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能有什么办法呢?狼总是最宠豹的。
黑狼有些无奈地舔了舔潮湿冰凉的鼻头,他发出很轻的低吼,其中对于小雪豹的关心意味十分明显。
用顾祈安的话来翻译,那就是狼哥在问他“你还OK吗”。
OK的、OK的,只要不负距离贴贴,豹缓会儿就更OK了!
小雪豹“嗷呜”着做回应,末了又扭扭捏捏地小声哼唧了一下,那是“狼哥过来点”的意思。
羞答答的,像是被抚摸的含羞草似的。
戈尔起身靠近,后肢撑起力道,前肢跃起正好搭在“露台”侧面的边沿位置,形成了一个借力站起来的姿势。
这个高度,正好让他的肩部以上的位置露在凸起石块的上方。
而位于上方的小雪豹,也探出半截脑袋,垂了脖颈,用自己的鼻头轻轻碰触着黑狼的鼻头。
冰冰凉凉的,因为呼吸而变得热乎,在温度逐渐升高的小空间里来回摩擦。
他们像是两个隔着窗沿私会的小情侣,是动物世界同性版本的狼密欧与豹丽叶。
虽然分床了,但那股甜滋滋的粉红色泡泡,也都多得能把“两张床”给一起淹没。
在黑狼和小雪豹黏糊糊的“晚安”之后,一个睡在“露台”上蜷缩着尾巴,一个睡在下面的“石床”时不时偏头看看自己的小伴侣,倒也静谧安宁。
落下一半的太阳继续下降着,橘红色的光最初是大片大片的,但很快,晕染的色泽还是缩小、消退,直到天空重新被深蓝占据,露出了只在夜色里跳动的星星。
姗姗来迟的高山兀鹫在空中盘旋了两圈,敏锐的视线令他很快捕捉到了两个分床睡的毛茸茸。
什么情况?
分开睡觉了?
他的两个毛茸茸的邻居是吵架了吗?!
心思细腻的高山兀鹫忧心忡忡,这份过于操心的习惯,让他脑袋上的羽毛显得比前一年更秃了点,隐约能看到头皮。
高山兀鹫:操心令鸟秃头.jpg
心里藏着对两个毛茸茸感情状态担忧的兀鹫回到了自己的窝巢内,他眨巴着黄豆大的小眼睛,视线来回扫落在睡到两个位置上的邻居,却忽然发现其中一个毛茸茸似乎在动。
高山兀鹫精神一振,立马细细看了过去——
在动的那个毛茸茸是顾祈安。
分床睡的想法是好的,但这只刚刚步入成年后性成熟的小雪豹显然是忽略了自己的发情状态。
最初十来分钟,没了黑狼的怀抱让他很不适应,但这种适应是能努努力以后克服的。
等顾祈安坚持着,好不容易习惯这种孤零零的睡觉姿势,并成功酝酿出睡意时,另一种新的感官彻底推翻了他想要入睡的打算。
——热的,痒的,麻的。
像骨血里爬着成千上万只小虫子,密密麻麻在他挠不到的地方为非作歹、肆意妄为,彻夜举行着混乱的party似的。
这是他长大后第一次经历热潮,不比戈尔更有忍耐的经验,因此在独自睡了半个多小时后,那股熟悉的痒感再一次上涌,一刻不停地侵袭着顾祈安的神经。
发情期的躁动对于动物来说是难耐的,如果不得到纾解,这种难受会持续很久,直到历年都会有的热潮进入尾声。
睡在“露台”上的顾祈安尝试过忍耐,尝试过数羊、数星星,甚至是数自己身上的黑色纹路,但收效甚微,忍着忍着,被惯坏的娇气嗓子就冒出了一道弱弱的哼唧声。
然后被睡在下方的戈尔听了个正着。
当然,遭受发情期热潮折磨的不仅仅有顾祈安,也有沉默且善于忍耐的戈尔,他无法理解小雪豹分床睡之下的深意,但在兽性与本能尚未彻底放出之前,戈尔选择顺从小豹子的抉择。
即便他也忍得难受,但戈尔依旧老老实实睡在“石床”上,给小雪豹提供了足够多的私豹空间。
但这种私豹空间的前提是,他的小豹子没有在深夜里发出难受的哼唧声。
几乎没怎么睡着的戈尔瞬间清醒,他一如之前的动作,前肢搭在“露台”边缘撑着站了起来,吻部蹭过去小心嗅闻着顾祈安的鼻头嘴巴,又探出舌面舔着,试图用这种办法来安抚。
但这一切仅仅是杯水车薪。
被热迷糊的小雪豹喘了口气,委屈巴巴蛄蛹了几厘米,整个脑袋都塞到了戈尔的颈窝,撑着站起来的黑狼无奈,只能偏头轻咬着小豹子的耳朵尖,充满了温柔和小心。
可恶,看来禁欲计划行不通了!
