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黎明之后by未见山海
未见山海  发于:2024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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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临带人先行离开,蒋闻舟负责安排随行警员,在十六年前的案发现场,拉起警戒线。
由于村镇条件有限,他们找不到环境较好的茶室或咖啡厅,只好在一家装修简陋的快餐店内落座。
方惜亭拿纸巾,擦干净桌案上的油污。
许知临拎着茶壶,往每个人的杯子里添茶。
蒋闻舟很快折返,男人客气着:“这个时间,大家肚子都饿了吧,随便点,这顿我请。”
他说完话,视线落在谢序宁的身上:“谢小少爷,人均20的店铺,你该不会嫌弃吧。”
许氏一族,家大业大,说他们是整个云京市经济发展的支柱,也丝毫不为过。
谢序宁从小,就没吃过太多物质上的苦,每到逢年过节,母亲都会带他回住在城里的外公外婆家。
什么进口的糖果,彩色的圆珠笔,能用密码上锁的笔记本,他都是第一个拥有。
孩子们以他为王,就为了瞧些稀罕的,唯独方惜亭什么都不用做,也能得到谢序宁精心准备的礼物。
“是您客气了,蒋队。”
男人这几日被琐事摧残,精神不佳,却也礼貌着与他交谈。
尤其为了证明自己并不嫌弃苍蝇馆子,还主动点了大份炒面,拿筷子捞了两口。
“有关我父亲的事情……”
谢序宁难忍忧思,张嘴想问,却被蒋闻舟当即伸手叫停。
对方见他茶杯空了,又主动替人添茶道:“四面八方都有眼睛盯着我们,这桩案子,只要你父亲是无辜的,那么就放心交给我们去查。”
“今天我和小许来,也并非私心维护你们,有关当年案情的细节,的确需要向二位确认。”
“想必你们已经知道,被害者家属向我们提供了,你父亲遗落在案发现场的工作证件,并指控是作案时遗失。”
“针对此,两位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没有一些小时候的记忆,比如这份工作证件,究竟是案发前遗失,还是案发后遗失。”
“或者是通过其他什么途径,被意外带到了案发现场?”
“以及你们父亲在案发当晚,有没有不在场证明,他在你们的视线范围内吗?”
那些记忆都太久远了,但事关重大,他们不得不拼了命的去想。
至于不在场证明,好像没有,方惜亭绞尽脑汁,都没有什么确切的印象。
谢序宁那边也好不到哪去,想要从脑海里搜捕父亲在家,父慈子孝的回忆,更是寥寥无几。
只是说起证件遗失,他隐隐约约好像记得些:“应该是某天中午,太阳很大,我吃完西瓜在家里睡午觉呢,突然听见客厅叮哐的响。”
“爬起来看,是我爸在翻箱倒柜找什么东西,弄得家里乱糟糟的。”
“我问他在干什么?他先是没理会,后来实在找不到了,才问我有没有看见他的工作证件。”
那日午后,穿着背心,光脚站在房门口的小谢,懵懂着摇了摇头。
父亲失望的叹下口气,也没多烦扰他,继续自己满屋子的搜查起来。
谢序宁说:“大概就是那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工作证件遗失。”
蒋闻舟问:“那是案发前还是案发后,能提供具体的时间节点吗?”
谢序宁手指挠着头,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痛苦不堪,恨不得用桌子把脑袋撞开。
蒋闻舟耐心安抚道:“不要着急,你慢慢想,但这件事情对我们很重要。”
“到时候结合被害者家属的供词,还要再做判断。”
谢序宁忙问:“马之孝怎么说的?”
蒋闻舟抱歉道:“这个答案不方便告诉你,你们只需要回答我提出的问题。”
“至于得到的信息孰真孰假,我们专案组自有判断。”
谢序宁没为难,听人这样讲后,强按焦急心绪,全身心的陷入回忆之中。
许多童年画面,走马观花般,一幕幕从自己脑海里闪过。
他认真捕捉每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直到突然起身,膝盖差点撞翻眼前的餐桌。
“我想起来了,是在案发后。”
蒋闻舟问:“确认?”
