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反派他一心求死by山隐水迢
山隐水迢  发于:2024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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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有温度的一线。
他沿着光的轨迹爬行,偶尔会碰见一些花花草草,它们在还是种子?时就被风或飞鸟带到?这里,与浊气相融,生命力顽强的才能存活,会长?出?毒刺腐笼,捕食力也不弱。
但与蛇毒相比还是不能较量,于是会瑟瑟抖着叶子?大声告饶,求这瞎蛇别?一不小心把自己霍霍了去。
秋眠也不客气,深渊之中,只有这些种子?去过外面的世界,蛇妖提出?条件,要么它们与他讲外界的风光,要么把身上最?好看的花叶给自己。
可怜这些花草哪里记得种子?时的过去,那时大抵还是在乌漆麻黑的鸟肚子?里,或在风中翻滚,根本?不记得多少。
于是秋眠听了太多真?实加臆想的深渊之外。
譬如的天是无边的,海是无涯的,人是可怕的。
人族,巨大且会法术,能把他一脚踩扁。
深渊中会有太多可以把他一脚踩扁的捕食者,吃与被吃是永恒的法则。
一条巴掌大的蛇本?来还不够魔物塞牙缝,但他天生妖力强,容易招来巨兽的捕食,经常被踩扁尾巴。
可它们敌不过他的毒牙,他的毒太烈,见血封喉,被咬上一口,最?强的魔物也只能活五息。
所以在深渊中,许多族类都知道,有一只会用植物把自己打扮地花枝招展的蛇妖,它的毒牙可怖非常,它的尾巴力大无比,会拖着比自己大几倍的死去的猎物回到?石穴,吃个?十几天,然?后又蛇形走位地出?门?溜达。
秋眠不知自己为何?会在深渊,但他自有记忆起就在这儿了。
那时的他,对外界的一切所知寥寥,只知晓如何?生存。
冬天是他的一个?难关,深渊中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他要冬眠,找好地方?后,便只能赌运。
运气好,来年还能醒来。
运气不好,就不知道在哪里了。
他原以为最?坏的运气是醒来后窝没了,后来才知道,还有更坏。
那一日,他被呼啸的风声唤醒,警觉地要去撕咬身边任何?的活物。
然?而甚么也没咬到?,但身子?被利爪钳住,他被一只鹰捕获,飞在半空,没有支点,又没有力气,只能软趴趴地被东晃西晃,他知道飞禽的下一步,定会将猎物从半空甩下跌死。
鹰似是发觉他的醒来,忌惮于前往日的厉害,决定立即松爪。
松爪前还谨慎的把猎物在岩壁上磨刮,把他磨晕了,再往下抛去。
这高度摔下必无存活可能,可当鹰妖扑棱着翅膀飞下深渊底时,却发现那蛇不知去向。
而同时刻,正在御云的鹤仪君只觉袖子?被甚么东西一挂,紧接又是一沉。
……什么东西掉进去了?
仙君降了云,脚踏实地,顺手往袖子?里一掏。
这是什么……冰冰的……蚊香?
鹤仪君眨眨眼?,点了一簇灵光,把那盘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暖色灵力下,盘着的白蛇也笼在了淡金的光华中。
鹤仪君与豆豆眼?的蛇面面相觑。
白蛇:啊!!是人!!!!
鹤仪君:啊!!!是蛇!!!!!!!
蛇妖瞬间直立,应激之下张口就要去咬。鹤仪君心中一边“啊啊啊”,一边捏住了白蛇的七寸。
他看也不敢看,只等那蛇安静下来。
半晌,挣扎的白蛇终于静了。
鹤仪君:嗯?好像静过头了?