顾祈安恶狠狠咽了口气,他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与手段的咸鱼,扑腾着尾巴四肢蹭到“露台”的边缘处,随后侧身一滚——
在黑狼后退让出位置的同时,毛茸茸的小雪豹也满分降落,随后呜咽着发出委屈的哼唧声,整个豹都撞到了戈尔的怀里。
然后,娇气的小豹子冲他稳重又成熟的男朋友,发出了主动的信号。
狼哥,难受,要抱抱!
小雪豹可怜的声音让戈尔心疼坏了,他立马又是舔又是咬得凑过脑袋,恨不得分出两三个分身,好方便他一起照顾发情状态下难受的小豹子。
傍晚时顾祈安立的flag最终以失败告终。
在这个对于野生动物来说极其特别的时期里,忍耐并不现实,而真正适合他们的是出于繁殖目的,甚至是出于爱和渴望的结合。
两团毛茸茸的身体又贴着覆盖到一起,外界的冷意被黑狼遮挡掩盖,而被拢在他怀里的小豹子则暖和十足,每一寸毛发都能蒸腾出热意。
似乎是因为小雪豹的主动邀请,绅士的黑狼变成了有些失控的暴徒,但好在他依旧记得自己毛茸茸的小伴侣很娇气、很脆弱,勉强才能从这场急促、狂暴的风浪中扶稳了顾祈安乘坐的小舟。
不过,豹哭已经成基操了。
悬崖之上,高山兀鹫放心了。
他喜欢的两个毛茸茸邻居又亲亲热热地贴在了一起,那么地紧密、那么地幸福,看得他心脏暖融融一片,想必今晚又是一个令鹫满足的美梦了。
高山兀鹫发出“磕到了”的喟叹,随即向窝巢深处缩了缩身体,揽着鸟羽,开始酝酿睡意。
嗯,今天也是梦里有迷你毛茸茸的一天呢。
晚间又起了风,但温度却比以往暖了很多,属于春天的脚步正一点一点靠近。
隔壁山头的深林中,是已经确定将领地定为此处的阿茹娜和她的伴侣,两头年轻的成年狼近来都很忙碌——
他们熟悉着领地的环境,在周围留下自己的气味信号,并成功在密林中找到了一处适合他们休憩的石壁洞穴。
有着从前跟随母亲乌兰的经验,在和伴侣组成狼群的前期,阿茹娜很多行为活动都透露着来自乌兰的痕迹。
这头小母狼因母亲而耳濡目染,积累下了寻觅领地、追捕猎物的经验,又因为独自闯荡、摸索成长而形成了属于自己的习惯。
当忙碌的一天结束后,两个拥有“新家”的年轻伴侣立马凑在一起,他们并肩走到了专用于休息的山洞里,你舔舔我、我舔舔你,彼此亲密得不得了,等终于玩闹够了,阿茹娜才枕着伴侣的身体躺了下来。
他们该休息了。
公狼睡着得很快。
从确定了领地位置以来,他们就没怎么闲过,累也累,但成就感也是实打实的,因此即便在梦中,这头翻山越岭终于找到了伴侣的年轻西北狼,嘴角处也挂着满足的弧度。
但小母狼阿茹娜却还没睡着。
在领地中忙碌的间隙里,她在偶尔几个瞬间里顺着远方传递来的风,嗅闻到了一点有些熟悉的味道。
那是一种即将脱口而出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的熟悉感,憋得阿茹娜有些难受,以至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又忍不住抽动鼻头,尝试回忆起味道的来源。
这个时候,那熟悉的味道已经闻不到了,不过或许明天巡视领地的时候,还能闻到由风带来的讯息?
