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黑狼更隐秘的心思深处,他并不希望自己毛茸茸小伴侣身上柔和清甜的味道,会吸引到其他讨厌的家伙。
比如之前眼睛珠子黏在小豹子身上不动的外来狼和外来雪豹。
记仇的戈尔:盯——
早已经身处十万八千里之外、仅与顾祈安戈尔有一面之缘的灰狼/雪豹:阿、阿嚏!谁背地里偷偷骂我啊?!
等戈尔彻底把熟睡中的小雪豹清理干净后,黑狼才终于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狼狈——
一部分是自己,还有一部分则来自小雪豹。
这位年轻的绅士面向自己就没有那么温柔小心了。
他清洁自己的速度很快,像是赶着时间有急事似的,十分钟——也可能只有七八分钟,黑狼便结束了这个环节,对比落在小雪豹身上、断断续续持续了二十多分钟的清理服务,他待自己可谓随便得厉害。
像是交易中正品和赠品的差别。
半个多小时前还黏糊在一起、身上相互笼罩着对方气味的毛茸茸此刻又干净了起来,只有很淡很淡的腥绕在周边,但并不明显。
虽然“劳累”了小半个晚上,但对比又累又饿的小雪豹,戈尔依旧精神。
他把猎物剩余的肉又放回到角落,只趴卧在顾祈安身边,一会儿欣赏对方的睡颜,一会儿满是溺爱地舔着对方的脑袋、身体,将小雪豹身上有些轻微炸起来的毛发捋顺到完全服帖。
直到许久,当高处的月亮彻底被稀薄的云层遮挡,仅绽出朦胧又恍惚的微光后,戈尔才将小雪豹彻底捞到怀里,贴着对方沉沉睡了过去。
这场被提前的发情期,让他终于和心爱的小雪豹拥有了更加紧密的联系。
满足,愉悦,欣喜。
在梦里,他也一定会梦见他的小豹子。
晚间的风停了片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拂了起来。
有一点烈,呼呼得响在耳畔,偶尔还会卷着草甸上尚未融化的积雪雪粒掀着翻几个跟头。
悬崖上——
模仿思想者的高山兀鹫在一阵又一阵的大脑风暴后,把自己核桃大的脑子给累到了,没坚持太久,便又在簌簌的风声里睡了过去,偶尔抖抖翅膀,似乎梦里也并不安生。
夜间的深山草甸、裸岩山脉陷入了除风声之外的寂静,所有的生灵似乎都进入了休眠状态,只有深空的星星依旧闪烁着,乐此不疲。
遥远的山野处,在极其偶尔的情况下,能看到敏捷攀过山岩的猞猁。
这般敏捷的大猫也是享受静谧的独行者,他们只匆匆自黑狼和小雪豹的领地路过,偶尔会因为空气中传来的两种混合气味产生疑惑。
每当这个时候,猞猁会暂时停在山岩之上,转头看向气味的来源处,但因为相隔的距离太远,他并不能窥见半山腰上相拥而眠的狼豹。
奇妙的味道。
两个非同类雄性的味道。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处于生物发情期时所流露而来的腥。
猞猁摇了摇脑袋,又晃了晃身后的尾巴,深夜里冒着幽光的眼瞳一闪一闪,掠过几分惊叹和好奇。
他其实很想去一探究竟的,但为了自己的猫身安全,这头猞猁并不想深入这片被狼和雪豹占据的领地——
虽然有时候他强大的同类可以做到野外屠狼[注],但这仅限于老狼、怀孕的母狼以及幼狼,同时对上狼和雪豹,这并不是机敏的猞猁会做出的愚蠢选择。
这一刻,对实力的估量超越了最初的好奇,独行的猞猁舔了舔嘴巴,选择继续自己的路程。
不过这对奇妙狼豹的组合,大概会在他的记忆里停留很久吧……
在这片草甸进入休息时段时,黑狼和小雪豹领地之外、相隔十几公里的地方,则是已经将此处选定为自己领地的成年母狼阿茹娜。
夜色之下,这头已经在外独行长达一年时间的年轻母狼,正和自己的伴侣一起享用着他们的夜宵——
那是一只很肥兔子,不过可能因为年纪有些大了,所以肉有点儿老,但这并不影响它的鲜美程度。
一只兔子不算大,分给两头成年的狼吃只能打打牙祭,不过阿茹娜和她的伴侣本身就不饿,等吃完了野兔,两头相伴了小半年的狼腻歪在一起,交换着舔舐彼此的毛发,偶尔还会给予对方一个饱含情感的狼吻。
阿茹娜的伴侣是一头同样年轻的公狼。
比她年长一岁左右,是头纯种的西北狼,背部毛发从浅灰渐变到深灰,腹部、四肢的毛发则偏向米黄;鼻头黑亮,眼瞳橙黄,背部、腿部的肌肉发达,极善于奔跑。
不得不说,这是一头长相端正、帅气的公狼,甚至要比阿茹娜的父亲巴图还更帅一点。
巴图:???