他睁眼?一瞧,白蛇竟已?晕了过去。
……噫。
我没那么大手劲吧。
鹤仪君用一掌托了那晕软的蛇,心中忽然?生出?莫大惭愧。
天道安抚生灵的职业习惯令鹤仪君凝了温和?的灵力在指尖,他摸了摸白蛇的小脑袋,随后发现手感真?的不错,滑不溜秋。
深渊见月时,才会有鹤仪君要找的东西出?现,此刻云深无星,他索性找了块石头坐下,观察起手中的蛇,并默默背诵:脊索动物门?、爬行纲下的一类动物,体细长?,分为头、躯干、尾三部分……
他逐一对应了部位,检查了这生灵的身体状况,满意地想:嗯,是一条长?势标准的健康小蛇,就是似乎是混血的。
……等等,这个?情节怎么这么熟悉?
鹤仪君又仔细端详起了小蛇的颜色,随后,脑子?里就响起某些沉迷于经典电视剧的同事经常哼哼的旋律。
千年等一回——
等一回啊哈——
鹤仪君挥挥手,把这段旋律挥开。
小蛇受了伤,既然?被他碰上了,就不会不管,便取了芥子?囊中的手帕把这冰冰冷冷的小生灵裹好,放在膝盖上,还止了血送了些灵力。
那蛇似乎觉得暖了,竟开始顺着自己的手臂爬,却还是迷迷糊糊的,把他当成了树。
鹤仪君觉得有趣,他从前知大千生灵中有蛇妖一族,却从未亲眼?见过。昔日穿书局中好毛球者众,花木者也有之,却少有蛇,如今见来,虽初时有些惊吓,但细看也十分可爱。
他又摸了摸小蛇,忽而,深渊之上,落下了一大片皎洁的霜色。
月出?云后,洒落人间,深渊一年见一回日光,却要十年才见一回月色。
鹤仪君抬头望了一阵,再低下头,却是失笑出?声。
因天道神格过强,他的这个?身份的因果往往会出?纰漏,他推演出?会与自己会牵出?因果线的人,亲自前往搭出?因果,防止剧情出?错。
而其中一条,便是“深渊见月”。
他原以为会是人,原来是小动物。
正巧,这与他有缘的小蛇恰好醒来。
鹤仪君方?寸用灵力探过,知道这蛇看不见,定是提防心重,可明?明?还没醒透,竟就要张口咬人,也是警觉十足。
只是头还晕着,咬不准,一口嗷呜到?袖子?上,这蛇显然?因被迫从冬眠中醒来,再被灵力一温,居然?就这样咬着咬着咬着,就困地睡了过去。
鹤仪君顺其自然?,就这样让他咬着袖子?睡,不过一长?溜的蛇身还是重新托回了帕子?中温着。
月光如水,鹤仪君轻轻戳了戳他的头,笑道:“小家伙,祝你好眠。”
梦至此处便淡去了,秋眠缓缓睁开眼?。
雾气散去,他望见眼?前的陌尘衣,与他共分一枕,竟也是仅着一身单薄亵衣。
陌尘衣伸手,将秋眠因汗水黏连在面颊的发丝捻去,似是松了一口气,眼?中却又有无限的伤怀。
只是最?后,他还是轻轻笑了,道:“小家伙,该醒啦。”
云明?宗的第六峰已?重获生机,连庭院中的采药也一株不差,可是纵然?竭尽全力地去复原,也不再是过去的原物了。
季南月担忧地向屋子?里望了望,恨不得立即扒在门?框上看个?究竟,然?而鹤仪君的灵力将屋子?完全笼了进去,他们不能探视分毫。
虽然?医术实操不佳,但季南月的问诊却学的很好,然?她方?寸给眠眠切脉,却反反复复不想相信。
