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海川跟他见面次数有限,一下就想到白天见面时这人的不对劲,“可你看着还是好好的。”
普遍认知里中蛊应该是非常具体的痛苦,并且带有恐怖色彩,裴千羽的状态怎么看都跟中蛊两个字搭不上边。
“因为我现在还没有发作。”裴千羽不介意给他看,拉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颈侧的血线,又把衣领整理好,说:“发作了性格会变。”
宋海川恍然大悟,“我就说你白天怎么会……还真是变了一个人。”
在座的人只有徐潜礼没见过,听到这忍不住道:“闻所未闻。”
姜苓说:“我没有观察出规律,但那人说下一次发作在五天后。”
裴千羽想了想自己五天后在哪,发现不太能想起来,“我应该是在工作。”
姜苓掌握他所有行程,很清楚他每天要忙什么,“你是在工作,一个新品发布会。”
“那天你就不要陪我去了。”
“为什么?”
裴千羽很不喜欢蛊毒发作的自己对姜苓不体贴不温柔不礼貌,说实话这很影响他在姜苓心目中完美丈夫的形象,他平时做到一百分,蛊毒发作直接零分,这谁受得了?
“你在家休息吧,收工了我就回去。”
逃避肯定有用了,发作那天他不跟姜苓见面不就好了?
姜苓明白他的意思,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四个人的晚餐因为没怎么吃剩菜都打包了,因为徐潜礼付了小一千的账单,姜苓好心把打包的剩菜给他,但徐潜礼头也不回地走了,剩菜就便宜了宋海川。
临走前宋海川说:“我会再试着联系看看。”
“随你便。”
宋海川欲言又止,“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不过他要真是我哥,你能不能别真的打断他的腿?”
姜苓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拉着裴千羽的手走了。
他们今天没有开自己车,从电视台收工后他们就在一个没人的地方下车,步行去的餐厅,打车回家前他们心照不宣决定走走,散散步。
有一段路没人说话,裴千羽一直在观察姜苓,“阿苓,你在想什么?”
姜苓很少有心事,所以挺容易看出来。
“我在想如果你从此变得不一样,我还会不会继续喜欢你。”
裴千羽一下就想到这跟那通电话的内容有关,“我身上的蛊毒会变得越来越糟吗?”
姜苓点头,没有瞒着他,“给你下蛊的人说第五次发作后就不会再恢复了。”
“那赶在第五次发作前解开应该会没事吧?”
“嗯。”
裴千羽心里其实很担心,也挺害怕,但他更不想再增加姜苓的心理负担,“如果真有这样的一天,老婆你去找个比我更好的。”
“……我上哪找?”
“你不要问我这么残忍的问题。”
姜苓叹了声气,攥紧他的手,“找不到,你是最好的。”
“会特别爱你的才是最好的,如果我对你漠不关心,不会哄你笑逗你开心,你就不要再管我了,去做你自己的事。”
这些话说出来裴千羽心里也很难过,但他知道这是对的。
倘若真有那么糟糕的一天,他绝不希望姜苓继续待在自己身边,一分钟都不行。
“阿苓,你一定要答应我。”
【作者有话说】
裴:不爱老婆的男人不配获得幸福!
这条路很长,头顶有枝叶,路上有灯,并不漆黑。
两人拉着手走在一起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裴千羽心里装着事,但一件也没藏住,都倒出来给姜苓听了。
风吹过树梢扑簌簌地响,比夏天的风更凉爽,像是秋天的风。
姜苓听完沉默了一阵,似乎经过了一番认真考虑,“我有什么好处吗?”
