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花冬的一条暗线,原书中花冬在入晏氏临门一脚前,被耿子规的师尊收养,教与她医术与杀人之法。
耿子规师从鬼医,在门派崩解后,不惜重伤携花冬远走,重新悉心教导,总算把冰冷冷的花冬养出了些活气。
后来她去往栀州丹月山找给耿子规治病的药草,由?此与找寻身世的印葵照面,而?鬼医的门派在修真界的名声并不见好,这是日后花冬剧情的伏笔。
可是由?于穿书者从中作梗,命轨发?生大面积的错落。
晏氏因听信薛倾明之言,建立纸人转灾的法阵,把灵力纯然敏锐的大医修们驱逐出去,其?中就包括耿子规的门派。
后此门派陷入内斗,耿子规大隐隐于竹州,被塞了个小娃娃,他的那?些年都在养印葵,根本没有机会走动。
天知道?山灵的孩子有多奇怪!
头?天夜里叶疏抱来的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第二天他困的迷糊时打开襁褓一瞧,居然就只有一颗种子了。
见多识广的耿大夫默默了一阵,把养在阳台的一株剧毒草药给拔了,将印葵种了进去。
又想了想,松了松土还浇了点水。
谁知这一种就是好些年,若非叶疏的灵核残片还不时有灵力回音,耿子规简直以为?他把好友的崽儿给养完蛋了。
秋眠听明了二人的牵连。
耿子规光环内的因果已经?耗尽了,他本就是个辅助类的配角,其?功能与秋眠当年的那?个光环大同小异,是个推剧情任务的作用,远没有那?么大的气运去为?主角挡伤。
此次用秋眠留下的花枝承下那?代价,他虽不至于当场魂飞魄散,却已近乎交代出了一条命,而?今靠法阵吊着口?气,是醒来还是终究死去,何?年何?月能醒,却是不知了。
但既此“因”在有情中,秋眠赌他不会结出无情的“果”。
他将弦往印葵的反向蜿蜒去。
印葵愣了愣,伸手用指尖碰了碰那?长弦。
刹那?,关于耿子规心音,在此人已再也不能开口?的时刻,传递入了印葵心中。
他心音的初始,是南星医馆。
医馆的后院原是萧索,这地方是耿子规早年给自?己置办的退路。
旁人的医馆后草木葳蕤,他一片黄土,连石板也没铺,倒不是疏懒,而?是他的草药大多都养在暗室,随便拎出来一株都是发?黑发?紫发?红,一瞧便不是正经?草。
坐在光秃秃花木架下的大夫曾有过这样的经?历,还是矮墩墩一个的印葵,拿了株剧毒的草药在手中玩耍,还说?那?草在和他聊天。
从此以后,耿大夫便在院子里开始养藤萝和甘草了。
耿子规是一个聪明人,他从小生长的门派亦正亦邪,救人也杀人,最喜搅弄时局,他那?鬼医师尊更?是无所忌惮,门下弟子没有一个蠢蛋,因为?蠢蛋都去喂了蛊虫做了药下泥。
即便离了那?门派,这般多年养成的性子如何?能改,耿子规心中是担忧的,而?哪怕孩子终究会离开家,他也想给印葵留一个正道?良医的形象,而?非一个不择手段的邪医。
这般顾虑之下,倒是不知怎的,让这孩子以为?自?己单纯还不能打。
其?实他修为?不低,且多行?诡道?,以纯然灵力运载的针上淬了剧毒,甚至能直接杀伤修士魂魄,这也是为?何?他能和那?薛倾明打那?么久的缘故。
能用长针轻松取人性命的大夫,却不敢面对印葵的那?一双眼睛。
大抵是山灵之子,印葵虽灵力不稳,但气息很清爽,便也会对医修纯净的灵力有极大的依恋。