真的很熟悉……
是以前的时候闻见过吗?
但那又是什么时候呢?
狼的记忆很好,但他们需要气味来触动藏在大脑深处的消息信号。
或许短时间里阿茹娜无法想起这种熟悉的来源,当她能够更加清晰地捕捉到这股味道时,过去被藏起来的记忆,也总会重新出现的。
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阿茹娜舔了舔湿漉漉的鼻头,她偏头蹭了蹭伴侣的身体,在感受到令狼安心的气味和温度后,这才闭上眼睛,结束了这疲惫又充实的一天。
她总会有属于自己的狼群……
第92章 生命的传承与延续
不论是狼还是雪豹的发情期, 基本在一周的时间左右,或长或短,但总体差距没有太大。
先前顾祈安因成年先一步进入性成熟, 引发了一系列的前期反应,可头一次当雪豹, 也没什么本能、基因记忆的他只以为这是发情期开始的预兆, 以至于后来的几天里, 这位新手小雪豹不止一次感慨:
纪录片也没告诉他雪豹的发情期有这么久啊?!!
如果是有经验的本土雪豹, 这个时候大概会告诉这只毛茸茸的小朋友, 前期反应可算不上真正的发情期。
小雪豹:突然觉得时间漫长了起来.jpg
一周的时间, 足够发生很多、很多的事情。
不论是发情期的雪豹还是狼群,在他们的生活习性里并不存在因繁衍活动而提前储存食物的习惯, 但这头聪慧又绅士的黑狼, 却因为和小雪豹的相处,以及对其身体深处人类灵魂的了解和悉知, 而衍生出了一些并不符合他物种的行为——
比如提前储备猎物, 以备不时之需。
明明都是发情期的动物,但显然两个毛茸茸的体力、精神差距不是一点两点,被翻来覆去蹭蹭贴贴的小雪豹成了脱水的鱼,只软趴趴瘫在野猪皮子上, 一副精神气不知道飘到哪里的虚弱样子。
而作为主要出力, 进行各种照顾、服务那方的戈尔,则精神依旧。
他整个狼看起来容光焕发, 鼻头黑亮、眼神有劲, 来回走动间带着一股风,先是清理小雪豹身上的卫生问题,后是处理狼藉一片的“石床”和野猪皮子。
等这两项任务都完成后, 黑狼会凑到迷迷糊糊睡觉的小雪豹面前,蹭一蹭对方的鼻头、舔一舔对方的嘴巴,用发痒的獠牙尖尖轻咬几下毛茸茸小伴侣的耳朵,等被小雪豹不耐烦地用爪子拍一巴掌后,又满眼温柔地欣赏着小豹子的睡颜。
太喜欢了。
这头年轻黑狼眼神中的每一个光,都在闪烁着这份欣喜又愉悦的情绪。
他知道,不论是自己还是小豹子的发情期都尚不到结束的阶段,因此在勉强看满足后,黑狼起身,转身往草甸的方向跑去。
基因和本能没有教导他的生活习性,因为这只小雪豹的到来而得到了彻头彻尾的改变。
戈尔的时间有限,出于某种热衷于温存的渴望,他想在小雪豹睡醒之前赶回去,因此在挑选猎物的时候,戈尔只以便于捕捉的小型猎物为主要选择目标。