“嗯?”裴千羽疑惑地转过脸看他,听不懂他的问题。
“你想,你现在从身到心都是我的,如果蛊毒从此改变了你的性情,让你的心变得不在我这,那至少身得是我的吧。”
裴千羽呆住了。
“我总得占一样吧?”姜苓心底的算盘声噼啪响,“我对你可是掏心掏肺,这笔账你除了跟我厮守终生没别的选,我不能忙到最后什么好都没落着,你人和心都不在我这,那我可太亏了。”
裴千羽回过神了,发现他说得好有道理,微微点头附和,“对,那是太亏了。”
“你长得好,爱不爱我都是个美人,巧了我就喜欢美人,你这举世无双的脸我上哪儿找第二张?”姜苓的食指有些轻佻地勾了勾他的下巴,“愿不愿意你收工了都得回家,跟我睡在一张床上,赚到的每一分钱都得上交,如果你敢对不起我……”
裴千羽握住他一只手,接着他没说完的话:“就让我死得很难看。”
“言重了。”姜苓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死不死的多不吉利,你有这个觉悟就行了。”
裴千羽神情严肃,“老婆,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我信得过你。”姜苓笑了一下,拉着他手继续往前走,要到路口拦计程车,“但那天让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还是会陪你一起去发布会。”
裴千羽心中很是不安,“我怕那天会发生很糟糕的情况。”
“有我在,糟糕不到哪去。”
时间很快就来到第四天晚上,向来沾床就着的人这晚怎么也睡不好。
姜苓睡在床的另一侧,闭着眼都能感觉到旁边的人翻来覆去,忍不住问:“床在咬你?”
“床没咬我。”
姜苓的声音很轻,“那是被子在咬你?”
“被子也没有咬我。”
“那你不好好睡觉是等着被我咬吗?”
裴千羽沉默地把手伸到他嘴边。
姜苓亲了一下他的手,说:“睡吧,再不睡天亮了。”
“我睡不着。”
他很少失眠,因为心里很少装事。
姜苓知道为什么,“我已经有应对经验,你不用担心我。”
“可是每一次的情况都不一样,不是吗?”
裴千羽都记得,才直觉这次也会是不同情况,甚至很有可能比之前的加起来还要糟糕。
“不管怎么说最后都是会恢复的,这次过后罗宋就该联系我把三足金蟾交过去,到时你的蛊就解了,再也不会发作。”
姜苓说完伸手捂住他的嘴,“好了,眼睛闭上。”
裴千羽听话地闭上眼。
姜苓就感觉自己的手心被亲了好几下,心里一下软了,“明天早上给你做蛋饼。”
“我不要葱。”
“没有葱,有切碎的胡萝卜。”
“胡萝卜也不要。”
“那你自己出去买一个。”
“……那就胡萝卜吧。”
“嗯,再不吃该坏了。”
“……”
裴千羽以最高title代言的高奢香水举办冬季新品发布会,为表示重视小杜总安排了一整个妆发造型团队过去,姜苓也看到了有阵子不见的Della等人。
小杜总是受邀参加的,所以他也在。
平时他能见到姜苓的机会并不多,每次见心情都一样复杂。和他相比姜苓就没有那么多心理活动了,人群中不小心对视了最多淡淡点个头。
但有一次姜苓发现小杜总在假装没看见他,从此就把他赶出了点头之交行列,这次新品发布会他就看也没看小杜总一眼。
“姜哥,小杜总怎么你了?”看出点什么的小刘忍不住问。
“什么怎么了?”姜苓心不在焉,目光和注意力全在裴千羽身上。
这次新品发布会裴千羽的造型走的矜贵复古优雅,借来的超季高定是细闪长款西装,脚下一双同色系的牛津鞋,很像old money家出来打发时间的,看着家财万贯,高奢品牌就特别喜欢他这种自带氛围的气质美人。
要不说人长得好就是占便宜,裴千羽就是当众发呆,两眼放空,他们都要夸他有故事感很神秘。
“就是感觉你不太喜欢他。”小刘说。
“很奇怪吗?我本来也没有几个喜欢的人。”
小刘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我算一个吗?”
“你算一般。”
小刘知足了,“比小杜总强,很好了!”
说完他从口袋里摸出几个试用装的香水,“正装小一千,我好不容易抢到的小样,你要吗?分你一个。”
姜苓瞥了一眼,“你自己留着吧。”
“别客气啊。”
“没跟你客气。”姜苓下巴往裴千羽方向抬了一下,“家里有两柜子,下辈子都用不完。”
“唐突了。”小刘感慨地收起小样,“差点忘了你老公是谁。”
确实不可能缺他这点小样。
“不过姜哥,你好像不用香水。”小刘没从他身上闻到过香水味,即使有也很淡,像从裴千羽身上不小心沾到的。
“嗯。”
“为什么?你不喜欢香水吗?”小刘偶尔都会给自己喷一次香水,裴千羽家里香水这么多,姜苓竟然没用过。
“没有那个习惯。”
“哦,你跟裴哥老贴那么近,用不用都不一样,你身上会沾到他的香水味。”
这姜苓倒是第一次听说,“是这样吗?”
