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花魁只想攒钱买地(穿书)by螺髻山下客
螺髻山下客  发于:2025年01月07日

关灯
护眼

玉九思心里有一万匹疯马在狂奔,面上却不动声色,赶忙将人给请上了马车,弯腰帮着打门帘子,姿态可谓是相当恭敬了。
苏云绕坐到车厢里,沿着梧桐大道朝北门走,路过他家居住的绿柳巷巷子口,再经过醉仙楼之后,便到了东北玄武湖边上的皇家园林外。
这种地方,苏云绕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踏足,顶多也就只能在园林大门几百米外的石狮子旁边打了卡。
如今他却直接坐着马车,从石狮子旁边居高临下地路过,然后进到了皇家别院里。
苏云绕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进到正院偏厅的时候,瑞王柴珃才刚起床没多久,正坐在桌案旁边用着早饭。
百花楼里灯火朦胧,苏云绕第一回其实没怎么看清楚瑞王殿下的长相,只记得一个大概的轮廓。
如今再见,却猛然多了几分惊艳,这男的帅得可真直接,太特么有男人味儿了!五官俊美无铸,眼尾上翘的一双凤目里自带笑意,凭白为他添了几分肆意潇洒、散漫慵懒。
头上未带玉冠,只别了一根檀木簪子,齐腰墨发半披散开来,用银线绣了祥云暗纹的长袍,只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结实硬挺的胸大肌都漏了一半在外头。
这哥们有点骚啊,苏云绕觉得自己要真是个女的,这会儿怕是已经有点见色起意了。
幸好他不是真的女人,而且他应该是个直男……,之所以说是应该,主要是他两辈子都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谁,所以话不敢说得太死。
见苏云绕到来,柴珃随口客气道:“凤舞姑娘来了,吃了吗?今儿厨房做了奶酪鸡丝松仁卷,奶酪是乌兹国进贡的,松仁则是辽东那边的红松松仁,凤舞姑娘要不要尝一些。”
古代交通不发达,南北大多缺交流,东西更是少来往,苏云绕穿越过来十几年,还真没吃过奶酪和大松子。
想到柳大娘子说的,得在不经意之间,展现出自己的迫不得已与身不由己。
苏云绕顿时装作为难,只犹豫了一会,便不情不愿道:“民女在家用过早饭了,可王爷若是一个人吃着没滋没味的话,民女也可以陪着再用一些。”
“……”
柴珃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带着几分兴味道:“玉九思,给凤舞姑娘备一份碗碟。”
玉九思手脚麻利,赶紧多拿了一副碗碟摆在桌案下首,眼底藏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思,就在立在旁边伺候着。

第十一章 工资日结,不管饭
多出来的碗碟就摆在了方形桌案的正下方,苏云绕跟柴珃面对面坐着。
桌上摆了个大半满,九碟十八碗,光是粥品,就有咸甜口共六样,红枣燕窝、虾仁瘦肉、粗粮八宝、坚果小米等。
这是什么家庭啊,只一顿早饭,就有这么大的排场!哦,对了,……这是皇室家庭,真正的大旻第一豪门啊!