完全饱腹的状态能让狼和雪豹坚持很多天,但近来两个毛茸茸食欲不振的发情期前兆,再加上贴贴运动中消耗的能量,以及断续补充的小体型猎物,不论是戈尔还是顾祈安,都大概平衡在一个六七分饱的程度。
没那么饿,但是动一动,也是需要吃点儿什么的。
戈尔的速度很快,明确的目标缩短了他浪费在狩猎上的时间——对于现阶段的他来说,只有陪伴在小雪豹身边才是不浪费时间的。
半个小时出头的时间里,陪毛茸茸小伴侣心切的黑狼在草甸边缘位置端了一大半窝野鸡。
一共六只,跑了一个,剩下的五个则被满载而归的黑狼提着野鸡脖子给提溜了回去。
在五只不大的野鸡里挑了挑,黑狼将最小一号的那只留在草甸边缘的位置,当作是留给邻居的晚餐。
戈尔:太小了,不方便吃.jpg
然后,周身毛发上裹挟着冬末春初冷风的黑狼重回半山腰。
他将野鸡放在边上,就凑着脑袋靠到熟睡的小雪豹身侧,爪子拢住对方,还沾染有轻微血腥气的吻部拉近距离,像是在有意勾引什么似的,轻缓地往顾祈安的嘴巴上蹭了一下。
睡梦中的顾祈安翘了翘尾巴,感觉恍惚之间闻到了炸鸡腿的味道。
对于一只有着人类灵魂的雪豹来说,炸鸡腿和蛋黄派是一样的地位,根本拒绝不了好吗?!!
馋到极点的小雪豹在梦里抽动鼻头,脑袋轻微摆动,试图追着味道找到被藏起来的炸鸡腿。
于是那毛茸茸的脑袋转啊、转啊,就正正好好地转到了戈尔面前,豹嘴巴贴上了狼嘴巴。
睡懵的小雪豹没睁眼,但嗅觉和味觉告诉他,炸鸡腿就在面前!
梦中莫名激奋了一下的顾祈安立马张嘴,探着粉红色的大猫舌头,就冲着食物香气来源的位置挤了过去。
然后——
懵懵懂懂的小豹子被他的男朋友亲了一口大的。
超级、超级大的那种亲亲。
顾祈安被亲醒了。
懵逼的小雪豹眨了眨眼睛,蓝色的眼瞳里还是一片茫然无措,他的嘴巴被戈尔蹭着、亲着、舔着,猎物血腥气的甜香交缠在两个毛茸茸的嘴边,让困困的小豹子生出了几分饿感。
前一天的贴贴活动过于累豹了,真的快虚掉了。
快乐和轻微的痛交织着,绽放于野生猎食者交配活动中的情态多了几分温柔背后的掠夺和占有。
即便此刻顾祈安意识回笼、逐渐清醒,他也依旧很难忘记之前男朋友压着他时,那双泛起血丝的银灰色眼瞳。
他真的好喜欢我呀。
那时候,恍惚的顾祈安只能想到这个。
咂吧着嘴巴的小雪豹回应了。
他舔着黑狼的嘴巴,脑袋也靠过去蹭了蹭,刚醒的困顿消退,在亲亲密密的温存之后,则是席卷而来的饥饿。
不得不说,黑狼提前储备猎物是个好办法。
又是饭来张口的咸鱼体验,被拔了羽毛、拆掉骨架的野鸡肉一口一口送到了小雪豹嘴里,等他吃了个六七分饱就停了嘴,至于其余的“剩饭”则都进了黑狼的肚子里。
戈尔一点都不嫌弃,甚至吃得很香。
戈尔:喜欢.jpg
这都是沾着豹豹味儿的猎物!
