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最强疗养院by龙沙雕
龙沙雕  发于:2024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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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神的尸体,正躺在一个系着蝴蝶结礼盒中。
圣殿的白金马车停留在城堡门口,车夫已经离开了,只剩下礼盒躺在马车中,无人问津。
神明不论表面上再夸张,内心的情绪其实很少有波澜,但此时祂的心底的确掀起了惊涛骇浪:
——有人,杀了光明神?
杀了光明神,还将神尸当做礼物送出去?
收礼人,还似乎毫不上心?
公平之神陷入沉默的混乱。
祂不能理解。
无论是从人类的礼法角度,还是从最大化的利益角度,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做?
——祂怎么也想不到,会这样暴殄天物只是因为雷文出于警惕,根本没拆开盒子,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祂只是质朴的、正常的、有严谨逻辑地想:
不论人类如何对待奥罗拉的尸体,但马车都停在城堡门口了,里面的人类一定是知道这具尸体的存在的。
当祂挥兵攻城时,如果对神明丝毫不敬的人类用这具神尸当材料,建起的屏障将难以攻破。
出于这样的考量,公平之神闷声不吭地走了,正如祂闷声不吭的来。挥一挥衣袖,只留下被招来听神谕的矮人国王:“?……??”
咋呢,人来了神咋走了??他也没有迟到啊,还好好整理了仪容。
与此同时,温特城堡中。
康柯从瞌睡中再次醒来,看了眼愈发凝实的神格:“雷文。”
雷文焦头烂额地翻着公务向他转过身:“院长?”
康柯坐起身,稍稍活动了一下睡得不太舒服的身体关节:
“现在这样,应该能窥伺到另一端的情况了。看直播,还是看现场?”
雷文努力又压着性子看了几行字,果断一抛文书:“我要出差,祂这是在……”
雷文仔细端详了下康柯利用神格再现出的场景:“……老南斯的庄园?”
再现出的人体动了起来。
先是那个长得有点像盗版院长的神明:“考验你的时刻到了,老南斯。”
“我需要你的人替我盗取一样东西,盗取者必须是光明神的信徒,以免遭到渎神的诅咒。”
【哇,这个神明说话咋没有感情,像AI,像棒读,像扣工资的理由。】系统发表锐评。
比起看起来一点不入戏的冷漠神明,老南斯就生动多了,像个活……不对,是本来就是活人。
“任何时候,都愿意为您效劳。”
老南斯说的很恭敬,很不求回报,但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虚伪。
甚至他都没有刻意遮掩,仿佛知晓即便如此,神明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不过,请容鄙人再确定一下。”
“您能否承诺,当我完成您交付的任务时,您会考虑支持朱丽叶公主?能否……允许我,看到朱丽叶公主登上皇位的那天?”
老南斯多少还是矫饰了一下的,将“能否承诺我会活着”,美化成“能否看到朱丽叶公主登上皇位的那天。”
康柯困惑:“朱丽叶公主是……”
“……”雷文愣了许久,神情里带着点复杂地说,“我的妹妹。表妹。”
“因为体弱多病,所以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西北的潘恩堡垒调养身体——至少那些贵族们是这么说的。”
说实话,如果不是老南斯这会儿提到,他几乎记不起朱丽叶的存在。
毕竟对于他而言,二十一年的人生里,与这位妹妹有关记忆,也就只有老斯威特曾经无心提过的一句话:
“说起来,您还有位妹妹啊,不过她身体太差,得靠禁谷温养着……诶,算了,不说了。”
再现的公平之神语气冷淡:
“不必矫饰。我应许过你,替我考验雷文·埃尔多利亚为王的气度后,我会保证你寿终正寝。至于朱丽叶……”
公平之神的眉头很明显地蹙了一下:“原本我并不打算真的考量她,毕竟雷文·埃尔多利亚这个现任皇帝还活着,我没有必要注意新的人选。但他……竟然如此亵渎神明,我会——”
会什么?会考虑朱丽叶?还是严惩雷文?
后续的话,公平之神已经没机会说完了。
康柯在谈话开始时就已经撕开了裂隙,公平之神轻描淡写的言论落入雷文的耳中,霎时间点起烈火烹油般的怒火:
替.我.考.验?
你凭什么?