奶酪鸡丝松仁卷一碟子里面就只剩三个,一个个小小巧巧的,很是精致。
苏云绕夹起一个,三寸长的酥皮小卷,上面撒着金黄的鸡肉松,咬开后,里面是混着奶酪的松仁火腿馅,先是酥脆掉渣的皮,再是能拉成丝的奶酪,奶香里混着松仁的坚果香,又浸润了火腿的咸香。
人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有得吃的时候,为了保持体型和身材,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等到穿越后惦记着想吃的时候,却又这也吃不着,那也吃不起。
如今只这么一口奶酪鸡丝松仁卷,苏云绕就感觉自己的遗憾好像都被补齐了一样,整个人幸福得直冒泡泡。
柴珃坐在对面瞧她,墨发只用玉簪轻绾,一身浅绿色的素面薄纱裙,面不施粉黛,唇不点胭脂,只这般潦草打扮,却依旧倾城,美得不可方物。
吃相斯文优雅,显然是受过很好的教养,美食入口,面上虽然不显,可眼里却迸发出无限欣喜,好似整个人都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奶酪鸡丝松仁卷,而变得更加明媚耀眼起来。
柴珃下意识夹起最后一个奶酪鸡丝松仁卷,吃到嘴里,却没吃出什么特别来。
这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吃的这一个,或许就是没有别人嘴里的那一个香。
苏云绕见奶酪鸡丝松仁卷没了,眼底无意识流露出几分失望神色。
柴珃见此,亲自从炖盅里舀了半碗红枣燕窝粥,一边端给苏云绕,一边劝道:“燕窝养颜,凤舞姑娘也尝尝。”
苏云绕摸了摸自己的脸,继续“迫不得已”道:“容貌乃天赐,民女生就是这幅长相,养不养都一样,不过王爷若实在不喜欢这甜口的燕窝粥,凤舞便帮着王爷吃了吧,省得浪费。”
苏云绕不客气地蹭吃,如今又开始蹭喝,瞧得立在旁边的玉九思目瞪口呆。
柴珃在苏云绕到来之前,其实就已经用过了小半碗燕窝粥,清清淡淡的,滋味也就那样,如今再瞧凤舞姑娘吃得幸福无比,他又开始怀疑,难道同一个炖盅里,还能舀出来两个味道?
一个早上吃了两顿早饭,苏云绕有些吃撑了,便寻思着得运动运动,消化消化。
见下人们撤去碗碟,苏云绕秉着金主至上的原则,主动推荐提议道:“王爷打算何时游秦淮,可是现在就要出发?夜游秦淮歌舞美,可白日里乘坐画舫,沿着秦淮河,出了金陵城,行船到几十里外的桃花坞,更是别有一番风景,王爷要去瞧一瞧吗?”
柴珃倒是有这个打算,不过却不只是单纯地为了看景。
他另有安排道:“今儿就不去了,明日再去吧,到时候多来一些人作陪,沿途也热闹。”
苏云绕却有些无语,心道:你攒个局,人都没到齐,老早地叫我过来干嘛呢?大眼瞪小眼,比谁眼睛大吗?明显我的比你大,你的比我长,也算是各有优势。
这一下子,把苏云绕整的有些不会了,直愣愣道:“只这样干坐着也无聊,要不民女给王爷跳几段舞,凑凑兴致?”
柴珃倒是真来了兴致,起身带着苏云绕,一起去到一处临湖而建造,三面无墙壁,只垂着珠帘轻纱的敞亮屋舍里。
里面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只靠墙摆了两排紫檀木架子,上面搁着各种各样的乐器。
柴珃取下一根白玉管短笛,兴冲冲道:“就跳小狐仙在山中嬉戏时的舞蹈吧,本王还想再瞧一遍。”
柴珃说完,竟将短笛横卧在嘴边,亲自吹起了那山中笛声。
苏云绕着实有些受宠若惊,随着笛声,下意识垫脚轻舞起来。
水上轻云台,有乐声悠扬,曼舞飘邈,高大挺拔的吹笛人,与倾城婀娜的花魁娘子,配合默契,好似双双都沉醉在了山川仙境里。
玉九思立在水榭外头,忍不住感叹道:“王爷喜好歌舞,精通音律,如今倒是遇到同道中人了。”
一曲终了,柴珃换了一把洞箫,又吹响了小狐仙告别红尘的那一段离别曲,苏云绕自然还是配合着翩翩起舞,跳得缠绵悱恻,却又豁达洒脱。
明明只昨日在百花楼里听过一遍,却没想到瑞王殿下就已经记住了一个大概,再加了一些自己的改编在里头,竟多了一些别样味道,倒也十分和谐。
苏云绕随着那乐曲变换,同样临时改了一部分舞蹈编排,遥相呼应着瑞王演奏的乐曲里,暗藏着的想要远离红尘喧嚣的隐秘情感。
最后尘埃落,红叶归根,舞蹈与乐曲一起到了终点,苏云绕与柴珃相视而笑,里面带着几分惺惺相惜,以及知音难觅的意思。
柴珃本就起得晚,早饭吃完还没过多一会,这就又快到午饭时间了。
玉九思见两人停了下来,上前询问道:“王爷,午饭是让府里的厨子做,还是又去醉仙楼?”