等结束用餐后,这个时间差不多是中午,太阳悬挂在天空的最高处,云层看不见分毫,完全就是万里无云的景色。
狼豹的领地内,他们的邻居高山兀鹫早已经不见了影子,只在悬崖窝巢内留下两片短羽;而两个贴在一起的毛茸茸则在半山腰上,慵懒地晒着太阳,一片温馨与静谧。
发情期的狼和雪豹都是喜欢嚎叫的聒噪型毛茸茸——
他们的叫声里,可能是雌雄双方在交流爱语,也可能就是单纯生理、心理上的兴奋,甚至除狼豹外,绝大多数处于发情期的生灵,都没办法做个安静的毛茸茸。
但这生理状态导致的本能行为换到了顾祈安和戈尔身上,则发生了极大的不同——
顾祈安也有想叫的冲动,但他到底灵魂是人,作为一个有些羞涩的小男生,如果不是非叫不可的情况,他还是喜欢保持沉默,只偶尔被男朋友欺负急了,才哼哼唧唧溢出那么几道小小的“嗷呜”声。
小雪豹:也不是不想叫,主要是害羞.jpg
至于戈尔,他向来是个沉默内敛的性子,更是不爱发出乱七八糟的声音。
独行的狼嚎叫本就少见,在发情期除了因和小豹子结合而兴奋之余,戈尔只会偶尔轻吼几下,处处彰显着对毛茸茸小伴侣的亲昵,像是在悄悄耳语,告诉对方他有多喜欢他。
只不过这话是仅对顾祈安开放的。
戈尔:情话都是偷偷说给小豹子听的,可不能被你们听见!
两个静悄悄的毛茸茸此刻靠在一起,享受着午后的暖阳,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人类确定关系后无所适从的尴尬和无措,只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幸福,就好像已经提前快进到了老夫老妻的阶段。
毕竟在正式结合前,这两个小家伙已经不知羞地不知道贴贴多少次了!!!
人类/高山兀鹫/乌鸦/狼群/被霍霍的猎物:我们能做证!
虽然两个毛茸茸都处于发情期、能量消耗高,但临近早春的领地内猎物痕迹比寒冬多见很多,即便每次戈尔“储粮”都是以小体型、便于狩猎的动物为主,可也正是这样的食物补充,不论是顾祈安还是戈尔,都没有瘦太多。
最初一两天的混乱之后,黑狼和小雪豹逐渐在彼此同步的发情期内养成了作息——
白天被一分为二,一半用于吃饭,晒着太阳休息,以及补充精力,另一半则用于应对随时突发的热潮,俗称狼豹贴贴。
夜里的安排则与白天差不多,也是一分为二进行,贴贴和休息轮换着来,只是明显晚间的戈尔更兴奋、更容易上头。
于是,好几次晚上被男朋友欺负后哭得很大声的顾祈安尝试分析,估计是因为晚上的天色和月亮,激发了他狼哥身体中属于夜月狼(西北狼)的血脉,这才兴奋得停不下来。
那架势体验得小雪豹腰酸腿软,说多了全是辛酸泪啊!