罗曼帝国在混乱了那么多年,贵族、官吏、圣殿……这些烂疽与毒瘤,将原本繁荣的帝国腐蚀成即将沉默的烂船。
当法度被权利与财富摧残时,你没有出现过。
当贵族与神官同流合污,吸食弱小者血肉时,你没站出来主持公道过。
他的父母被害死,无辜之人在他面前受死,他哀求神明庇佑时,神明同样没出现过。
现在考验?
考验他为王的气度?
你凭什么。
你凭什么用焚毁母亲的遗物、利用母亲的死来“考验”一个儿子的“气度”,还顶着“公平”与“神明”之名。
老南斯错愕的目光中,火焰撕裂了窗台边那个搅动着人间是非,却还要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虚幻身影。
“……”公平之神的瞳仁骤然扩张,又缩小成粒,神力自本体的栖身处汹涌而来,给予这个幻影惩戒渎神者的力量。
混乱的火焰,浇筑着憎恶与仇恨的火焰,席卷了这间精美奢贵的书房,又在仆从们惊慌地逃离后,骤然将整座庄园拖入焚场!
康柯体贴而尊重地没插手这场战斗,只在火焰熄灭时,才踏入焦黑一片的书房。
雷文大口喘着气站在某片焦土上,脚下是一具被烧得枯瘦的尸体。
尸体面朝下趴伏着,手指抠入地面,似乎在死的前一刻,还在试图爬离暴君,却又被雷文生生拖回来。
康柯没问“发泄够了?”这种不太让人快活的话,只打量着四周。
这么大一庄园,别浪费了,里面的财物卖了也能换不少粮食物资呢。
雷文渐渐稳住呼吸:“老南斯没死。我对上这王八蛋的时候,那家伙撕了卷轴逃走了。”
他有点脱力,走过来时肩膀撞上康柯的肩,靠着缓了会劲:“啧。你怎么不帮我拦住?”
他这话问的随意,带着点因亲近而敢于放肆、不讲道理的抱怨。
康柯内心挣扎了几秒钟,还是抵不过洁癖地将人抵开:“之前躺在书房,闲着没事算过了。不用动手,他活不过今晚。”
与此同时,西北通往帝都的郊野小路上。
一辆镶嵌着金质猫头鹰徽章的马车缓缓驶过,老南斯的身影狼狈地闪现在马车中。
他身上还带着火,匆忙扑灭后抬首看向马车主座上的年轻女子:“朱丽叶公主,我这回可是为您牺牲良多啊,您——呃!”
银亮的长剑从他的背后捅入,胸口刺出,鲜血溅了执剑人和公主一脸。
朱丽叶呆滞几秒,差点在马车里跳脚:“你在做什么小潘恩!!”
“嗤……”
老南斯身后的女骑士面无表情地将长剑拔出:“多年前害死克莉丝汀公爵的人是他,我父亲手里有确凿的证据。”
小潘恩又在发表她感人的逻辑链:“他是杀人凶手,他杀王女,你是王女,所以,他不能留。”
朱丽叶无力地张了会嘴,在血流进嘴巴前赶紧擦掉:“那你也不能就这么说杀就杀了啊,他还有利用的价值——”
小潘恩摇头:“与虎谋皮,没有好下场。夜长,只会梦多。”
“……”朱丽叶看着小潘恩,最后无奈地承认,“你说的没错。”
“再走慢些吧。让马车再慢点。让我多感受一会西北平静的风……到了帝都,就没有这样平静的时刻了。”

公平之神被杀,最先察觉的是矮人。
一夜之间,那些因神力而出现在大街小巷里的天平烙印,全部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就仿佛神明在他们熟睡的时候悄然离开,遗弃了他们。
“慌什么!”矮人国王一拳锤在王座上,打断士兵惊慌失措的汇报,“就算祂留在这儿,难道就会帮我们上阵杀敌吗?自始至终,这场仗都要靠我们矮人自己打!”
这仗,他从来就不是为了拥护神而打的,而是为了族群的延续。
如果连退守堡垒、与世隔绝,人类都还要赶尽杀绝,那留给矮人的路,也唯有背水一战了!
面对着微缩的沙盘,国王将视线扫向兰迪山脉以东的位置。
“父亲。”年幼的小亚历山大噔噔噔跑进来,原本想拿玩具弓箭,目光扫了一眼沙盘,天真而敏锐的询问,“不是说要攻打西南吗?为什么沙盘上的棋子,东南的比西南的还要多?”
