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将他们?连接在一起,又在其中划出道?非要博弈的鸿沟。
江霄愿意和钟情这么博弈一辈子。
说?完这句话,他往后面一靠,表情已经变作波澜不惊。
但是?嘴角的笑意还在。
钟情的手还搭在人的肩上,没办法,顺势就在那张故作波澜不惊的脸上掐了下,架着金丝眼镜的总裁就这么被他掐了脸,也没生气,还能嘴角带笑,扯过?手腕在那颗痣上亲了亲。
吻温热的。
钟情没收回?手,任他亲。
他垂下眸,心想这家伙还真是?冥顽不灵。
但谁让他们?都爱死对方这幅样子呢。
就是?最合适的,像钟表里严丝合缝切过?的齿轮,古铜色的锈味都要在这样的拉锯里磨没。
和人接的第一个吻是?冰凉的钟情现在也有能让人感觉温热的一天了。
他把发?丝一起勾起,还摸了摸江霄的耳朵。
车窗外的阳光蒸得人耳朵要变红,钟情没这种感觉,但是?能从南城临海湿润的空气变得干燥中察觉到这样的变化。
漫长的雨季结束了。
钟情抬了下眼,另一只手在耳侧轻松一别,就把那枚黑色耳钉给?取了下来,动作不算暴力,却还是?在黑色短发?间沾了点血。
后来哪怕耳洞愈合,他都没再戴上去过?。
有些东西一生体验一次就够了。
天气再晴的时候,他搬了家,江霄家是?真的不吵,就是?江一恪偶尔回?来的时候咋咋呼呼地爱在他耳边问他研究生好不好考,他已经看透了这位小少爷的本性,永远高?声?嚷嚷想让别人注意他,这时候他会?面不改色地说?反正比教赛车简单,然后见到就见到金头?发?的未成年炸毛,也挺好玩。
他内心隐隐有过的预感在秦家身上得到验证,这年头?整个南城就只有那么两个大家,非此即彼分庭抗礼互相使绊子仇怨颇深的关系,谁能在彼此生意上做点手脚简直不用猜就知道?。
从年初私放高?利贷案开始就接二连三倒霉的秦家显然已经黔驴技穷,在股市上走投无路,派来的商业间谍还能被人抓住,也是?蠢得没边,股票大跌后连声名也要一起败落,使出来的手段也很?低级。
他提醒江霄的事还真是?有用的,但是?车被做了手脚的证据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还是?让人得惊一句秦家不入流的程度,钟情推敲了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后的手段,但是?明显的是?,秦家就是?原书?中的背后推手。
这样一来就更?好办了。
秦加南也并?没有那么聪明,这几个月以来已经被逼到末路,和江霄多年来的仇怨让这家伙上位以来就不择手段,都冲着命来的,现在当然没有容情的道理。
对方的违法证据现在已经积了厚厚一叠,只等?到宣布股票清仓的那一天彻底放出。
至于他和江霄,他们?之间没什么不好办的事情,唯一不好办的就是?家里的书?柜变满了,书?房里堆了太多书?,会?让人在胡闹的时候都碰到,呼啦一下全推出去。
这么想着,钟情抿出来一个微笑,同样将最后一杯酒推了出去。
面前的客人带着微笑接过?去,在酒吧的吵闹人群里祝福他考上研究生,这次是?真心实意的了,顺便还祝福他恋爱顺利:“真是?,长长久久啊。”
钟情点了点头?,笑起来泪痣鲜明,在酒吧的灯光下也不能忽视。
换了衣服,老?板拍着他的肩长吁短叹,说?以后常回?来看看,毕竟他调的酒味道?真是?太好了,而且推荐的冰淇淋味道?也不错。
钟情心想后半句才是?重点吧:“我只是?去备考,就算考上了也不是?不回?南城。”
属于调酒师的帽檐压下的鸭舌帽泄出了点黑色发?丝,钟情的话有点无奈。
这确实是?他最后一次在酒吧上班。
客人们?同他击掌再见,他走后这里依旧还会?热热闹闹,不会?有半点改变。
但是?并?不寂寞,倾听了很?多别人故事的浪子现在找到了自己的家。
外面没有下雨,和他第一天走进酒吧的时候一样,天昏昏沉沉的,后门边有放着供客人备用的伞,原本他要拿起来用的,发?现没雨就又收回?了手。
再过?一会?江霄就要来接他,原本他是?说?自己完全不需要接,结果江霄说?约会?。
拜托,晚上约会?诶,说?起来他会?不会?穿得有点随便。
钟情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嘴角的笑意还没有完全勾起,就有人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
“你今天还挺——”
那个词还没有说?出来,喷雾先一步喷来。
眩晕的效果随之而来。
他和这巷子还怪有缘,钟情在彻底中招身影往下滑时颇为无奈地想。
逐渐变得一片黑的视野范围里出现一道?身影,这次不是?江霄那张架着金丝眼镜的脸,从车上下来走起路很?急躁的家伙穿着灰西装,细长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急切的笑意。
是?秦加南。
啧,忘记他也会?成为人家的目标了。
钟情醒来的时候,先在一片模糊中听到了电话声?:
“江霄,我们?曾经是?朋友的,只要你把收集的那些证据全部销毁,我就能保证这家伙安然无恙地回?去。”
旁边有人在恶狠狠地低声?骂:
“他爹的怎么回?事,最近江霄戒备了不少,要不然直接把人弄来没准也不是?问题。”
“不过?有这个家伙也不错,说?起来,他还和年初小公子的那件高?利贷案有关呢,要不是?那件高?利贷案起的头?,咱们?现在至于这样吗?”