高频率和持久性,自然是前者更容易累。
小雪豹:对不起,给同类丢豹了.jpg
其他同类大猫:谈不上,其实大家差不多(对手指)
冬末春初,不仅仅黑狼和小雪豹在他们的领地内甜甜蜜蜜,就是相隔数百公里,贺兰山内罕见的成年雪豹,也散发着求偶的气味信息,通过短促的嚎叫声,尝试寻觅到自己的交配伴侣。
但这对于数量稀少的雪豹来说太难了。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雪豹都处于发情期的兴奋。
宁夏贺兰山深处——
偌大的裸岩山脉、雪线之上,灵活如精灵的两道灰色影子行动自如,正一前一后漫步着。
前面的雪豹的脚步很轻盈,厚实的爪子踩在积雪的山岩之上,稳稳当当,那条长而微翘的尾巴赋予了她平衡,以便于实现各种高难度的攀岩活动。
这是一头成年许久的雌性雪豹,她有一双近似皮毛的灰褐色眼睛,亮得惊人,眼底深处则是成熟与自如。
跟在她后方的雪豹看起来相对稚嫩几分,虽然已经是完全成年的体态,但脚步、跳跃动作间略显兴奋,似乎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心,即便是走在陡峭的山岩之上,也根本静不下心来。
显而易见,她们是一对雪豹母女。
走在前方的雪豹母亲于山崖边缘停下了脚步,落在后方的年轻雌性雪豹很快追了上来,如往常一样想要蹭着她的母亲撒娇。
但这一次,更为年长的雪豹拒绝了对方的动作。
低沉的吼声从雪豹母亲的嗓子中发出来,语意中带有驱赶的意思,她安静地盯着自己的女儿,眼底藏匿着几分不舍,但更多的则是鼓励。
她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也是时候离开自己,去闯荡闯荡外面的世界了。
也就刚刚迈入成年期的雪豹有些犹豫,她发出更低的“嗷呜”声,似乎想要继续靠近自己的母亲,但直到持续数次被母亲驱赶、低吼,她才后知后觉明白自己该离开妈妈了。
有些幽怨、不舍的吼叫声回荡在这片裸岩山脉之上,几乎与高海拔呼啸的冷风相同了频率。
年长的雪豹只安静站在原地,睁着那双灰褐色的眼瞳,静静注视着她的孩子远去消失的背影。
看着看着,本不喜欢回忆的雪豹,竟也想起了一些发生在过去的事情。
她并不是一个成功的母亲。
她本该在今年目送两个孩子离开去闯荡的。
独自站在山头的雌性雪豹收回视线,她无法如人类一般发出悠长、可惜的叹气与感慨,只是转头安静地走向另一边,与刚刚离开自己的孩子完全相反的方向。
可惜的情绪没能在年长雪豹的心里停留很久,在送别了长大的孩子离开后,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比如遵循雪豹生命周期的循环,提前为孕育新的后代而做准备。
而远方,离开母亲的年轻雪豹回头,这一次她不曾看到熟悉的影子,只有空旷又冷寂的山岭。
年轻的雌雪豹不可能一辈子都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她们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在两岁之后,她会离开妈妈、离开熟悉的环境,去往更远的地方寻找属于自己的领地。
也可能在这场漫长的寻觅旅途中,先一步遇见浪子似的雄性雪豹,于暂时性的露水情缘中进行繁衍活动,并学着如她的母亲一般,孕育、照顾、教导自己的下一代……
万物有灵,生生不息,代代相传。
不论是年长的雪豹母亲,还是刚刚离开妈妈的年轻雪豹,她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完成着生命的传承与延续。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这个时节,既是分别的日子,也是相遇的日子。
离开狼群独自生活许久的乌尤,在早春信号彻底传来的那天,遇见了属于自己的缘分。
广袤无垠的草甸之上刚刚生出鲜嫩的绿草,年轻的母狼与公狼相互试探着嗅闻,发出吠叫声交流,很快在熟悉了气味后,前后追逐着,如同玩闹一般,在这样的相处中培养感情。
他们或许已经陷入了热恋,并等待着春日彻底降临,让这份“爱情”更加深入。
不止妹妹乌尤做好了迎接繁衍期的准备,远方早已经选定了领地的姐姐阿茹娜,甚至是云杉林内的父母狼巴图和乌兰,也都同样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到来。
他们期待着春天,期待着繁衍生息的本能降临。
终于——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动物们又到交配的季节了。
当大山深处的生灵们开始因为春天而忙碌时,赶着冬末尾巴已经忙完的黑狼和小雪豹,则进入了充满回味和温存的贤者阶段。
什么都不做,只亲亲热热地贴在一起,彼此不同色的毛发交错着,将味道覆盖满伴侣的全身,就已经让这对小情侣很快乐了。
在此期间,来来回回在外遨游、回家休息的高山兀鹫,惊讶地发现他的邻居似乎突然进入了迟来的“冬眠”阶段——
两个毛茸茸连着好几天都没出去活动,只相互贴着睡在半山腰,偶尔几次,高山兀鹫才见到黑色的大块头去草甸上狩猎,即便是“冬眠”都不忘给作为邻居的他留一份晚餐。
太感动了。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邻居了!!