苏云绕听了这话,顿时被勾起了兴致。
当然是让供奉皇室的御厨做啦!
醉仙楼里的招牌菜色也就只有那么五六道,水平其实也就那样,食材更是比不上皇室御贡。
苏云绕自打靠着编舞编曲,自己能挣钱之后,就时常带着家人下馆子,醉仙楼里招牌菜,他都已经吃腻了。
大概是苏云绕的目光太过热烈,柴珃有些不适道:“已经快到午时了吗?凤舞姑娘今日辛苦了,不如早些回家歇息,明日倒是不用来得这般早,大概申时三刻左右,本王再派人去接你。”
苏云绕:“……?”
啊?这话说的,意思是中午不管饭啊?
跟太不见外的人一桌吃饭,柴珃自己倒成了十分不自在的那一个,可不得赶在饭点儿前送客嘛。
玉九思得了王爷指示,亲自将苏云绕送到了别院大门外,还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锦盒,说是今日伺候王爷的赏赐。
回去时依旧乘坐来时的马车,只是赶车的人,却只有一名普通护卫。
苏云绕被人毫不挽留地送到马车上,车轮子骨碌碌动了有百来米远时,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心里莫名升起几分怨气,抠门金主,无良老板,看完表演,竟然连盒饭都不管一个!
苏云绕愤愤地将锦盒打开,倒要看看里面都有什么赏赐。
赏赐倒是十分贵重,值不少的盒饭呢,一张五十两的金票,一个十两的金元宝,六两的碎金,六两碎银,以及六百六十六枚铜钱。
苏云绕起初还是一头雾水,很快却又反应过来,瑞王当初许诺给一千两金包他半个月,这不正好就是一天的工资么,还有整有零的,算得可真够细啊!
苏云绕数学不好,可就算是再不好,他用手指沾了口水在车板上列算式,也能算出来,一千除以十五,那是除不尽的,结果约等于66.66666666……
瑞王竟然把小数点后面的好多“6”都给省了,这个抠门鬼,还是个王爷呢,半文钱也要精打细算,还不管饭!

苏云绕饿着肚子回了百花楼。
柳大娘子见他踩着饭点儿回来,不免担忧道:“不早不晚的,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你不会是说错什么话,惹王爷不高兴了吧?”
苏云绕进到前院大堂里,解释道:“没有的事儿,您瞎操什么心呢,真要惹王爷不高兴了,我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啊。”
柳大娘子心想也是,倒也不再细究,又问他:“你吃了午饭没有?”
苏云绕吐槽道:“没呢,堂堂亲王府,竟然连饭都不管,只能到您这儿凑活一顿了。”
柳大娘子没好气道:“哎哟,让咱们花魁娘子凑活一顿,可真是委屈你了啊!”
苏云绕厚脸皮道:“没事儿,我不挑嘴!”
柳大娘子气乐了,朝他砸了一个银霜柿饼过去,苏云绕稳稳接住,刚好拿它先垫垫肚子,三两口都快整个吃完了,才想起空腹吃柿子是不是不太好?
