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最强疗养院by龙沙雕
龙沙雕  发于:2024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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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神战之后,冰霜巨龙与山火之神争斗,龙息雪山拔地而起,峻立于禁谷的西南方,如果引火融雪,整片禁谷都将淹没在洪流之中。”
“至于你,瑞奇。”
迎着老斯威特逐渐凝固的眼神,雷文似笑非笑地说:“你最特别。”
“你和所有公爵都不一样,即便在名利场中沉浮,你的那颗利益之心,仍然会为爱情而柔软,为亲情而忍让。”
“所以你纵许自己的妻子做任何她想做的事,为了儿女在老南斯手底下屡屡吃亏。”
三名公爵,各有各的死穴,雷文说出来的只有一点,藏在暗处的还有更多。
“……”老斯威特简直不敢想象。
南斯家族驻地里藏着祭坛,每两年供奉一次这么隐蔽的事,连他都不知道,被所有人视为困兽的暴君却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看到了暴君疯癫嗜杀的一面,却因此忘记了,他是克里斯汀·埃尔多利亚的孩子。是那个以公爵之位,掌控帝国足足二十年的铁血政客,一手教养大的孩子。
他本就该是这样。
他的后颈一阵发麻,仿佛有冰冷的蛇掠过他的后背。
这震悚的感受来源于他直至今日才发觉,原来当他们凝视笼中的困兽时,“困兽”也匍匐在暗处,安静地逡视着他们。
他张了张嘴,最后有些涩然地说:“您想和我谈什么交易?”
雷文转动着指间的王戒:“西南向三方各买了一批粮,可每一方都说手头拮据。”
“我不信,你觉得呢?”
老斯威特也不信。
这件事在帝都贵族间不算秘密,谁都知道这是老南斯牵头整出的下马威,原本是给没有根基的龙骑士准备的,哪知道最后落在了暴君身上。
“我明白了。两日内,这些拖欠的粮食会送到西南。”
这事如果是潘恩牵的头,他可能还为难点,毕竟潘恩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按理来说,同为公爵应当枪口对外。
但老南斯?
老斯威特冷笑着在脑海中涌现的各种阴损算计中精挑细选,并不在乎这是不是皇帝的又一次权衡。
抬头想向暴君汇报时,却发现窗台前已经空空如也。
夏日的盛光透过棕榈叶的罅隙,在眼帘投射下金斑。
仿佛暴君的到来只是一场午后的幻觉。
布鲁伯德行宫。
雷文抵达的时候,这里只剩一片焦土。皇家骑士团和仆从远远地绕开这里,仿佛畏惧矮人会在这里遗留下诅咒。
现在仍是外勤时间,他其实不该出现在这里。
但从踏入帝都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思似乎就已经飘来了这座母亲曾居住过的行宫。
他缓慢地穿过焦黑的花园,想起这里曾经绿草如茵的模样。
想起母亲没有公务时,常会带他在这里野餐。伴随着糕点与水果的香气,母亲教导他权衡与管理王国的技巧,浅色方格的地毯上,总会摆放三颗母亲最常用的水晶球。
他想起母亲去世的那天。
那也是个盛夏的午后,阳光越过巨大的落地窗,在行宫宽敞的走廊内投映下一片菱形的光河。
他跟在母亲身后蹦跳,被母亲不怎么走心地笑斥“不成体统”。
高耸宽大的奶油色帷幔在风中起伏,遮挡他的视线,再落下时,他看见的却是母亲倒下的身体。
而后是无数个难眠的夜晚。
他在这座华丽空荡的皇宫中游荡,像一道茫然的、找不到归宿的亡魂。
雷文:“……”
他后来不再靠近这里了。因为这座行宫只会给他带来负面的情绪和不必要的软弱。
也许还有潜意识内的羞愧,因为他终究还是放弃了自己曾在父母面前勾勒的理想蓝图。
雷文在这些焦黑的断壁残垣前止步,目光摩挲过破败的墙体。
他忽然有点记不清了,从前母亲总爱用的方格地毯究竟是薰衣草色,还是浅橄榄色?那三颗水晶球,母亲常用它们来镇住地毯的哪三个角,说能带来好运?
