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偷摸着亲亲抱抱,应该不会存在,突然从背后杀出程咬金的尴尬状况。
谢序宁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些细节,才敢对他动手。
但是冷不防听见对方还有回学校的打算,只思虑半秒后,便又打起了别的主意。
“行吧。”男人挑眉,松开箍住他的手。
方惜亭原以为,按他讨价还价的性子,怎么都得再亲两口,咬两下,没想到对方妥协的这样爽快。
他起身拍拍灰,虽然心下生疑,但没多想,自行车行驶过小镇长巷的拐角,压过青石板路面,经过一条巨大的生态湖,及周围鳞次栉比的砖瓦白墙后。
终于刹停在镇中小学的黄铜大门前。
由于远离主城区的繁华喧嚣,未经工业污染,蓝天白云,青山绿水。
安德镇整体的空气质量,卫生环境,都处于非常优良的状态,空气里散发着泥土的清香。
整座安德小学,占地面积不大,但几乎都遮蔽在浓密的树荫之下。
门前两颗巨大的梧桐树,郁郁葱葱,再往里走,到教学楼之间,又有一颗巨大的香樟。
方惜亭指着升旗台:“谢序宁,以前一周五天在学校,你有三天都站上边儿读检讨。”
他笑起来,想起以前的事,抱起手来精准吐槽:“怎么会有人,从小到大都这么招人烦。”
男人没反驳,今日格外迁就。
顺着操场慢步行至篮球架下,做了个空手投篮的姿势。
方惜亭四下张望,目光锁定在游泳池旁的体育器材室里:“我去找颗球。”
他和谢序宁因为少年时期,一些幼稚的斗气,还没好好打过一场球,连成为对手的机会,都屈指可数。
今日倒是难得的机会,方惜亭靠近器材室,推门而入,发现摆放篮球的架子在最里间。
他正往里走,忽然间,光影晃动,清脆的木门反锁声,在耳畔响起。
方惜亭吃惊回头,电光火石间,黑影用掌心捂住他的口鼻,禁止发声,再用力将人往后推去。
被拉拽的运动器材,各种球类,“叮哐”地,乱七八糟全往下砸。
但幸运的是,这些东西,一样也没落在他的身上,甚至连被人抵在身后的篮球架子时,肩背都让人用手护住。
方惜亭脱口而出:“谢序宁……”
他话没说完,更谈不上震慑,男人指尖已然扯开衣摆,握住腰身。
方惜亭被人强行抱起,坐在架子上,篮球滚了满地,谢序宁仰头吻他,呼吸失控,快忍不住。
“现在这里,可没别人。”
倒是挑中好时候,让他赶上星期日。
器械室里本就避光,密密麻麻堆放起来的工具,让房间光线更加昏暗。
只隐隐约约有些斑驳的光影,让方惜亭能看见自己变粉的脚踝,被臊得当即撇开眼来。
自己抱住那男人结实有力的宽厚背脊,不敢出声,到难以自持时,干脆张嘴咬住对方肩膀,直至血腥味蔓延。
在非常规的地点里,并不平坦的“床铺”,将身体扭曲出一个怪异的姿势,疯狂感加倍。
方惜亭身心都有些难以承受,到最后谢序宁都哄了好久,他才肯坐在窗台上,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使唤那男人干活。
“把地拖干净点。”
“兵乒球拍也得一副一副全部放好。”
阳光挪到这一侧,游泳池面波光粼粼,微风轻拂。
谢序宁满足后,干活也有力气,要知道这家伙,以前在大扫除里,可是最偷懒的那一个。
今天倒是心甘情愿。
方惜亭正指使着,意外瞧见远处,乌泱泱地一大群人,在朝这边靠近。
他怕自己眼花,用手背使劲揉了揉,确认没看错后,忙从窗沿边跳下来,做贼心虚的躲到谢序宁身后。
“好像是江校长,带着一群人……”
“他周末来学校干什么?不会是发现我们在这里。”
做那种事。
所以兴师问罪来的?
可进门前,谢序宁明明有检查过,器械室里是没有监控探头的。
而且他们躲起来的地方,也是对外窗户里的监控盲区,不可能有人看到。
那这些人是来?
