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千羽眉头紧锁,“这跟淑娴姐有什么关系?”
“之后制片人又看到了淑娴姐,他们猜测苏雨秋可能是遇上什么摆不平的事了,找成淑娴帮忙。”
“那个制片在哪看到她们的?”裴千羽问。
“苏雨秋开的火锅店。”
他们走进排练室,调试乐器的时候王述突然敲开门探进来一个脑袋,对裴千羽说:“我去买灯油了,你们有没有要买的东西?”
林景等人早上见过他,知道他是谁,想了想都摇头。
“没有。”裴千羽说:“你开车去吧,车钥匙自己拿。”
王述眼睛都亮了,“哪辆都行?”
“随便你。”
王述还是不敢开那辆最贵的,怕不小心剐蹭。
从香烛纸钱铺买回灯油灯芯后,这灯也不能马上就点,因为现在是白天,夜游神不当值,要等到天黑才能点起司夜灯。
正好那个时候姜苓也回来了,把裴千羽全须全尾还回去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可以想象过年的时候姜苓给他的压岁钱一定比去年多,王述想想就乐。
乐队的排练结束后,林景等人还有其他行程就先离开了。
裴千羽抓着手机犹豫了许久,还是给成淑娴打了个电话,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成淑娴没有接。
想着等她看到未接来电应该就会打回来,裴千羽就没有在意,转而给谢天麒发了条消息,问他过得怎么样。
结果这对母子跟说好的一样,他忙完品牌活动一看手机,大的电话不接,小的消息不回。
王述看到了就问:“等我小师叔电话?”
“不是,朋友的事。”裴千羽担心地叹了声气,“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大人小孩都没联系上。”
王述不是很在意,“能有什么事,没看手机吧。”
“那个首饰盒就放在他们家。”
王述闻言一顿,“……那是值得担心。”
“我想去他们家看看,但我担心会不方便,他们家最近事挺乱的。”裴千羽犹豫不决就是怕自己去的不是时候。
“那你就别去了。”王述说:“有时候人的直觉会准得很可怕,而且有些事你越想去做,结果往往都不好,这是我的经验。”
裴千羽没有说话了。
回到家,他犹豫再三还是给成淑娴又去了一次电话,但这次竟然是不在服务区。
从这时候开始他心里突突了。
他转头去找王述,“我的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很像你们总说的不吉利。”
王述闻声从厨房走出来,围裙都系上了,准备先把给姜苓喝的鸡汤炖上,“咋了?”
裴千羽紧锁着眉,脸色发沉,“淑娴姐的手机不在服务区,我得去看看。”
王述让他先冷静,“你再试试给她儿子打。”
裴千羽立即拨打谢天麒的手机号,听到了相同的机械语音提示,用户不在服务区。
王述迅速解开围裙,“这确实不吉利。”
说完就往姜苓的房间跑,找出几张姜苓亲写的符纸,“这种情况多半是出事了,白天还能在服务区,现在彻底没有因为太阳下山了。”
裴千羽微怔,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晚霞像油画一样漂亮。
“黄昏是日夜交替,日游神和夜游神轮值,在古代现在就是开始点灯的时候。”王述把能防身的符纸都塞给裴千羽,自己也塞了几张,“应该是有东西影响了他们那里的磁场。”
裴千羽十分不解,“首饰盒吗?可是阿苓说过,短时间内不会有事。”
“我小师叔说的话当然是对的,所以我只能想到一种解释,那个首饰盒可能是见血了,很不吉利的血。”
王述说完拿出手机给姜苓发消息,“我得给我小师叔说一声,上层保险,万一事情真的难搞他能来救我们。”
裴千羽并不想冒犯他,但一开口就是冒犯,“你很厉害吗?”