他甚至记不清这座行宫里有那些陈设,那一天在他眼前扬起的帷幔,究竟是奶油色,还是惨白的,只是在阳光的照射下镀上了一层淡而刺眼的金黄。
“……”雷文忽然重重闭上眼睛。
懊悔是软弱且无用的情绪。
可他确实后悔了。
为什么从前那么多个夜晚,他要因为不重要的内心纠葛,在这座行宫前屡屡止步呢?
为什么他会遗忘那么多属于母亲的细节,甚至逐渐遗忘了她笑起来的样子、倒下时的样子。
而现在,他不仅无用到保不住母亲的行宫,还要拿母亲的死作为筹码,才能费力地从阴谋算计的泥沼中抽身……
熟悉的自我厌弃席卷他的身体、心脏,攫取他的呼吸。
但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继续放弃思考,一味地杀戮。他必须从这些糟糕的情绪中找回冷静,将所有无用的情绪压回心底——
“咚……”
有什么东西从他肩侧滑落坠地,在地面上敲打出轻盈的、水滴坠落的声音。
他茫然地睁眼,在地面的灰烬上看见一段难以理解的方程式。
坠入灰烬的瞬间,它骤然融入焦土。
“轰……”
布鲁伯德行宫的时间在迅速逆转。
火光再次冲天而起,但明灭的光影中,行宫顶端的钟塔不再是重重坠落,而是被火光托举而起。
远方传来骑士团和仆从的惊呼,可以想见今日之后,有多少人会口耳相传这场“行宫焚毁于火,又在火中重塑如初”的神迹。
可雷文却知道,这不是什么神明用以攫取信仰的奇迹。
只是有人沉默地陪伴了他一夜,又在黎明到来时,将花了一整晚修复如初的方程式藏在他的身上。
本该用以弑神的方程式,被用来修复一座旧日的、空荡无人的建筑。
雷文忽然感觉到了肩上的重量,像是康柯昨晚垂落在床边的手,曾无言地搭在他的肩上。
与此同时,矮人堡垒。
康柯重重打了个喷嚏,引得系统一阵爹叫:【爹!爹你不会又生病了吧爹,爹你矮撅撅的样子真可爱,嘻嘻。】
系统像石乐志一样地掐着嗓子嘬嘬:【爹,看镜头,看这儿,oi——真可爱,你就是个玫瑰小蛋糕~~么么,啵啵啵!】
为了融入环境,也调整成矮人体型的康柯:“……”
为什么别人养系统,都是把系统养得越来越严肃,他养出来的却是这么个东西?
不孝子一脑袋撞上康柯的侧脸,疯狂吸爹:【好软,噢!像糯米糍粑,噢!】
【叮!】
来自员工的内部短信终于打断了系统的发癫:
【牛马菇:谢谢院长[感恩的心.jpg]。】
【牛马菇:院长那边进展如何?有没有查到矮人出兵的原因?】
康柯这一路净被各路矮人拽去拼酒了,啤酒灌了一大肚子,消息没来得及探出半点。
但即便如此,他仍从某些酒馆的内设中,捕捉到些许蛛丝马迹:
【堡垒里的矮人无故少了很多。比起参军,更像是遭遇了什么不幸,不然他们的亲人不会这么情绪低落,而该像前线的矮人士兵一样愤慨好战。】
【但这些‘少’的矮人,应该仍在堡垒内。因为这些亲眷仍准备了他们的午餐……我猜,他们应当是出于某种原因,被迫隔离了。】
【牛马菇:?……难道,又是黑死病?】
康柯心不在焉地敲字:【多半是。我看到不少民间流传,能治黑死病的草药方子。】
【这些草药渣还都很新鲜,说明堡垒内的黑死病,不是由来已久的,很可能是最近才爆发的。】
【或许,他们忽然出兵攻打西南,是认为堡垒内爆发的黑死病,与西南有关。】
也许这就是老南斯挑拨矮人的计谋……但新的疑问又出现了:
老南斯是如何将黑死病,传入矮人利用神器与世隔绝的堡垒的?