方惜亭手足无措,低头仔细检查起自己的贴身衣物,是否穿戴妥帖。
他看袖口平整度,以及系起来的纽扣,衣领口遮住脖颈间的痕迹,确认没有露出别的破绽。
倒是谢序宁淡定,男人手里还拿着拖把。
他脑袋一伸,恰好和走过来的江校长,杨主任,马之孝等人,撞个正着。
“小谢?”教务处的杨主任,率先认出他,情绪激动,又忙拉住江校长提醒。
“去年我们学校的好几个贫困生,可全靠这小子资助,才顺利考上了大学。”
“还有去年宿舍楼、综合楼、教学楼的翻新,也是他们许氏集团,给予了大力支持,才给现在的同学们,创造了更好的学习条件。”
江校长伸手,拍拍谢某人的肩:“谢序宁,大名鼎鼎,我能不认识?”
“上个小学,六年时间,能气哭十几名年轻老师,从小就称王称霸,还使唤别的同学给他打水,背书包。”
“倒是能耐,从小就调皮捣蛋,却次次考试都能名列前茅。”
“长大成材,也不忘本,饮水思源,回馈社会,帮助更多贫困家庭的学弟学妹,是我们新生代的榜样。”
两人手握在一起。
谢序宁自谦道:“是您谬赞。”
江校长倒是喜欢他:“不过我记得,还有一位和你关系很好,成绩也优异。”
“乐于助人,出类拔萃,各科老师都喜欢他,毕业后也对母校做出了诸多贡献。”
“那孩子好像是叫……叫……”
他突然想起来:“对了,叫方惜亭。”
“那孩子前两年,也资助了我们学校的学生上大学。”
方惜亭本身条件不算好,比不得谢序宁,但能力范围之内,力所能及。
这时听人夸赞,也显几分羞赧,他本身就是私下里做的这些公益,没想张扬,却不料这些人都知道。
自己正不好意思,忽然被谢序宁一把从身后捞出来:“在这呢,方惜亭。”
江校长吓了一跳:“二位,怎么在一起?”
杨主任了解些内情,帮忙解释:“他俩关系好着呢,从小就在一块儿,青梅竹马,父辈至交。”
“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
“近二十余年的同窗情谊,生死之交,公大毕业后,携手入职云京市公安局,到现在也还一起共事呢。”
“从来就没分开过。”
长辈们眼里露出欣慰的目光,但还是问:“不过,你们怎么今天过来了?还在这器械室里?”
就算要谈资助、谈合作,那也该挑着周内,在工作日的时候来。
面对他人疑问,方惜亭更觉没脸见人,耳根泛红,撒不了谎。
谢序宁手臂搭着他的肩,自然而然道:“是有些私事,要回安德镇处理,路过学校,就说顺便进来看看。”
“这几年教学质量提高不少,就是学生的体能方面不太行,我看这器械室里的运动器材,都有些老旧了。”
“刚和方惜亭商量着,要投一笔钱,改善一下学生们平常的运动环境。”
“还有操场那条跑道,篮球场,足球场,乒乓球台,一并翻个新吧。”
杨主任接了个财神,喜不自胜道:“有你们这些孩子,真是我们学校的福分。”
谢序宁客气着:“哪里哪里,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第二回碰面,相处起来倒更游刃有余,男人盯着走在江校长和杨主任中间的马之孝道:“就是不知道小马这回来,是打算给学校提供些什么帮助呢?”
“你出国这么多年,发了大财。”
“不能跟我和方惜亭这样的普通人比吧。”
杨主任说:“小马离开安德镇这么久,难得还能记得我们,大家捐多捐少都是一个心意,我们不强求。”
谢序宁一唱一和地:“那哪能啊。”
“您刚不还说,有什么事儿,也该挑着工作日,有人上班的时候来。”
“小马今儿个偏挑周日,还惊动了您二位,这不捐个百万千万的,也说不过去吧。”
“对了,前段时间我是听说,学校里的伙食不太好,营养不均衡,也导致孩子们的身高体重,都不合格。”
“小马,你看,咱要不解决解决这个难题?”
