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松脸色同样难看的很,拉了蒋蓉莲一把没拉住,出声呵止道:“你说的那叫什么话?之屿也不过是根据集团总部安排做出的决定, 盛译既然是江氏的一份子, 当然也要万事以江氏利益为先, 再说之屿向来有大局意识,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意气用事!”
蒋蓉莲颇为不忿, 本来她手中仅剩的一点江舟股份被江之屿用手段套走了她就怀恨在心,这才过去多长时间,二房名下的资产还剩下多少?又有多少名义上还是二房的,实际上全都听了江之屿的调遣?
现在连自己儿子都被江之屿轻飘飘一句话给发配了, 也不知道要去多久, 什么时候能回来, 蒋蓉莲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感觉天都要塌了,偏偏儿子是个不争气的蠢货, 居然真的乖乖听话的出国去了。
这两天蒋蓉莲没少磨着江之松回老宅来找老爷子告状, 江家可能没人能管得了江之屿, 也就老爷子作为老家主, 还能说上两句话。
“你别跟我说什么大局不大局的,我就想问问江氏明明还有这么多人在, 为什么非要把盛译外派出去?”蒋蓉莲目光愤恨,紧紧盯着江之屿, “你敢说你没有私心?没有蓄意报复?!”
江之屿走到她面前,唇角微微勾了下:“你说得对。”
他眼神坦荡, 没有丝毫遮掩:“的确是私心。”
就是看不惯江盛译要么整天跟只苍蝇似的围着凌然乱转, 要么跟只甩不掉的癞皮狗一样到处释放信息素惹人厌。
既然当初率先提出退婚的是江盛译,那么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再要求回到Omega身边?
发配已是仁慈之举, 如果江盛译再对自己小婶婶做出什么出格举动,江之屿不敢保证他还能完好无损回到蒋蓉莲怀抱。
但可惜的是,没人知道江之屿的这层心思,只以为他在对付二房的时候顺手把江盛译提前解决掉了。
都知道二房的江之松和蒋蓉莲夫妇俩难缠,蒋蓉莲听了他的回答,怒火烧得一张精致风韵的脸都有些扭曲起来。
“你,你说什么?!”蒋蓉莲瞪大眼睛,火气攻心险些晕厥过去,“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就是这么冷血的人!我们家到底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你居然要这样对待我们?!不管怎么说,我和你大哥都年长你不少,你就算不把我们当成长辈那样尊敬,也该懂些礼数吧?老爷子平日里那么和善的一个人,怎么会教出来你这样一个儿子!难不成都是跟你母亲学来的?!”
话音刚落,江之屿脸色冷了几分,望向蒋蓉莲的眼神也布满可怖阴鸷。
“你说什么?”
江之松连忙站起身,准备先一步把被激怒到口不择言的蒋蓉莲按回座位上:“够了,你还不给我闭嘴!”
江之屿的母亲去世已久,在江家也鲜少有人提起,蒋蓉莲是被气昏了头脑,说完之后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语欠妥,但是想要收回来也为时已晚,在座所有人都听了个真真切切。
她只能梗着脖子硬声道:“我难道说错了不成?你这性格脾气还不都是跟你母亲一模一样?再说了,我看你自己也行为不检点,新闻上都登出来了,你作为江氏在外面的形象,居然私下里经常出入那种会所,还包养了一个下贱的小女表子……”
这次的话没说完,蒋蓉莲便感觉脖子上忽然多了只手,力气强悍仿似铁钳,修长的五指紧紧卡住她脖子两侧汩汩跃动的大动脉,带着粗粝薄茧的指腹下了死力气,重重按压在上面。
江之屿上前一步,将她脖子牢牢掐在掌心里,冷厉的眼尾藏匿着汹涌暴虐,只要再微微使力,下一秒便能将她掐死过去。
本来今天当着家族所有人的面,江之屿没打算动手,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二房被他搞得将垮不垮,再掀不起什么风浪,江盛译也在眼前消失,其他事情也都在有条不紊的向前推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蒋蓉莲不该提到他的母亲,和凌然。
江之松几乎傻了眼,见蒋蓉莲被掐得翻了白眼已经快要昏死过去,他甚至忘记了该上前阻止江之屿的动作,只是被眼前的enigma赫然乍起的威压震慑在原地,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这一切。
旁边几个和事佬长辈见事情越闹越大,这时候坐不住了,装模作样过来劝架。