他加重语气:“再给你一个机会,想清楚再说。”
谢序宁斩钉截铁地答:“就是在案发后,我记得非常清楚。”
“那时候方惜亭第一个目睹现场,被吓的失了魂,高烧不退。”
“我听隔壁家刘姨说,晋安镇的乌冥山有道观,求神拜佛特别灵验,平安福还能驱邪。”
“于是我借了刘小二家的自行车,连夜去求,结果下山时没瞧清路,摔伤了腿。”
“我爸回家找证件的那天,我腿上还缠着纱布,一清二楚,千真万确。”

第82章 刑侦:黎明之后
方惜亭原本也在努力回忆,但听人如此讲,心头咯噔,不得不朝他吃惊望去。
自己六岁时,曾被马家杀人现场,吓到魂飞魄散,高烧不退,还惊动了母亲和许姨,替他前往隔壁村镇,祈求平安符。
这事千真万确。
符纸至今贴身存放,从未离手。
至此之后,不论离家多远,再孤独苦痛的日子,那都是一束最温暖的光,承载了父母亲人的爱。
自己闻所未闻,谢序宁和那道平安符之间,竟还有这样的渊源。
方惜亭眼底轻震,不敢置信地朝他望去,那男人却还溺在记忆里,努力回溯。
“等等,等等,我想起来了。”
“我记得以前,在家里,旧衣服篓里,那天我妈在阳台上洗衣服,骂骂咧咧说我爸不长记性。”
“说他洗完澡,脏衣服里的东西,不管多重要的,从来都不往出掏。”
“非得等哪天泡着水洗了,丢了,报废了,才能老实。”
“对,对,就是那天下午,我在房间里写作业呢,听见她的声音,走出来看。”
“她就把那证件,顺手扔过来,让我下午去学校的时候,记得给我爸捎过去。”
“然后我就,我就放我校服兜里了。”
男人显得急促,手指翻找,好像在掏自己16年前的那件校服:“我放哪了?放哪了?”
谢序宁想不起来。
记忆好像在那里就断了档。
倒是方惜亭坐在旁侧,听完后就突然站起来:“说起校服,在案发前,我记得有一次,谢序宁把他的外套脱给了我。”
“也是中午去学校的时候,我路过清溪,看到顾婆婆家的小猫掉进河里。”
“施救过程中拿网捞,拿树枝勾,都救不上来。”
“眼瞧着它要被水流卷走,我没办法,只好跳下去。”
“等抱着猫上岸的时候,刚好谢序宁路过,就把衣服外套脱给了我。”
“我记得他那天特别生气,劈头盖脸把我一顿臭骂,也就是那天,我到学校,发现马之孝没来上课。”
蒋闻舟听完点头:“那也就是说,实际当事人的证件遗失,是在案发之前。”
“但等他意识到这件事,并且开始寻找的时候,就已经是案发之后了。”
针对这一点的口供,在没有串供可能的前提条件下,第一时间提审相关人员,得到的信息,倒是能够比对得上。
尤其根据谢序宁母亲回忆,自己对那份被遗失的工作证件,最后的记忆,也是在打扫家务,洗衣服时,从当事人的西裤里发现。
蒋闻舟说:“谢某的妻子许某,在打扫家务的过程中,意外拿到了这本工作证件,并转交给他们的儿子,谢某宁。”
“在叮嘱要物归原主的同时,谢某宁携带证件出行,又恰巧遇到自己为救猫而浑身湿透的发小,方某亭。”
“被指控人的工作证件,大概是在这个时候,被转移到了第三个人的身上。”
“且根据16年前的调查口供记录,当时发现被害者家中的唯一幸存者,马某孝缺课,并决定上门查看情况的,正是这位方某亭。”
“案件卷宗里,明确记录到,当时敲门无人应答,且平常那条很凶的看门狗,也没有嚎叫。”
“方某亭觉得奇怪,便绕院一周,发现主卧窗侧的护栏被人剪断,并留出一条可供成人通行的通道。”
“他顺着空隙,攀上窗台,发现现场。”
“在受到血腥凶杀案的强烈冲击下,失手滑落。”
“如果当时方某亭,身着的就是谢某宁那件,存放有当事人谢某工作证件的校服外套。”
“那么如今用来指控的证据,会不会是当时,他们意外带入,并且遗失在现场的呢?”
