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很?开心吗?”
游星戈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和?程际野在一起他总会给出肯定的答案:“当然。”
他弯起眼?睛,原本另一只插在兜里的手很?轻易地抽出来:“和?哥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嘛,他这个人,大部分时候都?是实话?实说的。
“也希望哥会很?开心。”他像没意识到自己?补上的话?有多么逾越一样,脱口而出的瞬间连楼道里的空气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隐隐浮动着木头碎屑味变得浓郁起来,两个人相?隔而立,明明两边的门都?已经打开了,在楼道的阴影里虚虚掩着,他们却谁都?没有先一步进门的想法。
程际野会想,如果?游星戈没有喝酒,现?在很?清醒,是否又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当然很?重要。
但更重要的是要让游星戈意识到这样的感情,它早就?脱离了朋友的范畴,是不正常的、是真心相?爱的人才会有的。
在此之前它没有被发现?过,但是现?在却还来得及。
他会让游星戈懂的。
黑发的年轻人微妙地勾起嘴角,声音在半明半暗的楼道间极具引诱的意味:“如果?换成别人,你?也会很?开心吗?”
他把话?压得很?低,仿佛在说一个从未宣之于口的秘密一样。
啧,这个男人。
游星戈拉过门把手的小拇指微不可见地敲了一下?,影子被小片地切割打下?,他迟疑了一下?。
随后卷毛青年的摇头很?坚定:“你?是特别的那个、最特别的。”
这句话?被他说出一种认定般的执拗,明明是喝醉酒的人,此时的语气却又不太像。
程际野低声笑了出来。
在笑里,他确定了什么,那一瞬间他得到的东西足够抵过其余所?有。
他觉得之前那个忐忑的、在原地犹豫而未进分毫的自己?有点傻。
但是现?在他不在意了。
没人能在巨大的胜利果?实诱惑下?什么都?不做。
他伸手轻轻摸上了青年的脸,灯光要明不明地打下?来,在最亮的前一帧会发出“咔滋”一声,像是某个模糊又伤感的电影里情侣重逢傍晚昏黄的旅店里蒙尘的场景。
“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吗?”身?高?都?差不多的两人对视着,程际野的手在游星戈的侧脸摩挲了下?,柔软顺滑的触感让他的眼?神晦暗了下?。
他在逼问游星戈:
真的没有发现?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话?里究竟有什么意味吗?
快点发现?它,快点承认它。
他做得谨慎又大胆。
程际野就?是这样的人,确定的东西他无法放手,他也不想放手。
更何况,他终于发现?,在他为这个人心动的时候,这个人未必没有同样的心情。
只是自己?都?没发现?的感情,总得他自己?上手逼一逼才好。
他手下?用了些力度,眼?皮落下?又抬起,和?嘴角的微笑一样不容忽视的、近乎温柔的弧度。
游星戈顿住了,两个人的动作和?头顶的灯泡一起定格,像是一副不会动的胶着凝固的复古油彩画。
连呼吸都?微妙地变缓了。
这样的氛围简直让人迷乱,暧昧得让人无法忽视。
再忽视的话?,就?是欲盖弥彰,率先做了爱情骗子的人要心虚,一味粉饰太平的人要永远面对亏心的惩罚。
会不得安眠的。
一抹慌张出现?在了卷毛青年的脸上,像是在酒精和?暧昧里大脑失去了思考,他的表情变得紧张慌乱起来。
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般,他在凝固的画面里率先开口:“哥、你?喝醉了,不对,是我喝醉了。”
隔着极近的距离,程际野甚至能听到游星戈跳得有些快的心跳声。
他们双双踩在沼泽前的那一块松软的湿地上,对视和?逼问里谁先错一步,就?会深陷爱情的沼泽,从此万劫不复。
在这片荒芜的湿地上,芦苇荡空空茫茫,他们周围的土地上没有脚印,唯一能确定的只有彼此的心情。
这种慌张是爱情到来的声音。
就?在游星戈按住程际野的手腕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灯泡只比他们的动作慢了精确无误的1.78秒,在最亮的前一帧发出了“刺啦”一声。
下?楼倒垃圾的租客回来了,指间还夹着根烟。
从黑沉沉楼下?上来的租客在看到他们的时候,手里的烟都?顿了下?,他有些疑惑地皱起眉,才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游星戈的眼?睛闪烁了下?,很?快就?恢复了镇静。
刚刚的氛围被扰乱,租客不知道自己?从一潭深水中?走过,甚至在往上面的台阶上走的时候他发现?这两个人放开了原本显得有些亲密的动作。
哇,也太亲密了,所?以这是一对同性情侣吗?