阿茹娜和这头年轻的公狼,是在她与乌尤分别后结下的缘分。
那时候,刚刚与妹妹分离的小母狼阿茹娜对于独行的生活产生了轻微的不适应,她一路向太阳升起的方向前进,日夜交替着奔跑前行,通过嗅闻空气里的味道来判断路线、选择方向。
累了就靠在云杉、草甸上休息,饿了就追捕周边的小型猎物,无聊了去扑腾野草间藏匿的昆虫,孤独了……
她或许会在深夜里发出短促的狼嚎,但会因为无狼回应而草草结束,只独自舔舐着自己的前肢,在没有同类温暖皮毛陪伴的夜色下酝酿睡意。
原本很多对于曾经的她来说都是有意思的事情,都在那段时间开始褪色,乐趣逐渐消失,在没有同行的妹妹陪伴在身侧后,阿茹娜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怎么会变得这么空旷、冷寂。
持续的孤独和沉默萦绕在这头第一次独行的小母狼身上。
很多的个得不到回应的间隙里,阿茹娜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决定,甚至偶尔她会转头,看向自己来时的方向。
她想,自己是不是应该选择回去、重回有陪伴的狼群里。
但很快,这样的想法会被坚强的小母狼所打消,她不甘心止步于此,在属于父亲母亲的狼群壮大的同时,还是幼崽的她,便也生出了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狼群的愿望。
如果只是孤独,她可以继续忍受。
这样独自的坚持一直持续到深夏。
一路向着东方前进的年轻母狼风尘仆仆,在饥饿的驱使以及近期难见小型猎物的情况下,她将目光落在了一头离群落单的野猪身上。
这是一头雄性野猪,尚未完全成年,体型也相对小些,但嘴巴位置短粗的獠牙却不可小觑。
即便他是个早早就脱离母亲照顾的未成年“大孩子”,可与同样落单的小母狼阿茹娜对比,这头野猪的体型根本谈不上“小”,明显威胁度、攻击性都不低。
可那时候的阿茹娜实在太饿了。
她别无选择。
要么饿倒在这场组建狼群的艰难前期过程中,要么拼搏一把,猎杀一头同自己体型差不多的野猪,以保证她有体力继续进行之后的路程。
几乎不用太久的思考时间,阿茹娜选择了后者。
狼群的团体狩猎中,她和乌尤配合后向来是冲在前方的,狩猎中、大体型的猎物对于有其他狼群成员配合的她们来说并不难。
后来离开狼群,只有她和妹妹乌尤搭档,她们的狩猎对象便换成了中、小体型的猎物;可等前进的路上只剩下阿茹娜自己后,她的猎物体格再一次缩小,变成了野鸡、野兔、野鼠。
阿茹娜也想尝试狩猎有蹄动物的幼崽,但没了同伴配合的她,还需要时间来适应这样的生活,尤其她没有戈尔那天生优越的体型,在力量上有一定的缺陷和困扰。
她需要时间来成长并习惯。
于是夏末的那天,实在忍不住对猎物渴望的年轻母狼准备冒险一次,她盯着那头未成年野猪,一点一点靠近,并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很残酷。
即便是没有成年的公野猪,对于饿了许久的独行母狼来说,这场狩猎活动中充满了不利。
当脾气暴躁的野猪顶着那对短粗的獠牙,发疯似的向阿茹娜撞来时,疲惫的小母狼只在对方身上留下了更激怒猎物的伤痕。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今天就要结束在这儿了。