堂内乌乌泱泱一群人,全都围在了八仙桌四周。
“之屿啊,盛译他妈不是这个意思,你消消气,先把人松开。”
“她是说错话了,气头上谁都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你也别太跟她一般见识。”
“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副样子,再说了你最近不是要竞选商会主席吗,在外面是该小心些,别被人抓到什么把柄才好。”
“别在家里真闹出人命来,那可就太难看了,再说了为了这么点小事也不值当的,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那个什么会所的新闻我也看见过,不过就是那些无良媒体瞎造谣的罢了,你怎么可能会跟那种人有牵扯,我们都明白的。”
“……”
耳边充斥着各种嗡鸣作响,江之屿手背上的青筋像盘根错节的树根,一直蔓延到小臂上。
他觉得周围的人声令人烦躁难安,信息素在体内激增汇聚,急需要找到个突破口释放出来,可是被拼命抵挡在阻隔贴之下,于是将空荡荡的身体冲撞出震耳欲聋的回响。
他能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不管是信息素还是情绪,或许压抑的太久都会面临爆发失控的危险。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站在昏黄灯光下的身影,小Omega柔软的发丝垂顺贴在脸颊上,乖乖巧巧对他说等他回家。
啪嗒一声,心尖上的某根弦崩裂断开。
江之屿手下力气一甩,眼眸轻轻合了合,深深吸了口气,在肺里过度了几个来回,然后才缓缓吐出来。
他曾经教导过Omega的那一套方法,现在用来让自己强行平复。
蒋蓉莲被一股极大的力道甩出去几步远,身子撞到了一旁的白瓷古董花瓶上,花瓶被撞倒哗啦啦碎裂一地,不慎在她脸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她捂着胸口在那堆碎瓷中挣扎咳嗽,肺里像是被扎破了几个洞,发出呼哧呼哧的难听声响,趴在地上满脸是血的爬不起来。
家族里不是没有家规,但即使老爷子作为家主的时候也从没动过这么大怒。
在满地混乱的血迹和碎瓷片中,冰冷似雕像的江家新家主的开了口。
“从今天开始,蒋氏被族谱除名。”
话音一落,满堂震惊唏嘘声,连蒋蓉莲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发话的人。
江之屿眸色深晦,没打算收回命令。
正好今天人来的齐全,也省得日后再另行通知解释。
除名意味着以后她就跟江家没有关系,即使江之松不跟她离婚,她和二房也再得不到江家的任何一点好处,更别说江之松并不是那么重情义的人,保不准扭头就会跟她离了再娶个新的小老婆。
蒋蓉莲没意料到江之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万念俱灰的看向坐在正中央的老爷子。
老爷子素来注重家族和谐兴旺,江之屿当了家主这才几年,独揽大权不说,已经越过族里众多长辈骑到他这个老子头上了,他还坐在这里没发过一句话,江之屿竟然就自行处置了蒋蓉莲和二房。
老爷子勃然大怒,手里热烫的茶盏直直朝着江之屿的方向狠狠掷去。
“谁允许你自己做出决定的?”
江之屿扬手,将那盏紫砂茶杯一手接住,滚烫的茶水飞溅出来,将他那只手淋湿,几乎是瞬间便烫红了一大片。
他已经恢复了平静理智的神态,从容将茶杯完好放回桌上,垂着眼眸站在水晶灯下,灯光将他周身映照的矜贵华美,难以直视。
他从口袋掏出了印有家族徽章的戒指,不急不缓,戴在了拇指上。
徽章戒指是从祖爷那辈传下来的,古老神秘的图腾纹路来自古埃及最精巧的工匠之手,只有历任家主才有资格持有和佩戴。
戴上这枚戒指,也就在整个家族拥有着至高无上的话语权和地位。
看见江之屿的动作后,不止老爷子,其他人也全都变了脸色。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江家的所有事情,江之屿都可以说了算,当然不必经过任何人的允许。
“还有别的问题么。”江之屿不冷不淡地问。
整个正堂鸦雀无声,有话说的没话说的全都闭紧了嘴,谁也不敢再有任何异议。
权势,是让人臣服的最好武器。
小天台上夜风徐缓。
一道沉寂的身影快要融进无边夜幕,唯有指尖一点猩红热火在燃着忽明忽暗的光。
江之臣拄着拐,慢慢走到栏杆旁。
江之屿一直在看山下的夜景,将夜空映成白昼的那一片商业中心CBD,其中最亮最高的那一栋大厦是江氏,隔着一条蜿蜒的浦玉江,对面的那片高端住宅区里住着一个小Omega。
“腿好了?”