十六年前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但好歹,如今能有这么一条信息,能够用来推测佐证,当事人在案发前,并没有到过现场。
不然以一个六岁孩子的能力,马之孝是根本不可能通过其他手段,拿到当事人谢某的工作证。
更不可能把这证件,收藏保存数十年之久,如今千里迢迢折返故乡,抛出信息,指控旁人,坚决要为父母报仇雪恨。
许知临也说:“我们查过,谢家和马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谢厅完全没有任何动机去做这件事情。”
“且许家后期发达,商业版图迅速扩张,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小谢的外公外婆,早年间,响应发展号召,就是第一批在云京市建厂的富商。”
“他舅舅负责海外贸易,在谢厅还是个小警员的时候,人家就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且发展方向也早已脱离此地,遍布各国各地,天南海北。”
许家的崛起,与他们本就深厚的家底,以及好运吃下这波时代红利,掌权人的杀伐果断,对市场敏锐的嗅觉,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谢父那边,年近五十才身居高位,且仕途明朗时,双方早已离婚多年,都是借着膝下独子的联系,一年才难得能见那么两三面。
尽管后期,有省厅向外招标的工程,被许家拿下。
但当事人清正廉明,否认因私情促成公事,但有关这方面的联系,监察组公事公办,仍要细查。
方惜亭说:“马之孝栽赃陷害,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出灭门案的真正凶手。”
蒋闻舟点头:“这个我们知道,但案件过久,又没有指向性证据,事情很难办。”
“而有关十六年前,谢方两位前辈的调查卷宗,我们都有仔细翻阅,研判。”
“当年案件性质恶劣,轰动一时,影响深远,带来的办案压力极大。”
“支队在短时间内,几乎摸排了全镇符合犯罪画像的成年男性,上万余人。”
“最后锁定了与马家纠纷最大,有犯罪动机,案发当晚有作案时间,且有能力屠杀一家三口的三名嫌疑人。”
“分别是豆腐磨坊的老板周臣,马之孝父亲的赌桌朋友张江,以及小镇早餐店的大厨赵通。”
“周臣这个人,年轻的时候,颇有几分姿色,眉眼清秀,在村子里相好很多,私生活不检点。”
“据村民反映,马之孝的继母,与他也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甚至还被马之孝的父亲捉奸在床,顺手敲诈了一笔精神损失费。”
“原本到这里,动机还不算强烈,但之后的被害者马某,屡次在街头巷尾,骚扰偶遇的周臣妻女。”
“叫嚣自己的老婆,被人占了便宜,他不能白吃哑巴亏,也得欺负回来。”
“周臣老婆因此,遭人非议,不堪受辱,半年后,也是马家遭遇灭门的两个月前,她在家服药自尽。”
“而她和周臣的女儿,全程目睹母亲被人在行动和言语上,反复侮辱,欺凌,性格逐渐变得孤僻,焦躁,精神状态极不稳定。”
这听起来该是什么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但方惜亭却持反对意见:“这份资料我看过,但个人认为,周臣的杀人动机,与另外两名嫌疑人相比,不值一提。”
“首先这个人道德水平低下,缺乏家庭责任感,自私愚昧,常年拿自己的私生活,女性隐私,当做茶余饭后,炫耀的谈资。”
“若他真爱妻女,便不会干出这等背叛家庭,背叛感情的事。”
“当年马之孝的父亲,逼死他妻子,这男人半分悲痛也无,只觉得愤怒。”
“因为对方的家庭,完全不受此事影响,而他却妻离子散,输人一筹,沦为笑柄。”
“他原以为在两性关系中,他是主导,能肆意拿捏所有人。”
“却不料是马家夫妇,完全玩弄他于股掌之中。”
“马之孝的继母泼辣,做事果断麻利,是当地有名的难缠恶妇。”
“她虽然相貌平平,却也清醒,绝不是什么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恋爱脑,小娇妻。”
“说难听点,女方照样只把他当工具,双方各取所需罢了。”
“大家同样犯错,但却只有他一个人,付出血的代价,男人的自尊心受挫。”
“两家之间有矛盾,但对薄情寡义之人而言,还不至于要大费周章,冒着危险,去谋害对方全家。”
“何况在马家遭难之前,此人便满村满镇的大放厥词,要他血债血偿,报仇雪恨。”
“试问,一个能将案发现场,清理到如此天衣无缝,甚至制造无数假象,诱导警方的人。”
“他在真正作案前,会做这么引人注目、吸引火力的事?”