“……”
王述知道他什么意思,面无表情地拍了拍口袋里的符纸,“我小师叔亲手写的符纸很厉害。”
裴千羽还有玉佩,自保肯定没问题了,就是他们能不能争取时间拖到姜苓回来。
车子从热闹的市区开上谢家的山。此时晚霞已经彻底消失了,天空暗沉沉。
上次来谢家房子灯火通明,此刻却是黑灯瞎火,就像在印证他们心里的不吉利,里面也是悄无声息,死一般寂静。
裴千羽的车没能开进去,因为大门的保安亭内空无一人,他们只能想办法翻栏杆进去。
穿过黑暗的草坪,已经能看见谢家最大的一幢房子了。
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躲到灌木丛后,想透过窗玻璃看看里面什么情况,可房子里根本空无一人。
“人都去哪了?”裴千羽问。
“我怎么知道,咱俩一起来的。”王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可千万不能离开我的视线,我离你近一点,麒麟玉佩也能顺便庇佑我。”
“……哦,是这个意思。”
“当然也有我必须保护好你的意思,你要是有事,我小师叔不会放过我的。”
裴千羽看出来他在紧张,也有点害怕,疑惑地道:“可你也没有阻止我。”
“见死不救,有辱师门,不算男人。”王述猫着腰从灌木丛后出来,“走,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可是好黑。”
王述一顿,回头看他,“要给你打个手电吗?”
“要,阿苓不在这里,这么黑我不想进去。”
王述只好拿出手机,这才发现手机没信号了。他打开手电筒模式,“可以了吧。”
“请。”
王述拿着手机转身,手电光照过窗玻璃的时候照亮了一张脸。
他悚然一惊,迅速将手中光线照回去,玻璃后又是空无一人。
王述眼也不眨盯着被照亮的玻璃,“你看到了吗?”
“……嗯。”
虽然是极短的一瞬间,但两人其实都看清了,那是一张男人的脸,典型的东南亚男性长相,眼眶骨发达,眉毛浓密。
裴千羽现在就是特别后悔,后悔到想哭,“我可以在外面等你吗?”
“……那我也不进去了。”
想到成淑娴和谢天麒还在里面,裴千羽两股战战还是往前挪动了,虽然移动得极度缓慢,但他确实在动。
王述打开门,两人挪进去,手机光亮能照到的地方很有限。裴千羽勾出衣领里的麒麟玉佩,紧紧捏在手里,默念催眠自己别怕,面前不是王述是姜苓。
“往哪走?”王述不认识路。
裴千羽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在发抖,“这边,先去找天麒。”
谢天麒的房间要上楼,这也意味着他们要走很多路。
他感觉自己已经进来很长时间了,可理智告诉他,他们没走多少。
上了二楼,他们终于看到第一个人,不过是躺在地上的。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发现是活人才走过去。
王述翻了翻地上人的眼皮,“魇住了”
“什么意思?”
“就是睡着了,在做噩梦。”
“能叫醒吗?”
“不能,也叫不醒,因为这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
裴千羽问:“就是刚才那个吗?”
“对,应该不止一个。”王述起身,警惕地观察四周,“我记得传闻里那伙盗贼是七个人,我小师叔说过他们是魂魄被锁在盒子里,现在看是出来了。”
“……是七个。”
王述一愣,似有所感地抬起脸望去,就见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七个东南亚长相的男人,皮肤是青灰色,两眼翻白地望着他们。
“好家伙。”王述喃喃,“全出来了。”
裴千羽没什么想对他们说的,扭头就跑。
王述就听到一个怪好听的声音窝窝囊囊的,越来越远。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阿——苓!!!”