马之孝冷脸,眸色微沉,嘴角轻抿。
谢序宁一厢情愿地给他算着账:“放心吧,花不了你几个钱的,我们学校总共还不到200个小孩呢。”
“一个孩子早中晚再加一瓶营养奶,算三十五块,一天也才七千呢。”
“一年就两学期,还分寒暑假、周六周日,算下来在学校的日子也没几天,对不对。”
“以你现在家大业大的实力,完全OK。”
学校的伙食问题,确实很难解决,学生加上教职工,远不止200人,谢序宁算下来的餐标只是最低,真实数字远不止此。
江校长和杨主任当然希望能有热心人士,能帮忙解决这个问题,但也不好道德绑架人家马之孝。
对方不主动提起,他们也不会强迫。
这时借谢序宁的嘴,宣之于口,众人等待答案,倒像是把马之孝架在火上烤。
一天七千当然不算多。
但是一年呢、五年呢、十年呢?
他的营养午餐资助,什么时候才算结束?
谢序宁那么精明,扶持个学生上大学,最多也就四年的事儿,却在这里挖个无底洞的坑,等着他跳。
最致命的还有方惜亭,竟站出来帮话道。
“人家小马刚回国,根基还不稳,手里可能拿不出那么多钱的,你也别为难人家了。”
他撞撞谢序宁的胳膊,故意道:“就像杨主任说的,捐多捐少是个心意,万一人家想解决的是住宿问题呢?”
“换床、翻新,每年新学期的四件套。”
“或者给孩子们制定免费校服、棉鞋,给综合楼的教室加装投影仪。”
“增设计算机设备,这不都要花钱?”
“营养午餐这样持续性的支出,小企业干不动的,你要真想帮忙解决,不如再回去求求许阿姨?”
“你们许氏集团,才是真正的家大业大。”
“就小马他们家的公司……”方惜亭欲言又止:“我看他们前段时间,刚上社会新闻,福利院的事情还没说清楚呢。”
“至于我们云京市的扶贫发展,还是得靠本地企业,才行得通。”
“别指望别人了。”
江校长察觉气氛不对,尬笑两声。
谢序宁刚要说好:“那行,那这件事情还是包在我……”的身上。
他话没说完,马之孝出言打断:“我们家的公司,自然比不过许氏集团,在云京市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但托在场各位的福,这些年,鄙人运气好,也赚了不少钱。”
“别的不说,就这两三百个学生的营养费,也还出得起。”
“不像某些人,这么多年,身家过亿,也解决不了这么点难题。”
“我看大概也是舍不得吧。”
谢序宁三言两语,敲了马之孝一大笔,自然接受来自他的阴阳怪气。
但实则,安德小学的伙食,这几年一直都是许氏集团在做大力帮扶。
只不过预算不是特别高,再加上各种人工费、采购费、厨具的损耗,卫生等各方面。
零零散散的钱,从总资助的费用里一除掉,又是外包的食堂,餐标就一直提不起来。
现在又有人,愿意出面解决这个问题,杨主任自然大喜,他忙问:“那这个资助的时限,这个合同,我们的时间应该怎么写?”
谢序宁帮人回答:“少说也得五年起步吧,最好能签到十年。”
江校长试探着望向马之孝:“十年会不会……”太长了?
马之孝是绝不愿意在谢序宁面前露怯的。
男人挑眉微笑:“就按十年的签。”
“今天学校的工作人员休息,这是我的疏忽,过来的太唐突了。”
“正好谢序宁和方惜亭,他们二位,也说要捐运动器材,不如大家明天带上律师,一起过来。”
杨主任忙道:“那好,那好,我们今天晚上就把合同拟出来,明天各位就能打款。”
“太好了,太好了,今天有缘分,大家扭头就能碰到,晚上不如去我家吃个饭?”
“我这就打电话,让我家那口子,准备几道好菜,开瓶酒。”
没等人掏出手机,马之孝就抬手阻止。
“今天就不聚了吧,杨老师,不麻烦您。”
“我与方惜亭、谢序宁,也好久不见了,今天晚上,我想单独请他们吃个饭,好生聊聊。”
“叙叙旧。”
谢序宁跟他没什么好说的,只等江校长和杨主任如愿拿到救助资金后。
男人目送两位老师走远,并叮嘱他们准备好公账卡号,自己跟马之孝,明天就过来打钱。
方惜亭不太乐意,还以为真要跟马之孝同桌吃饭,哪来的胃口。
他多看一眼那恶心的家伙,都会消化不良,谢序宁还有心情跟他叙旧?