谢序宁赞同方惜亭的分析:“没错。”
“而且当年案发,周臣作为最受怀疑的嫌疑人,接受警方无数次的传唤和调查。”
“虽然没有不在场证明,但也同样没有指向性的证据,能构成他是凶手的完整证据链。”
“像他这么风流成性,破坏不知多少人的家庭,会为了自己根本不在乎的妻女,愤而杀人?”
“根据刑侦学各方案例,像周臣这样道德感薄弱,私生活混乱,处处留情却又从不动情的人来说。”
“他一般都是被杀的那一个。”
方惜亭应声:“对,周臣这个人,嫌疑较大,但相比其余两人,动机没有那么迫切。”
“我们复盘过十六年前,警方对案发现场的勘查资料,主卧外墙被折断的护栏,应该是用以扰乱调查视线,被凶手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
“如果推测正确,凶手熟人作案,实际是通过正门进入。”
“那么以周臣和马家之间的渊源,应该很难能做到面对面的和平交谈。”
“抓住这个切入点,早餐店的大厨赵通,也不符合。”
“当年他在镇子里做生意,口碑很好,食材新鲜又量大管饱,村民们都爱去他家消费。”
“但偏偏马之孝的父亲,是个无赖,常年上门,惹事生非,影响旁人生计。”
“照常理来说,你今天去某家餐厅吃饭,饭菜不合口味,或者卫生很差,不干净,正常人下次就不会去了。”
“可马之孝的父亲偏不,他天天去。”
“吃完霸王餐就找茬儿,说人汤底里有头发,有苍蝇,他吃过后拉肚子,大喊大叫,又要赔偿医药费。”
“赵通吃过几次亏,之后便不再做他的生意。”
“本想纠纷到此为止,可哪知道,马之孝的父亲抓住这把柄,更是撒泼打滚,闹得他不得安宁。”
“赵通疲惫不堪,为维持自家生意能正常运营,只好容忍。”
“但不料那日清晨,自己正在后厨忙碌,马之孝的父亲通宵打牌,满身酒气,过来点了早餐。”
“猪肉馄饨没吃两口,他又发起脾气,掀了桌子,热汤浇在蹲在隔壁玩耍的赵家小孙子身上。”
“赵通终于忍无可忍,抡着大勺冲出来与他理论,结果被那酒鬼按翻在地,动手爆锤。”
马之孝的父亲,铁厂工人,高大威猛,又有满身蛮力,下手狠辣。
他只用左手,轻描淡写地便能死死按住对方,动弹不得,一拳下去满脸见血。
动了怒气,向无辜之人发泄怒火的壮年男子,青筋很快暴起,骂骂咧咧,满嘴脏话。
附近连带的好几张餐桌,都被掀翻,碗盆食物,洒了满地,食客受惊,纷纷后退,怕祸临其身,不敢上前阻拦。
小孙子哭喊,叫着爷爷,又畏惧于那壮汉满脸凶相,他瑟缩着靠近,结果被人一脚蹬开。
“当年这件事情,闹得很大,马父被警方带走教育,还关押罚款,以示惩戒。”
“而赵通的小孙子,因为目睹爷爷被人踩在脚下欺辱,造成极大的心理创伤。”
“他被在外打工的父母,接走照料后,从此性情大变,常年都需要心理辅导,医疗介入。”
“且赵通的早餐店,损失惨重,从此闭门谢客,没在安德镇做过任何生意。”
“像马父这样伤人后代,又断人生计的仇怨,双方更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
“马家人没有理由开门接待他,且当年的赵通,已经年逾五十,在武力值悬殊的前提下,他能徒手制服对方一家三口人?”