她能诊出?的不多,但与耿子?规的结论大差不差,直到?印葵前来,将先前的结果与药方?转告与他们,季南月那微末的希望还是破灭了。
如今耿子?规靠着云明?宗的阵法勉强续着一口气,印葵惯来对人情世故十分明?透,于公他知道必须还他们这个?救命的恩情,于私他而今也想那神神叨叨的少年能够好起来。
从前他不懂对方?的心境,只是当其郁结于心,看开便好,可是当他自己也经历过万般的绝望,他才知道不是所有事都可以轻易看开。
印葵也隐约感觉出?,这昔日的血厄宫主帮他们,起初是出?于某种不知名的责任,桃木枯枝的愿望已?经耗尽,责任也可到?此为止。
可就是在印葵濒临崩溃,哭求他救一救耿子?规的时候,对方?仍选择了续下这因果。
不为别?的,也许只是因为,他也曾在无底的绝境中,祈求过一个?奇迹。
屈启上前牵了季南月的手,又递上了一张干净的帕子?,季南月接过后就是呼噜一阵抹脸,屈启道:“相信陌师尊,可以的。”
季南月红着眼?点点头,她看向大师兄和?自己的亲弟弟,他们二人的脸色从方?才起便没缓过来,只是一个?看似淡定,可甚至没有去换那一身斑驳血衣,一个?已?经魂不守舍,不时一阵哭,哭完又接着发愣。
回转过后,季南月从屈启及弟子?口中,听闻了她死后云明?宗发生的事情,也知晓了那个?薛师叔的歹毒。
她无法形容自己那时的状态,很想冲过去打他们一顿,可理性告诉她,被调整面板,也非他们所愿。
然?而感性上,她也无法估计小师弟如今是怎样的心情。
横了把刀靠在树下的白蓁在此刻冷哼出?声,她晚季南月一步来到?云明?宗,便是晚这一步,他们的宫主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白蓁早知道面板喜恶值的事情,但她就是不服,她亲眼?见过秋眠在挽仙楼里的生不如死,尊严全部扫地,也听过血厄宫深处阵阵带血的惨呼。
假如所有的代价最?后归于轻飘飘的一句“自愿”,所有的痛下杀手都仅是“身不由己”,那么她只觉悲哀可笑。
白蓁想带秋眠走,然?而云明?宗是整个?修真?界灵力最?盛,也有盛名天下的治疗法阵,秋眠在经历了和?薛师叔的打斗以及大喜大悲后,身体状况跌入谷底,体内三股气息隐有失衡,是用强力的阵法以及陌尘衣的灵力才得以稳定。
说到?陌尘衣,白蓁就牙痒痒。他不知何?种缘故在丹月山想起来了一切,起初白蓁还怕他想起来的东西更让他犯浑,但神奇的是陌尘衣知道的事情比她还要多,好似他曾日日陪在过血厄宫主的身边。
为了冲出?丹月山,陌尘衣亦是重伤,但他不管不顾赶到?了云明?,用灵力稳定了秋眠后便气空晕厥,苏醒后衣服也来不及披,竟就跑到?了第六峰秋眠的房中。
白蓁心中恨恨:你跑就跑,竟翻墙跳窗,还把屋子?给封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心态,行叭,憨楼主,希望你真?的可以!

