一天,开门红。
晚上烧肉吃,庆祝庆祝。
一家三口吃完饭,陆杨跟谢岩回屋,还要吃顿鸡汤庆祝。
谢岩都会耍小性子了,喝汤就喝汤,非要陆杨看着他。
要看,就不能吹灭烛火。陆杨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都被他看得面皮发红。
这让鸡汤更香浓了,喝了一碗还要续一碗。
第33章 打得下不来炕
陆柳昨晚上就把猪肚炒炒炖上了, 他不会弄猪肚汤,黎峰说先焯水,再炒, 然后炖, 他就懂了。
他说起不会弄猪肚汤的时候,还很心虚。因为哥哥是县里长大的,肯定吃过猪肚。没吃过也会弄。不像他,待在村里,很多东西都没见过。
但黎峰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 说完猪肚怎么炖,还提醒他猪肚比较好熟, 要小火慢炖。
又成功混过一天,陆柳开心得很。
猪肚是用砂锅炖的, 早上来看,水干了一些。来回倒腾容易凉,陆柳没换小锅,找了草绳, 在砂锅上缠一圈,放到小背篓里,周围铺稻草, 等会儿吃过饭,就让黎峰带到新村,给娘吃。
黎峰喂完二黄, 洗完手过来吃饭, 看猪肚汤都被陆柳装得严严实实的,一碗都没盛出来,不由笑了。
“你盛一碗尝尝。”
陆柳应了声, 盛出来给黎峰。
等黎峰把汤碗推到他面前,让他吃的时候,他懵了下,眼睛都睁圆了。
“啊?我吃吗?”
黎峰点头:“你吃。”
陆柳第一次炖猪肚汤,以前就是没吃过。
一个猪肚分量不多,但分一碗出来还是可以的。
他弄得辛苦,还去河边洗半天,黎峰记着他的好,让他吃。
今年花销比较大,总体还有些银子在手上,黎峰打算先哄哄娘亲,陆柳就先搭着尝尝鲜,等年糕出来,他会再去一趟县里,到时再买个猪肚,炖了自家吃,就陆柳这点饭量,喝汤都能喝到肚圆。
陆柳没想到他还能吃上猪肚,连着惊讶好几遍,黎峰本在笑,看他眼圈都红红的,又催着他快点吃。
“趁热,凉了不好吃。”
陆柳吸吸鼻子,本意是忍住感动的泪水,结果闻到了汤的鲜香。
他拿筷子夹了一块猪肚放嘴里,猪肚柔软,口感嫩滑,滋味还没品出来,一口就吞下去了。
说不清好吃还是不好吃,总之他还想吃。
连下三筷子,陆柳抬头跟黎峰说“好吃”的时候,才发现黎峰没有猪肚汤,他顿时从感动里抽离,急急忙忙给黎峰分汤吃。
他忘了!
黎峰不要:“这东西我吃得多,腻味,不喜欢。”
陆柳不信,哪有人能把汤吃腻?
他非要分,黎峰推辞不得,只夹了几块猪肚吃,汤就不要了。
汤水滋补,他让陆柳都喝了。
就这点东西,推来推去的,黎峰该要不耐烦,看着陆柳,他的心就可软可软了。
陆柳不是跟他客气,是真的眼里有他,心里想着他,一点好东西,都记着他。
他跟陆柳说:“吃吧,你多喝汤补补,怀娃娃就快了。”
陆柳直白,想要孩子这件事,跟黎峰说了几次。
在饭桌上提,他就不好意思。他记起来出嫁前那阵子,爹爹也给他做好吃的补身子,就不再跟黎峰推来让去的,乖乖把汤喝了。
天冷,汤盛到碗里,不一会儿就凉了。
陆柳喝的时候,汤水是温的,不如烫烫的好喝,但他很满足,那种鲜甜滋味,不是煎蛋汤可以比拟的。
他舔舔嘴唇,不经意展现了喜欢。
清早,黎峰赶车出门,把二黄捎带上了,跟陆柳说:“顺哥儿要饭后才来,你要是怕,就去姚夫郎家坐坐。”
陆柳不怕的,他经常一个人待在家里。
等黎峰带跟二黄走了,他就把今天的衣裳洗了。
他昨天也换了衣裳,当时不觉得,一晚上过去,有些腥。
昨晚还摸鸡了,怕脏了被子,黎峰随手就捞了件衣裳过来,不换也得换了。
纯肉腥的衣裳,陆柳不怕。
沾了那个味儿的衣裳,陆柳要抓紧洗了。
顺哥儿还没出嫁,让他撞见就太羞人了。
实际上,被已婚的姚夫郎撞见,他也羞得不行。
姚夫郎是看着黎峰走了,才来串门的,也没别的事,就跟陆柳说:“就这两天,我们看着天气好,就要去赶集了。你提前跟大峰说一声,他到时就在新村吃饭,省得回来,家里冷锅冷灶的。”
陆柳应下,小脸红扑扑的,哼哧哼哧洗衣裳。
姚夫郎是过来人,看他这个脸色,话都没说,立即懂了,还拿话揶揄陆柳:“呀,果然是刚成亲的小夫郎,像我这种成亲久的,脸皮厚得可以下锅榨油了!”