【作者有话说】
裴:念什么咒啊,我还是叫老婆吧QAQ
朋友们~经过深思熟虑,我给《奇缘》申请了倒v,入v时间是这个月26号中午12点。
为了准备入v的存稿,24.25号(周日、周一)先不更新,26号会更新六千字以上的V章。
本书的战力天花板阿苓马上回来了![星星眼]
第48章 (两更合一)
姜苓教过他什么,裴千羽一个字都不敢忘。可恐惧是无法控制的,害怕就是害怕,就像他现在管不住自己两条腿,强烈的求生本能让他使劲跑别回头。
他跑出去很远才冷静一些,然后发现王述竟然没有跟上来。
这下好了,恐怖电影经典桥段,分头行动的下场,一个一个送。
裴千羽的胆量是受不了自己一个人待在这种环境的,王述虽然远远比不上姜苓,但他好歹是个活的,有气儿能出声。现在身边连个会呼吸的人也没有了,他很难不崩溃。
而他崩溃的方式也是简单直接,就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哭。
黑暗的走廊里就只能听见他窝窝囊囊的抽泣声,他那个头蹲角落里也不可能显得娇小,照样是可大一只。
垂在他胸前的麒麟玉佩在黑暗中散发隐隐光泽,当真是先天有灵性的玉石,能震慑一切邪祟,庇佑身戴玉石的人。
裴千羽独自崩溃了一会儿,掉完几滴眼泪,那几乎能把他压垮的恐惧才被拿起一些。他抬起微红的眼睛左右看,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才敢从地上站起来。
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王述是姜苓的师侄,他一个人也不会有事,他得抓紧时间去找谢天麒。
但不知道是吓狠了还是刚才蹲得时间有些长,裴千羽腿软得要靠扶墙才能走。
他走的这一条路早就跟刚才不一样了,路上他看到了几个人,都跟一开始遇到的那个人一样,被魇住了,叫不醒。但他还是依次去查看每一个人,确认过了再继续往前。
谢家的房子他还算熟悉,因为来过很多次,谢天麒的房间他也去过。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周末谢天麒是不用去学校的,但他得在家里练琴和练书法,这都是成淑娴要求他学的,培养他的专注力。
一条路走不成自然有别的路,最后他绕了一大圈才有惊无恐地走到谢天麒房间。
房间门没有锁,门把手一拧就开,里面和外面一样黑,甚至更黑,裴千羽只能矮下身摸索前行。因为心理阴影,他不敢用手机照明,只能摸黑走,结果被矮柜磕到额角,疼得钻心,使劲揉了几下才好点,但肯定是要青一块的了。
“完了,二水能骂死我。”裴千羽嘴里喃喃,这时候也顾不上担心万一真留印了还怎么开工。
他在房间里找了很久,最后在一张椅子上找到谢天麒,这小子趴在桌上睡着了。
裴千羽把他搬到地上,学王述翻开眼皮看,但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又轻轻拍了几下谢天麒的脸,没有任何反应。
他来的路上就猜到可能会是这样,王述也说了叫不醒,可谢天麒一个小孩子,才九岁,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他不管。
如果是姜苓在这,他会怎么做?
想这个问题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他不是姜苓,姜苓要是在这肯定有一千种解决办法,而他连一个都想不出来。
“天麒你别怪我,我已经尽力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裴千羽转头摸索到床边,把被子和枕头都拽下来,想给躺在地上的谢天麒盖上。
移动时垂在胸前的玉佩一直在晃动,裴千羽注意到后突然灵光一闪,扔下被子枕头重新爬回去,拉起谢天麒软趴趴的手,握住自己胸口前的麒麟玉佩。
摘是不可能摘的,玉不能离身,平时除了姜苓他也不给人碰这块玉。能不能管用就纯靠运气了,因为这办法他是突然想到的,想起来姜苓说过麒麟能辟邪挡煞,这玉佩又是姜家祖传。据说姜家自古就是干这一行的,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最害怕姜家人,那说不定能管用呢?
等了一会儿,谢天麒还是睡得一动不动,裴千羽都有点想放弃了,甚至开始觉得自己这样很傻,“最后再等十秒……”
他在心里倒计时,快数到一准备放弃了,谢天麒突然惊醒,整个人从地上弹起来。
“啊!!”
裴千羽被他吓得胆都快破了,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手捂着心口呢喃,“阿苓你再不来我就要死了。”
这里所有人都在吓唬他,不管活人还是死人。
醒过来的谢天麒状态很差,呼吸困难地喘着粗气,神色惊恐,眼神恐怖地张望。
裴千羽直起身看着他,等他缓过来才问:“好点了吗?”
谢天麒呆呆看了他一会儿,“……千羽哥?”
裴千羽点头,干脆盘腿坐在地上,言简意赅地说:“出大事了。”
谢天麒虽然年龄小,但也有九岁了,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对劲,抓着裴千羽的手腕急切地说:“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我梦见我杀了好多人,我闯入一个贵族的家里,把里面所有人都杀害了,老人小孩女人,所有人都死了。”
血淋淋的噩梦里无人生还。
裴千羽听得一脸凝重,反手握住谢天麒的手,“你搞错了,那不是你,你只是做了一个噩梦,那些事和你没有关系。”
“可是……”
他想说梦很真实,血的味道,惨叫声,强盗们分赃不均,里面的一切像真实发生过的。
“你梦到的那些很可能是他们的记忆。”裴千羽说。
谢天麒听得一怔,“他们?”