好在百花楼里的午饭也做好了,滋味自然是比不上王府御厨,就连跟醉仙楼相比,也差了快有两条大道三条巷。
怨不得百花楼里晚上用来的招呼客人的菜肴,大多都是外定的“预制菜”,譬如苏云绕他们家的北城卤肉,还有南城那边的炭火烧鹅,东城那边的盐水鸡……
吃完午饭,楼里的姑娘开始练习《小狐仙下山》,跳主角的换成了小云仙。
小姑娘脚还没完全康复呢,却身残志坚,跳完了还又虚心请教苏云绕,问他自己哪里做没到位,哪里表现得还不够好。
苏云绕往后都不再登台了,因此也没什么需要保留的,再说了,不同的角色,可以有不同的诠释,即便他往后还要登台,也同样没必要敝帚自珍。
苏云绕指点了小云仙和玉铃铛他们半盏茶的功夫,觉着没什么问题后,才怀揣着两笔巨款告辞离开。
走的依旧是百花楼侧门,只是才刚踏出门槛,就遇到正好来百花楼里送卤肉的姑父。
两人对视一眼,又随意错开目光,平淡得好似陌生人一般,谁也没招呼谁。
苏云绕走到两条巷子外的僻静处,躲在一个死角里,迅速带上巾帽,裹上旧袍,等了一会儿,才见到姑父推着空车过来,便一下子蹦了出去,玩笑道:“不许动,打劫!”
刘镇海眼神都不带闪的,乐呵呵道:“就你这小身板,还打劫,我都怕你被人反过来给劫色了。”
苏云绕跟着姑父一起回家,嘟囔道:“我一个男的,怎么可能被人劫色啊。”
刘镇海并未反驳,想的却是怎么就不可能呢,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些人的癖好特殊得你想都想不到,他当初还在军营那会儿,有好些个袍泽都是结了契兄弟的,这事吧,说平常也平常,但也不值得提倡,便不说给三郎听了,免得孩子瞎好奇。
苏云绕此时也回过神来,男孩子行走在外,还真不一定就绝对完全,上辈子娱乐圈里面水深,玩什么花样的人都有,男女、男男、女女,算了,古人保守,这些个特殊的爱好取向,就别说给姑父听了,免得长辈多心。
两人心里都为着对方好,默契地岔开了话题,一路胡扯闲聊地回到了家。
刘镇海昨日去乡下订的五头活猪,已经被村民送来了,还帮着关进了圈里,苏成慧给人结了银子,那十来名送猪的乡亲才刚走没多一会儿。
结果刘文英做事不仔细,没把圈门给栓牢靠了,五头活猪全跑了出来,正满院子乱窜呢。
见刘镇海二人开门进来,苏成慧大吼道:“关门,赶紧关门,别让猪跑巷子里去了!”
见三头肥猪哼哼哧哧地朝这边冲了过来,苏云绕和刘镇海同时伸手去拿大门后头的唯一一根门栓,可怜苏云绕动作不够迅速,没抢着趁手的武器,只吓得赶紧躲到了姑父后头,神色惊恐。
刘镇海门栓横扫,豪气万丈道:“三郎,姑父给你挡着,你沿着墙根儿,赶紧躲到屋里去。”
苏云绕两手空空,只能沿着墙根往屋里溜,眼看着就要溜到房门边上时,却不想一头猪突然拐了弯,一鼻子拱在了苏云绕的屁股上,将人给拱了个狗吃屎,膝盖火辣辣的疼,嘴皮子都沾上泥灰了!
苏云绕感觉有被冒犯到,恼怒非常,吼骂道:“啊啊啊啊!杀了它,明天就杀了它!”
生命受到威胁,二师兄岂能善罢甘休,当即又要撅着猪鼻子拱他。
苏云绕连滚带爬地往自个屋里窜,惊慌呼喊道:“二姐,救命啊!快帮忙拦住它,这欺软怕硬的畜生,我明儿一定要看着它死!”
刘文英拿着根木柴将猪挡住,无语道:“你不先找一根棍棒拿在手里,就只知道瞎窜,它不欺负你,欺负谁去啊!”
苏云绕躲进屋里,“嘭”地一声关上门,透过门缝抱怨道:“那是我没找吗?!那是被姑父给截胡了!”
苏云绕将房门给栓死了,还推了个立柜挡住,气呼呼用袖子抹了一把嘴上的土,狠狠地将布袋子甩在了窗边的矮踏上。
买地!一定要买地!