陆柳嘿嘿干笑两声,含糊说:“没有,没有。”
姚夫郎闲来无事,越看他这样,越想逗他,自己拿个小板凳,坐到陆柳侧前方,打趣他伺候男人的事。
这是陆柳去找姚夫郎的时候提起来的,姚夫郎问他:“你问过之后,连着两天没出门,怎么了?你真让大峰伺候你,然后挨打了?”
下雪天,新婚小夫夫不出门,就是挨打,那也是炕上打架。
姚夫郎笑嘻嘻的,让陆柳细细说。
陆柳脸蛋愈发红了,他也不知姚夫郎说的挨打是不是用的棍子。
他就知道一点,黎寨的男人地位真的很高。
他为着黎峰的面子,抿抿唇,说:“挨打了。”
姚夫郎要细问,陆柳只说:“我让他伺候我,他就打我了。”
姚夫郎跟他相处以来,早发现陆柳老实,闻言也没多想,只顾震惊:“他真打啊?”
震惊完,姚夫郎又很同情气愤:“你家大峰咋这样?看着挺讲道理的人,一句玩笑话都听不得啊?”
陆柳见状,知道他是用力过猛了,忙开口补救道:“但是他伺候我了!”
姚夫郎心情放松了些。
啊,果然还是小夫夫之间的情趣啊。
他又嘿嘿嘿笑问:“怎么伺候的?”
老实人陆柳没多想,说:“他给我煮面条吃了,还烙饼子煮粥!”
姚夫郎哑声。
他一时不知道该惊讶哪一个。
这对夫夫有意思,咋把日子过成这样了?
他是黎寨人,嫁就嫁寨子里,自小就没听说哪家汉子进灶屋的。
黎峰去了,还给夫郎做饭,这事有得唠。
他跟陆柳寒暄两句,就先回家了。
回家料理一阵家务,有小媳妇小夫郎来串门,说起赶集的事,问哪家出车,到时搭伙。
姚夫郎说:“我让大强赶车,他最近闲出屁了,刚好送我们去县里。”
他看见人,话憋不住,很想跟人唠唠黎家两口子。
他又不敢直说黎峰进灶屋给夫郎做饭吃的事,怕黎峰失了面子,找他算账。于是他疯狂暗示:“打得下不来炕,那谁做饭啊?”
炕跟做饭摆一起,那肯定是炕有吸引力。
他们开始听说陆柳被黎峰打得下不来炕,还齐齐嘿嘿嘿,说:“姚夫郎真厉害,这种事都打听出来了,我看大峰护他夫郎护得紧。你们听说没?三苗请接亲队的兄弟吃饭,大峰上桌就说夫郎脸皮薄,笑都不让人笑!”
姚夫郎急了:“不是啊,我说做饭?”
谁要讨论打人,这不比进灶屋严重多了?
大家惯性思维,夫郎做不了饭,那就没人做饭。
“可怜,大冬天的,冷锅冷灶。”
姚夫郎:“……”
跟你们唠嗑真没意思。
他不想唠了,把话题转到赶集上,送他们走。
到外头,刚好看见顺哥儿赶着骡子车经过他家门口,姚夫郎顺嘴招呼了一声:“顺哥儿来啦,今天不打年糕?”
顺哥儿今天来帮陆柳做腊肉的,闻言答了。
姚夫郎笑道:“多少斤腊肉啊?还要你帮忙?”
顺哥儿不知道,说:“可能我大哥让我来偷懒的。”
打年糕一天接一天,做饭都累。
从姚夫郎家出来的小媳妇小夫郎们则说:“哪里啊,你大哥把他夫郎打得下不来炕,不叫你过来,谁腌肉?再放放都坏了!”