“能走一些,但每天不能走太多,”江之臣道,“还在慢慢恢复中。”
“嗯,”江之屿咬了口湿润的烟尾,“欧洲那医生还算有用处。”
江之臣在欧洲治疗了不短的时间,期间还接受过两次手术,没想到居然真的很有效果,回国之后又在徐观意每天催命似的监督下,他已经开始慢慢可以拄着拐练习走路了,只是不能走太多,不能太累。
江之臣皱了皱眉:“你不是不抽烟的吗?”
“偶尔。”
江之臣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很不了解这个小他两岁的弟弟。
“手怎么样了,要不要涂点药包扎一下?”
刚才那杯茶应该是刚刚煮开没多久,肯定烫的吓人,泼到手背上即使不被烫掉皮,恐怕也得疼痛难忍。
江之屿眼皮都每抬一下,手中的烟在栏杆上按灭。
“没事。”
不过印象中江之屿是很能忍痛,从小他被大伯父没少体罚,但是从没听见他哭喊过,不到十岁的小孩,还没分化出第二性别,在冰天雪地里跪在院子里的竹林后,小脸都冻僵了,也只是沉默不响地跪着。
不求饶,不低头,傲骨铮铮。
江之臣道:“我听说你最近得罪了不少人,光我知道的就有尹家和汤家,凌家就不算了,本来盛译跟他们家退婚之后咱们两家关系就不怎么样了,不过会所那事是不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想趁着你大选之前故意搞你?掌上明珠我记得是董氏的产业吧,是不是董晖?”
江之屿语气平静:“不算栽赃。”
因为他跟凌然确实有一腿,所以算是事实。
江之臣疑惑不解:“可我记得你不是跟……”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明白过来:“就是那个Omega?”
“嗯。”
江之臣了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但是董晖我之前跟他打过交道,他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说话,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大选在即,即使他要竞选的是副主席跟你没什么竞争,但你还是要小心他。”
“副主席他也没什么希望。”江之屿仿佛提前下了判决书。
等到明天的节目一播出,董晖的政路将会被一举封死。
“你心里有数就好,这么多年了,你做事确实也用不着我操心,当我没说吧。”江之臣说道。
“怎么用不着操心,”江之屿转头看他,“我还等你回集团帮我,过两天先给你个项目你跟跟进度,赵钦会把材料提前发你。”
江之臣晃了晃手里的拐杖,失笑道:“你这是让一个残废帮你干活?”
江之屿还没答话,手机铃声响起来。
他只是低头看了眼来电,阴郁的眉眼就化开了些许。
江之臣看出些端倪,配合的闭了嘴,没再出声。
江之屿把电话接起来,嗓音压得很低沉,一旁的江之臣听了后背都有点起鸡皮疙瘩。
“怎么还没睡?”
对面立即传来道轻轻软软的嗓音:“江先生,您今晚还回家吗……”
小Omega听起来像是已经困迷糊了,却还强撑着精神,在眯上眼睛之前播出这通电话。
已经快晚上12点了,为了等enigma回家,他看了好几集动画片,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心里又实在担心,所以才主动打了这通电话过来。
因为江先生跟他说过,想他了要主动给他打电话。
“有点事还没处理完,你先乖乖自己睡,好不好?”