亚历山大国王愣了一秒,脸上浮现出畅快的笑:“机敏的孩子!因为我从没打算真的攻打西南!”
他逮住拿到弓箭,就想往外跑的儿子,顺势进行一些政治教育:
“西南的人类不想让我们好,难道东南、东北的人类就想了吗?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哪里的人类都是一样的!”
“那我们为什么要去啃西南这块硬骨头?”
“这里有巫妖塔,很容易惊动巫妖王;有雷文·埃尔多利亚,他甚至还驯服了巨龙。更别提——西南穷得令板斧哭泣,攻打这里到底有什么好处?”
亚历山大国王指向山脉以东:“但是这里,这里就不同了。东北是除了帝都以外,最繁华的地域,而且这里商人多,军队少,也没有什么大人物守着——”
“更何况,咱们的堡垒本就在兰迪山脉以东,一旦开打,这里就是现成的前哨站。”
被迫听课的小亚历山大:“噢。”
小亚历山大:“那我现在能走了吗?”
“……”亚历山大国王瞬间治好了多年的低血压,一腔慈父之心顿变皮带炒肉丝之心:“玩玩玩!你就知道玩!功课做好了吗,考核考得……你那腰带上的花怎么回事,你——你难道,你还——”
早恋?!?
小亚历山大脸红:“是准备送给公平之神哒。”
“?”亚历山大国王放下幼崽,“神明已经离开了。这件事,你这大街小巷乱窜的泥猴子能不知道?”
小亚历山大摇头:“不是送给堡垒里的这个,送给是温特城堡里的那个——唔,也不是送给神明本尊,是送给祂的画像。”
“……”亚历山大国王顿了顿,脸色忽然变得相当难看。
堡垒的这个?城堡的那个?
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公平之神?
——除非其中一个是假的。
小亚历山大忽地一歪脑袋,想起什么:“对哦,说起来还挺怪的呢。”
“洛克、斯曼、霍普,这几个家里有画像的,好像前段时间家里都有人从隔离营回来,黑死病不药而愈的呢。”
亚历山大国王:“……”
他听出了话中隐藏的信息,因此不寒而栗。
所以这段时间隔离营时常有病人痊愈,根本不是因为矮人的体质特殊,而是因为温特城堡的那位公平之神吗?
一时间,亚历山大国王也陷入了某种刻板印象带来的的证伪误区:
堡垒里的公平之神没本事救人,祂假。温特城堡的公平之神更强,祂真。
原来真正的公平之神一直在温特城堡!那堡垒里这个假货忽然消失,难道是被真神处理掉了?
等等,那他们之前在假货的指引下又是烧粮仓,又是烧行宫,会不会惹恼真神?
听这位的行事作风,可不像堡垒的假货一样不食人间烟火、不亲手干涉世事,万一祂真帮雷文亲自带兵征讨他们呢?
“陛下。”匆匆进门的传令官打断了他的思路,“温特城堡那边发来和平谈判的邀请,说愿意为此无条件治愈堡垒中的所有病人!”
“和……和平谈判?”不打仗?还帮忙治好所有病人?
亚历山大国王怔愣半晌,一时间福至心灵:
眼下这仗,究竟是怎么酝酿起来的?
克莉丝汀公爵的提案都是老黄历了,真正引爆炸药桶的原因,还是堡垒被人类设计投放了瘟疫,他们被逼入绝境。
倘若这一切都是假神的阴谋呢?就为了能挑拨起这场必将伤亡惨重的战役?
所谓投放瘟疫的证据,有没有可能是假神伪造的呢?
反观温特城堡里的这位……
亚历山大国王眼神微沉。
任何读过神战历史的人都知道,神明是喜怒难辨的,朝令夕改的,却很少是仁善的。温特城堡里的这位神明,也未必是真。
但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神明如果不救世人,祂的存在与空气有何区别?神明如果将世间推入战争,祂与魔鬼何异?
只要祂能够将矮人一族从当下的绝境中拉出来,不论祂是人是鬼,祂都是拯救了矮人一族的神明!