他极其困惑且自然地想到。
在上楼的三分二十八秒中?,他听到了这两人拥抱分离的声音,窗外风沙沙吹过树叶的声音,丝毫没有异样的互道晚安声,以及安静得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的关门声。
一系列声音足够他大致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指间的烟灰往下?抖了抖,还没落到楼梯上就?被微风吹散只余带着火星的灰。
今晚的星星蛮亮的,从楼道的窗格间影影绰绰地能看清,他很?快就?忘掉了这件事。
如果?是乐队的话?,没准还能找他们要张唱片听听,毕竟他还称得上是音乐的发烧友呢。
租客这样想着。
星星的光蛮亮,游星戈在状若无事关门的刹那从窗子里就?看见了,他抬头的时候一点点光正好洒进了玻璃桌的乐谱上。
一个又一个音符跳动起来。
他想起程际野。
他总是会在程际野身?上找到什么,多年前的孤儿院同样的星光,他曾经写满很?多页的谱子,他埋首在音乐里的日日夜夜,或者是故乡一个长流细水般的、洒满阳光的日子。
程际野又使他想起了自己?。
喝醉酒的第二天醒来无疑是头痛的。
游星戈眼睛还没睁开就从床上翻下来试图寻找到他?的拖鞋时?, 觉得脑袋像是有人倒灌了一斤水泥,并且这水泥明?显不符合国家质量标准,积压很久还是没有溶解。
小小有点记仇的游星戈摸了摸太阳穴, 决定?尽早把报复查尔斯这件事提上日程, 在?两天之内要再次约查尔斯把他?灌醉。
不对, 他?说?了要戒酒来着。
一向?信守承诺的年轻人在?镜子面前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在?刷牙的时?候迟钝的大脑才意识到昨天晚上自己在?喝醉的状态下究竟做了些什么。
人在?大脑不清醒的情况下做出的行为果?然有些失控。
不过——他?眨了眨眼, 镜子里因为早起头发还没有完全梳理好略显炸毛的青年也随之眨了眨眼, 清晰的镜面折射出上午时?分的阳光——他?觉得这件事情依旧称不上失控。
毕竟现在?更想要知道他?心情的人是程际野。
游星戈勾起唇角, 在?清新的薄荷味牙膏里想起来昨天,在?昏黄得像某个傍晚的灯光下, 那仿佛清晰得能?看见对方眼里倒影的距离, 他?的主唱以近乎咄咄逼人的姿态靠近他?, 要他?承认他?们之间的感情。
他?很少能?看见这个人步步紧逼的模样,心中隐现的兴奋开始流淌。
手里的牙杯流淌下的水珠落在?台面上, 当然是悄无声息的,游星戈握紧了手里的杯子, 水珠就以出其?不意的姿态在?他?手指间涸干,留下一片极微小的水渍。
但凡是游星戈想要的东西, 他?总能?凭借自己拿到。
生得阳光开朗的卷发青年弯起了眼睛, 是在?镜面反射下弧度微妙的笑意。
不过说?起来, 如果?以醉酒的借口说?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 怎么想都会让人恼火吧。
……也蛮像粉饰太平的心虚的。
他?将?使用?完的牙杯以一种?近乎强迫症的角度放在?台面上, 牙刷和牙膏呈现出对错的完美的三十度姿态,然后收回了手。
他?也不会这么干。
在?今天格外温暖的阳光下, 游星戈换好了衣服,再一次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喝酒真是误事害他?起床比平时?晚了点后, 他?将?前几天的谱子整理好,放在?了钢琴上。
在?他?思考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程际野面前时?,楼下突然响起了一阵极为闹耳的噪声。
声音不太好听,怎么说?,还挺敲锣打鼓的。
游星戈看了一眼从阳台窗子外面打进来的阳光,那光恰好照亮了日历上的黑字,上面写着今天吉神?荟萃。
是个结婚的好日子。
这锣鼓声敲了一阵,没来由缓解了点游星戈的头疼。
他?推开了阳台门,往下一看,发现只?是婚车经过。