凌然道:“那我再等一会……”
话没说完,就被enigma强势打断。
“已经很晚了,再不睡明早你会起不来,”江之屿近乎命令式的口吻,“现在就睡,听话。”
凌然只得闷声闷气道:“好吧……”
“去床上躺着。”江之屿道。
凌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摸索着回到主卧的大床上,同时回道:“我躺下了。”
“被子盖好。”
家里常年开着中央空调,晚上温度低。
凌然把自己全身上下牢牢包裹起来,又老老实实说道:“我盖好了。”
“嗯,”江之屿脸上没什么情绪波动,“亲我一下。”
电话那端的凌然有点不好意思:“啊……”
“晚上可能亲不到,”江之屿理由充分,“提前晚安吻。”
隔着听筒,也能听得见对面的小Omega电话靠得离两片嘴唇特别近,轻轻浅浅的呼吸声顺着滋滋电流传递过来,有道极其微小的黏腻水声响在耳畔。
江之屿大脑麻了下,那是小Omega舔唇的声音。
于是他听见特别特别小的一声,“啵”。
唇边不自觉漾开笑意,江之屿也在听筒上亲了下,低声道:“晚安宝宝。”
电话挂断后,一直站在旁边听了全程的江之臣快要冷化成石像。
江之屿看他一眼:“还有事?”
江之臣道:“反正今晚这事也就这样了,我看下面不知道还要争论多长时间,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回家吧,这边我帮你照看着点。”
江之屿又摸出支细细长长的烟,点燃。
“不回了。”
“为什么?”江之臣觉得好奇,明明看起来想得要命。
夜风吹开enigma额前碎发,露出锋利冷冽的眉眼来,里面的温情荡然无存,像是又覆上层阴霾。
“会吓到他。”
Omega确实胆子小,他身边这堆烂遭的事也还没处理完。
起码等到他把楼下的烂事彻底解决清了,再回去抱他。
凌然早上醒来才发现身边的位置空了一整夜,床单整整齐齐,不像有人睡过的痕迹。
问了宋义,果然昨晚江先生没回来。
凌然自己默默吃了早饭去上班,今晚节目就要播出,时间紧任务重,他和组员们还有一大堆事情要落实完成。
来到公司后,整个新闻部今天其他栏目组的工作全都暂停,几乎所有人都来帮着凌然组里忙活晚上的焦点视线直播。
凌然和秦诚月一大早就开始顺稿子,又往中间新增了不少内容。
中午赵钦还送来了新鲜的情报,指控董晖的证据链变得更加完善了,一群人兴奋得不行,当即将所有线索串联到了一起,已经几乎能够完整还原以掌上明珠为起点的整条权色交易链。
到了晚上直播的时间点,凌然和秦诚月互相打了打气,两人便一同上了演播台。
“聚焦社会热点,洞察百态民生。欢迎来到焦点视线,我是凌然……”
“我是秦诚月。”
镜头缓慢推到凌然的脸上,他面色郑重,语气不急不徐,对着镜头流利地介绍道:“前段时间我市严厉查处了一批非法售卖抚慰剂以及Omega信息素的地下卫生所和研究室,经过这段时间的多方走访和暗查,我们发现了有一些受害者Omega竟然都有着同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在本市一家私人会所有过工作经历,下面我们一起来看一条视频……”
画面随之切出去,这段适时插入了掌上明珠大肆招聘女性Omega的信息和广告,以及凌然暗访掌上明珠的开头部分,并且将他和黄毛的几句对话也剪了进去。
随后秦诚月进行补充说明,然后再插入对于医院里那个Omega的采访视频,接着是引导性指向掌上明珠的一系列证据,最后指向背后的操盘手董晖。
凌然也在一旁跟秦诚月有来有回的探讨,评析。
两人分工明确,凌然言辞稍微犀利些,,攻击性强一些,秦诚月负责说些中立的场面话,在画风逐渐偏向于对董氏和董晖的抨击时,再将群众的视线拉回来一些,不要变成单一的审判视角,但因为各向证据都已确凿,所以这本质上就是一场盛大强烈的控诉。
演播厅外站着新闻部的其他员工们,此刻大家暂时抛却了内部的斗争,这件事已经上升到了整个江氏跟董氏的对抗,所以全体人都在暗中为凌然和秦诚月加油打气,希望他们一定不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只要是凌然担任主播的收视率就不会低,尤其是这期栏目太敢说,收视率从开始便节节攀升,节目还没播完,热搜上就已经开始有了词条,并且在热搜位上稳步上升中,没一会就升到了第一,后面跟了个红到发紫的“爆”字。