顺哥儿:!!!
姚夫郎:???
姚夫郎无语,催着他们赶紧走。
“一天天的,话咋这么多?”
顺哥儿聊不下去了,赶忙往大哥家里跑。
此时的陆柳,刚晾好衣裳。
顺哥儿急急忙忙冲进来,开口就是:“我大哥打你了?”
陆柳懵了:“啊?”
顺哥儿看得都着急,“他是不是打你了?”
陆柳茫然摇头:“没有啊,他没有打我?”
顺哥儿长舒一口气,“我就说,我大哥怎么会打人。”
他这才把骡子车送去后院的畜棚,回来又跟陆柳说:“我刚经过姚夫郎门前,好多人都这样说!”
陆柳呆滞,然后慌了。
顺哥儿惊讶成这样,那在黎寨,打夫郎显然不是一件有面子的事。
那姚夫郎说的揍一顿是什么意思啊,难道大家都是被棍子揍的?也没人告诉他啊。
怎么办,怎么办,他都说出去了。
他让顺哥儿去屋里坐:“我给你泡了糖水喝,我去姚夫郎家问问。”
他去姚夫郎家解释解释。
到了姚夫郎家,他一开口,姚夫郎就是:“我懂的,我都知道,我理解你,我也不愿意这么说,你不会怪我吧?”
陆柳要急哭了:“他们会不会到处说大峰的坏话?”
姚夫郎说:“不会的,他们哪敢啊。”
陆柳吃了不常出门的亏,他不知道,这种群居的村庄寨子,话都不过夜的。
他信以为真,回家跟顺哥儿一起缝制手套。
顺哥儿听说他把腊肉都腌完了,心里高兴。
“我大哥还让我来帮忙,说你没弄完。”
陆柳弄完了,他没给二黄说成亲,想让黎峰带二黄去新村玩,就只告诉黎峰,他腌肉了,腌了多少,黎峰没去看。
他拿绣箩过来,问顺哥儿会不会画大手套的样子:“我以前没做过手套。”
家里零碎的活多,出门就把手往袖子里塞,回家就烤火,不会浪费棉花做手套。
顺哥儿做熟练了,他拿了兽皮碳块就比划,看看大小,选个位置,就划线裁剪。
“给你爹做的?”
陆柳差点就认了,记起来他爹已经成为他二舅了,过了会儿才说:“我给二舅的。”
顺哥儿听说过陆柳的二舅,黎峰在家里提过,真是大方。
说起来,他今天还吃猪肚汤了。
“你做得真好吃,娘吃了也说好,大哥把你夸了又夸,娘让我给你带了一百文钱,让你赶集的时候添置些东西。”
黎峰喜欢陆柳,各处都说好,陈桂枝心里有数,知道黎峰不会短了陆柳什么,这一百文钱,大件买不了,零碎的东西能买好多,陆柳陪嫁少,拿了棉衣就够御寒,手里钱多一些,趁着赶集一并添置了,省得日子过不顺。
顺哥儿说着,就从怀里拿出小钱袋子,从里掏出一串钱,让陆柳拿着。
陆柳接过来,眼圈又红了。
“娘对我真好。”
顺哥儿看他知道娘的好,也笑了:“我娘就是嘴上厉害,你以后跟她相处就知道了。”
陆柳“嗯嗯”应声,想着年节将近,他趁着还没晒腊肉之前去赶集,等开始晒腊肉,家里就离不了人,要个人看着。
他正好洗洗晒晒,手上不闲着。家里就两口人,主要是拆洗费功夫,这处顺了,到年节,就简单除尘扫地擦桌子。
这个简单,弄完他就去新村那边帮忙,看看婆婆有没有什么事给他做。
两人上午做手套,主要是打样子,先粗略缝个边固定,中午一起弄饭。
家里食材多,陆柳才开始省,想着顺哥儿是跟娘过日子的,应该也会希望他省一些,就没藏着。
中午有肉片炒青菜,炒完青菜的肉片捞出来炒了咸菜。顺哥儿难得来一趟,给他弄了鱼汤喝。菜式和昨天中午一样。
黎峰带着二黄,午饭不回来吃。
顺哥儿看他做菜的样子就笑:“我娘也是这样做的,我不喜欢,我就爱每个菜里都有肉。我娘说,我这样的,以后一般人家娶不起,让我趁早改了。”
陆柳听了恍然大悟。难怪他一个肉用两次,黎峰吃不出来,原来是从小就这么吃的。
他没说顺哥儿爱吃肉有什么错,他有条件,他也爱吃肉,天天吃,顿顿吃。
下午两人话多了些,顺哥儿跟他说起家中事。
主要是二田两口子的事,现在顺畅多了。
“上次你说他听话,他发了好大脾气,娘后来也常说他听媳妇的话,他为了证明他不听媳妇的话,成天跟他媳妇对着干。
“我其实不大喜欢这样,他们俩合不合得来,家里都要吵吵。我想他们俩自己过,我娘说还要看着点二哥,哎。”
陆柳大致能懂陈桂枝的心情,要是二田立得起来,她带着顺哥儿,不知过得多舒坦。他跟大峰这里,陈桂枝都没常来,也没叫他过去训话。
关键是二田自己立不起来,媳妇的事还是次要的。
陆柳想了想,新村那边种地,分锅吃饭都不好弄。
二田是种地主力,冬梅要帮着他,到时他跟大峰也会去帮忙,这样子的话,家中饭菜还要一起吃。
陆柳不知说什么好,就什么都不说了。
顺哥儿等半天,抬头看他,“你没话说啊?”