这题简直无解。
有无数神器展开的屏障立在这儿,幸亏雷文最后摇的是他,不是伊瑞尔,不然伊瑞尔肯定只能无功而返。哪怕是雷文或者朝辞在这儿,要解开所有的屏障溜进堡垒都不容易。
但,也正是这看似无解的绝路,替康柯排除掉了所有的错误答案,只留下唯一的可能——
是神明替老南斯完成了这不可能完成的挑拨,将黑死病传入神器庇护下的堡垒。
那么这些矮人要么悲恸绝望,要么狂欢畅饮的两极分化反应,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有神明降临了矮人的堡垒。
悲恸绝望的是黑死病病人的家眷,明明有神明现世,神明却拒绝救治他们的亲人。
狂欢畅饮的是疫病无关者,他们认为神明将会引领他们打赢胜仗,走向辉煌。
康柯抬手撕下还在吸爹的不孝子:【走了。】
【??】光顾着吸,还没进入工作状态的系统茫然抬头,【走哪去?——等等?爹你不会又都知道了吧?】
系统发出哀嚎:【我们还在外围!刚玩了几个拼酒有小游戏!连地图内围的边都没挨上呢!你就猜完后续剧情了??】
这也太没有游戏体验了吧,它申请封印它爹一半的大脑!
系统尖叫,系统扭曲,系统阴暗地爬行,但最终也只能卑微地询问老板:【不在堡垒多逛逛吗?您接下来的行程准备怎么安排呢?】
康柯稍作思索:“罗曼大陆的神明之所以业务能力低下,是因为没有竞品公司,所以才敢随意摆烂。”
是时候向这个死气沉沉的生物圈,引入“内卷”和“竞争上岗”的新概念了!让这群不干实事的神明们知道,摆烂是会被开除神籍的!山火之神,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第39章 (2.5合一更)
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回疗养院,康柯推门而入时,众人正欢聚一堂,庆贺小菇的脑子全面解封。
带头猫施施然举起双手:“尊敬的领导,亲爱的同学们!在这个夏风送爽的季节——”
恼羞菇一个猛冲,用手臂绞杀掐断了主持人的猫言猫语:“够了!听院长说正事。”
康柯看着雷文暗暗给朝辞递了个“你今晚睡觉最好别闭眼”的锋利眼刀,对小菇一如往昔的活泼深表欣慰:
“矮人堡垒里,大概驻扎着一位神明。我在族地的很多地方,都看见天平的标志。”
雷文愣了一下,松开手,眉心重重皱了一瞬:
“只有公平之神会用这种标识。但祂一向是埃尔多利亚家族的守护神,这次为什么会站在南斯家族和矮人那边,对付我?”
“难道是……看你太傻,怕支持你,一眼就能看到帝国的尽头?”
灰毛猫倒吸一口凉气,赢得二度锁喉。但这点小打小闹,对于已成剑仙的他来说并不需要在意:
“不过,公平之神?我看的书上说,那位似乎应该是位女神?”
“神明没有性别。”雷文面无表情地纠正,“写书的人,上上上代都未必见过神明一面,他们懂什么。”
迎着康柯询问的眼神,雷文还是解释道:
“公平之神青睐埃尔多利亚家族,并不是因为能力,而是因为埃尔多利亚的祖先,本就是祂捏造出的、自己的后裔。”
罗曼·埃尔多利亚,第一位统治大陆的帝王,罗曼帝国的建立者。
本质上,其实是公平之神无性繁衍的神之子。
所以这次公平之神的站位就让人很摸不着头脑了,难道是觉得雷文这个不肖后代太违背“公平”的准则,所以想借矮人和南斯来打醒雷文?
可老南斯比起雷文,也没好到哪去吧?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雷文还在蹙着眉默不作声地琢磨,康柯就豁达开明多了:
管祂为什么帮老南斯挑拨矮人打仗呢?
不干好事,统统辞退!
戈德,一个普通且倒霉的矮人。
他勤勤恳恳打铁,尽心尽力养家,和妻子一起好不容易供子女进入中央区深造,突闻噩耗:
黑死病在中央区爆发了!是西南的人类不做人,设计弄进中央区的!
夫妻俩接到子女被隔离的消息,齐齐两眼一黑。比起那些家里没人中招,义愤填膺、一心报复的人,他们更想知道:孩子们还有救吗?
他们焦急地等啊等,大半个月过去了,备战的消息传来。孩子们的医治情况依旧没有丝毫进展。
内圈区倒是来了一位千年不遇的神明,夫妻俩想都不想,立即出发想恳求神明出手救治……却被拒之门外。
神明是高高在上的,是陆地上的生灵无法揣摩或理解的。唯一能聆听神明的言语的,只有矮人的国王。
神明说,人类令原本辉煌的矮人沦落至此,只能在堡垒中画地为牢,还要投放瘟疫,赶尽杀绝,这是不公义的,应当被讨伐的。
于是饱含愤怒的大军集结起来,前哨站建立起来……可他们的孩子,还是毫无音信。
夫妻俩不能理解:
为什么更亟需解决的困境就在眼前,神明却无视那些更需要神迹施救的病人,只想打仗呢?
