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黎明之后by未见山海
未见山海  发于:2024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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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便敏锐的给他一记飞眼:“手!”
谢序宁那时回神、撇嘴,又讪讪地将手落下。
他倒没藏着捏着,大方和方惜亭分享这么多年的外勤经验:“首先,廉价群租房,外来人口聚集,各行各业,龙蛇混杂,乌烟瘴气……”
“正常人呢,听到警察这俩字儿不至于害怕。”
“而那些不正常的,才不管你是什么警种,老远瞧着就能吓得魂飞魄散,关门跑路。”
“你猜猜,这帮人是属于哪类的不正常?”
方惜亭冷冰冰地答:“能有什么不正常?无非就是涉黄、涉赌、灰色边缘产业链。”
“这不挺清楚的吗?”谢序宁望了一眼远处:“这片儿,看起来还挺有问题。”
方惜亭“啧”一声:“那就更麻烦了,如果是形成产业链,18-25岁的年轻女性在红灯|区内遇害。”
“被人残忍分尸,且目前头颅和四肢还未被发现,凶手又有挑衅警方的行为,如果不尽快破案,恐怕还会对其他无辜少女造成威胁。”
谢序宁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叹一口气:“接着查呗。”
商铺老板不配合,那他就只能和方惜亭一起,挨家挨户按照号数做标记。
警察上门还故意关店跑路,那就只能联系工商局,根据地址查询营业许可证,再挨个儿请回局里喝茶。
而那些没有营业许可证的,则更好处理,非法经营,直接关店,也算是为民除害。
谢序宁外勤经验丰富,没有方惜亭那么礼貌客气。
他进门就把气势提起来,证件往桌子上一拍直接开始问话,根本不给寒暄的机会。
“最近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有没有听说谁家女孩儿丢了、不见了、失踪了的事?”
“那有没有之前经常见到,但最近突然没再见过的年轻女性?”
商铺连续走了二十多户,其中关门躲着,避不见客的约有三四户。
谢序宁详细做好排查记录,纸页里写得密密麻麻,埋头跟着方惜亭进入下一间门店,无意瞥见对方翻开空白的那一页。
男人眉尾微挑,忽后撤半步:“这间你去问。”
他怕人多心,还特意解释:“我这笔记写的太乱,得理理。”
方惜亭疑惑往前,又听那男人不经意地叮嘱:“直接问,别跟他打招呼。”
方惜亭外勤经验确实较少。
往常都是接警当日会赶赴现场,后续基本都是做的整体统筹工作,不常外出。
他习惯分析血迹、脚印、分析犯罪心理、作案手法等。
擅长从口供中寻找漏洞和破绽,找证物,做出完整的证据链。
和谢序宁截然相反的带队方式,导致两人曾因协同办案起过不少冲突。
这是方惜亭为数不多愿意和他一起,主动尝试往外摸排走访……
他从进门,便利店门口挂着的“欢迎光临”便提示出声。
正在里间忙着上货的老板跑出来,拿脏毛巾擦着手道:“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方惜亭神色冷淡,学着谢序宁的模样掏出证件,抬手重重拍在烟草柜台的透明玻璃上。
压人的气势砸出“啪”地声响,让商铺老板有些迟疑地站在原地打量,又上前确认两人身份。
直到他看到“警察”两个大字,才紧张到霎时一身冷汗。
但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什么,面前的拿证的人便已翻开纸笔,低声询问:“最近三天,有没有闻到你们商铺附近出现什么奇怪的味道?”
“味……味道?”店老板不明所以。
倒是里间帮忙点货的老板娘,见自己男人半晌没折返,探头出来查看情况,正好听见这句:“前两天楼上不是有那死老鼠的味儿吗?臭得不行。”
死老鼠的味儿?
谢序宁眼底微亮,上前一步正要追问。
发觉方惜亭还挡在自己身前,于是立刻后退回来。
他让方惜亭迎上去:“死老鼠的味道?什么时候闻到的?”
老板娘没防备:“就前天早上,我8点钟过来开门,闻到巷子里有死老鼠的味道,又酸又臭,简直难闻。”
“就在我们店门口,靠过来就能闻到,我还站在楼下骂半天,问是谁在乱扔垃圾来着。”
方惜亭:“气味持续了多长时间?”