有被感动到的高山兀鹫用他的大翅膀抹了抹热泪,于是在山中融化的溪流里,抓了两只肥肥的青蛙给邻居当礼物。
青蛙:?
顾祈安见不得这个,他根本无法下口!!
于是,两个被送来时还活蹦乱跳的青蛙,最终全部进了黑狼的肚子,不过很明显,这头黑狼对于青蛙的评价只能说是:能吃,但没必要。
高山兀鹫:你们不懂青蛙的美味!
顾祈安:懂不了一点!
这场不是那么混乱,但绝对十分亲密的发情期,在第七天的时候开始退去那股不停涌动的热潮,即使黑狼和小雪豹中途再怎么有小体型的猎物做能量补充,但两个毛茸茸还是瘦了好几斤。
肌肉都愈发紧实了。
此刻,发情期的燥热终于逐渐消退,感觉像是跑了长途马拉松的顾祈安躺平在“石床”上,颇有种灵魂出窍的恍惚感。
快乐与疲惫并存,这么熬上七八天,不瘦才怪!
食欲缺乏的状态似乎也随着情动的潮水一起退去,先前叫嚣在血液、骨髓中的麻痒散了大半,只留有一点点不那么有影响力的余热,时不时小幅度沸腾一下。
但这并不碍事,早已经“历经千帆”的顾祈安根本不care它!
这点小余热算什么?!豹可是经历过更刺激的!!
小小余热而已,who care?!再刺激能有他狼哥锁结刺激吗?!
没有!!都没有!!
顾祈安:我可是经历过大场面的豹!
在心里给自己配上骄傲表情包的小豹子“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这两天经常因为男朋友欺负而嗷嗷大哭的嗓子有点儿哑,以至于当顾祈安听见自己的声音时,整个毛茸茸的脸蛋都皱巴了一下。
救!怎么有点像是油腻版的气泡音啊?!
被自己腻到的小雪豹咂巴了一下嘴,下一秒戈尔就凑过来,小心舔了舔小豹子被太阳晒热乎的耳朵和脸蛋,发出很温柔的低吼声。
狼哥在问他还OK吗?
OK极了!!!
爽歪歪!!!
小雪豹哼唧一声做回应,他偏头蹭了蹭黑狼的下巴,只觉得发情期后一身轻,虽然累是累了点、饿也饿了点,但在这两种感官之外,则是另一种仿佛被填充、满足的愉悦和快乐。
戈尔也低头蹭着他毛茸茸的小伴侣,明明他们都已经睡饱、休息好了,但在此时早春温暖的日晒下,却谁也不想当先动的那一个。
于是这场充满余韵的贴贴持续了很久,从暖暖的日照到橘红色的夕阳,直到小雪豹的膀胱终于发出了抗议,他才磨磨唧唧从“石床”上站起来,和黑狼来了一个黏糊糊的吻,转身去山坡下解决生理问题。
天色渐暗,火烧云连绵数公里。
精神恢复的小雪豹站在春风里抖了抖毛,虽然还有点轻微的腿抖,但至少他是站在草甸上的,而不是趴着!
半山腰上,落后一步的戈尔追到了下方的草甸上,他习惯性靠近着自己毛茸茸的小伴侣耳鬓厮磨,在吸够了豹豹味儿后,才慢条斯理发出询问的轻吼声。
顾祈安早已经形成反射条件的大脑瞬间翻译他狼哥的话:饿吗?
豹快饿死了!
食欲回归的小雪豹觉得自己饿得能吃下一头牛,他眼睛发亮,喉咙里“嗷呜”叫着,以便戈尔能理解到他迫切想要吃肉的心情。
那些野鼠、野兔、野鸡他最近真的要吃腻了,虽然很感动狼哥的贴心准备,但现在精力恢复的豹只想吃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