方惜亭说罢,语调微顿:“除非……有人里应外合,给他开门。”
而这个人指的是谁,在场众人不言而喻,陷入沉默。
如果一开始,凶手潜入,就不是被害人亲自开门接待,那么嫌疑人无法合理进入的难题,便被解决。
蒋闻舟想了想:“结合现场众多疑点来看,我们不排除这个可能。”
谢序宁立刻说:“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马之孝最早提供给警方的口供,就是说现场两人作案。”
“但实际警方勘查下来,首先就排除了入室抢劫杀人,后续根据被害人的社会关系,也没能找到符合两人作案标准的相关嫌疑人。”
“甚至因为这部分有问题的口供,在调查过程中,还不停有人被洗清嫌疑。”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场的确是两人作案,只不过外来一人,内应一人。”
许知临拿笔,坐在旁侧,疯狂记录此番提审调查的摸排内容。
蒋闻舟没妄下推断:“……很感谢你们提供的破案思路。”
他适时喊停:“最后一个问题,有关马之孝父亲的赌桌朋友张江,这个人嫌疑,你们觉得有多大?”
方惜亭说:“根据早期走访调查的记录显示,他跟马之孝的父亲之间,也是血海深仇。”
“他们两个人,原先同为铁厂工人,张江老实本分,家庭幸福,妻子年轻漂亮,又有个可爱的儿子。”
“但不料后来,马父带着他上了赌桌,沾上赌瘾,单是打麻将,就让人赔的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那张江手气很差,但牌品不错,他输了钱,想方设法都要把这欠款给补上。”
“谁知等到下次再赢回来时,马之孝的父亲就翻脸不认人,拒不还钱,害他背上巨额债务。”
“为此,两人闹了矛盾,还被铁厂开除。”
“马父丢失稳定工作,记恨上他,于是纠集闲散人员,趁夜色,将那张江堵在家门附近殴打,害他跛了一只脚,落下终身残疾。”
“听说那笔钱,还是张江家小儿子的治病救命钱,结果没拿回来。”
“张家老爷子当晚听说此事,情绪激动,一口气没上来,撒手人寰。”
“小孩子错失手术良机,一辈子带上病根儿,由母亲接走,带到外地抚养。”
“家中老母亲遭此变故,郁郁寡欢,失足坠河,一家人支离破碎。”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用人命垒起来的血海深仇。”
“马之孝的父亲作恶多端,欺凌旁人,早该受到正义的制裁。”
“可奇怪的是,张家遭难后不久,他们厂子里就有人看到,张江和马父竟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
“两人不计前嫌,甚至又重新坐到了一张牌桌子上,并向外解释说,这就是什么牌友的情谊。”
“大家都说张江深受打击,精神不正常,已经疯了。”
“但也有人说,这实际是他的障眼法,做出与马家交好的假象,背地里早就开始谋划,如何屠人满门。”
这也就是说,如果排除内应的可能。
张江大概是唯一一个,能让马父放下戒备,亲手开门,请他入座案发现场的嫌疑人。
蒋闻舟和许知临这趟来,获益匪浅,方惜亭和谢序宁也算是当年的目击人证。
他们当年,全程参与了舆论发酵、变化,以及案情调查的全部过程,也是唯二与幸存者马之孝接触最深,最接近事实真相的人。
在提供自己所知情的全部信息后,蒋闻舟合上笔记本,带着许知临起身:“今天辛苦两位了。”
“有关谢厅被指控一案,由我们负责办理,请尽管放心,但涉及此案以外的内容,不在我管辖范围内,也请二位自便。”
距离碰面,双方交谈沟通,已经过去四个小时。
方惜亭坐在原地,盯着他们走远的挺直背影,看谢序宁也没心情吃炒面,自己捧着茶杯,默默抿了两口凉茶。
“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管不到?”
“意思专案组只负责调查谢叔叔被诬告一案,至于其他的证据,我们可以自由发挥?”
谢序宁站起来:“马之孝这个人,肯定还有很大的问题。”
“当年安德镇动用一半警力,清查不出什么结果,说明方向就是错的。”
“我们现在完全去除马之孝提供的证词,就把他放到嫌疑人的位置,一定还能推出别的结果。”
方惜亭跟着起身:“那我们现在回去,重新制定排查计划?”
男人拿了外套,搭在胳膊上:“急什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得四处走走看看?”