“时间,地点。”亚历山大国王沉声道,“我去和他们见一面。”
与此同时。罗曼大陆上,光所不能及的某处。
公平之神的本体在扭曲,在崩溃。
祂发出衰亡前的哀嚎,音波一圈一圈荡出去,几乎所有的神明都能清晰听到。
“……”
这一次,没有神再发出幸灾乐祸的嘲笑。
祂们沉默地注视着同类被攫取身份、神格,一步步走向消亡,寒意在心底扩散。
“怎么办?要不要帮……”
“祂死了最好~谁心里不是巴不得同类早点死绝?”
“但祂是被人类……”
“凭借信仰而生的家伙,当然也会因为信仰而灭亡~我早就劝过你们,别光想着靠信仰变强,可是谁听呢?嘻嘻,活该。”
哀嚎还在继续,像一场旷日持久的凌迟。
神明们却如同来时那样安静地散了。
毕竟恐惧之神说得对,谁心里都巴不得同类早点死绝,他们内心的波动,仅仅因为唇亡齿寒罢了。
谈判时间定在早上八点,是员工们上班……不是,自愿出外勤的时间。
康柯没跟着去,他正忙着和某位通缉犯先生聊天。
总局的通告面板已经彻底被两方博弈黑成了蓝屏,只有正在互相攻讦的双发能看见弹出的对话。
【CP:几点?在哪?】
【薮舟:我去接你。】
蓝屏骤黑,几秒后恢复成正常的公告栏目。
系统无比得意:【看哇达西这黑客技术!立刚总局所有格子衬衫加通缉犯。但凡那个无耻的家伙不要用物魔攻击,跟我正面PK技术力呢!】
康柯:“……私下里没少和84588聊天吧。”
哇什么达西,染了一股子宅味儿回来。
他将光屏切换到直播模式,画面里,矮人国王正平静地反问:
“你是克里斯汀公爵的孩子,当年她意图用政令驱逐我们,现在我们又该如何相信,你不会重蹈公爵的覆辙?”
他指出更现实的问题:“我们焚毁了你母亲的行宫,难道你不会因此记恨?”
亚历山大国王问得很坦然,毕竟走到现在这步,最差也就是继续开打了。装糊涂有什么意义呢?
雷文看着矮人国王,片刻后开口:“那就感谢陪伴在我身边的这位神明吧。”
雷文笑了一下,是不带任何怨怼的笑:“他替我修复了母亲的行宫,陪我向真正该死的人复了仇,否则我的确无法向你保证,心中全无记恨。”
他停顿了一下,给露出“神明果然站在他这一边”“等等,什么叫‘向真正该死的人复了仇’?……假神果然是他们杀的!”表情的亚历山大国王一段自我调整的时间,随后道:
“至于母亲当年的政令……她并没有驱逐你们的意思。相反,是在为矮人一族做长远的考量。”
矮人堡垒坐落的位置,往东是人类聚居地,往西还是人类聚居地,一旦两族发生冲突,矮人一族将面临被左右夹击的风险。
克莉丝汀公爵原本的打算是,让矮人迁移至妖精族地边,一来杜绝了腹背受敌的风险,二来,倘若人类真打过来,同为非人类的立场也会让两族协作御敌——只要想到这点,发兵的贵族就得掂量掂量得失,究竟要不要打了。无形之中,能规避掉不少麻烦。
……妖精一族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死得只剩未成年了。
矮人国王陷入沉默,良久后开口:“如果矮人停战,你真会既往不咎,还会请那位神明帮我们医治病人?”
雷文微微坐直了身体,甚至向前倾了倾身,显得更加主动:“我可以定下契约。”
如果继承仪式没被打断,他本来就会颁布消除种族不平等待遇的法案:
“而且——除此之外,我还能给矮人一族更加优渥的条件。”
雷文凝视着亚历山大国王说:“炼金术,一直被掌握在贵族手中。而我,想在西南建一所学校。”
隔着光屏,康柯:“……?”
什么,现在工作这么重的,小菇竟然还有余力去开学校?
他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院中摸鱼的牛马朝辞、牛马伊瑞尔:“看看小菇,看看你们俩,都学着点。”
“……”伊瑞尔像死一样的咸鱼,丝毫不为所动。
灰毛猫震怒地站起来喵喵:“你懂什么?这学校建起来,他就是老板了,他就有牛马了,你看他这满脸居心不纯的样子,你看他……”
不论雷文建学校是何居心,反正矮人是退兵了。
亚历山大国王甚至还要了几个保送生的名额,显然的确抵挡不住炼金术的诱惑。
短短半月过去,疗养院里的牧草长了一茬又一茬。牛羊牲畜都被田螺妖精们赶到草地里游荡,康柯则被再三催问:“音乐剧呢?怎么还不来接你?”