“倒没多长时间。”老板娘仔细回忆:“差不多中午就散了。”
方惜亭:“平时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老板娘:“没有,平时早上,垃圾车7点钟之前就会过来清理,哪能臭成这样。”
而且下午14点,第二辆垃圾车才会从垃圾场出发。
在中午12-13点左右就散去气味的话,说明有人在早10点之前,就特意清理过臭味来源。
方惜亭再详细问了几个问题,但后续得到的有用信息不多。
店老板这边每天进账流水在2500左右,生意不错,附近又有麻将馆、小旅店,连带着她这边香烟、饮料、泡面的销量都被带动。
方惜亭做好笔记,看时间也晚了,决定暂停工作休息30分钟。
中午他掐着点儿,把顶着烈日在外摸排、晒得满脸通红的谢序宁叫回来吃午餐。
谢序宁从没这样正忙工作时,还被人打断回去吃饭的经历。
要说以往,遇到这种情况,大多时候是到收队时,在家门口附近的便利店,用一碗泡面就能打发。
可今天,方惜亭是特意给他打的电话,谢序宁还以为准备了什么丰盛的。
谁知赶回来发现就是五块钱的袋装面包,男人当即反抗:“就这,就这值得你连打六个电话催我回来?”
他啃一口,生嚼半天,好不容易吞咽下去:“这面包这么干巴,怎么吃?”
方惜亭不紧不慢地,又从衣服兜里掏出一盒牛奶。
谢序宁险晕过去:“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喝什么牛奶?我要喝可乐,我要喝加冰的可乐。”
他闹了一阵儿,不知怎么又妥协了,乖乖吃下那份“养胃午餐”。
等消停过后,才终于怀疑起,方惜亭会反常跟他出外勤的理由,难道只是为了盯梢让他按时吃饭?
到下午16点时,毒辣日头落下,天气阴沉起来。
两人忙碌着,又各自返回车内,拿了自己的上衣外套裹在身上。
到现在入夜20点,方惜亭挨不得饿,打算就近购买面包当做晚饭时。
谢序宁忍耐不住,态度强硬的揪着胳膊,把人从商店里拽了出来:“站这等着。”
商铺门外有供客人休息用餐的桌椅,方惜亭望着谢序宁跑远的背影,疲累落座。
他今天很累,但还算有收获。
受害人的身份应该很快就能拨云见日。
谢序宁忙起来就忘了吃饭的坏习惯,可能还得花些功夫才能帮他改掉。
面包不好吃,自己也不爱吃,可出警条件有限,填补两口总比饿着肚子要好。
方惜亭细细回忆着,今天和谢序宁的相处细节,街道上却忽然起了风……
桌案间摊开的报纸被吹起,卷到天上。
他头抬起来,视线往上,视野开阔。
下一秒从报纸背后顶风而来的谢序宁,怀里揣满热腾腾的食物。
“巷子口往右转就是夜市,还吃什么面包呀!”
男人扑过来,像变魔术,一件一件往外掏:“鸡翅包饭,香草大福、火腿三明治、和牛饭团、日式溏心蛋、巧克力餐包、还有……”
还有方惜亭每餐必喝的——纯牛奶。
谢序宁迎着风,掏出奶盒拍在桌子上的那一刻,夜风刚好撩开他额间的发。
肆意张扬的俊朗容颜之下,露出一口开朗的小白牙,男人满脸满眼都写着:“还不快夸夸我?”
黑色夹克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雪白干净的内搭T恤。
谢序宁也跑累了,倒头靠坐在方惜亭对面那张椅子上休息。
他嫌热,伸手把头发往后撸,露出光洁额头,招惹隔壁路过的好几个小姑娘侧目。
方惜亭白他一眼:“骚包。”
那时拿过牛奶插|上吸管,刚喝一口,就差点被呛死。
谢序宁身上不知道有多少魔法口袋。
分明惯常抵触喝牛奶的男人,竟又从内衫里掏出一只纸盒。
他笨手笨脚地拆开吸管,又用牙齿咬住。
漫不经心,翘起脚来准备品尝的架势,倒像是在喝价值百万的罗曼尼康帝。
男人浅尝一口,又皱起眉头吐槽:“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好喝的?”
他试图理解方惜亭的饮食习惯,但最终理解失败。
实在想不明白这东西,怎么就值得对方日日喝、夜夜喝、有事没事还总爱逼着他喝?
那时早已忘记,少年时期猛蹿个子的自己,以及高出同龄人大半个头的体型优势。
而自小便显身形单薄的方惜亭,为了能追上他,私下里又付出了多么大的努力……

谢序宁眼底泛起迷茫,不解地举起喝空的牛奶盒,傻乎乎坐在风里。
那样轻狂不羁的帅气间,平添一份干净纯真,神态懵懂。
方惜亭年少时期应对他的心情,男人理解不到,还没开窍。
谢序宁粗枝大叶,心不细,一闪而过的好奇心,很快也被抛诸脑后。
他大大方方伸手帮忙,把方惜亭喜欢吃的,全部推到对方眼前。
只那时被盯得紧,用餐期间咀嚼动作稍微变快,对桌祖宗就拿手开始敲桌子,教训他道:“细嚼慢咽。”
方惜亭规矩多,吃个饭都得管着他。
禁止翘腿、禁止狼吞虎咽……这以后真要凑在一起过日子,自己还不得被烦死?