“我后来才发现的,人少的地方就会闻到。”
姜苓老是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打电话,小刘多找几次就发现了。
“你身上的味道很裴哥。”小刘觉得这个形容词很妙,“裴哥味。”
他说得姜苓都忍不住拉开衣领闻了闻,并未闻到什么裴哥味,“那你是什么味?”
“班味。”
“什么?”
“经常上班的人都知道。”
姜苓挑眉,“我也天天上班我怎么不知道?”
小刘无人在意地怒了一下,“你这叫什么上班,你这是家属陪同,不要企图混入我们无产阶级好吧!”
姜苓手握裴千羽所有银行卡,扭过头没说话了。
新品发布会分了几个流程,最后还有晚宴,中间有社交和休息的时间,裴千羽就趁机去了趟洗手间。
姜苓陪着他去,看他站在镜子前低头洗手,问:“你跟人聊什么了笑得那么开心。”
裴千羽有些茫然地抬起脸,从镜子里看他,“我有笑得很开心吗?”
“我说对面,你把人哄得挺高兴。”
香水发布会少不了闻香聊香,裴千羽的一举一动都在姜苓的眼皮底下,他跟谁聊得还不错姜苓当然都看见了。
像这样的新品发布会受邀参加除了媒体外,最多的就是品牌的忠实客户了,这些多半都不是普通富人。裴千羽出现在这跟她们近距离接触,提供情绪价值虽没有直白地写在合同上,但也是需要代言人履行的,因为花钱了就是上帝,她们每年要给品牌花很多钱才能来到这,不是看人甩脸子的,裴千羽就尤其明白这个道理。
“也没有聊什么,就是聊平时喜欢用什么香水。”裴千羽扯了几张纸洗手,再把摘下的戒指和腕表一一戴上。
姜苓的问题也没有别的意思,看见了在意就问一句,问完他就放下了,之后也不会再提,“我都不知道你喜欢用什么香水。”
因为裴千羽雨露均沾,姜苓看到的就是今天用这个明天用那个。
“我告诉她看心情,心情好的时候我会很香。”
“你每天都心情不错。”
“所以我每天都很香~”
姜苓笑了一下,“过来我看看。”
裴千羽走过去,不用他说自己就把衣领拉开,微微低下头。
姜苓看完脸上的笑就没了,那团头发丝一样的血线像在水面上漂浮,显得隐隐狰狞,“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裴千羽看他的表情差不多也猜不到了,偏头亲了一下他的嘴唇,“好好的。”
他的意思是让姜苓好好的。
这是姜苓叮嘱时常说的话,都好好的。
裴千羽没有别的事担心,唯一永远放不下的就是姜苓。
他昨晚还在担心得睡不着,此刻倒是变得沉稳,“会没事的。”
他有些不舍地又多亲了两下,才和姜苓一起回到发布会现场。
姜苓一回来小刘就发现他比刚才还心不在焉,关心地问:“姜哥你咋了?”
姜苓没听到,没有回答。
裴千羽回到发布会,品牌的高层给他拿了一杯香槟。
认识姜苓以前他喝酒就少,认识以后因为姜苓不喜欢他平时都是滴酒不沾,有场合避不开才会喝一点。
到了晚宴时间,姜苓和小刘迅速上前从人群中接走裴千羽,换场地吃饭。
两个地点相隔不远,就在同一栋建筑内,步行一段路穿过室内花园就到了。
晚宴的长桌上摆着鲜花和精美餐具,每个座位上都有名字牌。
姜苓把裴千羽送到座位上后,正想离开却被拉住手。
他不解地回身低下头,这里人多声音杂,又有古典乐演奏,为了听清楚裴千羽要说什么他把耳朵凑了过去。
“我不想坐在这里。”
姜苓熟悉他每一种语气,可是此刻裴千羽的语气他从来没听过,虽然和他撒娇时的口吻很像,但明显不完全是,因为接下来他完全是孩子一般的语气。
“你带我回家吧,我想吃蛋饼。”
姜苓一阵头晕目眩,反手握住裴千羽的手,下意识问:“什么?”