还是种子刚发?芽时,他的叶子就喜欢往他手上蹭,后来有了人形,更?是要抱要亲。
小时候便罢了,身量都抽条上来还会突然从后头?搂他的腰,这就令耿子规招架不住。
他心性凉薄,可这热切的少?年人仿佛一团火,蛮不讲理地闯了进来,毫不客气地留下一片明亮的焰色,让他惶恐不安,有了不应当有的眷恋和习惯。
体质缘故,印葵长得比寻常孩子要慢太多,可再慢再慢,也终会到少?年的年岁。
他个子窜的很高,手脚和肩膀还未长开长阔,高高瘦瘦的俊朗少?年,灵力也纯然,街坊邻居皆赞不绝口?,试探着他们家这位长辈的口?风,问可有婚约,问可有心上人。
耿子规在庭中坐了许久,木然地在捣药,敏锐如他,或多或少?该看出印葵的心思?,可他是他的长辈,受其?父所托照顾他长大,更?有一个不可言说?的出身。
他那?鬼医师尊在太仪十州内仇家不计其?数,既为?其?弟子,又如何?能说?撇清干系就撇清。
少?年人知慕少?艾,分不清孺慕与情爱,耿子规垂目凝着那?药泥,去井中打了盆水,洗净面部,清澈的灵泉映出他的容貌。
他又迥自?看了一会儿,只觉连寻常水灵根的修士也不及,只是徒有一张骗人的好说?话的温和的脸,再加上性子也无趣,修为?也不高,会的皆是些见不了光的东西,于此地了结余生就已是不错,还去妄想什么呢。
可他又会想到印葵的眼睛。
含着无尽的火焰与难以掩饰的倾慕,仿佛要把他这株毒草焚成灰烬。
耿子规逃避的方式也简单,扮个老头?子断了印葵所有的绮念,少?年被气的不轻,可又拿他没有办法。
他便想这样稀里糊涂地混过去,等到小印葵明白过来,自?然就好了,日后青年去外闯荡,至少?还能回来看看他的老师父。
耿子规甚至梦到过已长的丰神俊朗的印葵,带回来一位姑娘,一对璧人站在他面前,向他递那?婚帖,转眼又有了孩子,竟还是颗种子。
老师父便掏出新的盆想给埋进去,可一回头?,挽起发?髻的女子已牵着个和印葵小时候一般无二的娃娃,小娃一蹦一跳地扑住他的腿,叫他“子规爷爷”。
这一句简直让耿子规头?晕目眩,仿佛真的老态龙钟,苟延残喘,他竟骤然惊醒过来。
庭中传来哗哗的水声,推窗望去,印葵不知为?何?半夜冲凉,赤着上半身,打了桶井水从头?到脚往下冲。
水珠挂在肌理分明的胸膛上,月色一晃,照出他泛红的眼角,有万分的委屈和未尽的情|欲。
“砰”一声,窗子重重闭上,耿子规以手抵心,深深埋下头?去。
在与薛倾明对上时,耿子规心中并无多少?意外,只是未想到找上门的人目标是印葵而?非自?己。
但他早已有最坏的打算,在那?会弹琴的修士来了后,他更?觉印葵以后的路有八方,总不可能一直留在这小小的医馆。
他做好了分别的准备,却不想来的这般早,这般快。
如果可以,耿子规其?实想问一问弹琴的修士,那?花枝,可否再赊他一个愿望。
他希望小葵可以一生喜乐,若真的天命所归,前路真的难走,他也想印葵能在绝境中化险为?夷,在困顿中得以有人相伴。
薛倾明下手从不留情,耿子规浑身的血快要被放尽,他躺在倾盆大雨里,听见少?年的哀求和哭泣。
按住他原先的设想,他应该训印葵几句男儿有泪不轻弹,生死有命,自?己向来看得开,作为?他的弟子,也合该看开些,少?了一个谁也都没有大不了。
可在真正灵魄将散的刹那?,他却只是想摸一摸少?年的脸,说?:烟花没有去一同看,真是可惜啊……
心音淡去,余下空寂。
“混蛋……”印葵跌坐在地,攥着那?一段弦,泪水滂沱,道?:“耿子规,你混蛋!”