第44章 复忆
陌尘衣的眉目近在咫尺,明明是与鹤仪君完全不相似的脸,秋眠却仅是一眼?便能辨别。
秋眠从昏迷中醒来,从未觉得灵台如此清明,以?至于所有情绪皆仿佛冻入千年玄冰,他心中无?不讽刺地着:还有什么不能接受,这么多年了,早该……
可陌尘衣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他选择用最直接的方式,让秋眠明白自己的态度。
本就共躺一枕,想要拉近距离便是轻而易举,陌尘衣凑上前,亲了一下秋眠的鼻尖。
秋眠猛地睁大了眼?。
陌尘衣顺势揽了他入怀,在丹月山的那一糟阴差阳错之下,让他找回?了所有记忆,便深深看入秋眠眼?底,道:“徒弟。”
咬字清晰又近在耳边,是不论如何也不会听错的程度。
“别胡思乱想。”陌尘衣放缓语速:“不是因为别的,不是愧疚也不是补偿,更不是天道的慈悲为怀,我应当还没有到那般的境界。”他一连串下来,末了只为引出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我在很早的时候,便喜欢你了。”
边说边又是在少年人的额头上亲了亲,这一下秋眠甚至听到了“啾”的一声?。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秋眠如坠迷雾,恍恍惚惚。
这话说的坦荡,自己的耳垂和脖子却也滚了红,他小心地揭开少年锦被的一角,不漏一丝凉风且十分灵活地钻了进去。
热源从开口?处贴了上来,秋眠的尾巴头一次不听脑子的指挥,已经自顾自开始往陌尘衣的方向靠
微凉的鳞片摩过?薄薄的布料,从小腿肚子那儿盘上,突然便戛然而止,是本人终于又找回?了控制权和理智。
秋眠于情之一字上,也尝过?了追悔莫及的苦头,他有时会后悔于没有在师尊活着时将?心思表露,以?至于后来再也没有机会。
可假如真?的回?到当年,他其实还是不会去说,书?的推演并?没有错,他还是宁愿捂死了去修无?情道,也不想失去现有的喜欢,哪怕只是师徒之间的喜欢。
他早知自己的贪得无?厌和又患得患失,而后来他回?到太仪界,却并?未有太长的时间在人世行?走,正巧陌尘衣又失忆,便彻底破罐子破摔一般放肆起来,想要捧那仅存的一点儿人心的热度,去换一些短暂的温情。
但如今这个情况,秋眠是完全弄不懂了,他仿佛才是失了忆的那个,变回?深渊之下石头缝里?趴趴走的白蛇。
陌尘衣的手并?不多么热,可奈何秋眠本身温度太低,哪怕深陷在柔软的被褥中,也不能暖和。
于是那按在脊背中央的手掌便如烫过?了火,也如像捏住了他的七寸。
不知何时已入了夜,帐外点起几盏灵灯,琉璃灯心将?淡金幔帐染成了更绮丽的颜色,就像天边滚动的金云,或是夕阳下落满银杏叶子的庭院。
这是秋眠再熟悉不过?的环境,可他那清明的灵台被陌尘衣的一句话又搅坏了,他又开始怀疑,慢吞吞地还在为那些梦啊死啊的事情出神。
陌尘衣见了,就顺着他的脊背往下滑了几分,少年人的细腻的皮肤像是经不住抚,摩挲后竟倏然便直了腰,人也往前弹了几分。
这动作的直接结果,便是与前方的胸膛靠的更近,铿锵的心跳震动传了过?来,紧紧抓住了他同样鼓动的心。
可同时,穿书?局员工的自觉翻了上来。
秋眠涩声?道:“……和我,讲讲。”
陌尘衣一鼓作气,用最简洁的语言概括道:“我的记忆已经复原,包括作为系统α307的记忆,血厄宫的数据证据在我这里?,而我的系统与太仪界有检测共存,目前太仪界的定位是两书?重合,而人物记忆保存,恢复错乱因果前的面板数据,也就是说……眠眠,他们都记得你,也知晓了真?相。”
秋眠:“……”
这一段说完,秋眠直接倒抽一口?凉气。
他的理解力其实非常好,但这话信息量未免太大,饶是他也理了许久,再加上脑子混沌,第一反应竟抓歪了重点。
“我知道我和正式员工的差距在哪里?了。”秋眠头晕眼?花,只觉一切都在旋转,“……效率真?的很吓人。”
陌尘衣看徒弟虽是震惊,但脸色却好了些,紧绷的气息也稍稍松了松。
他之所以?上来两回?直球,便是因为眠眠的体?力精力都太过?有限了,也禁不住太多次的大幅情绪波动,再者铺陈太长,眠眠定会思及旁他,更难去好好休息,倒不如一口?气全说清。
秋眠茫然地问:“系统α307?”