陆柳说:“我相信娘一定有法子的!”
顺哥儿:“……”
知道他是拍马屁,听了还是有点高兴。
差不多到时辰,顺哥儿就要走,晚上不在这边留饭,他回新村,黎峰就能赶骡子车回来,省些脚程。
陆柳还想煮一罐鲜鱼汤给他带着,让娘吃吃,顺哥儿没要。
“下次吧,今天才吃了猪肚汤,再喝鱼汤,娘晚上睡不着觉了。”
至于顺哥儿,他嘴馋,他睡得着。
把顺哥儿送到院外,陆柳回来收衣服。
赶上天晴,衣服晒两天能干。
昨天的衣裳干了,可以叠起来放好。
今天洗的还要再晒晒,他在柴房里搭了竹竿,暂时放里面。
又要开始弄晚饭了,他想到黎峰,就想起了打人,等黎峰回来,他要坦白了说,做点好吃的哄哄。
大峰吃高兴了,人就好说话。希望大峰不要怪他。
今天黎峰回来稍微晚了点,天色见黑,路都看不清的时辰,才赶车到家。
陆柳等得有些怕,到姚夫郎家坐坐,眼睛看见黎峰,就往外走,喊了声,上骡子车搭了一段路,到家后抓紧取热水,让黎峰洗手洗脸。
“怎么回来这么晚?”
黎峰说:“二田两口子在出白工,心里有怨气,二田最近又不听媳妇的话,他媳妇一生气,故意多蒸了一锅糯米。今天趁热打出糕,就晚了时辰。”
陆柳不知说什么好,想想他答应过黎峰,会劝劝他们,他上次劝了二田,不然下次再劝劝王冬梅?
他跟黎峰这样说,黎峰听见就笑:“你别去,你再劝劝,他俩该砸锅散伙了。”
陆柳扁扁嘴,他上次什么都没说,二田自己生气的!
晚饭做得好,陆柳为着哄人,青菜里有肉片,炖菜里有肉片,咸菜没上桌。抠抠搜搜省两顿,不够今天一口吃的。
黎峰晚饭吃得满足,丝毫没看出来小夫郎是要哄他,因为陆柳平时就这么乖,把他招呼得身心舒畅。
陆柳也是磨叽,这这那那开不了口,大晚上的,还摸去狗窝看看兔子、看看二黄,再才回来泡脚。
泡脚他都不拿脚丫踩黎峰了,让黎峰发现了异样。
陆柳把踩脚叫伺候洗脚,黎峰说:“你今天不伺候我洗脚了?”
陆柳听见伺候,话就藏不住了。
他如此这般跟黎峰说了,黎峰听完:?
他沉默了会儿,道:“你是说,你为了我的面子,说我把你打得下不来炕?”
陆柳只“嗯嗯”,不说话。
看黎峰又一次沉默,他赶紧说:“我晚上做了好吃的哄你,你都吃完了,不能生气。”
黎峰听乐了:“你要哄我,应该吃鸡。”
陆柳脸都涨红了。
今天换黎峰伺候他洗脚,给他踩脚,陆柳的脚背被踩得痒痒的,脚盆那么点大,他躲不及,就和以往一样,踩到黎峰脚上,不让他乱动。
黎峰问他:“那你要挨打还是要吃鸡?”