灿烂的阳光洒下来,空气里弥漫着燥热的因子,因为是早晨所以还带上清新的露水味,驶过的婚车上百合花开成了爱心的形状,随行的人三三两两地笑闹着。
游星戈心里一怔。
就在?他?说?不上内心什么想法的时?候,旁边的阳台门被打开了,也许是已?经从外面回来过一趟的程际野和他?抬眼正对上。
门被推出了微小的弧度。
两个人都同时?一怔。
昨晚的事再一次浮现在?两个人的脑海中,这一下没人能?先一步开口。
那样微妙的,对两个人都不能?再用?朋友来称呼的距离。
虽然程际野已?经足够谨慎,但是他?那时?那样的问题和态度,只?要是还留存有记忆的人都不能?轻易忽视。
游星戈看向?程际野的眼睛,今天的阳光过于炽热明?亮,连程际野黑沉色的眼睛都染上了点微光,哪怕没有笑,也像是流光溢彩的星星了。
他?没忍住心下一动。
在?程际野眼中,卷毛青年的表情在?这一刻变了,明?亮普照的阳光让他?的表情无法隐藏,他?似乎想说?什么,又好像什么都开不了口,最后只?有一句呐呐的“哥……”
游星戈深栗色的眼睛往下微微垂了点,手也是。
这样的态度分明?已?经表明?了什么。
看来他?不再需要和缓的、周密的、可能?绞尽脑汁才能?想出来的完美计划了。
程际野想。
但是现在?好像又面临一个难题了。
那就是,这个人认识到自己的感情后,他?能?接受吗?
游星戈有没有勇敢承认这份感情的心,在?爱情确定?的刹那,他?的心又是否足够坚定?地倚赖这份感情。
他?不知道。
最后程际野抬眸轻轻道:“嗯。”
他?总该给这个人留一点时间去想想。
“你今天的课还没上,”他?开口,“如果?你不想晚点的话,就和我一起走吧。”
虽然他?们本来就是一起走的。
他?此时?的表现太过正常,哪怕两个人都知道昨晚过后,他?们再也不能做回单纯的朋友。
他?们心里都承载了太多的感情。
也知道自己有的,对方也拥有。
卷毛青年的手轻轻拨了下米兰花的花叶,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属地淡淡道:“……嗯。”
他?的视线甚至都有些下意识回避程际野的。
程际野忍下了现在?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他?微微松开了手。
从楼上下来时?的阳光也很充足,盛夏末梢街头已?经是绿意最盛的时?候,祈城在?这个时?节是最盎然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过,报刊亭放着的音响已?经开始更新迭代。
谁都能?看出这个时?代的生机,这是从泛旧的唱片胶卷里褪出来的色彩。
程际野很明?显能?感受到今天后面坐着的青年身体有些僵,连身体挨着的距离也被巧妙地拉开。
这个人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呢?他?实在?没忍住想。
就算是回避,也应该给他?一份答案啊。
风里传来了沙沙叶声,和他?巧妙维持着距离的游星戈其?实露出了个很浅的笑。
流动的风轻轻吹了过去。
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像是毛绒线球那样打了个滚,他?的笑也很浅。
今天的培训班风平浪静,老板刘英试图从他?的账本中抬出头,很快就发现他?今天来的两位朋友格外奇怪,动作间显得有些生疏,让刘英还皱了下眉。
可是他?明?显不知道这两个话不小心撞到一块都能?一僵的人在?干什么。
游星戈走进去的时?候学生们正在?讨论某个正在?大江南北火透的电影,叽叽喳喳的,少年人的面貌显得很蓬勃向?上。
等到吉他?老师进来后,这群孩子才收声,只?不过游星戈脾气好,少男少女们觉得和他?玩的也好,还没过一会又继续在?下面小声说?着话。
只?是今天的他?们发现,游星戈表现得和平时?实在?太不一样了。
在?上课停顿的间隙,卷毛老师的视线总是频频向?外投注,休息时?甚至看向?外面魂不守舍的模样。
这也太怪了吧。
少年人们互相对视一眼,默默无声地想。
下课之后,平时?最敢发言的女孩子直接问他?:“老师你在?往外面看什么呀?”