秋眠默默许久,道?:“你的命格你也已知晓,不过如今情形有变,你若愿意,我们可依照特殊附加条例,按照‘辅助优先’的原则,将你按主角的常规模式来练,不过如果不愿意,其?实也……”
新书的剧情已经?完全?走偏了,耿子规的因果这唯一的一线因果牵在了印葵身上,也不过发?丝般细。
印葵愿承这主角天命也未必会有好结果,不愿承也兴许不会更?坏。
但双目赤红的少?年人抬起头?,对修士们道?:“我愿。”
第49章 辅助
同位面三境界曾一并陷入灾祸,为?此,穿书局在另两境界脱困后,在独立任务的基础上,制定了?特殊附加条例。
必要时刻,可按“辅助优先”的原则,建立额外任务点?。
所谓优先?辅助,便是假如境界与穿书局失去联系,任务员不得不独立在被封锁的境界中继续任务进度时,可以在不干涉大因?果的前提下,对主角开展“常规训练”。
此方案可令主角能够免于非正常剧情影响下的性命威胁,又能在日后处理异变剧情时,有应对的能力和素养。
这个项目的企划,是由太微和太徽两境界牵头,与穿书局中负责配角任务的惊鸿道?部门合作完成。
之所以选这个部门,正是因?为?他们?摸鱼成风的部门习惯能让员工在任务中最大程度上避免因?果牵连,正也合了?项目的初衷。
以及他们?经常性做剧情配角的协助任务。在配角中,就往往会有一类特别的存在。
他们?是路上神神叨叨的道?长,是深山老林中的白胡子先?生,也会藏在戒指中的高人。
总之,形态不定,但皆可在考验过主角心性后,成为?全书中的最强辅助。
眼下《迷仙》之后的这本书,已?彻彻底底跑了?偏,完全符合原则执行的条件。
放眼如今这个虚拟基座下的太仪界,至少有三个穿书者的邪气法阵,因?果散乱,灵气却已?复苏,主角们?根本没有机会去触发剧情点?。
为?此陌尘衣与秋眠决定利用额外任务点?,模拟创设二位主角的剧情节点?。
理论听起来十分枯燥,但不论是花冬还是印葵,在了?解后皆心中一震。
这无疑是一个大机缘,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模拟剧情也不会轻轻松松即可渡过,仅靠主角光环的气运,又如何能应对来日的危机。
陌尘衣恢复了?往日记忆,也自然能够去操作模拟平台的构建,但他已?经与穿书局彻底断了?联系,身上仅自己的天道?神格的零星的碎片,要借用穿书局的来设计编程,便是要靠秋眠那儿的临时员工程序了?。
不过这还是一个企划,真正要实行,还是要等去到“风楼”再说。
云明宗对于秋眠而言是一个解不开?的心结,他夜夜惊梦,即便是白日,哪怕是在陌尘衣的怀中,稍有风吹草动,便会灵息紧绷。
就算是困意再度袭来,他也不想?再睡,极度敏感多疑,捕风捉影般躲避在云明的阴影中。
见过印葵后,陌尘衣也带他去到几处旧地,譬如药田,桃花林的后山,但即便是靠近也会引出不适。
秋眠愈发沉默,内心如入锅烹熬。
生灵最擅自欺,他骗自己该开?解该坦然,临了?却还是会胆怯和后退。
这无疑会给?双方带来痛苦,尤其是他的师兄师姐,几度想?要靠近却又退避。
陌尘衣便决定,不再继续留在云明宗,而是将徒弟抱回自己的地盘。
横刀追来的白蓁表示:“凭什么是去你地盘!”