裴千羽把他拉下来一点,在他耳边小声说:“这里人好多,我不喜欢,我要回家吃蛋饼。”
姜苓立即去查看他颈侧的血线,发现之前的暗红色不知何时竟变成了粉红色!像水母的触手,在海水里温柔地游。
裴千羽拉着他的手,仰着脸看他,湛蓝的眼中满是清澈干净的依赖,“好不好阿苓?”
“……”
【作者有话说】
苓(头疼扶额):真成再生父母了??
那杯香槟:不用谢!冷酷渣男爆改天真少年!Enjoy!小思苏!:-D
怕被人发现裴千羽此刻的异样,姜苓伸手虚虚捂了下他的嘴,“别说话。”
裴千羽睁着茫然的双眼看他,“为什么?”
“想回家吃蛋饼就听话。”
“噢。”
姜苓左右看了看,拉着他的手把他带离了座位。
小刘看他们走过来疑惑地问:“怎么啦?”
“你帮我看着他。”姜苓把裴千羽留给小刘照看,自己穿过人群去找小杜总。
小杜总正在跟人交谈,感觉有人拍他的肩才回头,见是姜苓他一怔,“什么事?”
姜苓低头压下声音,“千羽出了点状况,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先带他走,剩下你应对。”
小杜总听完一头雾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但姜苓没有再解释,已经转身走了。
小刘在原地守着裴千羽,没等到姜苓回来,倒是等来一个穿银白色晚礼裙的女孩,小刘认得这是刚才和裴千羽交谈过的品牌钻石会员。
“千羽!不入坐吗?你的座位在哪呀?”女孩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青春蓬勃,很有朝气。
裴千羽也记得她,笑着摇头,“我要回家了,阿苓给我做蛋饼,他做的蛋饼特别好吃。”
女孩一愣,疑惑地看着裴千羽,没有说出话。
小刘也不比她好到哪去,好在姜苓及时赶回来,拉住裴千羽一只手腕把人带走。
“噢,我要走了,再见~”裴千羽被拉走了也很开心,回头笑着挥了挥手。
小刘留在原地目瞪口呆,人都只剩个背影了他才想起来要追上去。
“跟谁再见,我不是告诉你别说话吗?”姜苓拉着他去找车。
裴千羽在后面乖乖跟着走,独自开朗,“我忘了。”
被落下的小刘喘着粗气追上来,“你们要去哪儿?”
“回家呀。”裴千羽转头看他,“你也来吗?”
小刘一句话都没跟上,震惊地问:“你怎么了裴哥?”
姜苓说:“别问了,让他安静一会儿。”
他们来的车停在地下车库,姜苓提前给司机发了消息,让车在外面等。
到了车上,裴千羽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我好久没吃鸡蛋汉堡了。”
他的言下之意过于明显,姜苓没有马上答应他,而是趁机问他今天有没有偷偷做特别的事。
事情那么反常不会找不到原因,根据之前的经验,不难发现当裴千羽的心理出现剧烈波动时蛊毒会瞬间失效,但姜苓今天一直盯着他,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从在卫生间观察到即将发作的结果看,一定是裴千羽回到发布会现场后,有什么之前没有出现过,今天却出现的关键节点,连接带出了一个意想不到,无法预测的后果。
姜苓问了裴千羽就试着回忆,但他此时最大的问题是不太可控,事情想到一半他的注意力就被车窗外的粉猪气球给吸引了,“我可以买一个吗?”
车速不慢,很快他就看不到那些粉猪气球了,呆呆地趴在车窗上,不舍收回视线。
姜苓握住他一只手臂把人转过来面向自己,“可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裴千羽又忘了他刚才在说什么,“什么问题?”
“你有没有在发布会上做什么特别的事?”
裴千羽摇头。
常见的下蛊方式都是从口入,理论上蛊毒只要进了人的身体就算尘埃落定了,中蛊的人只剩下解蛊这一条路。
而裴千羽中的蛊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匪夷所思,几乎每一次都有新的状况,可不管怎么变也不应该是眼下这种情况,完全颠覆姜苓的认知,似乎蛊毒原本的作用被某种东西强势改写了。
姜苓的视线不由落在他的嘴唇上,从新品发布会开始到现在,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虽然现场有饼干和水果,但他一口没有动,他唯一进嘴里的东西是一杯香槟。
这点不会有误,姜苓是眼看着他喝下去的,“香槟好喝吗?”