游星戈把她练得没有那么好的谱子递给她,声音拖得有点慢:“嘛,问那么多干什么?”
女孩仰起脸,想故意开玩笑气他?:“女朋友来接啊?”
都知道他?没女朋友。
“错了,”卷发老师眨眨眼,“勉强对一半。”
他?这句话话音刚落,程际野就出现在?琴房门口。
于是小女孩有幸欣赏到这个世界上最快的变脸,刚刚还在?和她开玩笑的老师很快就变了副模样,她很难说?清卷毛老师现在?的表情。
她困惑地皱了下眉。
程际野不知道游星戈正在?和他?的学生说?什么,他?只?能?见到卷发青年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变了表情。
他?的心提了起来。
但是在?这个表情的最后,游星戈还是微微弯起了眼睛。
热烈的阳光里,细碎的弦乐声里,这是在?忐忑中露出的笑意。
早上一直没有开口问出来的话,他?们对视时?的不自然,以及游星戈回避的目光,都在?此时?有了答案。
那种?柔软的意味,简直不言自明?。
程际野想,这真是再明?白不过了。
从木质楼梯下去时?,两个人之间一片安静,谁都没有先开口。
安宁得像一只?猫躲懒躺过的午后。
阳光洒满了这个日子,牵牛花在?日头最烈的时?候开放,程际野曾说?过这种?别?名叫夕颜的花早上开放傍晚就会凋谢,那时?的他?在?为面前这个年轻人的笑容目眩神?迷。
现在?同样是在?这里,两个在?心里拥有同样感情的人安静地下了楼梯。
游星戈终于挑了个话题,他?没有提及这些天的异样,包括今天早上的:“哥,我以前说?过,我要写很多歌的。”
也想为你写很多歌。
他?的声音在?木制楼梯上花团锦簇中很清晰,其?中包含了很多意味。
意思就是,还想和你走过很长?的路。
程际野在?他?随后的默然无声里顺势开口:“好的歌是需要感情的。”
郁郁葱葱层层叠叠的牵牛花阴影里,程际野的声音很轻,在?木质楼梯上能?听见回声:
“你缺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吗?”
他这句话问的?这么轻。
如果?不是他们都对这其中经历了多少拉锯心知肚明的?话, 简直可以?称得上漫不经心。
但是在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两个?人都同时停下了脚步。
程际野比游星戈往下多踏了一步,在木质楼梯上游星戈站得比他高了一截, 周围的?牵牛花蔓延上扶手, 程际野略靠着栏杆, 压下一簇的?时候抬头看他。
安静的?阳光洒在楼梯上,程际野的?另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
他看着卷毛青年脸上的?阴影被窗户偏移的?阳光渐渐驱散, 不自觉搭在楼梯角的?手握了握。
游星戈没有说话, 在团团簇簇的?牵牛花的?香味里, 两个?人对视时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谁都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日头最盛时的?阳光从窗户外折射进来,比教堂的?彩花窗颜色要淡几分?的?玻璃映照着花团锦簇, 连木质楼梯上浮动的?灰尘都纤毫毕现。
游星戈微微垂下了眼, 黑沉色眼睛的?年轻人看着他, 等待着他的?答案。
——你缺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吗?
于是他弯起眼睛,黑色的?卷发随着他的?动作颤动, 和牵牛花一样的?微小弧度。
“很巧的?,哥, ”游星戈说,“我缺。”
缭乱的?花和窗格里, 灰尘的?浮动一下变得慢起来, 像是玻璃缸的?鱼在被水草缠绕时顿下的?动作。
程际野看见了卷毛青年的?表情, 在那一瞬间, 他突然想, 这个?人有没有意识到?,其中某些心动的?瞬间, 是他有意为之呢?
现在他们已?经跨出了那一步。
以?后他们将面对漫漫百年,世俗将铺出一道长又艰辛的?道路, 他会不会有一刻后悔,让这个?人为他心动?
他会不会有一天?后悔,选择在一个?阳光如此之好的?上午说出这么一句话,将他的?吉他手推上这么一条路?
所有问题的?答案最后居然只剩下默然。
他不知道未来的?答案,但是他不后悔现在的?选择。
可他还是会问他心上的?年轻人:“或许有一天?你会后悔吗?”