陌尘衣翻手,熟悉的系统光团的虚影便映入眼?帘。
秋眠接着想问他为何不告诉自己。
可是还没问出口?,便知这个疑问没有任何意义。
毕竟要是能说早就说了。
穿书?局可不讲究什?么同境界搭配做任务,事实上在天光系统的外派任务安排表中,会刻意规避同境界出身的执行?员去做同一组规正因果的任务,亦或是本土生灵派去原境界执行?任务的情况,就算是回?老家做任务,此人也要上交记忆由穿书?局暂时封存。
陌尘衣想再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讲不出来,他亲眼?见过?秋眠的一道血路,偏不能与之共担,甚至连身份也不能坦明。
穿书?局起初并?不认可他作为系统外派,事实上作为只有一息之力和破碎神格的太仪天道,本该在局中修养。
局长也不主?张他再去参与,毕竟境界已与他彻底剥离,他若是还想当天道,就该去调养几万年,再造化出一个新的境界。
然而太仪小组的总指挥却再次向上头提交了他的请求,这份提议经由穿书?局三老板,那太上无?情的苍生天道的手才得以?通过?。
那时曾与他有过?培训之缘的苍生天道说:“要让他去,太仪的情况是很特殊,也许除了他,没有人能豁出一切,再去救我们那唯一的任务员了。”
但是条例和法则还要遵循,陌尘衣不可暴露身份,所做唯有系统的职责,也只能去协助、推演、判断。
他想,眠眠应该是要恨他的。
师尊是那么的无?能。
“你是系统。”秋眠喃喃了一声?,竟忽而垂眸笑开,他捂住眼?睛,道:“那我难看的样子,就全让师尊瞧见了。”
陌尘衣心中大痛,在他耳边说:“眠眠是最好看的。”千言万语,心也碎成千万片,融于一声?伤心的夸赞:“眠眠永远……是最好看的。”
秋眠重重合了眼?,缓了片刻后,对陌尘衣理着自己的思绪:“真?正的太仪界,在我出生前就已经毁得差不多了,穿书?局造了个太仪2.0出来,想要用2.0的净化阵法去攻克已经被浊气污染的老太仪,这个阵法必然是太古银花阵,难怪太仪最近灵气有复苏的迹象,但用整个境界开阵,这未免太过?胆大……不过?也是,不胆大的不来管咱们太仪。”
他竟开口?全是工作与任务,这过?于尽职尽责,却与他而言是一种逃避。
陌尘衣便接下去道:“那个已经攻占太仪的篡改者发现了这个计划,派了祂的造物来,就是要不择手段毁掉这个2.0,我们2.0,他也2.0,他是炒股吗炒废了一个换一只炒。”
师尊居然还有些吐槽天赋在身上,秋眠愣了愣,算是开眼?了,点头道:“是,所以?现在目标很明确了,杀死那个薛倾明2.0,拆掉他所有埋在太仪的邪气阵法,然后联系穿书?局,我们要去撞那个太仪,成就我们新的太仪界。”
话至此,秋眠眼?底浮出几分疯狂的喜悦。他着实高兴,因为一切都好起来了。
能见到这一日,他没有任何遗憾。
可是……真?的没有遗憾了吗?