买铺子!一定要买铺子!
他再也不想做这杀猪卖肉的苦逼生意了!
苏云绕将藏在衣橱最下面的梨木匣子给拿了出来,里面藏着他攒的所有银子,打开铜锁,掀开盖子,一股脑全倒在了矮踏上。
登台跳舞之后,陆续攒的一共有二百八十两,大哥写书给了一百两,昨晚《小狐仙下山》的打赏是二百四十八两,瑞王爷给结的一日工资是六百六十六两,零头不算。
加起来一共是……,啧,心算算不出来,还是从墙上抠一块白泥,在地上列竖式吧,280加100加248加666,等于1294!
够了!留大概两百两银子给婷婷买药,剩下的或许买不起金陵城里好一点地段的大商铺,但买一个乡下小田庄,肯定是买得起的。
苏云绕脱掉姑父的旧衣,再换下一身女款衣裙,自制的棉花芯满A杯胸罩也不戴了。
他穿上自己年初时新做的青绿色绢布春衫,墨发裹在乌青色幞头里,脸上没有涂黑,并未做任何伪装,白嫩嫩,绿油油,打扮得跟一棵水灵灵的小白菜似的。
苏云绕将银锭金元宝全都放回木匣里,只揣了面额加起来一共是三百两整的银票在怀里。
透过窗户,瞧见五头猪都被赶回了圈里后,苏云绕才推开立柜,抽开门栓,走出房门。
他那美得出尘的脸上,摆出一副“主意已定,谁也别拦”的决绝模样,一边朝着院门外走,一边知会一声道:“姑父姑母,我今儿一定要去买个庄子,咱们家往后都不在这座院子里杀猪了,再不受这些畜生的气了!”
“……”
刘文英愣愣道:“啊?这些畜生好像就只给了三郎气受吧。”
苏成慧没听明白,问道:“三郎刚刚说他要干嘛去?”
刘镇海回答道:“三郎好像发达了,他要去买个田庄。”
苏成慧急眼了,拍打着刘镇海,催促道:“这孩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你还不赶快跟上去看着点儿,别让孩子被人给坑了!”
刘文英想到亲爹截胡门栓之事,十分无语道:“爹爹才是最坑孩子的那一个吧。”
苏云婷慢吞吞宽慰道:“姑母别担心,田庄又不是大白菜,哪儿是想买就买得到的,得有人卖才行呀。”

北城这边最大的官牙,苏云绕是常客。
负责田宅买卖的牙郎曹保人,才刚一看见苏云绕进门,就笑呵呵道:“哟,苏家小子又来啦!打从你八岁开始,一年四个季度,每个季度都要来咱们这儿问上一问,问房屋田地是降价了,还是涨价了呀?有没有低于十亩的田庄在出售啊?今儿开春第一趟,不劳你张嘴了,我直接告诉你,房屋田地都涨价了,最上等的良田都涨到二十二两银子一亩了,十亩以下的散田倒是有,田庄没有,你看要不要将就将就?”
苏云绕别的没听进去,只对数字十分敏感,惊呼道:“二十二两银子一亩!我上回来问的时候不是才十八两银子一亩吗?”
曹保人闻言乐了,语气夸张道:“哦哟哟,十八两银子的上等田!你哪个上回来问的?怕不是五六年前,你小子还没我这柜台高的时候来问的吧。”
“噗嗤!”
“哈哈哈……”
牙行里其他的伙计哄堂大笑,纷纷帮着敲边鼓道:“如今天下承平,岁和时丰,这地价只有一天天往上涨的,就没有往下再降的。”
“苏家小子,你若是银钱实在不趁手,不如将就先买一些散田,晚了怕是连散田都要买不起了。”
这一唱一和的,明知道是激将法,可偏偏苏云绕就是受不得激,当即便摊手道:“散田又不搭佃户,我买回来难不成还得自己种啊,我就要买田庄,有多大的就要多……大”
想到兜里的银子,苏云绕轻咳一声,硬生生转弯道:“……咳,不是,大小倒也不强求,五十亩以内的田庄,只要合适,小爷我今儿就能掏钱买下。”
曹保人有些意外,面上却不显,赶紧给苏云绕沏了一盏盖碗茶,调侃道:“哟,听听,这好大口气呢,你这是梦游撞上了哪路财神,发财了?”