“就是被禁锢在首饰盒里那几个盗贼的灵魂。”裴千羽起身,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王述说盒子很可能见了不吉利的血,让他们跑出来了。”
“跑出来了?!”谢天麒瞬间紧张地抱住裴千羽的手臂。
裴千羽的胆子也不比他大多少,手臂搂住他的肩膀,说:“有个哥哥跟我一起来的,我现在得去找他,你跟我一起去吗?”
谢天麒听到这瞬间失望了,“你说的哥哥一定不是姜苓。”
裴千羽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他要是在这里怎么会让你一个人?”
这句话让裴千羽感到身心舒畅,他忍不住笑了,“放心,我们再坚持一会儿,很快阿苓就会来找我了。”
“他去哪了?”
“有事出门了,本来我今晚要去接他的,但我联系不上你们,想着可能是出事了,就和王述过来看看。”
谢天麒皱着小眉头,“我能先去找我妈吗?”
“可以,但我们先去找王述,然后再一起去找淑娴姐会不会更好?”
“可是我很担心我妈。”
“那好吧。”裴千羽很快妥协,反正都是要找的,“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雨秋阿姨今天来找她了,如果她还没走,我妈应该是在会客室。”
裴千羽听得一怔,惊讶道:“她也在这?”
“是啊,我还在练琴的时候她就来了。”
裴千羽心里顿时有了特别不好的预感。
成淑娴有自己的会客室,专门用来招待朋友。房间从布置上她就花了很多心血,里面的装潢和家具会跟着季节和节日随时变换,有时也会用朋友送的礼物进行装点。
有客人来的时候她从不允许有人未经同意进来打扰,谢天麒也不行。
谢天麒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次闯进去了,之后被成淑娴好一顿教训,后来就算成淑娴叫他,他都不怎么愿意过去了。
两个人离开房间后就在走廊上缓慢挪动,前进速度不如爬行的婴儿。谢天麒更是像进了鬼屋不敢睁眼,大半个身体都挂在裴千羽身上,小声问:“还没到吗?”
“还没有。”
裴千羽前进的每一步都十分小心谨慎,而且姿势是做好了随时能拉起谢天麒跑。他一直在用耳朵听,想听听会不会王述就在附近,但这一路走来他还没有听到,这不禁让他担心起王述的安危。
万一王述也像其他人一样被魇住了,那他得赶紧去救人才行。
裴千羽一心多用,加上精神高度紧张恐惧,他已经快心力交瘁了。
可人生常常就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他拉着谢天麒走过又一个转角,可能不到一秒钟,谢天麒发出尖叫的同时,裴千羽拉着他转身就跑。速度之快,力度之大,谢天麒完全是被他拽着走的,手臂都快脱臼了。
“啊啊!千羽哥千羽哥!!”
裴千羽不敢回头,谢天麒是越害怕越想看的那一类人,他就发现那这些鬼的样子他都见过,就是梦里那些害死了贵族一家的盗贼。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谢天麒扯着嗓子嚷嚷,仿佛裴千羽是警察,他是刚好路过的目击证人。
他一个人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被单独行动的王述注意到了。
王述追着谢天麒的声音找过去,但两边都跑得太快了,没能刹住车,只听黑暗中响起两声闷哼,以及谢天麒摔到地上发出的吱哇乱叫声,三个人就这般戏剧地汇合了。
“哎哟我真是……”王述捂着鲜血直流的鼻子,疼得止不住翻白眼。
裴千羽也磕到了,捂着生疼的下巴皱眉,“王述你干吗?”
“试验流鼻血能不能把人流死。”王述眼含热泪,鼻子酸痛造成的。
“你流鼻血了?”
“是啊,好像止不住啊。”
裴千羽摸黑抓到他的衣服,然后拽起他的衣服下摆,“快用衣服擦。”
“……”
“不要仰头,要低着,不然血会流进你的呼吸道。”
“我就是低着头。”
“噢噢。”裴千羽放开他,回头把谢天麒拉过来,说:“我找到天麒了。”
“知道,我就是听着他的鬼叫找过来的。”
谢天麒:“你才鬼叫,我不信你看到鬼不叫。”
“哟,牙尖嘴利的,我小师叔一口一个。”
“切,你小师叔谁啊?”