陌尘衣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忽然抓住他的手,唇贴上那逐渐热起来的指节。
秋眠这下连手也不知该怎么放,明明方才还一本正经,他合着肩膀,连呼吸也屏住,像是生怕惊动了太过?真?实又美好的梦境。
陌尘衣猜到他的想法,哄孩子似的,在他背上拍了几拍,却感觉到掌下细微的抖,便说:“咬我一下。”
这话来的莫名?其妙,但秋眠却真?的听了进去,随后往上探了探,毫不犹豫地张口?,咬住陌尘衣的脖颈与肩膀的那块皮肉。
力道之大,比湖泊幻境秋千架上的那一口?还要重。
继而陌尘衣分明听见了的水声?。
并?非血珠的滴落,却几乎是秋眠除了心脏和血液之外,这冰凉的蛇类唯一还滚烫的地方。
泪水倾塌地太过?寂静,许久许久后,陌尘衣才听见了那一声?微弱的呜咽。
秋眠在漏雨的破庙得到他最想得到的答案后,便不再执着于去追索其他的问题的答复,他的人生只剩下这一个解字,其余的笔墨全部用来书?写后续的作答。
然而,在此时此刻,千般的委屈和万般无?法言说的情绪,汹涌地盖住了这答卷。
他突然变成了重学基础功法的那个仙门?道生,会为答不出最简单的一个疑问而伤心难过?。
秋眠咬破陌尘衣的皮肤,在腥甜和咸涩的混杂中,沙哑地重复起那个绝望的诘问:“你怎么才来啊?你怎么……才来啊?!”
他晓得自己在无?理取闹,明明系统也陪了他许久,可那时他并?不知道,在内心自认懦弱的深处,秋眠一直希望鹤仪君奇迹般出现,像小时候一样,打败所有的苦难,轻快地把?他回?家。
……我等了好久。
久到真?的已经精疲力尽了。
陌尘衣闭了闭眼?,压下目中的热意,双臂紧紧抱住发抖的少年。
这一场哭泣来的太过?浩荡,怎也停不下。
直到……
“嗝!”
秋眠:“嗝!”
陌尘衣低头,哑然失笑,一滴眼?泪没有收住,便也自秋眠的眼?前坠过?,在他眼?中,如陨自虚空的星石。
“你……”秋眠鼻尖也发红,明明他自己也在哭,可却抬手给陌尘衣擦了眼?睛,道:“怎么啦,我不是怪你啊,我……嗝!”他又哭又笑:“我只是,我只是……嗝!”
“别担心。”陌尘衣温声?道:“我们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秋眠想说不大好,还是工作比较重要,但陌尘衣的声?音像是催眠的曲儿,他眼?皮立即沉的不行?。
可还有一件于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事,还没有说完。
秋眠顶住无?边的困意,环住陌尘衣的脖子,他贴在他耳边,小心翼翼地说:“不好,要再说一会儿话啊……”

他不想?睡,只因心中仍有顾虑。
睡醒后会如何,太阳升起后明日又会如何?是梦幻泡影尽化成?空,还是天地颠倒人情翻覆。
秋眠半分也不要知道。
在做深渊下趴趴走的小蛇时?,秋眠便不是好斗的性子?,不会主动?去争抢领地,搭窝的地方往往挑的是冷僻的乱石后,避开风口,用枯黄的落叶堆起一个?蓬松保暖的窝,保持足够的干燥。
幽暗的渊底少见日光,众生灵蛰于黑暗,所求不过活命,对生杀也无敬畏,秋眠更是怕麻烦,血呼啦呼的清洗真不方便,他又不是水蛇,不能成?天待在水里。
也没有群居,深渊下是有其他蛇类,可并不允许他的加入。
一条蛇的冬眠有太多不定数,但秋眠态度散漫。有时?深渊受外界灵气波动?的影响,气候会发生改变,降温迟迟不来,又会突然一夜飞雪。
秋眠一条又毒又独的蛇,便常会忘记要算季度变化的日子?,直接导致等到搭窝的时?间不够用了。
这时?,小蛇不是先赶紧去想?想?如何薅那?些毒草毒花的叶片花瓣,而是沮丧地趴在往日太阳轨迹停留的地方,耷拉个?脑袋,蔫儿吧唧的把自己盘成?个?球。
他骨子?里是有些回避困难的,这也表现在化形后,一旦写不出功课背不出法诀,就会往桌子?下和柜子?里藏。
后来整个?师门都知道该去哪些地方找小师弟,总之犄角旮旯里都翻一遍,定是能发现一团自暴自弃的蛇。