苏云绕坐在牙行大堂两边的圆椅上,挺起单薄的胸膛道:“财神没撞上,不偷不抢,凭本事挣的。”
曹保人笑笑没接腔,只拿了一本册子和一张金陵府周边的舆图过来。
见刘镇海刚好赶到,曹保人又询问道:“哎哟,海爷也来啦,您家大侄子要买田庄呢,这事您知道不?买田置产这种大事,苏小子自己能做主?”
刘镇海大踏步进屋,支持自己孩子道:“我们家如今最能做主的,就是我这大侄子和我那大儿子了,我就是来帮着参谋参谋的,曹老弟,你也别叫我海爷,叫我老刘就是,咱们街坊邻居的,你可别坑我家孩子啊!”
曹保人家就住在红梅巷,跟刘家所在的绿柳巷,只隔了不到千米远的距离,算不上是邻居,但也确实是街坊。
曹保人摆手道:“不能够,真要坑了谁,我这保人也做不长久。”
曹保人又给刘镇海也沏了一盏盖碗茶,才将舆图铺在桌案上,打开册子絮叨道:“金陵府周边的田地,如今是越来越紧俏了,即便是散田也少有人往外卖,更别说是齐整的田庄了。”
曹保人翻开册子,指给苏云绕和刘镇海看,感叹道:“瞧瞧,都是一些散地,东边河坝村有一亩上等田,西边水潭村有两亩中等田,南边石井村有四亩沙地……”
曹保人连翻了三页,大多都是一些散田要出售,直到十几页册子翻完,符合苏云绕要求的田庄,刚好只有三处。
其中一处三十六亩的和一处二十八亩的,都离着金陵府城有些远,最近的那处二十八亩的庄子,也是在瓦子坪那边,离着金陵府城有将近五十里的距离。
曹保人指着北城城门外六、七里远的杏花村道:“这一处庄子刚好是五十五亩,差不多一半都是上等田,比五十亩稍微大了一些,不过你们瞧瞧这距离、这地段、这风水,旁边刚好还挨着官道,说实话,我要是有足够的闲钱,我都想买了!”
苏云绕想要买田庄,最主要的目的是打算将杀猪做卤肉的买卖给分离出去。
如此看来,杏花村的位置确实再合适不过了,到时候往城里送卤肉也近。
六、七里地儿的距离,走路估计也就只要大半个小时左右,到时候再买一辆驴车,那就更快了。
曹保人观察了苏云绕和刘镇海的神色,琢磨着这事有谱,顺势更进一步道:“你们要是有空,明儿一早,我就带你们过去瞧一瞧,具体的到时候再说,中不中意,等咱们都仔细瞧过了,再定下来也不迟,反正这庄子在你们没决定要不要之前,我都给你们留着,成不?”
刘镇海在桌底下踢了苏云绕一脚,暗自询问:怎么样,有意向没有?
苏云绕小腿被他踢得生疼,大逆不道地回敬了两脚:有,怎么没有!
刘镇海大手拍在曹保人肩膀上,大着嗓门豪爽道:“成,明儿一早咱们来牙行寻你,到时候就麻烦曹老弟了。”
曹保人歪着肩膀,龇牙咧嘴道:“哎哟老哥你轻点儿,你这杀猪的手劲儿,我可受不起,都是街坊邻居的,说什么麻烦不麻烦。”
这边说好了明日去看田庄,不管成不成的,事情算是定下了三分一。
傍晚刘文轩回来,听亲爹在饭桌上提起此事,眼底有些诧异,带着几分逼问道:“五十五亩的田庄,至少也要上千两银子吧,三郎,你之前不是只攒了三百两左右么?只一个歌舞剧的打赏,就让你攒够一千两了?”