这句话不应该在这时说的?,程际野想。
“我不后悔,哥,”游星戈的?手落在他的?脸上,程际野对他这么干过?很多次,让他一时间也?有点想这么干了,“不是我选择你。”
他深栗色的?眼睛很郑重:“是我爱上你。”
卷毛的?青年有时候总爱带上一点坏心思,但是现在他敞开自己的?真?心,把?它原原本?本?地给程际野看。
书的?设定被打破,他给程际野他完整的?爱情。
游星戈的?嘴角往上扬了扬,然后出其不意在他黑发的?主?唱脸上捏了一把?,借着程际野些微吃惊的?刹那,去和他接吻。
日头最盛的?时候空气有点燥热,他们在木质楼梯上接吻,风吹过?时一片衣角会被掀起。
学音乐还有一个?隐蔽的?好处,就是肺活量好,接吻的?时候不累。
他们都在爱情里做过?猎手,有人段位高,也?有人栽过?跟头,现在全都鸣金收兵。
因为这时候他们的?爱情不需要再受到?什么桎梏了,既然有所许诺,就不会有谁轻易放开手。
他们不再往后退一步。
未来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问题,这是真?的?,目前看来只有一个?难题。
——两个?人肺活量都太好的?话也?不行,因为亲太久嘴会麻。
这真?的?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但是他们俩谁都没松手,也?没松口。
程际野往下站了一个?台阶,两个?人本?来差不多的?身高一下被拉开距离,他抓着游星戈的?衣领,力度恰到?好处地揪着人不松开。
游星戈在专注于接吻这件事时还眨了眨眼,随后森*晚*整*理他按着程际野的?头发,感?受到?了手下温热的?触感?。
好摸的?。
接吻的?时候不适合说话,只适合两个?人互相探索着彼此和外面燥热的?空气有的?一拼的?湿热口腔,全神贯注地投入这一人类的?爱情事业中。
虽然他们都没有把?对方亲晕的?想法。
牵牛花颤动着脑袋,炽烈的?太阳传递出热量,踩着的?木质楼梯发出吱吱的?声音,抗议着把?它当工具的?两位成年男性,并试图让他俩下去亲。
最后两个?人停下的?时候都有点喘,但是都故作无事面不改色地偏开了头。
亲嘴其实挺爽的?。
程际野的?眼睛里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最后看到?游星戈的?表情,又终于踩上台阶,差点把?游星戈往后逼得退了点栽倒。
他又去亲了亲游星戈的?侧脸。
笑起来会很阳光的?吉他手把自己的衣领拉好扯平,像模像样地抱怨道:“如果?这是领带的?话,可就很遭殃了。”
不过?他又不会在意这个?。
程际野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停留很久,也?没在意他这句抱怨,他关注的?地方是另一点:“你觉得和男人接吻……”
游星戈一开始就听出来他想说什么:“哥你怎么有这么多的?想法。”
游星戈看向他时嘴角挂上笑意:“我是因为喜欢哥才亲哥的。”
“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我要去亲你,而是这个?原因。”
对现在的?游星戈来说,在摸清程际野的心思上还算颇有心得,他露出个?很轻的?笑,给程际野。
这天?的?阳光实在太好了,让他这个?笑也?变得很清楚,连卷发间闪闪的?光都能记下来。
程际野看着他最后轻笑了声,实在说不上来心里莫名涌起来的?感?情被这么被轻易抚平。
在得到?之后,总归会有种患得患失的?感?情,曾经埋藏在心底也?曾经自觉难得的?东西终于落到?他的?手里,常让他在看着年轻人的?眼睛时,内心升起一丝不安来。
他依旧觉得游星戈太年轻,只懂心动,不懂爱,只是知道自己喜欢上面前这个?人,就是喜欢了,就毫不犹豫地上心出手了,但游星戈并不知道现在做出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或许有一天?,游星戈会意识到?这是个?错误,他带着他走上了这条错误的?道路,又或许他的?爱会被世俗磨平棱角,最后他们什么都给不了对方。
但是没有关系,哪怕只爱一天?。
他们在培训班下午是没课的?,午后的?阳光也?很好,在处理完部分?乐队的?工作事宜后,他们回了家。