他伸手握住方惜亭的掌心,大步往外,跑到长街上:“先去看看小时候住过的筒子楼。”
“这么多年,不知道被拆掉没有。”

第83章 刑侦:黎明之后
他们之间最大的遗憾,恐怕就是在年少时期,没有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校园恋爱。
方惜亭跟着谢序宁,小跑出长街,他们借了一辆自行车,从顾婆婆家门口,当年救猫地的石头拱桥上,骑行而过。
轻风撩起衣摆,往事历历在目,记忆重叠。
幼年时期的小方和小谢,背着书包,有说有笑的,似乎从长桥的另一头跑来。
与他们擦肩而过。
方惜亭手臂收紧,抱住谢序宁的腰身。
他们很快到达六岁以前,曾居住过的那栋筒子楼。
“天呐。”
这简直让人不敢置信,方惜亭从自行车后座跳下来,伸手遮住午后骄阳。
成年男性的挺拔身姿,修长双腿,都和以前那个可可爱爱的小豆丁,完全不一样。
“快二十年了,这地方,居然还保存的那么完好。”
除却外墙受到风雨侵蚀,留下岁月的痕迹外,其余部位,入户的楼道口,巷子与巷子之间细窄的连接通道,都丝毫没有改变。
方惜亭惊喜仰头,穿行在幼年时期的记忆里,头顶彩色床单,各式各样,随风飘扬。
谢序宁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跟着他走。
直到漫步至曾经的家门楼下,方惜亭手指把住栏杆,自然而然地转入进去。
他们家以前住在二楼,搬家的时候,因为和谢序宁一起走,所以没觉得有太多不舍。
那时候也不懂什么离别,但随着时间流逝,不知不觉,总会想起,偶尔做梦,也会背着书包站在这门前。
方惜亭快步上楼,发现家里的防盗门,都没换过,唯独锁芯部位和以前不一样,应该是新的。
那时试探的手指伸出去,都没来得及摸到,突然听闻“咔哒”一声门响,现房主似要外出。
谢序宁还没反应过来,衣领口忽然被人一把抓住。
方惜亭做贼一样,手忙脚乱地,拽着他往楼上逃,像小动物误闯旁人领地,瑟缩着躲起。
男人全程被动,任他摆布,192cm的大个子,让人塞进墙角里,方惜亭伸手堵着他的嘴。
楼下住户是一对老夫妻,老奶奶挎着菜篮子,手臂搀扶拄着拐杖的老爷爷,双方温和又亲昵的商议今日午餐,小心翼翼下了楼去。
方惜亭踮起脚尖,顺着盘旋的楼道栏杆,确认房屋主人走远后。
他松了口气,毛绒绒的蓬松发丝,反复贴蹭在狗男人的下颌,撩得谢序宁心痒难耐。
“吓死我了……”差点被人当成变态偷窥狂。
方惜亭轻拍胸口,正要往后撤步,腰背忽然被人用小臂揽住。
谢序宁微一用力,方惜亭就整只扑倒在他怀里,双方贴合紧密,呼吸交缠。
在气温升高的正午,隔着层薄薄的衣料子,男人周身的荷尔蒙气息,疯狂向外散发。
“你别这样。”
方惜亭耳尖微红,由人抱住。
撇开脸时,鼻尖轻轻贴蹭对方滚烫的颈间,额角密起细汗。
他脸皮薄,挣扎无果后,又推拒:“都是街坊邻居,一会儿让人看见,再认出我们来。”
男人头偏过去,满不在乎地吻他耳侧,肆意亲昵。
宽厚的手指,掐着那细窄的腰,强势逼近两步后,方惜亭脚后跟踢在石阶上,人往后跌去。
谢序宁右手护着他头,左手垫在人腰侧,小心翼翼将他放倒。
方惜亭被人抵在楼梯间,动弹不得,现下正是饭点,随时随地有人推门出来,若是撞见他们!!!
“谢序宁,你……”
方惜亭着急去掰他手,慌不择路。
谢序宁单膝跪地,使着坏,两腿死死将他身体卡住,却不以为意。
男人低下头,快速吻过他鼻尖:“怕什么,男未婚男未嫁,我光明正大处对象呢。”
“抱我自个儿的老婆,又没抱别人的,就算他们看见,不服,也该憋回去。”
方惜亭竖眉,佯怒,又打他下:“你处对象,处在别人家门口?”
“平常在自己家里,胡来也就算了,要是有人在你门前搂搂抱抱,让你瞧见,我看你连骂三条街,都不带解气的。”
“何况今天还有安排,要回学校去看看。”
“你快松开手,别在这儿耽误时间,显眼包。”
三楼应该没住人,根据门锁落灰,以及楼道口上上下下,反复进出的脚印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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