“姜苓。”
“……”
“这有趣的沉默,看来你也认识我小师叔。”王述靠在墙上捏住鼻子,问裴千羽,“他怎么没事?”
“我刚想跟你说。”裴千羽握住胸前的玉佩,“我让他握着我的玉,等一会儿他就醒了。”
王述也很惊讶,“这也行?”
裴千羽:“我觉得可能是他身上不好的东西害怕这块玉,又或者是被玉给消除了。”
“有道理。”王述点了点头,发现鼻血没流了才松开手。
裴千羽说:“我们要去淑娴姐的会客室,她可能在那里,我感觉那个首饰盒也在。”
“怎么说?”
“她今天的客人是苏雨秋。”
王述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差点忘了,她们是好朋友。”
说完他又感觉不对,“为什么她的客人是苏雨秋,首饰盒就一定在那?”
裴千羽顾忌谢天麒在这,不能告诉他更多,“直觉。”
“……”
汇合后三人继续往会客室走,虽然找到了王述,但裴千羽还是一点也不敢放松。
“刚才你一个人跑哪去了?我找你半天。”
“你还敢提。”裴千羽没什么好气,“你怎么不跑啊?”
“我跑了啊!我没追上啊!”
“那你回去多锻炼锻炼。”
“……”
走到会客室附近,突然王述深深蹙起眉头,他伸手拉住裴千羽,不让他再走,“别过去。”
裴千羽本来还有些疑惑,可很快他就明白为什么了。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不吉利”是可以能用眼睛看到的,但很难形容出来,因为那不是一种具体的形状,而是眼睛看到了一种感觉,这种感觉让大脑发出了“不要过去”的信号,瞬间就一步也迈不出去了。
王述皱眉琢磨了半天,回头问谢天麒,“你妈怀孕了?”
谢天麒被问得一怔,“没有啊!昨天她还喝了酒。”
王述指了指会客室,“可是里面好像有人流产了。”
“什么?!”
裴千羽震惊地抓住王述肩膀,“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王述疑惑地看着他,“你咋这反应,难道我猜对了?”
“阿苓说苏雨秋怀孕了。”
王述恍然大悟,“难怪!我就说一般血没这效果。”
裴千羽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怔怔地说:“我们必须马上送她去医院。”
王述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我知道,但我们过去很可能也救不了她们,那个房间是源头,首饰盒见了这种血气连怨气都是双份的,不能出世的孩子,失去孩子的母亲,这才说得通为什么首饰盒禁锢灵魂的诅咒会突然失效。”
姜苓的解决方式虽然极端,但不得不说那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把带有诅咒的首饰盒和里面不配被超度的灵魂一块烧成灰烬,才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只是寻常的火焰做不到,所以需要向火德星君借火。
“我有玉佩,我去。”裴千羽说完就要走过去。
可是下一秒,王述和谢天麒同时扑上去拉住他。
只见一个全身绕着黑气的人影从会客室大门穿出来,这人的眼睛瞎了一只,左眼的黑窟窿里插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叉子。
谢天麒看清他的模样后全身都在颤抖,说话声音都抖得好像地震了,“这是,这是……”
裴千羽和王述同样震惊,看着不应该出现的第八个鬼魂惊骇得说不出话。
“他的眼睛,那个姐姐……”只有谢天麒知道怎么回事,揪着裴千羽的手臂,“他就是那些坏人的老大!千羽哥!他的眼睛是被那个姐姐弄瞎的!”
“这不对啊。”王述愣愣地看着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独眼厉鬼,“雨林发现的尸体是七个啊!这哥们哪儿冒出来?!”
谢天麒为他们不听自己说话而大声尖叫,“八个!他们是八个人!”