陌尘衣知她对眠眠的关心,但去血厄宫大抵也是不好受。
于是他高深莫测地对白蓁说了?一段话,其神态颇有昔日鹤仪君的稳重,白蓁听后思索一阵,觉得有理。
血厄宫如今就在风楼的后方结界中,两者来去步行要半个时辰,御云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儿,总比她如今在云明宗这般不方便,便也应下。
不过后来才晓得这是中了?这狡猾楼主的计,眠眠一入风楼他便宝贝的和什么似的,她想?偷偷把?人摸走都没这个机会。
做下这个决定时,秋眠心中愧疚愈多,苦笑自己除了?给?人造成麻烦也并?无他用,但这确实是目前比较稳妥的方法,一切合该以对付薛倾明为?先?,他不该因?自己的情绪让任务搁置。
他回到了?云明宗,却又败退般离去,这个告别他默了?许久。
末了?提笔,给?师兄师姐各自留了?一封信。
他们?也各自写了?一封回信,皆提到一句话,问可否来日去风楼看他。
季南月还在后面画了?个小人流汗的表情,大意是师尊现在真的是放飞自我了?,如果小师弟你不答应的话,我们?就算到了?风楼下,估计也是在风楼门前的那片地上种种地的功夫,压根就进不去。
秋眠深深地攥着?那信纸,手抖得几乎写不了?字,让陌尘衣给?他代笔,写了?个“好”。
花冬正在收拾东西,印葵则在与耿子规作别,秋眠也无甚东西要收,这屋子里的东西他一件也不想?带走。
这是过去的那个孩子的喜爱,他知云明将其复原的不易,那不如便将其原封不动地保留。
陌尘衣将窗放下,给?秋眠披上了?外袍,道?:“眠眠,要出发了?。”
秋眠一怔,冬日的脚步近了?,他如今体虚气弱,困的不行,慢吞吞地回过头,似乎反应了?一阵这话,轻轻颔首,又忽然对陌尘衣道?:“师尊,和我讲些道?理吧。”
他想?让陌尘衣严厉地批评自己,用那些过去最不耐烦的大道?理,将他规正到足够端正的道?路上。
但陌尘衣从?身后抬手,遮住他的眼睛。
秋眠眼睫颤抖,听见陌尘衣在耳边道?:“眠眠,有时候,我们?未必要站在那些道?理之上去行事。”
他徐徐说着?,如讲习课上那握卷的仙君,可内容又是这么不讲道?理:“比如在我这里,或者在来日的血厄宫、云明宗,就像从?前我说的一样,你想?要什么呢,眠眠?”
在晏宅时,陌尘衣说他可以任性一些,秋眠也曾试过,但他迈出一步后,再遇事便会往后退。
他早已?失去了?这个能力,放肆地索取爱,坦荡地付出爱,皆是如履薄冰,他厌恶着?自己对人无法信任,总觉今日之喜,来日必偿。
当?师尊问他风楼的卧房想?要怎样的布置风格时,秋眠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不敢说,心中总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再好的东西总也是要被毁掉。
或许以往种种,他认为?或许他是索求太多,人不能太过贪心。所以当?陌尘衣说那便按他想?要的风格来装潢时,秋眠着?实松了?口气。
离开?云明宗的那夜,白蓁早就准备好了?,早早等在灵屏出口处,狐狸窝在她袖子里,与黑衣形成鲜明的对照。
为?此白蓁有些郁闷,她对晏司焰可以冷着?脸教训,但对毛茸茸的小狐狸实在没有招架之力,尤其是晏狐狸手感好的不行。
她知道?晏司焰的心思,这种年纪的少年人她在挽仙楼中见过不知多少,确实是一腔火热,可是又有多少可以长久。