【掌上明珠权色交易】
【董氏董晖】
【商会选举】
【董晖副主席候选人】
【江之屿主席候选人】
见自家江总也被连带着上了热搜,公司的员工们开始跑去词条下集体团建,一连串的发江总的彩虹屁。
白送的热度,不蹭白不蹭。
好在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江之屿的那个词条下基本全是舔颜舔屏的,谩骂的战火并没有连累到江氏。
节目播出大获全胜,舆论风向已经被带起来了,所有人都开始自动在网上开扒掌上明珠的所有线索,有些去过的也纷纷表示早就觉得那里面不干净,背后肯定有些不正当交易,只是之前不敢说,帖子发出来也会被屏蔽。
但这次江氏提前跟微博官方施压,所有讨论董氏的帖子都不会再被删除屏蔽。
董晖被挂在热搜第一居高不下,家里祖宗十八代都快被网友们扒个底朝天了。
凌然下了节目后也翻着微博看了看反响,见已经成功激起群愤,并且商会官微还很快就出了个声明,说是取消董晖的候选人资格,海市警方也跟着发了将会持续跟进此事的蓝底声明。
凌然心里开心又兴奋,像是做成了件天大的好事,有些迫不及待便想跟人分享。
他把微博链接发给了江先生,可是一直到他下班回到家,也没等到对方的回复。
凌然心里难免失落,从车上下来,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朝着楼道内走。
天色已经尽黑,路灯在香樟树的枝叶缝隙间摇摇晃晃倾洒下来。
四周一片静谧,只有微风缓缓吹拂。
凌然的衬衫被吹出褶皱,轻飘飘的勾勒在细韧不堪的腰身上。
他忽然感觉背后一股阴寒,像是有人正在后面不声不响的跟着他。
他立即顿住脚步,站在楼道口往身后望。
可后面空荡荡的一片,分明什么人都没有。
凌然还是觉得心里不安稳,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不安感。
背后的那片黑暗不是寻常的黑夜,像是已经暗中浓化成了一种可怕凶险的猛兽,会有什么怪物忽然冲出来把他的头吃掉,或者会有一只手伸出来,将他一并拖入到那片漆黑境域内。
御棠府的安保措施做得很好,应该不会有外人能够闯入,可凌然还是不自觉加快脚步,走进楼道内,飞速按下电梯。
电梯门终于在眼前打开,他赶紧跑进去,两只手迅速按下关门键。
就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瞬间,一只冷白修长的手忽然从那条狭窄的缝隙间挤了进来,强横地将电梯门掰开。
凌然看着那只手,心脏都在一瞬间加速跳动,砰砰砰的重如鼓槌,擂在瘦小的胸腔内。
他双眸害怕又无措,瞪得大大的,直勾勾看着迈步走进来的人。
直到江之屿在他面前站定,伸手过来抚摸他的脸颊,他才仿佛从那股无名恐惧中稍稍抽离。
电梯门已经在身后合上。
凌然没说话,直接扑进了enigma怀中,脸颊深深依赖的埋进去,两只手也在他背后牢牢圈住,像是生怕他会走掉或者消失似的。
整个身子都变得发软,发轻,是新生的藤曼,只能依附于更加强大的树干生长,如果被扯开或者抛弃,就会因为根系枯萎而慢慢坏死掉。
江之屿惊讶于他的主动,张开怀抱,顺势托住他的两条月退将他抱起来。
察觉到小Omega将脸凑到了自己脖颈间,轻轻软软的呼吸似乎在怀中轻嗅,像在寻找什么味道。
但是凌然吸了吸鼻子,没在他身上闻到任何能够安抚自己的龙舌兰酒味,顿时变得心生不满,只能伸长了脖子更加用力的靠近。
江之屿失笑,揉了揉肩上毛茸茸的脑袋:“是小狗么。”
凌然很自然的搂着他脖子,已经被这样抱过很多次,身体早就熟悉的不得了。
他小声提要求道:“想要,信息素……”
电梯门恰好“叮”一声打开。
江之屿迈开长腿,托着他从电梯内出来。
电梯门是入户的,可以直接穿过客厅进入主卧。
把人压到大床上,慢条斯理地撕开两人颈后的阻隔贴。
然后江之屿才伏在他耳旁,嗓音又低又缓。
“来了,宝宝。”
信息素裹上来的同时, 又密又热的吻也一同落下来。
凌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染上了什么酒瘾,他明明不爱喝酒的,但为什么才一天没见, 就总是想念这股味道想的厉害。