但事实证明,他也多虑了,从两人离开校园后,还了自行车,到村口停车场的方向。
马之孝刚拉开车门,想接方惜亭进副驾,谢序宁顺手一把,十分强势的将人拦至自己身后。
男人满脸‘真当我能跟你一块儿吃饭’的表情,轻飘飘撩下句:“滚吧。”
暗讽他没点眼力见儿,当双方现在是什么还能心平气和坐下来的关系?
马之孝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只浅浅笑道,露出胜利者的姿态。
他故作沉稳,伸手想拍男人的肩,却被人猛地抓住手臂,一个巧劲儿拍在奔驰大G的车窗上。
他脸侧紧贴玻璃,五官被压变了形。
那一瞬间的奇耻大辱,好像又回到了幼年时期,自己战战兢兢,苟活于世,低人一等的时光里。
方惜亭吓了一跳,忙来阻拦:“谢序宁,别动手。”
男人知道分寸,虽然真的很想揍他,但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只拿手拍拍那畜生的脸。
又用通知的语气告诉对方:“惹到我,你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谢序宁松开擒住马之孝的手,方惜亭松了口气,拉着他坐回车里。
两人驱车远离是非之地,但没开多久,谢序宁寻了个加油站,把车停到路边。
方惜亭问:“怎么了?”
男人拿起手机,若有所思地:“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你带队破获的那起杀人案。”
“马之孝名下的那间福利院,绝不止我们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
“资料出错,幼童遗失,员工存在暴力殴打的行为,法制社会还敢虐杀未成年。”
“他们爆出这么大的违法事件,竟然半点后续都没有,事情完完全全被最终结果所遮盖。”
“甚至于最后,我还上了半个月的热搜。”
谢序宁不服:“这小子,肯定在背后,还使着坏呢。”
“我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魏队和董局那边,不让我们插手十六年前,马家三口被害的案子。”
“那行,我们不碰这事儿。”
“但在福利院内,大量的资料错乱,领养信息可以随便伪造,且引发严重后果。”
“这件事情,相关负责人,不需要担责吗?”
“他们后续要不要整改,怎么整改?”
“填错一份资料、两份资料,还情有可原,但是填错十份、二十份、五十份……”
这实在错的离谱。
何况像白小月那样,根本没有什么背景势力的普通人,都能瞒天过海,做出这等恶行。
这背后到底是有什么势力,在给她撑腰?又是谁,默许了这样的行为?
一张伪造的领养单,就能抹杀掉一个小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全部痕迹。
若不是那日车祸,意外撞破案情,以及后续一系列的巧合,让凶手内讧,贺飞又因童年创伤,选择动手杀害白小月,才导致尸体滞留服务区。
冤情重见天日。
但凡其中,有一环未能扣起,福利院的罪行,都未必会被曝光。
方惜亭听懂谢序宁的言外之意,他问:“所以……你是怀疑,马之孝他们家注资的福利院,可能本身就涉及人口买卖?”
“不止。”男人笃定道:“他手底下的福利院,一定远远不止,仅仅只是人口买卖的这个事实。”
“若利用幼童,非法敛财,去处不明,只能利用伪造领养合同的方式,抹平一个小孩子,从他们福利院悄无声息消失的事实。”
方惜亭眉头拧起来:“要往那么坏的方向去想吗?”
警方办案,当然应该收起慈悲心。
但更往深处揣测,过分残酷,他于心不忍。
谢序宁说:“不论真相如何,抓紧时间调查清楚,阻止罪恶发生,才是当务之急。”
“若当真涉及非法交易,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他还得想办法,把这些钱财清洗干净,这也是个复杂又漫长的过程,我们还有时间。”
方惜亭迟疑着:“那这件事情,要先向魏队和董局报备吗?”