她是闻名太仪界的如珠娘子,这并?非什么美名,少年人经不住一时的爱慕浇心,来日必将后悔。
不过也便就是这一会儿的相?处了?,虽如今血厄宫隶属于风楼,可当?初条款写的清楚,白蓁是自己去风楼当?管事,血厄宫可为?风楼所用,却也要受风楼庇护,回去后白蓁决定把?这晏司焰扔到风楼去历练,从?此后井水不犯河水。
狐狸窝在她袖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缩成一团脑袋垫在爪子上,尾巴也卷住身子,似乎有些委屈和无奈。
花冬打?算把?借云明宗的医书还了?,但负责书阁的长老说不用,季南月还过来再送了?她一箱子的书,说都是当?年自己看过的,还留有笔记,她若不介意便可以全部拿走。
为?此花冬十分过意不去,但季南月拍拍她的肩膀:说来日你学成,我们?还可以交流心得,何乐而不为?。
又讲起自己当?年,如何不曾迷茫过,但那时师尊对她说,哪一道?不可为?,难道?用法器的修士不可以是个医修吗,何必将自己框在一个方框中。
而印葵与昏迷中的耿子规好好道?了?个别,他再一次把?熄灭的灵石换下,将治疗法阵重新?笼罩在一片清澈的蓝光中,与负责的长老们?交接,长老们?阻止了?他的叩拜,他便敛袖对几人长鞠而下。
花冬问过他,今时今日心中是何感想?。
他如实相?告,道?:“报仇。”
花冬便拍拍他的肩膀,又问:“报仇之后呢?”
印葵道?:“开?个医馆。”
复又怅然地笑了?笑,“也许哪天他醒了?,便也让他大开?眼界,我不是以前那个毛头小子了?,我也可以……让他觉得安全和依靠。”
耿子规究竟能不能醒,谁也说不到,这样的等待很大可能没有结果。
但花冬再理解不过他的想?法,这样活有时未必是坏,印葵是聪明人,他知晓该如何去做。
陌前辈说,他们?当?前的心性,还没有到足够坚定去走这条路的时候,而“辅助”训练的秘境内必然危机重重,亦会有心魔幻术。
他与他们?二人长谈,二人听罢,却也不想?退。
两人已?各自拿到了?训练计划,针对灵根体质先?单独练,来日还要弄个组合技出来,毕竟如果主角光环所有者配合,灵气及气运皆会有加持。
他们?两个私下里一商量,还起了?个组合名,就叫“打?爆假天道?”。
白蓁听后,发现简称居然可以叫“打?假”。
陌尘衣的小秘境搭的很快,二人在风楼简单收拾了?下便各自出发。
迈入秘境前,花冬举起手,对印葵道?:“来,为?了?你的心上人,为?了?我的剑和书,也为?了?我们?自己和太仪与我们?一般的生灵。”
少女莞尔一笑,说出来近来的体会:“这是个大事,咱们?要敢回头看,也敢向前看,更要看当?下,我亦有恨在心,但恨不乱我。”
耿子规想?起当?日他们?三人来到医馆,花冬甚至连入道?也未入,只当?她是修士们?随行救下的姑娘,可相?处下来,说起过去,才知她心性之强。
印葵重重点?了?头,亦伸出手与之击掌。
双方击掌为?誓,“啪”一声,清脆又响亮。
风楼的主楼位于柏州之野,南不南北不北,既吃米饭又吃面?条。
秋眠捧了?碗面?条,开始了新地方的一顿晚饭。
几个时辰前,陌尘衣一路把他抱到了风楼,各地的分?楼主竟已齐聚。
这昔日的刺客组织如今格外像甚么上市公司,以情报为主,但各地有各地的主要?产业。
据陌尘衣介绍,有个州的产业居然是餐饮,业务之广让秋眠也为之惊讶。
郊野灵屏笼罩了?风楼地界,虽仍以“楼”为名,但也仅有核心的建筑是高楼形状,其?他布局倒像是个小镇。