难道,就连神明也治不好黑死病?
也是,听说严重的黑死病,就连教堂也拒绝接诊。
那他们的孩子……难道就只能等死了吗?
“真是够了!”黛丽又在自顾自地絮叨,“听我说,咱们应该去中央区,把孩子们接出来。”
“圣殿虽然不同意派牧师来,怕牧师被困在堡垒里当血包,但咱们可以把孩子带去圣殿啊?万一孩子患的是那种,牧师一祈祷就好的轻症呢?”
“——不,还是不行。听隔离区的看守说,这病传染性很强。万一咱们把孩子们接出来,惹得更多族人患上病……而且隔离区看守那么严,我们俩怎么可能救得出孩子们?”
“……”戈德愁云惨淡着一张脸,坐在床边抽旱烟。
这样的话,他们已经聊过无数次,最后都无疾而终。时间拖得越久,他越绝望——
“呜呼呼——”
隔壁忽然响起一阵很低的欢呼声。
“……?”夫妻俩齐齐顿住,迟疑地缓缓抬头。
听错了吗?隔壁戴夫一家的小女儿,也被困在隔离区,夫妇俩每天以泪洗面,比他们还焦虑,这怎么会突然有欢呼声?
黛丽困惑了几秒,一下弹起来:“该不会是,神经绷得太紧,终于断弦了吧?不行!咱们赶紧去看看,千万别出什么事!”
戈德连忙站起来,跟着妻子疾跑出去。冲开隔壁老友的家门时,只听耳边“啪”地一声轻响。
“滋滋……”老戴夫新研究出来,准备卡着节庆贩卖的小呲花在地上窜来窜去。
“……”戈德惊呆了,没理会直撞他脚的小呲花,瞪圆眼睛看着皮肤正常完好、被戴夫夫妇一左一右拉着手的小姑娘,“你,怎么会?——戴夫!这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不应该在隔离区吗?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染上了黑死病吗?怎么看起来还是白白净净?
戴夫夫妇的神色明显慌乱起来,支吾片刻,还是艾米锤了一下想编谎言的丈夫的肩膀,示意戴夫将家门关上,才压着声音道:
“以咱们两家的关系,我还是不瞒着你们了。两天前,我在前哨站的弟弟传信回来,说他在潜入人类族地时,听到某种传闻,说有神明在温特城堡降临,可以无偿诊治患有黑死病的病人……”
戴夫有些紧张地搓了下手,显然对妻子的坦白感到有些不安:“我、我们想着,反正都已经走投无路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就托弟弟去探听情况。”
“原本想的是,如果这位神明真的那么平易近人,愿意接诊病人,那我们怎么着也得想办法把小艾丽接出来,去城堡求神,可没想到……”
“根本不用带人去!”艾米嘴快地接话,显露出几分激动,“我弟弟只是给那位神明递了写着艾丽名字、生诞日的字条!神明就隔空把小艾丽治好了!”
她特地强调了一下“隔空”这个听起来相当荒谬的词:“刚刚隔离区才把小艾丽送回来,我们一时没克制住兴奋的情绪,没想到被你们听见……”
“……”黛丽一下抓住了丈夫的手,攥得很用力,以此勒令自己冷静下来,“这是,真的吗?可神明都是高傲的,我们城堡里的神明……”
不就什么人都不见,就连国王陛下也只是能“聆听神谕”——
“这个啊。”艾米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犹豫半晌,还是将声音压得更低道,“有个特别古怪的地方。”
“咱们堡垒里的这位,自称是‘公平之神’对吧?可温特城堡里的那位,也是公平之神!”