也不止是味道, 他还想念这个怀抱, 这个吻。
想念被妥帖温热的紧紧包围在其中,他知道会有坚实的后盾将他托住, 不用害怕下落和坠跌,他可以放心的敞开心扉,敞开自己,来者不拒的接纳。
身体里的enigma信息素很快就溢满, 弱小的身体没办法在吸收更多, 多出来的又会和香甜的Omega信息素在空气中交融, 密度过高,久久无法散去。
凌然被亲得直犯迷糊, 一双眼睛里也雾气迷蒙。
他感觉体内瞬间涌进来的信息素太多太猛烈, 承受不了的也还在强行挤塞进他的每一寸毛孔中, 他呼吸急促, 整个人都在轻微发颤,深深陷进被褥里, 想要稍稍反抗一些,但也只能从喉咙中发出细碎的小声呜咽。
代表着给的太多了, 够了,够了……
江之屿有些把控不住, 沾上棉花糖似的双唇, 就急不可耐的舔吮上去,将他口中的所有蜜液卷进口中吞食殆尽, 仍不觉得满足。
小Omega两月退直蹬,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像是快要晕厥过去。
江之屿找回些理智,下眼睑透着点薄红,用强行召唤回来的冷静逼迫自己松开,给小Omega些喘息的时间。
他翻身躺在床侧,将怀里绵软到快要融化的身子往上托了托,好叫他的额头能抵在自己下颌处。
Omega总是太瘦弱纤细的,像孱弱的猫,要不是在他后腰处紧紧抵着,人恐怕早就已经滑进被子中。
enigma一手搂着他,胳膊放在他脑袋下面给他当枕头,另一手在他背后上上下下摩挲,替他顺气。
凌然缓了好一会,才把一口气喘匀。
他抬起头来,便看见enigma垂着眼眸,视线仿佛一直落在他身上。
看他休息好了,低着头便又朝着他唇舌寻过来。
凌然脸颊早就已经潮红一片,长睫上都沾满了清凌凌的水,又被吻住的时候,有湿润温热的触感在江之屿脸颊上扫过。
轻飘飘的,像羽毛,在诱惑,在赤裸裸的勾引。
可小Omega却撑不住劲了似的,两手在他月匈前软软推了下,忽得用尽力气将脸颊扭到了一旁去。
enigma眼眸掀开条缝,眼神中明显升起股不满意味,大掌钳着尖细的小脸转回来,不由分说就继续含上去。
凌然这次睁着眼睛,双眸乌溜溜的瞪大,可怜兮兮的呜呜两声,祈求道:“等,等一下……”
江之屿微微松开他,两片薄唇依旧湿黏的贴着,看着他问:“等什么。”
仿佛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还是要被生生吃掉的。
凌然见他眼底暗藏的汹涌波涛,有点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我,我还有话想说的……”
江之屿不为所动,说话间在细嫩嫣红的唇肉上震颤摩擦,寸步不让。
“说吧。”
凌然:“呜……”
就,就这样贴着说嘛……
没有要被松开的意思,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今天晚上,节目已经播出了,很成功的,您,您看了吗……”
“嗯。”
近水楼台,江之屿顺势在他唇上重重贴了下。
“那,您觉得,怎么样?”
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睁得很大,将原本上挑的眼尾都撑圆了些,像是充满了紧张期待的小猫咪,在冲着主人撒娇要奖赏。
很可爱。
想一口吃了。
江之屿摸摸他的脸,五指张开近乎捏住他两颊,大掌能将他的下巴连带着脖颈都包裹住,这样更能方便禁锢住他,避免他逃开。
“收视率和反响都很好,群众舆论发酵很快,节目刚播完选委会就联系了我,董晖的选举资格已经被撤销,并且永久不能再参与,你们组里收集起来的证据我也让人一并送给了公检法,会有人继续督促后续案件进程,掌上明珠也会立即被停业查处,这一切都是你们组的功劳。”
听了这话,小Omega眼见着开心起来,圆圆的眼眸都勾出了媚人的弧度,声音里是难以遏制的欢欣雀跃:“真的吗?”
“真的,”修长指尖在他脸颊上的嫩肉摩挲两下,低沉嗓音带了点温柔轻笑,“宝宝做得很棒。”
“是很厉害的乖宝宝。”
被人这样捧在手心里夸赞,实在是太过美妙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