毕竟员工们也要?解决吃餐用度问题,不能像从前一样睡桥洞,通过审核的退休老杀手?们没去处,手?痒了?去当厨子,也不能让他们和以往一般在厨房的房梁上打盹。
秋眠初入风楼,便侧了?脸在陌尘衣胸前,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样貌。
之前他无所?谓被人认出来,只因一个人没什么牵连,现下陌尘衣这样明目张胆抱他回来,即便心知基本不会有人见过他的样子,却还是会想回避。
谁知陌尘衣竟当场宣布道:“这是我弟子,亦是我道侣。”
然后秋眠就被那震天的欢呼给惊到了?。
白蓁抱了?臂在一旁呵呵一笑,“风楼法则,员工脱单,请客放假涨薪,老板脱单,请大客,放大假,涨大薪。”
秋眠:“……”
好吧,真?的是奇奇怪怪的法则。
当然楼中人也有长期从事情报工作的成员,他们对这个弟子的身份或多或少有所?猜测。
可血厄宫在风楼人眼中已不复昔日?的恶名,而是同?事和邻居的关系,加之他们调查途中遇上的法则阻碍,更是令他们了?解到其?中或有隐情。
再?者说了?,过去风楼的名声也是很糟糕,如今回转后改了?风格,仍众说纷纭,倒是与?血厄宫有同?病相怜的意味。
他们喊秋眠“楼君”,把小蛇喊得尾巴尖也卷了?起来。
其?中一个分?楼主精通苗地术法,房里一堆蝎子毒蛇,见那尾巴立即捧心大呼绝绝子,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忍住不去摸摸。
又想起月前楼主传飞鸽来问自己蛇类护养指南,以及蛇妖类的双修功法,顿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来。
秋眠体力不足以支持他见太多人,陌尘衣宣布之后,便要?抱他去卧房。
白蓁简直眼角抽抽,却奈何?在眠眠脸上确实见到了?久违的放松的神情,便摆摆手?道:“散了?散了?,人家师徒要?回房腻歪哦。”
在一片哄笑中,秋眠只觉耳朵那儿的滚烫,一路烧到了?心底。
风楼楼主的卧房就在主楼内,每一层都做了?灵屏的加固和平台延展,走出去压根不知道这是在第几层,其?设计之科幻,让秋眠忽然有种拜访穿书局分?局的既视感。
等到了?卧房所?在层,又想到陌尘衣说过是按照他自己的喜好来布置,秋眠还挺好奇师尊究竟喜欢怎样的布置风格。
想以前在云明宗,宗主峰那真?的是一派清心寡欲,除了?山后的一片桃花林,不知道还以为是佛门清修之地。
好奇这种感觉太稀罕了?,秋眠自己也觉得陌生。他的尾巴尖落在陌尘衣的背上,正一下一下地摩挲和翻卷。
门一开,秋眠顿时被那满地的抱枕和超级大床给震住。
陌尘衣还怪不好意思,眨眨眼道:“嗯……我觉得工作之余应该要?有随时可以躺倒的卧房,夏日?时会铺上竹席子,这天气冷了?,所?以……”
秋眠的尾巴随意拎起一个十分?滚圆的胖胖蛇抱枕,而那厚重?的地毯确实也可以替代当床。
所?以师尊所?喜爱的卧房风格,其?实就是要?蓬松柔软,以及全?是床?
大抵是要?给他展示一下自己精心的布置,陌尘衣走到窗边,把秋眠放在一堆荞麦枕上,推开窗去。
一片烟霞映入眼帘,绚丽缤纷。
陌尘衣是喜爱桃花的,亦或者说,他喜爱于花色可大片涂抹的花木,例如枫或凤凰木,那云烟会让一天的劳累一扫而空。
而在那桃花木下,有一架秋千。
陌尘衣拍拍秋眠的肩,起身几步跑到外头?。
他居然自己坐在那秋千上。
并且还荡了?起来!
秋眠怔怔看着,陌尘衣在院中朝他道:“眠眠,这个是我做的,如何??”