苏云绕听得心都提了起来,暗自腹诽:你考科举不忙么,这些个琐事记得那么清楚干嘛!
苏云绕讪讪道:“之前攒了三百多两呢,加上大哥你给的一百两,就是四百多两,歌舞剧打赏的分成是四百两左右。”
苏云绕前后都虚报了一点,又继续道:“听曹保人说,那五十五亩的田庄,其实只有二十四亩是上等田,其余的有十五亩是中等田,九亩下等田,还有七亩是沙地,算下来应该只要九百多两银子,要不了一千的……吧?”
苏云绕这糊弄人的话,说到最后,可以说是底气全无。
刘文轩还盯着他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打算将所有的银子都拿来买田庄,不打算留一点儿应急的了?”
婷婷的药不能断,要是没有单独留够药钱,以三郎的脾性,不可能将银子一股脑地砸出去的,这小子私下里肯定藏了鬼!
苏云绕只一眼,就看出来他大哥肯定起疑心了,完了,这人长这么多心眼干嘛,就是为了随时随地看穿弟弟的谎言吗?!
苏云绕没招了,只能无耻地祭出撒娇耍赖大法,撅着嘴,一脸委屈,要哭不哭道:“咱们家要是能买下杏花村的田庄,往后杀猪做卤肉都可以移到庄子上去,到时候还可以在村子里请两个短工,姑母也不用这么累,最关键的是,我往后也再不会被猪拱了,今儿中午我膝盖都摔破了,疼死我了。”
姑母听了瞬间心疼起来,赞同道:“确实,买个田庄也好,不然每回买活猪进城,其实都麻烦得很,每日天不亮就起来杀猪,声音吵人的很,街坊邻居其实也早就有意见了。”
苏云绕跟着点头道:“对嘛,买个田庄真的很有必要的,可惜另外两个小点儿的田庄离府城都太远了,也就只有杏花村那边是刚刚好,这回要错过了,那可就没有了。”
刘镇海见大侄子说得可怜兮兮,顿时做主道:“媳妇儿,咱们那儿还有多少家底?到时候都添进去,总不能白占三郎便宜。”
这话一出,刘文轩就瞧见自家弟弟跟个小狗似的,瞬间变了一张脸,谄媚奉承道:“哎呀,都是一家人,哪有谁占谁便宜的,不过说起来,还得是姑父才够当机立断,一口就把事情给定下了,这才像是拿得定大主意的人嘛!”
刘镇海被捧得有些飘飘然,得意道:“那是,就你跟你哥你们两个,多大点儿事啊,磨磨唧唧的,等你们商量清楚,黄花菜都凉了!”
刘文轩莫名其妙地被亲爹兜头带了一杆子,见三郎笑得幸灾乐祸,心里的疑虑倒是打消了,只以为是这小子知道自己钱不够,早就起了忽悠父母的打算呢。

第十四章 凑钱买田庄
拱了苏云绕一鼻子的那头肥猪,到底还是没能活得过第二天日出,复仇的刀子是苏云绕一早起来亲手帮着递的。
日子还像往常一样,却又有些不一样。
买田置产是大事,除了大哥雷打不动地要去书院之外,其他人都想去田庄看一看。
比起往常,全家人今日都起得更早了一些,分工合作,手脚麻利地赶在巳时一刻(9:15)左右,就提前将两大锅卤肉都给做好了。
今日宰杀的两头猪没有以往的肥壮,除去下锅要卤的,就没剩下多少斤鲜肉可以卖。
肉铺才开了半个多时辰左右,那四十多斤鲜肉,就被赶早市的街坊邻居们给差不多抢光了,只剩下半扇排骨,姑母说是留着中午做糖醋排骨吃。
姑父推着独轮车,风风火火地将醉仙楼定的卤肉提前送了过去。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