“本来查出来的时候就能直接弄掉的,嘿嘿,没想到这家伙还和江霄有关系,正好,尽在掌控。”
钟情觉得他最后一句话还有待商榷。
眉眼冷淡的年轻人不动声?色地挣了挣,果然发?现手腕被缚住。
他抬了抬眼,在一片昏暗里试图找到一线光明。
原来?从一开始动?了秦家的骨头时, 他就注定?会和江霄扯上关?系。
钟情想,真是天注定?的缘分。
旁边的人没有?发现他醒了,还在骂骂咧咧, 几个?黑衣大汉的穿衣风格和江霄家的保镖如出一辙, 但是显然修养没有?那么足, 骂出来?的话有?点脏,看上去颇有?副狗急跳墙的模样。
“操他大爷的, 要?是他江霄不把证据交出来?, 就把这小子弄死沉海里。”
“从哪来?的小白脸, 江霄还能栽这小白脸身?上,不会是障眼法吧。”
“蹲了大半个?月, 瞅着人天天在一块的, 怎么可能白蹲。”
钟情现在心情不大好, 因为被缚在昏暗的仓库里看不清外?面的天色,地上有?灰, 蹭脏了他刚换的衣服,手机被搜走让他现在衣服都有?点凌乱。
味道太?呛人。
他往旁边坐了点, 昏暗仓库里的浮尘和水腥味远远偏过去,他才松开眉头。
不知道江霄说?了些什?么, 电话这边秦加南的声音渐渐染上怒火, 很快就到了暴跳如雷的地步, 让钟情在角落里没忍住勾起嘴角。
江霄有?时候确实很能呛人, 他知道的。
秦加南很快就发现原本应该在黑衣大汉眼皮子底下的人质醒了, 还搁旁边角落坐了坐,抬了抬眼皮看着他。
眼神没什?么波澜, 几乎是和江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冷淡。
只和钟情有?一面之缘的秦加南被这个?眼神激怒:“你这是什?么眼神。”
他少年时候就最讨厌江霄那副模样,忍了很久, 才在江家出事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出手打?压,结果呢,还是被那家伙抗过去,这么些年江家居然还死死压在他头上,现在连一个?小白脸都敢拿这种眼神看他。
怎么敢的!
秦加南刚要?拿脚踹人,下一秒想起什?么,硬生生在就快要?踹到肩膀的时候止住,手握着的手机都气得抖了,还是最终收住,他闭了闭眼。
江霄在电话那边的声音清晰冷淡:“我要?见到他毫发无伤地出现在我面前。”
听听这什?么语气,他当年怎么就不知道江霄还是个?恶心的同性恋呢。
要?不是把柄握在江霄手里,对方最近又太?警惕,他现在怎么会落得这幅模样,还得自己亲自下场绑架个?小白脸。
他要?弄就直接把江霄弄死。
秦加南捏紧手机,指尖攥白:“毫发无伤,好,毫发无伤。”
硬生生止住了踹人的冲动?。
“那你他爹倒是过来?啊,把你收集到的所有?证据都交给我,不然我就把这小子先奸后杀了,尸体沉进南城湾里!”