他担心道:“马家的案子,局里让你我避嫌,保证司法公正性,也是保护我们不被外人所诟病。”
“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咬住马之孝不放,动用警力去搜查没有铁证的事。”
“万一有人说,我们公报私仇什么的……”
谢序宁从小就能自己拿主意,他忙阻止:“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俩,这事儿得瞒着。”
“且不说那两位祖宗,同不同意我们动手,要是意外泄露风声,让马之孝钻了空子,逃出境外去,那才麻烦大了。”
“我俩老老实实查案子,摆证据,怕什么闲言碎语?”
“好歹是个副队呢,连这点能力都没有,这点事情,都摆不平?”
“以后谁还跟着你混?”
男人摆证据,讲道理,看方惜亭不为所动,仍旧被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住。
他没办法,只好使出杀手锏:“就算你不考虑自己,也想想那些孩子们。”
“无父无母,受人虐待,天崩开局。”
“没有完整的家庭,得不到任何偏爱,甚至挨饿受冻,被人打骂,都是常事。”
“如果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能平安长大,也是好事。”
“可头悬利剑,恶魔的眼睛,日日贴在身后,比牲畜还不如的明码标价,肆意买卖。”
“若能进入健全的家庭,也算他们好命,可人人都能如此幸运吗?”
“难道就没有那么三两个倒霉的,他们的器官,正好能被更高阶位的人匹配并使用?”
“男孩子在买卖市场,尚且抢手,那女孩子呢?”
“她们是被卖进大山里,给人当童养媳?还是被那些丧心病狂的人,丢到越南?老挝?缅甸?柬埔寨?”
“关起来拍视频?做奴隶?生不如死?”
“还是断手断脚,沿街乞讨?”
尽管这些,都是猜测,但涉及灰色产业链,最终的结果,也不会再比这更好了。
方惜亭想起前段时间,自己前往福利院内调查,那些可怜的孩子们,一双双望过来的眼,好像在朝他求救。
“你别说了。”
方惜亭心软,听不得这些。
既然针对马之孝的满身疑点,谢序宁已经有了打算,是好的方向,那他就算不帮忙,也不该阻止旁人。
“你有什么计划,先说给我听听。”
“别只管莽着劲儿,上去就干,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得求我售后兜底。”
谢序宁靠过来,明知故问道:“那你这是……愿意陪我干票大的?”
方惜亭没立马答应,要听他的打算。
但男人知道,他既然这么问了,刀山火海,玩了命,也一定会跟着自己走这一趟。
“我本来想排查,儿童福利院内,部分虚假的领养合同,梳理出如实登记信息入园后,但最终却下落不明的那批孩子们。”
“可又考虑到这一系列的举动,工作量实在太大,我们现在调不出那么多人手,强行去查,又容易打草惊蛇,造成马之孝警觉,所以不得不放弃。”
“可这部分信息,是指控马之孝犯罪的最关键点,我们现在拿不到数据,后续的调查就全都无法推进。”
“于是我在想,既然有些公司偷税漏税,会准备真假两份账本,那么马之孝手里的这批孩子,他们是不是也有真假两处去向。”
方惜亭明白过来:“你打算跟踪他?”
谢序宁点头:“就是可惜,我俩都跟他翻脸了,不然做做样子,指不定还能套出点什么信息来,啧啧……”
男人阴阳怪气地:“亏得那小子,还那么喜欢你,美人计一点儿都用不上,真是白瞎。”
方惜亭白他眼:“你想死?”
这事儿翻不了篇了是不是?
醋坛子一碰就倒,回回都能提起来,之后还不晓得要叽叽咕咕多少年。
“都说多少次了,他对我根本就不是喜欢,像这种偏执性人格,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想要。”
“何况马之孝与我之间的牵扯,也全是都是因你而起,他是因为嫉妒你,才要想方设法的针对你,要看你跌落泥潭。”
方惜亭不承认马之孝对他的喜欢,是干净真诚的,那男人的靠近,总给自己带来侵略感极强的难受与不适。
这不是被人疼爱着的感觉,所以他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谢序宁不以为意:“那你当然这么说了。”
被对方在意到的情绪,身为男朋友,得到了对象应有的尊重,他当然应该高兴,但也仍旧坚持。
“他确实是嫉妒我。”
“但那跟我的长相、学业、家世,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他嫉妒我纯粹是因为你喜欢我。”
男人振振有词地分析:“不然就一帮六岁的小孩儿,上小学,语数两门重点学科,再差你能差到哪儿去?”