游星戈坐得规矩地在玻璃桌面上改着谱子,好脾气又偶尔爱开玩笑的?年轻人这时候倒很正经,只是在往外蹦出一段旋律时仍旧会露出思考的?表情。
程际野在翻寄过?来的?唱片采样,游星戈给他提了一些建议,他们凑近着凑近着又亲了上去。
大概因为是初初在一起,大概是因为确实很好亲。
房间里的?唱片机被手拨开转响,黑色的?唱片唱针平缓地过?渡出一圈一圈的?纹路,画面上移,那只手又在身后搭上了桌子。
他们靠在桌子边接吻。
怀旧泛黄的?音乐里,阳光又太好,亲密贴着接吻的?两个?人黑色的?发丝交缠在一起,两缕分?开时才会拉开细小的?弧度。
这一天?阳光太好,游星戈想,大概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这样好的?时光。
第31章 疑惑
祈城的天?气在秋天?冒尖的时候转凉了, 雨水降临在这个难得多雨的城市,金黄色的梧桐树叶间隙也落满细小的雨滴,踩下去会有叶子贴上鞋底。
乐队的工作稳步推进着, 人到中年很好说话的那?位负责人徐庆来自一家独立厂牌, 公司本部不在祈城, 为了更好地洽谈,还邀请他们去京都一趟。
因此演出?工作需要暂停一段时间, 美艳的老?板坐在窗台边对着细雨吐烟圈, 优雅翘着二郎腿的表情忧郁, 仿佛他们这么一去就不回来了一样。
杜乔和他们再见的时候就是这副表情,只有在最后一个拍上游星戈肩上时凑近了他, 低下的声音很是一番神秘兮兮:“回头给我带京都特产哦。”
游星戈算得上京都人, 肯定知道哪个巷子里的小吃最好吃吧, 她眨了眨眼。
卷毛的吉他手挎着他的琴包,身上有雨意的潮湿意味, 他的语气很直爽:“放心吧小乔姐,我肯定会带的。”
哎呀, 真是个好年轻人呢,杜乔想。
最后几个人挥手时的背影映进她的眼睛里, 留着时下最时髦的大?波浪的老?板忧郁地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 然后才?突然想起?来什么。
话说, 程际野是和游星戈在一块了吧。
她感觉最近这两个人亲密程度直线上升诶, 气氛和以?前还是不一样的。
心思比一般人要敏锐得多的老?板手里的酒杯轻轻碰了下量酒器, 清脆的铁碰壁声,在细雨里寂寂寥寥。
这条路可不好走?, 她想。
这么一群年轻人,灿烂的前路简直就像等在那?里一样, 要是一朝行差踏错,简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又不是不知道程际野的脾气,虽然外表看上去散漫对什么都蛮不在乎,但是大?部分时候都称得上是个固执的人,决定的事情很少有可回头的。
杜乔弯起?眼睛,酒杯又碰了一下量酒器的杯壁。
所以?现在要敬奋不顾身爱一场的勇气。
祈城和京都挨得很近,坐车一个半小时就能到,路上细雨丝渐渐变得疏起?来,沿途风景很好,可惜其他人昏昏欲睡打瞌睡困得不行,游星戈凑上前和程际野轻声说了几句话,末了还亲了口。
细软挠人的发?丝擦过脖间,是个一触即分的吻。
金发?鼓手的眼皮抬了抬,随即当?作没看见一样打个哈欠又睡过去,陈青在后面压低声音让他把不小心踢到的腿抬走?,查尔斯悄无声息地给了他一个肘击。
关?于?主唱和吉他手的恋情,早已成为乐队里心照不宣的秘密。
虽然他们谁也没想到事情到最后真的发?展成这样。
查尔斯曾勾着游星戈的肩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又被当?惯了糊弄学大?师的青年弯起?眼睛三言两语蒙混了过去,最后金发?的鼓手实在没办法,还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乐队队内谈恋爱很容易告吹。
他抓耳挠腮想出?几个知名例子,然后就被程际野从后面提过衣领顺便问候了一下最近的工作,他才?不得已止住了话头。
虽然路难走?是一回事,但是个人的感情又不是谁可以?横加干涉的,更何况眼瞅着这两人感情好,没准还能给写歌提供灵感呢,查尔斯脑回路拐了个弯这样想到。
乐手总需要更丰沛的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