“我刚还在心里琢磨呢,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神明呢?除非——”
“其中一个是假的!”戈德脱口而出。
屋子里一下陷入安静。
没人开口问“那谁才是假的”,但所有人心里都有了自己的想法。
比起“高傲”这个谁都能装出来的特质,更能直接证明神明身份的,无疑是绝对的实力。
任何学过大陆三万年历史的人都知道,神明是强大的、无所不能。
一个拒绝露面,拒绝治疗病人,只知道煽动战争的“公平之神”;和一个愿意无差别接诊任何病人,甚至只需要扫一眼写着姓名信息的纸条,就可以救回艾丽性命的公平之神——但凡有脑子,都能分清谁真谁假。
艾米低声说:“我弟还给我送回了一张画像,是那位停留在人类城堡的神明的。”
戴夫摸出卷轴展开,火一般的红烙入眼底,而后是那张俊美得如同神像般的面容。
戈德夫妇不约而同地吸了口气,即便没有说出声,但心里不约而同地想:
如果世间真的有神明,那一定就是这样的。
哪像堡垒里的那个假货,成天故作姿态,藏头露尾。
戴夫又在这份认知上加了一重砝码:
“而且,你们知道吗?圣殿那边也认可了这位神明的身份!圣子甚至为此向温特城堡寄送了献礼!”
“你们知道的,咱们矮人退守堡垒之前,圣殿就在四处讨伐异己,如果那位不是真正的神明,圣殿怎么会送礼,而不是讨伐异教徒?”
艾米犹豫片刻,拉住黛丽的手:“你放心,一会我就给弟弟送信,让他再去城堡请那位神明救治你的孩子。”
“好、好,”黛丽一时不知说什么,胡乱感谢了一通,又将目光落向那份美如神迹的画像,“这份神像,能让我们复制一份回去吗?我们,不想再拜虚假的神明。”
艾米:“当然可以!”
同一个夜晚,类似的情况在不同的家庭内上演。
康柯倚靠在温特城堡主人书房的软榻上,感受着本该属于公平之神的信仰,在一汩接一汩的涌流向他,又在他的催化下,逐渐凝聚成一枚浅薄的、还只是幻影的神格。
“唉,可怜的公平之神。也不知道这会儿躲在哪里,抱着自己变虚的神格瑟瑟发抖。”
朝辞揣着手,假模假样地同情:“不过我倒是挺意外的。矮人城堡里盛行的黑死病,居然只是普通的瘟疫,不是那种牧师都治不好的诅咒?呵,我还当神明亲自动手,多少会来点儿大货呢。”
雷文得了一种看灰毛猫就拳头发痒的怪病:
“有什么好意外的,之前巴尔德不是说过?那种会把人蛀空的‘诅咒’,或者‘黑死病’——不管你怎么叫它,总之那种东西,就连光明神的神格都会躲开,不想沾上,更别提公平之神了。”
没有故意贬低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圣殿垄断宗教产业近千年,一家独大,目前市面上流行的、可供选择的神明就只有光明神,公平之神也就只能吸一吸来自埃尔多利亚家族的信仰罢了。
如果现在再让光明神和公平之神同台PK,那肯定是光明神完爆小菜鸡。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公平之神到底还是个神明,正身肯定还是难对付的。
康柯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懒散地转头看向城堡外:“比起这个,你不打算看看圣子到底送来了什么献礼?”
在圣殿的眼皮子底下扯神明的旗帜,他们这计划当然招来了巴尔德的注意。
原本巴尔德还一副“你那里有神明降临?等我过来!马上杀了”的态度,但听雷文说是自己的人设的局,根本不存在什么神明后,巴尔德的态度就瞬间变得无所谓了,甚至还主动配合演戏,送来了所谓的“献礼”。
“谁要看那东西。”雷文的神色警惕而嫌恶,“他送来的东西,向来是他觉得不重要,但大众认为很贵重的东西。但本质上还是往我这儿塞垃圾……谁会那么贱,屁颠颠地去翻别人不要的垃圾?”
“……”死装哥顿时被堵回了好奇心。
康柯不甘地躺了回去,闭眼估量了下手中的神力:“最多再有半周。”
再有半周,这枚神格就能在他的催化下,跟原主彻底say拜拜了。
老斯威特承诺的粮草已经送到,他们不在乎多等几天。民众也已经被朝辞成功安抚下来。
康柯习惯性地在心里盘着各方事态的发展,刚后知后觉地想起“不对,我不是在享受退休吗,怎么又工作上了”,瘫在他身边的系统弹出视讯。
是来自84588的。
“……”康柯沉默地哀悼了一阵自己坎坷的养老生活,坐直身体,“接通。”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84588用苦瓜脸生动地剧透了坏消息的份量>好消息。
康柯:“我选随机播放。”
85488被康柯幽怨的冷幽默逗乐了起来:“那就先说好消息。”
“之前你不是让我们注意幸存者名单上的人吗?说被通缉犯先生这么一追杀,他们肯定会慌张地找上线。”
“他们的确找了,调查组这边得到了一批新的重点监控名单。”
“跟踪的时候,情报人员反馈说,有不同的人曾提到同一件事,询问对方最近几天有没有空,要不要参加一个什么……音乐剧?”