手机被摔了出去。
钟情现在垂下了眼,手腕上缚住的麻绳磨红了皮肤,他还真不知道捆这么紧的麻绳怎么解开,唯一的经验是在床上,不知道能不能给他提供点解开的借鉴经验。
他还从来?没体验过被绑架的滋味呢。
秦加南冷冷地命令几个?大汉看住他就出去了,钟情从仓库的天窗看见天色已经趋于黎明,有?引线般的灰色天光穿进来?,他的手腕蹭上了灰。
炭灰般的浮尘在视野里逐渐清晰起来?。
仓库外?有?海浪声传来?。
江霄这时候才没有?那么冷静,几乎是在秦加南把手机摔出去的同时,他也把手机狠狠扣上,神情冷得堪比深冬寒冰。
就算知道对方要?的绝不仅仅只是证据,他也要?去。
秘书?忙不迭地去报警,周围吵得让人头昏脑胀,很多人的脚步匆匆忙忙,文件纸张在天空乱飞,十年来?无数人在他耳边问?过的问?题又开始重复,循环成圈将他围住,仿佛他江霄只要?动?动?手,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没有?人会问?他是否觉得这样无聊,有?没有?觉得累。
只有?钟情问?过。
那个?家伙出现在他面前时,身?上就带着一种自由的气息,简直没有?办法不被吸引。
一个?恍惚过去,江霄的眼神很快变得冷静下来?,周围的声音沉进水里兀地消失不见,扑通一声全部被他压下去。
他扶了下眼镜,阴影投下,发丝划出的弧度并不显锋利。
镇静,缜密,深不可测,这些词仿佛生来?就和江霄紧紧联系在一起。
他不可能在这样的关?头失去这些。
浮尘隐现。
钟情隐约觉得那药让人脑袋发晕,他不动?声色地掐了掌心一把,继续尝试解开绳索,声音细微。
海腥味很重,定?位在海边的仓库里,黎明沉沉地压着天光一线。
秦加南再次进来?的时候,笑意还能维持住轻快,几个?黑衣大汉立刻站回他后面。
“你这家伙真是,大路不走,偏偏就选择那个?时候操盘高利贷案,”他轻声说?,“江霄应该知道那件事是你做的吧。”
可不是,他做的,江霄还在背后推波助澜过一把。
钟情感觉到绳索有?细微的“崩哒”一声,他并没有?直接回答秦加南的话:“我和他只是约会关?系,你找错人了,他不可能来?的。”
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渐长。
嘴角的笑意都没有?变。
“是嘛。”
秦加南的皮鞋在他的衣角上碾过。
外?面汽车的轰鸣声响起,莫名像钟情第一次遇到江霄的那天。
“瞧瞧,还是来?了。”秦加南垂下眼。
“虽然有?点晚,但是没有?关?系,只要?他把证据给我——”秦加南道,从牙缝里挤出来?轻快的语调,“你们就可以一起走了。”
最后一句语气莫名,仿佛已经看到了什?么会让人心情放松的未来?。
不对劲。
药效在脑袋里残留,连一线天光也模糊起来?,海边的雾气从仓库木层里穿过来?,味道湿冷。
秦加南带着那几个?黑衣大汉出去了,连衣角都透着股得意,外?面早晨的冷霜从库缝里蹭进来?,钟情心想这绳子怎么这么难开呢。
脑袋有?点眩晕。
外?面轰鸣般响起的汽车声止住,他听见了交谈声,对峙的肃穆已经隐隐穿进来?,有?秦加南先是暴跳如雷而后又故作轻快的声音,江霄的声音依旧透着股冷淡。
金属般的——
但是,江霄不能进来?,秦加南的把戏才没有?那么简单。
只差最后一点就能挣脱的绳子在大脑眩晕的状态下并没有?那么容易解开,也许过了有?一会,原本仓库里一线的天光乍现,在昏暗里破开道光,钟情还能勉强在这眩晕的状态下露出点笑意。
“快出去。”
他说?,声音的力度恰好能够穿过炭灰般细微的尘,江霄背后缓缓关?上的仓库门里透出的天空都变得让人晕乎乎起来?。
秦加南就算拿到了证据,也绝不会那么简单地放过人。
仓库门被彻底关?上。
外?面一片吵闹,仓库里却很安静,有?人给了他一个?拥抱。
钟情能够在逐渐模糊的视野里看到江霄那紧紧抿着的唇,那颗小痣和喉结一起滚动?,沾上海风寒凉味道的拥抱闻起来?并不好闻,酷烈得呛人,但是这个?拥抱轻柔得能让人完全忽视这些。
“别怕,我来?了。”
怕的到底是谁啊。
江霄的手摸上他的脸,斜着倾下的黑发被擦过,脸上并没有?伤,他的指尖有?点抖。
钟情从最后一刻磨断的绳子里挣出手,他带着笑意地转了下手腕,按住江霄的肩:“我可没怎么受伤呢。”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外?面穿进仓库里的声音极为遥远,但是带了点气急败坏,能够听清:“怎么还没炸,怎么可能!”