就在阿茹娜绝望之际,转机出现了——
不远处传来了狼嚎,雄厚有力。
也正是因为这道天籁,让陷入劣势的阿茹娜找到了反击的机会,即便她疲惫、饥饿到四肢都有些乏力,但依旧瞅准了机会,在野猪愣神之际,狠狠一口咬住了猎物的鼻子。
那一口下去的力道很深,几乎耗尽了阿茹娜奔波后和猎物纠缠中的全部力气。
便是野猪的鼻子都被咬开大半截肉,鲜血直淌,滋润了母狼干渴的喉咙,也激发出了几分猎食者见过血气的野性。
吃痛的野猪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而从另一方赶来的、先前狼嚎声的发出者——一头雄性西北狼也同样加入战场,在危机时给予了阿茹娜重新反抗的机会。
两头成年的西北狼,一只未成年的公野猪,原本的战事发生了转变,在他们的合作下,暴躁的猎物陷入无力的挣扎,最终因为失血过多而彻底瘫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撑到极限的阿茹娜也失去了坚持的力道,气喘吁吁地软倒在猎物身侧。
她很强大,也很厉害。
那份绝地反击的勇气让这头陌生的雄性西北狼觉得耀眼至极,心脏似乎都在撞击着激烈运动后颤抖的胸腔。
出于某种奇妙的情绪,这头公狼撕下一块野猪肉,小心扔到了阿茹娜的面前,并背着耳朵后退,爬到猎物五六米之外的距离,为疲累、饥饿的年轻母狼留下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他们之间的缘分,似乎就是这个时候开始的。
当时,休息好后的阿茹娜并没有在原地停留很久。
非发情期,她对这头公狼的兴趣并不是很大,只在吃完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野猪后,轻吠几声选择离去。
留在原地的公狼似乎并不着急,他慢吞吞填饱肚子,随后感知着空气中遗留的气味分子,最终选择跟了上去。
那个夏末之后,阿茹娜与这头公狼之间的距离总是保持在一公里左右,一前一后、不远不近,有种古怪的默契。
每当前者想要尝试狩猎中、大体型的有蹄动物时,远远跟在后面的公狼就会及时加速,在安静地配合对方进行狩猎活动后,又把猎物的主导权全部交给了母狼,全然不在乎自己。
后来,两头年轻的西北狼就这样保持着他们之间奇妙又平和的关系——
阿茹娜不作驱赶,而公狼也并不放弃。
直到这年冬天的第一场落雪,他们又一次合作猎到了一头雌性野山羊,习惯性退到安全距离之外、等待阿茹娜用餐的雄性西北狼,却头一次被这头骄傲、坚强又独立的年轻母狼叫住了。
她在呼唤他。
她在邀请他一起享用食物。
——这是她接纳了他的意思。
那一刻,早已经脱离狼群、独自游荡了两年多,甚至穿过深山内的省份界限,一路走到贺兰山深处的雄性西北狼头一次感受到这么浓烈的快乐。
他高兴到忍不住发出了悠长的狼嚎。
从那天开始,他们正式成了搭伙的伴侣,并等待下一年春天的繁衍,共同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狼群。
而他们——年轻的小母狼阿茹娜,以及这头执着又耐心的雄性西北狼,他们也即将成为自己狼群中的首领——成为未来孩子们的父母狼。
正如他们的父母一般,生生不息、代代相传。
时间回归到现在,结束夜宵和舔舐环节的小情侣靠在一起,他们亲密无间,动物本能对时间的感知,令他们已经彻底做好了迎接春天的准备。