“我不是很喜欢。”裴千羽很客观评价。
姜苓几乎可以断定就是酒了,就是不知道罗宋和白一树他们,知不知道这种蛊怕酒精。无论他们知不知道,眼下都是一个新的状况了。
裴千羽想要的鸡蛋汉堡和粉猪气球,他们都到家了姜苓也没有给他买,这好像是天大的事,因为一进家门,裴千羽就再也受不了了。
“你根本就不爱我!”
姜苓刚把买鸡蛋汉堡和粉猪气球的消息发给小刘,头顶就砸下这么一个天大的帽子,他有些茫然地抬起脸,看着对他一脸失望透顶的裴千羽一副要跟他大吵特吵的样子,挑眉问:“我怎么了?”
“你还要装傻。”裴千羽眉头紧锁,一一控诉姜苓,“鸡蛋汉堡你说我可以吃两个的,你买了吗?粉猪气球,你说我可以买一个的,你给我买了吗?你都没有买!”
姜苓也皱眉了,“怎么又变成两个了?不是一个吗?”
“两个是我在心里偷偷说的!”
裴千羽夸张的咬字重音像个专业的话剧演员,感情饱满,“不行吗?!”
“那我怎么能听到?”姜苓十分无辜,“这也不能怪我。”
“那难道要怪我吗?”裴千羽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你都没给我买,还要说是我的错?”
姜苓只好让他先冷静下来,“好,这个是我不对。”
裴千羽放下手,眉眼都是压不住的失望,“以小见大,姜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其实你早就变了。”
姜苓倒是很想听听自己到底哪儿变了,“有多早?变成什么样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裴千羽坐到沙发上,脸上的妆没卸,身上还穿着借来的高定。
“你小心点衣服,要还回去的,先去换了。”
裴千羽听话起身,回房间换衣服了。
姜苓回房间给他做蛋饼,没放葱花和胡萝卜碎,把盐换成了糖,做出的两张蛋饼又大又完整,蛋饼煎得不错摆盘他就花了点心思,见回房间换衣服的人半天不出来,他就进去找人。
主卧的灯开着,已经卸完妆换好衣服的裴千羽躺在床上,还是侧躺背对着房门,但姜苓过来了他还是知道的,就是抱着手臂不回头假装自己不知道。
姜苓走到床边低头看着他,“不是要吃蛋饼?”
裴千羽不说话,也没有做出反应。
姜苓在心里叹了声气,侧身坐在床边,“没忘,我让小刘去给你买了。”
裴千羽瞬间回头,惊讶问:“真的?”
“嗯,起来吧。”
裴千羽在意的不是那些东西,而是姜苓有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对他来说这才是天大的事,“好吧,那我原谅你了。”
“那我谢谢你了。”
“不用谢。”
从主卧出来,裴千羽坐在餐桌旁吃蛋饼,姜苓则是接到了王述打来的电话。
“晚上好小师叔,吃饭了吗?他怎么样了?”
姜苓这边发生的事几乎都同步给了王述,他知道的可能比裴千羽还要多,因为关键时刻是需要他这个做师侄的派上用场。
“他身上的蛊毒怕酒,今天在发布会上喝了杯香槟,蛊毒的作用已经被改写。”
王述听得心惊,“会不会影响他解蛊?”
“目前还不清楚,发生这种事可能罗宋他们也没有想到。”姜苓说着走到裴千羽的身后,拨开居家服宽松的衣领,看到那几根血线仍然是粉色的,也不知道这个颜色会不会再变回去。
“那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无法形容,不像心智倒退了几岁,但确实孩子气变得更重,有些情绪化,不可控。”
王述听得有些纳闷,“……他不是本来就这样?”
他和裴千羽相处过几天,还是有所了解,据他所知裴千羽这个人,确实不像25岁。
但姜苓听到这种话不太高兴,“他什么时候情绪化不可控?”