那天晚上闯入贵族家的盗贼其实是八个人,领头的白天看到了贵族女儿的容貌,心生歹念后当晚入室杀人抢劫。但他们遭到了强烈的抵抗,尤其是贵族的女儿,她用一把叉子戳瞎了领头的左眼,当场跳楼。十三口之家唯独她的尸体下落不明,因为只有她的尸体被暴怒的领头人带走了。
从贵族家抢走财宝的第二天晚上,重伤的领头人被七个同伙杀害,因为少一个人就能多分一些。
为了取出藏在雨林的贵族家财宝,七个盗贼再次因分赃不均发生内斗,结果无一生还。
只有不值什么钱而被允许私藏,为了送给心爱之人的首饰盒见证了一切,并承载了贵族家十三口人的愤怒和诅咒,禁锢了八个盗贼罪无可恕的灵魂。
王述当机立断,拽起两人就跑,“快跑!别回头看!”
他刚说完别回头,谢天麒就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吓得崩溃大叫:“追过来了!”
裴千羽不用回头看都知道追过来了,因为那种不祥的压迫感像一条勒在脖子上的绳,只要一发力就能把他们脖子勒断。
三人发足狂奔,死也不敢停,哼哧哼哧跑到一条都是窗户的走廊,刚跑过一半突然所有窗玻璃爆裂。
裴千羽第一时间把惊恐大叫的谢天麒护在怀里,飞溅的玻璃像倾盆大雨砸在他们身上,落得满地都是。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就快被无形的绳子勒断。
可下一秒,那种窒息感消失了,走廊响起铃铛声!
叮铃铃——
犹如山泉般沁人心脾的铃铛声正在洗濯三人的六根。裴千羽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听过这个声音。
叮铃铃——
瘆人的惨叫声从房子其他角落传来,明明是这么悦耳的铃铛声,可在这些邪祟听来,却像是无法忍受的。
裴千羽怔怔地抬起脸,看到眼前的走廊尽头出现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来人穿得休闲舒适,一手提箱,一手摇铃,面无表情地踩着一地碎玻璃出现。
王述激动得举手欢呼,“小师叔!!”
姜苓看了裴千羽一眼,放下手里的小提箱,拿出一张金色的符纸。
只见他两指捏着金符,轻飘飘地往前一甩,空气便优雅地托起这张罕见的金符,点点星火从四角向中间燃烧。
“九天应元府,无上玉清王。”
王述刚听个开头就扭头对两人说:“快把耳朵捂好!”
“手把九天炁,啸风鞭雷霆……”
谢天麒把耳朵捂好了,只有裴千羽没听。
他从姜苓出现的那一刻起就仿佛失了魂,怔怔地看着,痴痴望着。
“……神雷天降驾云来,急急如律令。”
最后一点星火燃尽了金符,一瞬间轰雷掣电!
爆响的惊雷震得四野颤栗,仿佛雷云之上有一位气势威严,执掌生杀的神灵正在大发雷霆,要降下天谴击杀恶人。
窗外电闪雷鸣,整幢房子也随之忽明忽暗。
突然,一声好像天裂开的雷鸣从天而降,雷霆万钧地落在谢家的房子里,所有人都能清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接二连三被雷劈中了。
每一次天雷落进来,白色的闪电会把一切照亮,在裴千羽眼中,姜苓的身影就是时明时灭。明的那一刻他整个人也好像被照亮了,灭的那一刻他视野里唯一清晰的依然是姜苓的身影。
如此撼天动地的声响竟持续了整整三秒,结束时王述和谢天麒还趴在地上没有反应过来,满脑子都是千万别劈我。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是裴千羽,他像看傻了一样眼也不眨地盯着姜苓,起身那一下太急险些没站稳。
满地的碎玻璃根本影响不了他跑向姜苓的速度,甚至半道上他就笑了,见到这个人的喜悦发自内心,他根本控制不住。
“阿苓!”
同样控制不住的还有后怕跟委屈。
最后他是又哭又笑地来到姜苓面前,如愿以偿地抱住这个人。
“阿苓,对不起我没有去接你。”裴千羽两眼噙着泪,因为心情实在太过复杂,他现在的表情虽然不丑但也挺奇怪,“你是打车过来的吗?”
“嗯。”姜苓一只手臂搂住他的腰,手掌安慰地拍了拍,“总算赶上了,你没事吧?”
飞机刚落地他就看到王述发来的消息,一秒钟也不敢耽搁,因为他晚一秒他们就多一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