当春季到来,就该是他们进行繁衍活动的时候了……
而春天,很快就来了。
时间的流逝总给生灵一种时快时慢的感觉,当然,人也这么觉得。
在先前人类工作人员将红外相机固定在云杉林边缘后,这群对自然生灵有着浓烈热爱的人,基本会相隔三个多月再进山进行野外工作,主要为了收集相机内储存卡的数据,以及更换电池延长红外相机的使用时限。
就这样三个月、三个月的轮换收集,不知不觉倒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最初人们尚不曾意识到时间的流逝,直到整理电脑文件的工作人员看到一堆被命名了年份、月份甚至是时间的数据相册后,才恍然发现从遇见戈尔、恩和到现在,竟然已经过去两年多了。
这两年的时间,保护机构内不同年龄段的工作人员,有的有了对象,有的走进了婚姻,有的拥有了孩子,还有的甚至已经当上了爷爷奶奶、姥姥姥爷。
“两年了啊……”愈发成熟的工作人员有些感慨,他对不远处参与纪录片拍摄准备工作的教授说:“教授,恩和估计已经成年了。”
“这么快!”
教授推了推眼镜,眼底闪过意外。
虽然每次看到红外相机里的照片都能明显看出小雪豹早已经有了近似成年的体型,可对于他来说,这个小家伙还是当年那个主动碰瓷戈尔的雪豹幼崽。
在人类父母的眼里,孩子就算长得再大,也还是他们的孩子。
成年,意味着性成熟,也意味着恩和与戈尔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的转变期,近来注意力都被纪录片拉扯走的教授心脏狠狠跳动几下,语气略有些恍惚。
“也不知道这次动物间谍的拍摄方式,能不能拍到戈尔、恩和……真是忍不住继续好奇这两个小家伙啊。”
“我们也好奇。”
办公室里的其他工作人员纷纷笑着,“等今年春天、温度回升的时候,再去维护一下咱之前挂上去的红外相机吧,到时候还能看看戈尔、恩和之间的关系有没有变化。”
另一人感慨道:“希望那时候戈尔、恩和还没有换领地……”
即便是已经过去了两年,但工作人员对于黑狼和小雪豹的后续故事兴趣不减,甚至已经做好春季将近之际,再一次进山收集资料的准备了。
他们期待着和戈尔、恩和有关的一切。
在人们惦记两个毛茸茸的同时,刚刚睡醒、依旧觉得身体有些疲累的小雪豹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然后,几个连锁的喷嚏让他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尾巴酸和屁股痛。
是谁如此身娇体弱?
恩和豹豹!
是谁睡醒屁股辣辣?
恩和豹豹!
小雪豹:不嘻嘻。
前一晚上,被黑狼困在怀里、一动不能动,只能甩着虚软无力的豹尾巴撒气的顾祈安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慢到让他联想到过马路的树懒。
而今天,一场不那么酣畅淋漓的睡觉之后,当太阳晒在了眼皮上,并慢吞吞转醒的顾祈安,只觉得睡觉的时间怎么那么短,短到他一闭眼、一睁眼就结束了!!
压根没睡够的小雪豹还带着点儿起床气,他气哼哼地喉咙里发出可爱的“呼呼”声,一转头就对上了精神奕奕的戈尔。
同样都是只睡了半个夜晚、进行了深度交流了毛茸茸,怎么狼哥你还这么精神焕发?!