这次是真的有?硝烟味,警车拉笛的声音和纸张四散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乱哄哄的。
原来?如此。
“所以我来?晚了。”语气是江霄一贯的风格,但是垂下眼的表情却晦涩难明。
心脏有?点抽疼。
钟情的手腕上还沾着自己为了保持清醒磨出来?的血,灰蹭在指尖扑扑地往下掉,血混着灰看上去不大好看,他原本想伸手蹭蹭人的脸的,结果看到江霄的脸时还是在半路收回了手。
药效让他的表情有?点苍白,但钟情嘴角的笑意还是很明显:“我现在是不是应该配合地晕倒在你怀里。”
外?面更吵了,江霄也许还带了人,仓库里却很安静。
江霄帮他把绳子弄开,真怕他失血过多晕倒,然后才发现手腕上蹭的一层血并不重,他怕这个?人真晕了扯开个?话题:“为什?么这么觉得?”
钟情想了想,指尖一挑,头顶的发丝也一起往上翘了点:“我在电视剧里看到的。”
冷白的皮肤上沾了血,他蹭掉一层,才攥上人的衣领,声音和手上的力度一样轻:“还活着,伤不重,你别怕。”
那点伤还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人生中第一次被绑架的体验感并不好,下次绝不会再体验了。
体温相贴,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江霄的心跳,稍微有?点剧烈,给他的这个?拥抱也一样,渗着汗的颤栗。
“我觉得他会对你出手,只顾着提醒你了,”钟情说?,“没想到他想一网打?尽。”
脸色苍白,但是体温是热的,拥抱得这么紧能够轻易察觉出钟情身?上的血腥味随着动?作变浓了点,江霄垂下眸道:“你别说?话了,难受。”
钟情闭了嘴,平时说?话不着调的家伙现在知道不让人担心了,黑色短发下的嘴角抿了抿,蹭着血的手握住了江霄的。
救护车只比警车慢一步,秦加南被制服的那一刻也没想出来?自己辛苦设好的陷阱怎么没人中计,显然江霄也没有?让他死个?明白的打?算。
他让人猜不透的心思能够坦白的对象并不多,闹哄哄的,晨间新闻和救护人员涌在一起,沉沉的硝烟味把海岸线都压出条冷郁的线。
钟情并不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那起码比仓库里的味道要?好闻的多。
而且江霄在他旁边。
昏昏沉沉,从脑袋到外?面的天色,又一点点揭开雾气,天光大亮。
钟情在病床上动?了动?手腕,半阖眼眸的年轻人在药效渐过后感觉脑袋清醒不少,绷带在腕骨处打?着结,他解开了一半。
只有?手腕受伤,看来?考个?研究生真是麻烦,还要?考虑一下未来?一段时间能不能拿笔。
“能不能别乱动??”江霄说?。
钟情给他一个?无辜的眼神。
在旁边坐着的男人于是放下了手里正在削的苹果,慢条斯理地开始帮钟情把绷带重新缠上,手指指节分明,绷带翻飞间触感温热。
从冷冰冰的棱角里露出来?的柔软内里,让江霄这个?人都不再扎人般锋利了。
“太?有?耐心了,”钟情说?,手指不安分地在江霄的袖口上敲打?,触感麻麻的,他笑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定?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
江霄握住了他的手指,修长的指尖被并拢,他亲了亲。
钟情拿指尖蹭了蹭他的唇角,现在手是干净的,他就多蹭了下:“我还好好活着呢,活的。”
他强调道。
这句话说?着有?点好笑,但是江霄没有?笑:“我差点以为你要?死了。”
和钟情一直以来?给他的感觉太?像。
随时要?离开。
钟情不会在这种问?题面前不着调,他的手悄摸探进江霄的袖口,暖乎乎的感觉从手腕一直传到心里:“不会的。”
他一觉睡得太?久,被关?上的医院窗户上冷霜融化后又要?凝结,是下午了,临海的医院里有?种湿润的味道。
江霄把他的手抽出来?,手心交握着,不小心碰上的眼镜框是冰凉的,掌心的温度却在渐渐渡暖。
曾经江霄以为他永远不会把谁真的划进心里,再浓烈动?荡的感情都与他无关?,现在他改变主意。
“我输了。”
江霄坦然承认。
钟情笑出来?,黑发下眨动?的眼睛漆黑,但是生动?:“你就不能别记着这件事吗?”