康柯很无语:“每个宇宙的时间不同,票上说的日期,用的都不是罗曼历。”
院长发出严肃警告:“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你再说和工作无关的事——”
“唉呀,开场寒暄嘛,院长真是严肃。”朝辞摇着他那把蕾丝骨扇,“说起来,院长你可是把黑死病的疫苗和配药药方都丢给圣殿了。这些时日,各地的疫情好转了不少,拯救进度条有动静吗?”
康柯:“你看有奖金进院长的口袋吗?”
院长的口袋还是瘪瘪的,很可怜。
就说这个世界比较奇葩,反而是摆烂更推进度条。
看他辛苦装神这么久,得到了什么?除了一个没有屁用的公平神格,一无所有。院长真是太难了。
他叹着气将足以让绝大多数人与非人类疯狂的神格抛进麦田里,权当肥料,不是很在意地道:
“我治好的黑死病,只不过科学版的黑死病,也许问题不在它身上,而在不科学的那版身上。”
“‘神明的诅咒’……为什么会有这种说法呢?真的只是因为它难治?”朝辞想到一半,想生气了,啪地把扇子往地上一掷,叭叭踩几脚,“地牢里那个小废物也真是,关了这么久,他的神明居然还没来看他?”
千头万绪,好歹再给他一点线索啊?就真一点没有吗?
城堡外,还躺在礼盒里的光明神尸:……
与此同时,帝都。
时隔半年,皇宫大门久违地迎来了浩荡人群。
大小贵族们奢华昂贵的马车停驻在皇宫外,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贵族们三五成群,步入皇宫:
“唉,那个暴君不在,进宫的心情都不同了。”
“这位朱丽叶公主,不是说她身体虚弱,只能待在禁谷修养吗?”
“这是老潘恩把人带走时找的借口,鬼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不过他现在死了,继承爵位的是他的孙女……”
“呵,一个女骑士护送着一位病弱的公主回帝都,是来找联姻的?”
“不论怎么说,这是个好机会。咱们得给她们来点下马威,只要能拿捏得住她们,往后的日子可就轻松多了。”
“巧了,眼下不就有个好筏子吗?南斯庄园‘不知为何’付诸一炬……老南斯可是帝国的公爵!怎么能置之不……理……”
觐见厅前像是放了一条减速带,所有兴冲冲的贵族来到这里时,都不由自主地将住了脚步。
老南斯的尸体横呈在觐见厅前,身上属于贵族才能佩戴的饰品、衣装被摘卸一空,只剩下一套白色的内衬。
这……是什么情况?
是,是什么意思?
贵族们还僵在门口惊疑不定,觐见厅内,朱丽叶公主正坐在主座上,拆看着线人发来的信笺:“南斯公爵的府邸被焚烧殆尽……但,无人伤亡?”
小潘恩面无表情地侍立在旁边:“嗯。问过逃出来的仆从了,说火是在书房烧起来的,一直到所有人都撤出庄园后,火才从书房涌出来,吞没了整个庄园。”
“……?”朱丽叶公主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按照帝都传来的情报,还有沿途打听到的传闻,她的王兄应该是个疯癫的、肆意妄为的暴君才对,但这情报里的做派……这明明愤怒至极,却还顾及着仆从性命的做派,看起来可一点不像个暴君。
朱丽叶公主琢磨了又琢磨,还是起身,从主座改坐到了次座上。
到底,还是血亲。
万一从前的一切,都另有隐情呢?
她决定在真相未明前,还是给素未谋面的王兄一点应有的尊重。

老斯威特夹在人群中浑水摸鱼,看着台阶前的尸体,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咋说呢……不愧是兄妹,哥哥放火,妹妹杀人,哪个都不好惹。
原本听说朱丽叶公主回帝都,他的心思还浮动了一下,琢磨着要不要换个好糊弄的大腿抱……现在嘛,呵呵。还是算了。
他不是很有干劲地混在人群中,堵了会大门才磨磨蹭蹭地进厅。
再有人开口时,语气听起来就比之前缓和多了:“公主殿下,十分欢迎您回到帝都。”
仔细听,说话的人嗓音还有点紧。毕竟堂堂公爵都能说杀就杀,尸体丢在觐见厅前当下马威,他们这些侯爵以下的小贵族又能算什么呢?