心理不平衡的顾祈安磨了磨牙,有些气但也有些隐秘的高兴。
他像是个小毛毛虫似的蹭了两下,在戈尔纵容的视线和动作里,咬住了对方的脖子咬了咬。
撒气似的,但根本没什么杀伤力。
青空之上,日光正灿烂着。
有着良好生活作息、习惯早睡早起的高山兀鹫已经拍打着翅膀去征服万里晴空了。
而陪着小雪豹睡懒觉到现在的黑狼则温柔地望着蹭在自己颈间的小豹子,狼尾轻轻拍打着石面,足以看出他经过一整晚都不曾消散的兴奋与愉悦。
咬着黑狼脖子撒气撒够的顾祈安哼唧着后撤脑袋,酸软无力(前一天晚上打戈尔打多了)的尾巴甩了甩,浑身上下被清洁干净的感官迟钝上涌,让这只容易被满足的小雪豹又高兴了起来。
嘿嘿,他狼哥真贴心,亲亲贴贴的事后工作都不需要他操心!
小雪豹:给狼哥打100分!!
而此刻,被顾祈安在心里打上了100分的男朋友,目光正紧紧盯着小雪豹不放。
那银灰色的眼瞳中,似乎正跳动着星火,闪烁着“还不够”、“还想要”的渴求。
第91章 床头吵架?
野生动物的本能里并不存在“清晨温存”这样的行为习惯, 但不知道为什么,戈尔却很喜欢着安安静静搂着怀里的小豹子,即便他们什么都不干, 就这样绕着彼此的味道安静贴在一起,都足以让他感受到快乐。
黑狼的视线从未自小雪豹的身上移开过。
那眼神柔到能淌出水来, 甚至在那深邃的银灰色虹膜深处, 顾祈安还看到了几分野兽很难表露出来的情愫。
明显到那一整张毛茸茸的狼脸上, 都能被清晰地感知到。
几乎被狼味浇灌满的小雪豹莫名脸蛋一红, 耳尖颤了颤, 羞到极点连尾巴都蜷缩起来的是他, 可被吸引着盯住黑狼眼睛挪不开的,也是他。
对视是人类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注], 这点也同样适用于两个毛茸茸。
经过一晚上的深度睡眠, 那份缠绵时的羞耻感本已经消退,可当顾祈安被勾着与黑狼对视, 并怎么都挪不开视线后, 原本的羞耻上涌,同时而来的还有全身上下感官的复苏。
嗯……比如某些火辣辣的地方。
以及发酸、发困的周身肌肉。
就算是戈尔之前再怎么小心,但也掩盖不了他那过于优越的体格,即便是和成年的小雪豹站在一起, 戈尔也明显比顾祈安的身量还要大一圈——
拥抱的时候, 前者是完全可以将后者圈在怀里的。
这么一晚上的承受,腰酸背痛倒也正常。
艰难移开视线的顾祈安这样安慰着自己, 诡异的竟是升起了一点莫名其妙的成就感——他其实也蛮厉害的了!他都没有变成破布豹豹!
善于自我宽慰的小雪豹又躺平了, 他蹭在黑狼的怀抱里,懒洋洋打着哈欠,享受着冬春交接之际的灿烂日光, 缓缓恢复着体力和精力。
但搂着他的男朋友似乎并不想休息。
显然,一晚上伴随着兴奋的浅眠,以及小半个清晨陪着小雪豹的懒觉,都足以让这头年轻力壮、正是精神力足的黑狼恢复如初。
他渴望和自己毛茸茸的小伴侣贴在一起,见小豹子又靠到了自己的怀里后,戈尔的吻部凑了过来,轻柔地舔舐着顾祈安的耳朵和颊髭。
力道很轻,像是落下来的羽毛。
最初只是单纯的舔,很舒服,如同以往黑狼对小雪豹的按摩服务,因此顾祈安也很放松,不曾生出任何的警惕。
但几分钟后,这种舔变成了很轻的咬,如果换成人类的话来说,这动作里多多少少带了点儿“调情”的意味。
不是,狼哥你背着我偷偷学了多少东西啊?!!