“具体什么音乐剧、在哪里上演,情报目前不明。也不确定这个音乐剧和背后的人有没有关系。”
“至于坏消息……”85488重重地啧了下嘴,“藏在背后的老鼠实在狡猾。他们大概是意识到打不过通缉犯先生,保不住名单上的人,现在居然开始往名单上增加无辜者的名字……还说什么‘通告出错’是‘系统故障’导致的。”
这是阳谋,也是试探。
逼迫同样潜藏在暗处、想保下无辜者的机密行动组动手,制止通缉犯先生的滥杀行为。
85488又露出那副“爸爸,给点钱吧”的讨饭表情:
“机动组虽然已经开始行动了,但我琢磨着……有没有什么减少暴露风险,减少人员折损的法子啊?”
85488搓搓手,又开始宅言宅语:“阿诺内,就是说,前辈这里有没有什么锦囊妙计,可以限制通缉犯一下?”
“……”康柯从那个音乐剧的情报中抽回注意力,“我能有什么锦囊妙计?上回让你帮忙定位他的安全据点,你说有那样时差的宇宙太多,没法定位,我连他在哪都不知道——”
“哎呀,院长。”嘴欠猫大惊小怪的浮夸声音从书房外飘进来,“这怎么还有人给你送花篮呢?篮子里还有音乐剧的票。”
“……?”
康柯缓缓回头,看才出门不久的朝辞拎着一个眼熟的兰花篮子晃悠进门,满脸的唯恐天下不乱。
朝辞啧啧:“真是一片痴心啊。又是送亲手编的花篮,又是送如此浪漫的音乐剧票,院长,你说这通缉犯先生什么意思啊?反正我觉得刘备是不会给张飞送这种东西的。”
康柯:“……”
84588震惊脸吸凉气。
康柯差点冲着这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戏精翻白眼,但strong的天性让他忍住:
“……查。查他最近刚杀了哪几个院长。”
“这音乐剧的票上沾着血,应该是杀了人后,从死者身上、或者疗养院里拿来的。查查那几个院长的人际关系。”
他从篮子中捞起那张深蓝色的票,仔细查看,除了“音乐剧”和三天后的举办时间,没再得到任何信息。
84588不大走心地道:“不然你跟他见面时,提一嘴暂停按名单杀人,或者……嘿嘿!按咱们给的名单杀人呢?”
他眼神一亮,仿佛找到了什么免费外包工的妙用技巧。
康柯:“……”
84588灰溜溜缩头:“……好,好。别死亡凝视我了,那个,我滚回去工作。”
84588的加班地狱才刚开始,而另一边,某位神明也处于水深火热的地狱中。
最开始,祂的信仰只是被偷走很小的一部分。小到祂几乎没有察觉,只专心促成眼前的神战。
当那处缺口已经明显到让祂注意到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祂的神格在不知觉间,竟变得虚幻了起来。
祂的样貌,也从自己熟悉的,向另一个陌生的存在靠近。
——祂在被夺取,被同化。
祂的头发染上火与血的颜色,祂的眼睛不再如往日般澄净如金。
而这一切,甚至是黑夜女神意外发现的,而后几乎所有神明都听闻了这个消息:
公平之神居然被人抢走了一部分神格!还被同化了!
真是太可笑了,怎么会有神连自己的神格都保不住,被其他人硬生生从自己的手里夺走呢?
以后的新任公平之神,原来是红发黑眸?哈,多看几眼,也算提前熟悉未来的新同伴的样貌了。
嘶,神格被抢走,那公平之神是会变成人类,还是……彻底消散?
羞耻、愤怒、恐惧……这些负面情绪祂都不懂。
很少有神明能真正理解人类的感情。
祂只是冷漠地从理智上判定,此时祂应当作出回击,以免丢了身为神明的脸面——
但当祂再次向矮人的国王降下神谕,意图直接挥兵攻城时,祂看到了让祂产生“困惑”,这种真实的情感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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