他们之间现在分明已经没有?输赢之分了。
对于两个?床都上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人来?说?,再谈论这个?听起来?有?够糟糕的。
显得他们两个?是不够负责的大人。
江霄接着问?,握住了他的手腕,眼里浮现出笑意:“那你总该告诉我,你呢。”
病房外?面有?吵闹的声音,似乎有?人一个?跨步跳来?,踢倒了病房旁边的小常青树,正在向护士连声道歉。
钟情垂下眸,病床边的人握着他的手,指节是微微泛白的。
他在这个?世界睁开眼时,只能听到外?面的雨声,南城漫长的雨季将他的人生割裂成两半,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在何?处落脚。
一层又一层新鲜的颜色覆盖上去,像涂了很多次色彩绚丽的墙面。
但是他不会忘记最开始想走的那条路。
江霄身?上有?那种熟悉感,仿佛这个?人再过很多年也不会变。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病房门就被推开,刚刚急匆匆踢倒常青树的家伙探出一颗金色的脑袋:“钟情哥,我来?看你——”
江一恪的话在看到他哥的时候戛然而止。
他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就要?合上病房门。
然而江霄却扶了下眼镜:“进来?。”
钟情把他刚才蹭得有?点乱的头发往后拢了拢,看着面前的人滚动?喉结多瞥了他一眼,露出的耳朵变得红了点。
无法被控制的反应。
就像他们的感情。
就算他哥现在看上去没有?那么可怕了,江一恪还是只敢挠着头说?点没那么重要?的,也许要?再过段时间,他才能适应他哥这近乎温和的作风。
金发的小少爷说?完他那压根没有?什?么营养价值的话后,很快就在他哥的目光下坐不住找了个?由头离开,病房门被带上的声音很轻。
钟情的手支着下巴,绷带又被扯出一段,但是他不在意,只看向窗外?。
江霄陪着他。
只是医院的窗户没开,天空蒙乎乎的,钟情开口:“把窗户打?开呗。”
江霄:“风大。”
真是符合他作风的话。
钟情摊了下手,把受伤的手腕给他看:“我又不是感冒了。”
江霄这才站起来?开窗,医院临海湿润的微风和午后的阳光一起涌进来?。
“被吹凉——”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钟情就掀开被子下了床,病号服衬得人挺拔又苍白。
“你问?我赢了还是输了,”钟情想了想,他凑到江霄面前,把两个?人的距离拉近,脸上才浮现出近乎认真的笑意,“我觉得我输了。”
江霄的手还支在窗边,被人抵在这里显然不是他的本意,但是他只能注意到钟情在耳边说?出来?的话,窗外?的冷风和扑来?的热息交织在一起。
“和你一样。”
能够坦然承认爱情的人从来?不止江霄一个?。
钟情说?出口的话一直作数。
临海的湿润水汽让这双眼睛变得含情起来?。
所有?感情博弈的起点都需要?动?心,他们一早就知道要?在这里丢掉自己的心。
但是甘之如饴。
钟情眨了下眼,看到面前被他抵在窗边的男人表情有?些愣怔,他笑道:“哎我这句话有?这么让你感动?吗?”
江霄没有?说?话,他扯过人的衣领,然后在他的侧脸落上一个?吻。
完全不符合外?表的轻柔力度。
钟情弯起眼睛,感觉心和行囊一起被塞满了。
“很感动?,”江霄勾起嘴角,得到确定?的答案后他很坦诚,“因为爱你。”
“我爱你,钟情。”
他轻声说?。
钟情摸了摸他的后颈,在开着窗的冷风里交换了一个?吻。
“我也爱你,所以我不会走。”
钟情给出不会更改的承诺。
暖融融的傍晚里,风把吻都吹得融化了。
临海的港湾木栈边,船头轻轻碰到了岸,激起浪花。
他们在这样的傍晚接吻,海边夕阳像幅油画。
兜兜转转,还是有?了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