陆柳想了想,说:“那你打我吧。”
这样就不算他在外头瞎说了。
但黎峰的打,跟他说的打,不是同一个打。
打到最后还是吃鸡,没两样。
黎寨离县城有二十多里路,寨子里赶集,天没亮就要出发。
陆柳清早是被黎峰叫醒的, 他舍不得出被窝, 往黎峰怀里钻,紧紧抱着黎峰不撒手。
黎峰拍拍他背:“那不去了?等我去卖年糕,把你捎带上。”
陆柳闷声摇头:“让我再躺一会儿……”
他说躺一会儿,实际上又睡着了。
黎峰看他睡得熟,没叫他。
等姚夫郎过来喊门, 陆柳才大梦初醒,猛地起身, 没起来。
黎峰的手臂太稳,他一下又趴回去, 只大声对外头喊了句:“你等等,我马上出来!”
陆柳再不赖床了,穿好衣裳鞋袜,束好头发, 就急急忙忙从屋里出来开门。
姚夫郎进门就问:“大峰又不让你下炕了?”
陆柳忙着洗漱,开了门就去取水,只顾摇头说没有。
房里还躺着的黎峰应了声:“对, 是我。”
姚夫郎唬一跳。怎么有这种男人?夫郎之间说两句话,他插什么嘴。
姚夫郎不在这儿待了,催着陆柳快一点:“就等你了!”
这话让陆柳很是羞愧, 他抓紧漱口, 脸都没仔细洗,拿热毛巾用力搓搓,去灶膛里取出一个瓦罐, 把里面的粥倒到竹筒里带上。
粥是昨晚煨上的,用灶膛的余火,煨出来的粥很香,米粒细碎,粥水粘稠。
黎峰听他絮絮叨叨的,说这这那那的吃食,就让他往里面切了肉丁。
肉丁也煨烂了,盛出来的粥是肉末粥,香得陆柳舔舔嘴。
他来不及吃了,装到竹筒里带上。
走之前回屋拿钱,他跟黎峰说:“粥好香,瓦罐太小了,我倒出来就没多少了,剩那么一点,肯定不够你吃的,你尝尝味儿,要是喜欢,我回来给你做一大锅!”
黎峰给他把钱拿出来了,他之前给陆柳两串钱,陆柳让他保管着。他娘又给陆柳一串钱,陆柳又交给他了。
总共三串,肉跟盐都买了,旁的东西琐碎,三百文足足的。
陆柳把手套挂脖子上,钱放手套里,背上背篓,抱着竹筒,就可以出门了。
他眼睛里都是晶亮晶亮的喜悦,出去赶集,说不定可以遇见哥哥。
想着哥哥,他把男人都忘了,就这么愉快地跑了。
坐炕上等夫郎亲亲的黎峰:“……”
他夫郎怎么突然不看他了。
陆柳紧赶着到了姚夫郎家,他们两口子都赶好车在路上等着了。
背篓占地方,先叠放到一起,买了东西,再分开放。
陆柳上车后,把竹筒打开,给姚夫郎闻闻香:“等它放温,我们一起吃。”
姚夫郎早上吃了饼子,还带了些干粮。
他看这竹筒就两节高,不是很大,就推辞说不要。
“我们中午回不来,你这点粥,要吃两顿呢。”
陆柳眨眨眼,他就带了一顿的饭。
黎峰让他中午在县里买着吃,推荐他去吃烤馅饼。
黎峰说那家的馅饼特别好吃,外面有芝麻,烤出来颜色焦黄,闻着焦香,吃着酥脆,里边夹了肉臊子,肉汤很浓很香,沾着汁水都下饭。
咬一口饼子,能吃到肉。还能跟老板说刷汤汁,外皮没一会儿就被汤汁泡软了,吃着又香又爽快。
这饼子很大一个,黎峰吃两个能饱,陆柳可能一个都吃不完就饱了。
大肉饼子也贵,有芝麻、白面、肉,一个饼子要十文钱。可以买一碗肉丝面了!
黎峰让他一定要尝尝,可以让老板切两半,一半刷汤汁,一半吃原味。
陆柳原想左耳进右耳出,当没听见,看黎峰也有了缠人的架势,喜滋滋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