但也不能太露怯了吧,初次交锋可是很重要的,哪怕占据不了上风,好歹也得争个平手:
“听闻公主殿下病体抱恙,只能留在禁谷中修养。帝都距离禁谷十分遥远,为何忽然千里迢迢赶回帝都?您的身体,没关系吗?”
回帝都的目的、病情能否利用,是贵族们当下最关心的问题。
朱丽叶笑得相当温婉:“死不了,别怕。”
没理会贵族们被噎住的神色,她接着道:
“我是听闻布鲁伯德行宫被烧,有人宣称杀死克莉丝汀公爵的是矮人一族,才赶回来的。”
不论这话是真是假,总之明面上算是名正言顺。
小潘恩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件,递给贵族们传阅:
“克里斯汀公爵遇害前,老南斯公爵曾给我父亲来信,提及手中的‘睡神的梦’。这封信直到前段时间父亲去世,我才从他书房里踹……意外找到。”
贵族们:“……?”你刚刚说踹了吧,是说踹了吧?
小潘恩用一张棺材脸回应所有瞪视:“老南斯公爵谋害皇室公主,挑拨矮人发动战争,罪无可恕。”
朱丽叶公主接过话茬:“我因此判处其就地正法,并剥夺爵位,诸位谁有意见?”
贵族们:“……”
……正常不都是问“诸位可有意见”吗?
你这个“谁有意见”真的是征求意见,不是征求死亡知情同意书?
人在觐见厅,不敢不低头。贵族们当着面唯唯诺诺,心底暗想一些背后坑害人的计谋。
“另外还有一件事。”
也有人不死心地继续打算盘,意图挑拨兄妹相争:“西南那边,雷……新任的侯爵大人对外宣称,他将在自己的领地建一所炼金术学院,专门教授他所会的炼金术,不限制学徒的种族,只限制入学年龄。”
这能忍?炼金术向来只掌握在贵族手里,怎么能随意传授给平民、妖精……这些低劣之徒?
“……”朱丽叶公主陷入思索。
她倒不是不乐意分享知识,只是有点摸不清,她那位兄长突然做这个决定,到底有什么意图?
真是越发地和“暴君”的形象大相径庭了。
“关于这件事,”她谨慎地说,“我还需要去西南亲自了解一番,再决定态度。”
顺便,也去看看她这位难以捉摸的哥哥。
决定即下,就不容更改。朱丽叶让小潘恩驱赶走还想劝她直接刚的智障贵族们,顺道拆开线人递交来的新密函:
还有一个情报,因为算不上与政务有关,不知是否该汇报……权在此附信中做补充。
一个月前,皇宫曾遭遇盗窃。窃贼偷走了祈福花园内的所有泥土、雷文陛下的私人大床,以及浴室内的金花洒一只。
同月,奥罗拉圣殿也遭遇了盗窃。窃贼同样偷走了后花园的所有泥土、圣子的私人大床。浴室是否被窃,暂未可知。
是否派人潜入确认?】
朱丽叶:“……”
朱丽叶:“???”
这……帝都的窃贼,这么与众不同的吗?偷的都是什么奇葩东西?
还“派人潜入确认”,确认什么?确认圣子的浴室里有没有东西被偷吗?
朱丽叶:“……”
巨大的荒谬感令她恍如做梦。
她努力调整心态,试图好好想想这其中有可能藏着什么阴谋,小潘恩凑过来看了几眼。
小潘恩:“噫。”
小潘恩:“你别怕。我一定会守好你的床。”
朱丽叶:“……”
你也很奇葩。
朱丽叶无力吐槽:“……你别蹲这儿了,去准备准备吧,明早我们出发去西南。”
与此同时,觐见厅外。
格林揣着神器,神色木然地杵在皇家骑士团前列,站军姿。
换成平日,皇家骑士的身份本可以让他轻松地在皇宫内来去,帮助他完成神明的一切指令。
但今天不同,今天小潘恩公爵带来了一小队骑士。
这一小队骑士各个都跟他养过的牛奶猫似的,神经,且精力充沛,硬拖着他们站军姿,说什么“整顿宫内松散的军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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