警惕迟了的小雪豹就这么在自己的大意放任下,被黑狼轻咬的动作给挑起了一丝朦朦胧胧的火气。
是不愤怒的火,是情动的火。
刚刚成年并且身处发情期的大猫很是敏感,受不了撩拨,他就像是一点点星火,只要风来得巧,那燎原都成了随随便便的事情!
失策的顾祈安因为这股热潮而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他哼唧着翻了个身,露出了圆乎乎的毛绒肚皮。
耷拉在身前的四肢,热乎乎的黑色肉垫,一起一伏的胸膛和轻颤着的肚皮,还有那条明明酸软着,却还忍不住去盘着绕起来的毛绒长尾巴。
他快要被狼哥营造的这种暧昧氛围完全包围了!!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深入贴贴的邀请吗?!!
狼哥你这是诱导!!豹本来没想的!!豹才不是黄豹呢!!
戈尔:所以豹要接受邀请吗?
温柔又具有侵略意思的舔咬落了小雪豹的尾巴根上,顾祈安打了个哆嗦,迷迷糊糊盯着黑狼那双深邃的银灰色眼瞳。
他恍惚极了,然后就笨笨的,被狡猾的狼给引导地上了贼船,再也下不来了。
已经几个小时了,再来一次,应该也不算影响健康叭……
狼绅士依旧很温柔、很小心,竭尽全部的耐心对待他毛茸茸的小伴侣。
而躺平享受的小豹子也彻底放松,又一次把自己交付给了他那过于贴心的男朋友,这一交,就是小半天的时间。
中途,这位尚且年轻的毛茸茸小伴侣哭得很大声,快乐是快乐,但累也是真的,于是他想要当个半途而废的小废物。
豹嘛,没那么多追求,坚持不完男朋友的全程,应该也没有很丢豹叭?
但他更为年长成熟的男朋友则奉行“坚持就是胜利”的理念,他鼓励、安抚着自己的小伴侣,但小伴侣依旧想放弃,于是他们发生了一点点意见、思维上的分歧。
分歧的结果是早有所料的,毛茸茸的小伴侣被压制了。
当然男朋友对他的压制力道很轻,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可快乐到极限也累到极限的小雪豹还是生气了。
他是气呼呼、蓝眼睛里含着金豆豆睡着的,并且发誓等睡起来以后,要他狼哥好看!!
小雪豹:(放狠话)你等着!!!
戈尔:等——
疲累后的觉睡得特别深,至少顾祈安根本不知道在自己睡着后,戈尔给他进行了全身上下的大型清洁环节;也不知道他睡觉的时候黑狼抱着他、搂着他,小心舔着他的鼻头和嘴巴。
更不知道趁着他睡熟时,精神振奋的黑狼裹挟着傍晚前的日光,像是一阵飓风似的,扫荡了一下周围的云杉林,给熟睡中的小伴侣带回来了一只野兔和一只野鸡。
狩猎回来,躺在野猪皮子中央的小雪豹依旧沉睡着。
戈尔满足地盯着对方看了几分钟,转头开始处理他抓回来的猎物。
野兔被撕开皮毛,内里的鲜肉被他一条一条地用獠牙撕开,很小心地堆叠在一起;野鸡被咬着拔光了羽毛,又褪去了藏在肉里细小的骨架,直到剩下可以直接咀嚼、吞咽的纯肉。
一整个过程里戈尔耐心十足,忙碌的空隙会转头看看他的小豹子,等看够了,则继续处理猎物,等两个猎物都变成肉条堆在一边后,这位拥有100分高分的男朋友又开始处理巢穴位置的卫生问题。
残余的骨架、皮毛、羽毛都被他弄到了裸岩山体的下方,被挖坑埋了个干净。