“当然,你说我高,我帅,这我承认。”
“可我小学一二三年纪,也没高的那么鹤立鸡群吧。”
“他要嫉妒我的家世,那更离谱了。”
“二十多年前,我妈放着许家的千金大小姐不做,非要嫁给我爸,到这乡下来,就我爸领的那点儿工资,家里穷的叮当响。”
“我衣服都缝过补丁呢。”
“再说我妈离婚之后发达,那都多少年后的事儿了,马之孝那时候早出国了,还嫉妒个鸡毛呀。”
“说什么家庭和谐,有父母疼爱。”
“那你家的情况,不是还更好一点儿吗?你爸妈至少没离婚,对不对?”
“他凭什么嫉妒我,却不嫉妒你?”
“你比我差很多吗?”
谢序宁说的有条有理,方惜亭一哽,竟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尤其那男人讲完后,还得出结论:“所以,基于事实做出推断,咱俩这关系,是你先动的心。”
“好啊,你六岁那年,就对我早有预谋。”
“连马之孝都看出来了,竟然还不承认?”
方惜亭认真听完,两眼一黑:“老天爷,你要不要脸。”
谢序宁本身也是跟他闹着玩的,看方惜亭的情绪松懈下来,自己才咧开嘴也跟着笑。
两人休息期间,男人余光忽然瞥过一辆车,谢序宁立马踩着油门猛追上去。
方惜亭看清车牌号,快吓疯了:“你就是这么跟踪的?”
他恨不得躲到副驾驶下的空隙里,这也太容易被人发现了吧。
但凡车内人警惕性高一点儿,很容易就会发现,自己的身后跟了条尾巴。
男人不以为意道:“我就这么跟。”
他笑着:“但自然不止我们这一辆车,你现在给于恒和陈小满打个电话,让他们俩一人开辆新车过来,别开局里的警车。”
“到第三个路口,我们就换人来跟了。”
方惜亭了解他的安排,忙捞起手机来。
目前局里已经过了信息封锁期,谢序宁的父亲在接受监察组调查的事情,也陆陆续续开始有人知情。
于恒上班后,发现谢序宁和方惜亭都不在,第一时间就打来电话慰问。
但方惜亭当时忙着别的事情,没时间跟他细讲,匆匆几句便掐断联系。
这时电话请求帮忙,倒是正好,于恒开着局里的便车,在这附近工作。
他算是方惜亭的心腹,最值得信赖的左右手,也十分准时的按照谢序宁的计划,在第三个路口及时顶上来。
陈小满那边也没掉链子,他当即安排,在下一个替换地点,进行等候。
来回交叉行驶的三辆车,拉了群,实时共享位置,互通情报。
直至两个小时后,马之孝没有察觉的,带着一行人到达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最后一轮跟车是于恒,他到达后,很快和陈小满会和,又等到谢序宁和方惜亭。
三个人守在城乡结合部的村落入口处,没有贸然进入,怕被人发觉。
就这么躲躲藏藏到后半夜,村口陆陆续续开启夜市,摊贩聚集,人声鼎沸,热闹起来。
不少从外地来云京打工的租户折返,到了潜入的好时机,他们也不敢大摇大摆的。
谢序宁划了四条路线,分散行动,目标主要是找马之孝的那辆奔驰大G。
在尽量不惹眼的前提下,所有人寻着暗处,溜边靠近,努力自然的融入打工族群之中。
目标车辆是方惜亭率先看到的,在一家自建四层小楼改装的KTV后门处。
他立刻短信告知了另三人,在躲藏后退,隐蔽身形时,背脊突然撞到同样鬼鬼祟祟,在朝这边靠近的谢序宁。
方惜亭刚要骂一句“我靠”,谁知没得及出声,嘴巴便被那男人顶级预判,一把捂住,这才勉强没有露出破绽。
这家KTV看起来,戒备很是森严。
正门眼线众多就不提了,他们甚至连后门,都有两个膘肥体壮,戴着墨镜和耳返保镖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