谁说天道不喜这些,这不是秋眠自诩贪心的愿望,不是迁就或刻意,而是会让彼此欢喜之物。
双手?撑在了?窗台,秋眠借住尾巴的力量跃了?出去,陌尘衣张开灵力化风,托住了?他。
水灵根温润的灵息令秋眠四肢百骸皆觉舒服,天道上善若水,这是共性的一面?,可眼前的陌尘衣却没有丝毫的伪装。
他是新生的天道,曾尽职尽责地核算因果滋养生灵,可在来到太仪界后,心中却又那么多的喜欢。
最喜欢的一个,当然还是怀中的这条小蛇。
如何?做一个好师尊,如何?当仙阁之首,如何?去当一个合格的生灵……陌尘衣会用那严格地近乎死板的思维去制定。
要?认真?工作查明因果错误,要?努力养徒弟照顾宗门,还要?处理大大小小的事宜,不敢有怠慢和松懈。
他可以是一个优秀的天道。
却也可以是一个不合格的天道。
陌尘衣的风球飘到秋千前,陌尘衣张开手?臂接住了?他,秋千又在微微摇晃。
秋眠的鼻尖是松木和落叶的味道。
他想,只是现在,祂不再?是天道了?。
“师尊。”秋眠面?对面?与?陌尘衣抱着,桃花零落,落叶也铺成了?柔软的厚厚几层。
他靠在他耳边,似乎鼓起勇气,低声说:“……随时可以躺下的屋子,弟子也喜欢。”
陌尘衣顺着他的背,低低的嗓音卷着气息和花瓣落在秋眠耳边,他笑道:“这是我在穿书局的时候,便想做的事情了?。”
这是他第一次讲有关自己的过去,仿佛睡前的故事,“每万年?,穿书局会让天道们过去开会,我们便会住在穿书局给员工的小区里,我见过各部员工们去装修他们的房子,用什么风格,买什么家具,按自己与?爱人的喜好去一点点完成,还要?一起下厨,一起出门上班。”
秋眠被他弄得耳根发痒,点点头?道:“嗯,后来呢?”
“后来我去问了?天道能不能申请房产,却得知连第一道审核都通不过,再?后来,也就慢慢忘记了?这件事,可我以为的忘记,其?实并没有。”
他吹了?吹秋眠耳边的碎发,道:“你一回来,我还是会想,眠眠要?再?把你喜欢的添进来,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便像是一个家。
秋眠的喉头?有些哽,可他之所?以不提要?求,一来害怕失去,二来他其?实并不想在师尊生活中留下太多的痕迹。
如此长情的师尊,若是把他留下,再?见那些旧日?的物件,只是徒添伤怀,而陌尘衣失了?忆也能发疯似的满太仪乱转找徒弟,真?有那日?,他又会如何??
秋眠想给师尊世上所?有的好,奈何?力不从心,但他还是想让这孤独的天道体会人世的温情,任何?的不好都不要?沾上师尊的衣袂。
他更不想陌尘衣追到最后,光是想一想,就心痛欲裂。明明知道被留下的痛苦,可是又觉情况不同?,纠结其?中,只清晰地知道,了?结意味着了?断所?有的因果与?可能。
那时的秋眠没有以后,可师尊还有。
而陌尘衣似乎明透了?他的想法,衣衫交叠,在半空轻轻地荡,他说:“眠眠的身体,我想了?几个方法。”
秋眠的心重?重?一沉。
这个沉寂的话题,终是要?放在明面?上谈。
不必言说,秋眠也知这几个方案的内容。他体内三种力量维持着短暂平衡,可想要?长久,却也必然要?打破这个平衡。
优先级也非常明显,依次是等境界破开,最由的便是去穿书局做治疗,让三大天道的灵力占据主导,二是用太古银花阵封印或尝试强冲邪气,以清气净化,第三则大抵是可以赌用傀儡术修炼诸天闻我,再?次利用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