野兔、野鸡的骨头太小了,不便于小雪豹收集起来当骨片栅栏,因此戈尔处理起来也毫不心疼。
等做完这些事情后,黄昏正式降临,整片天空被染成了大片大片的橘红,火烧云绵延数百里,一路延伸到天际线,全然与远方的草甸相接,绚烂而梦幻。
没有人会不爱这个时间的草原,因为她美得让人心动。
强壮的黑狼安静地坐在“石床”旁边,远处的风轻缓地拂来,吹动着他周身黑亮、浓密的毛发。
他感受了片刻的晚风,随即转身,安静地趴卧下来,就那么安静、认真地盯着他的小豹子看个不停。
看了很久,直到终于睡过劲儿来的顾祈安在太阳落下一半的时候幽幽转醒。
睁眼的那一刻,顾祈安还有点懵懂。
嗓子是干渴的,视线是朦胧的,大脑是混沌的,身体是酸软的,屁股是火辣辣的。
他被黑狼轻轻舔着眼皮、鼻头,像是在进行叫醒服务。
于是,在那回神的一两分钟里,顾祈安忽然深刻意识到了一个极具有哲学性的问题——
快乐到了极点,原来也是会让豹厥过去的啊!
发现了这一理论的伟大豹学家深深叹了口气,他慢吞吞眨眼,看了看尾巴落在身后轻微摆动的戈尔,没忍住又叹了口气。
分床!必须分床!
再不分床,豹要虚死了!
并不知道小雪豹在考虑什么东西的戈尔叼着提前准备好的肉条靠过来,主动往疲惫的小雪豹嘴巴边上喂。
上一秒已经思考到如何优雅又不失风度去分床的顾祈安,下一秒立马张嘴“嗷呜”一口含住送到嘴巴的肉,咀嚼之余在心里赞叹自己男朋友的体贴程度。
这种饭来张口的服务,一直持续到戈尔用这些小型猎物的零嘴把小雪豹喂个七分饱,随后他才悠哉地将放了几天的旧猎物拖出来,慢吞吞填饱肚子、贮存能量。
大多数野生猎食者一顿饱腹的饭能顶好几天,一周甚至是十天半个月不止,因此他们并不需要频繁地狩猎、进食。
但因近来动物的活动痕迹相对较多,再加上性成熟的前兆,步入成年的小雪豹食欲不振,因此食量也比以往小了很多,而戈尔也因为顾祈安食欲不振的问题影响了自己的胃口。
放了几天的猎物口感明显不比黑狼新猎来的野兔和野鸡,但早已经在身体和心理上得到满足的戈尔并不在意,即便没有任何人教导他,可他似乎天生知道怎么对顾祈安好。
等戈尔用完餐后,吃饱躺在那儿的顾祈安也缓足了劲。
见黑狼靠过来又想把自己捞怀里,生怕又擦枪走火的小雪豹立马站起来,他抖了抖毛,然后坚定地冲着黑狼“嗷”了一声。
那是不一起睡的意思。
睡可以是名词,也可以是动词。
戈尔明显愣了一下。
也就是在他愣神的瞬间,蓄了半格电的小雪豹娇娇气气地冲着黑狼哼唧一声,随后亲昵地舔了舔对方的鼻头嘴巴,就后腿撑力,一跃跳到了石壁上方的“露台”上。
差点后腿抽筋的小雪豹龇牙咧嘴,他慢吞吞趴下,垂下脑袋看着还立在原地的黑狼,低低“嗷呜”了一声。
有点渣男豹豹睡到狼就跑的心虚感,但不多,毕竟顾祈安觉得,这种事情应该有节制!这样对身体好!
狼哥,我这是为了你和我的健康着想啊!
理不直气也壮的小雪豹甩了甩依旧没什么力气的尾巴,自上向下,冲着他狼哥露出了一个甜滋滋的笑容。
可怜的戈尔,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就失去了怀里拥抱着毛茸茸小伴侣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