王述立即改口,“我记错了,他没有。”
这时玄关响起门铃声,裴千羽放下吃一半的蛋饼跑去开门,门外是提着一袋鸡蛋汉堡和抓着一把气球绳的小刘。
十几个飘在空中的粉猪气球要进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小刘只能先把绳子交给裴千羽,再把粉色的猪头一个个按进去。
姜苓给他发的消息只交代了要买,但没有说具体数量,小刘就把两个摊子包圆了,现在拿着付款记录过来报销。
姜苓电话还没有讲完,裴千羽已经把粉猪气球放得到处都是,一只只贴在天花板上,放眼望去客厅全是粉色的猪脑袋,也不知道是看上这猪头哪里好,非要这么玩。
“这次他发作的时间比前面三次加起来还要长。”姜苓有些头疼他恢复的时间,今天已经耽误事了,他明天还有工作,要是就这样出去可就糟了,他一开口就会被人发现不对劲。
王述问:“那之前都是怎么恢复过来的?”
“大概是受惊。”
“要吓唬他?那还不简单,他最怕的人就是你。”王述尽出馊主意,“你跟他说分手他肯定一下就醒了。”
“小述,这两个字不能随便提。”
“哎,但这不是事出有因嘛。”被姜苓这么一说王述也觉得这主意怪馊的,不再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感觉时机是差不多到了,我这两天收拾收拾就到你那儿去,回见小师叔。”
姜苓放下手机,小刘见他电话打完了拿出付款记录给他看。
姜苓一分不少地把钱转过去,“留两个给他就行了,剩下的你拿回去吃。”
小刘笑得眼睛都找不见,“谢谢姜哥,那我就下班了。”
得偿所愿的裴千羽心情大好,回来坐下继续吃。
姜苓坐在他身旁的座位,看他现在的样子很难不发愁,“还是之前好对付。”
裴千羽一脸不解地望着他。
要是裴千羽这次能跟前几次一样姜苓是不会惯着他的,但眼前这个是真有点没办法,和裴千羽原本的个性太像了,他喜欢,喜欢就很难说点裴千羽不爱听的话。
“来,你给我甩个脸看看。”
“为什么?”
姜苓拉开装着蛋饼的盘子,不让他吃了,“刚才我没发挥好,再来一次,重新吵,就从你根本就不爱我开始。”
【作者有话说】
苓:重新吵过
裴:No!我好不容易吵赢你一次!
姜苓顿了一下,把盘子给他推回去,“那等你吃饱了再吵。”
最后裴千羽吃饱了他们也没能重新吵一次,也不需要了,因为他洗了个澡后颈侧粉色的血线就恢复成原来的暗红色。
两人面对面,盘腿坐在床上复盘今天的事情,裴千羽也很意外那杯香槟竟然能发挥这样的作用,忍不住道:“那我多喝几杯会不会这蛊自己就解了?”
“这个结论你是怎么得出的?”
裴千羽下意识抚摸颈侧,“这种蛊不是怕酒吗?我觉得这个原理可能跟药性和食物的相生相克相似,有些药服用了都是要忌口的,药毒不分家,可能毒也是这样。”
姜苓对他刮目相看了,有些惊讶,“原来你会分析问题。”
裴千羽总感觉不太对劲,歪头看他,“这是一句好话吗?”
姜苓点头,“当然。”
裴千羽就笑,“其实我也是看药盒里的说明书知道的,上面会写注意事项,忌烟忌酒忌生冷辛辣,我突然就想起来了。”
姜苓见他笑了也笑,想让他接着分析,“还有吗?”
“我想酒也许是可以削弱我身上蛊毒的毒性。”
“是削弱吗?”姜苓不太认同,“我想毒性的强弱应该没有受影响,否则你脖子上那些应该会变淡而不是变粉。”
裴千羽恍然大悟,“对噢。”
“这次时长也有所不同,我以为又得像之前一样吓唬你,没想到你洗个澡就好了。”
裴千羽发愁另一个问题,“真被他们说中了第四次发作是在五天后,他们算得那么准,怎么不告诉我们第五次发作是什么时候?”
提前知道不安归不安,至少心里有个底,但现在只知道第五次发作是死线,过了这条线就全完了,这跟脑袋上悬着把随时会往下掉的刀没有任何区别,时时刻刻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