秋眠窝在床榻深处,他没有见过株耿子?规的那?株灵植,也不知会有怎样的效果,但确实舒服了许多。
像是洗去了满身的泥水,留下阔别已久的清爽轻快,他愈发不想?动?弹,仿佛回到了幼年时?的枯叶堆。
但身边却多出了一股不可忽视的热源,如同是一条决定一起过冬的同类。
陌尘衣的身上有泉水的味道,也染了淡淡的草药香,那?应当是第八峰上养灵的温泉。
秋眠想?问?陌尘衣是如何从丹月山出来,又想?问?那?夺舍者的身份,以及半山腰那?些百姓的现状。
话都到了嘴边,却又俱消去了,他对陌尘衣的能力没有任何的担忧。昔日的天道对生灵有天生的博爱,况且在穿书?局中?,太仪天道任劳任怨不摸鱼的好品质堪比那?个?车轱辘连天转的部?门。
可他们?说?,共事后才知,太仪天道与苍生道员工行事的差别。那?这个?部?门,越做到高位越有云淡风清的残忍,呈现出的一面究竟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必要时?刻他们?做出抉择,一视同仁地将自己和他人当做砝码,要走入他们?的心难如登天。
可是太仪天道是不一样的,这位年轻的天道在历史悠长的穿书?局中?,只是一个?刚刚步入职场的萌新。
穿书?局对这样的新天道会有一个?基本法则培训,负责人是穿书?局三大天道之一。
那?位远古的老天道的培训十分漫不经心,培训课上还要蒸小点心搭配一杯清茶,祂与这些新天道闲聊,与太仪天道谈过后时?,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
如果没有篡改者的入侵,也许未来的太仪界会成?为虚空境界以南区域内,最强的一个?境界,甚至胜过老牌的太徽界和灵气上涌的太微界。
祂的天道的风格是少见的,祂真的在做一件自己热爱的事情,在培养灵气,在涵养生灵,比新天道多了五分的尽职尽责,又比老天道多了五分的温情仁爱。
秋眠的心中?有些许的酸麻,但太仪天道与苍生部?门的员工一样,从来没有人可以走入他的心。
不是祂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因为这个?人,根本就不应该出现。
天道没有归隐的概念,祂们?与境界息息相关,身上的因果不计其数,穿书?局员工可以走流程递辞呈,归回一个?境界退休养老,但天道不可以。
就算境界灭亡了祂们?也不会死,祂们?没有生死的概念,死亡只是在虚空中?的一场漫长的沉睡。
秋眠的手搭在陌尘衣的衣襟前,分明是他要说?话,却不知从何讲起。
“眠眠。”陌尘衣和他挤在一个?枕头上,低声问?,那?吐息就落在鬓边,秋眠眨了眨眼?,迟疑了片刻。
他还是没有理解陌尘衣对自己的态度的缘由,分明之前二人还是交易状态,按理记忆恢复后,那?个?交易就应当不做数了。
哪怕有系统的记忆,秋眠随之自然地认为他是想?补偿自己,就像是以前夜里师尊偷偷过来哄他一样。
可是在苏醒时?,对方分明又说?不是因为愧疚。
这就令人想?不明白?了。
秋眠极容易钻牛角尖,就像是云明宗,他根本不敢去深想?,心底是喜悦和依恋,可身体上却不由自主地透露出恐惧和规避。
所有的道理他皆懂得,师兄们?并非故意为之,始作俑者是幕后的穿书?者,从前他也当面板操控下的师兄并非原本的故人,可这前提是他见不到之后的情形。
太仪界是生灵的境界,并不是一本真正的虚拟的“书?”,说?到底,面板不过是穿书?局方便任务员理解的一个?代名词。
穿书?者真正调控的,是他们?心中?的恶念。
原谅是多么轻易的词眼?,况且这本不是他们?的错。
可这又是多么沉重的决定啊。
本该潇潇洒洒地面对,却又困难重重,秋眠真是讨厌这样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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