谢序宁白日做梦地想了想,方惜亭以后做他媳妇儿的事。
温泉蛋被吞入口中,对面视线扫来,谢序宁怂了,不敢生吞,又乖乖默数30下。
那时心里求救,吃饭吃成上刑。
正好兜里手机震了声,谢序宁一口吞下鸡蛋:“喂?”
听筒对面没人应声,慢半拍才发现是视频短信,有些尴尬。
谢序宁轻咳:“那什么,应该是录像带里找到线索了。”
他说完话才觉得有些噎,拿手锤了两下胸口。
想喝水,又发现桌子上的牛奶早喝光了,剩下两瓶饮料也连瓶底都没剩。
唯独方惜亭手旁边,还放着半瓶矿泉水……
谢序宁锤着胸瞧他一眼,两人对视,方惜亭有些为难地看一眼自己那水。
倒不是不舍得给他喝,但……但这是自己喝过的呀!
捶胸声变得更大一些,鸡蛋黄裹成一团堵在嗓子眼,谢序宁脸也憋得通红。
他比划着自己现在急需喝水,仓皇间打算亲自去拿。
谁知没来得及动手,方惜亭便手忙脚乱地把那水瓶拧开。
没直接给他,而是抽了纸巾,仔细将瓶口擦拭一圈后,才递过来。
谢序宁:“……”倒也不必如此见外。
方惜亭盯着谢序宁,看他仰头灌下两口凉水,把那堵在嗓子眼的蛋糊冲散下肚。
正寻思温泉蛋怎么也能噎着人的时候,又紧急接起于恒的电话:“啊?好,我知道了。”
谢序宁喝完水,又盯着他。
方惜亭告知电话内容:“说那三百余份离职资料里,有信息。”
“于恒排查到一名叫严尧的女士,对方告知半年前,她有一名叫许晴晴的闺蜜,因为家庭原因被迫从服装厂离职。”
“一个星期前,女孩突然联系到她,说了些私事,两个姑娘约好一起离开云京。”
“根据我们排查时间的三天前,严尧按约辞职,正好符合我们的筛查条件。”
“但许晴晴却突然失踪,联系不上。”
谢序宁问:“许晴晴的户口信息调出来没?”
方惜亭手机又震一下:“调出来了。”
他点开图片放大:“许晴晴,女,20岁,临江市胡云区三宝镇人。”
谢序宁:“临江市?离咱们云京得上千公里了吧。”
方惜亭点头,又敲开对话框给于恒回信:“联系当事人户籍地址所在亲属,获取最新信息。”
“如果确认许晴晴失联,则立即对其直系亲属做DNA采样,与受害人碎尸进行对比。”
方惜亭火速安排下一阶段的工作。
谢序宁退至旁侧,拿手机确认了组内成员截取出来的录像片段。
由于前期,按照2、3号垃圾车的行驶路线途径,确认整条街道各探头的监控录像。
无头苍蝇般在上千个G里,大海捞针地去找那个根本不知道是谁的人。
这简直是在敲冰求火,异想天开。
于是谢序宁索性抛弃整段冗长的录像资料,只圈出有垃圾桶入境的重点监控点位。
他就专抓那些拎提多袋重物,可能存在抛尸行为的可疑份子。
改变策略后倒是卓有成效,通过一整天的视频排查。
方惜亭组负责确认监控的组员,共提取了五段监控画面,发送进入他们所在的工作群。
谢序宁逐一点开确认,看到从14-20点间,陆陆续续都有居民外出丢弃垃圾的画面。
而其中最引起他警觉的,是案发当晚19:58分,在垃圾车发车的两分钟前,一只正对着水泥墙面的垃圾桶盖被人拉开。
那人先扔用右手扔入两袋,再用左手扔入一袋。
由于监控盲区的问题,对方完美躲避,只露出一双掩在黑色长袖里的半截手指。
谢序宁来来回回,把这段仅有4秒的视频录像反复观看数十遍。
他正打算,把该点位监控后方区域再圈出来,重新排查时。
谁知没来得及掏出笔,忽闻有人大喊:“站住,别跑!”
谢序宁抬头,一道黑影迅速从他眼前闪过。
男人被撞了下,手机落地,双脚往后踉跄两步,大腿撞在桌子上,砸得生疼。
他刚想骂,是哪个不长眼的?
就瞧见身后追来一名气喘吁吁、面色苍白、快要体力不支却还坚持追捕的女民警。
草,能他妈被警察追?
谢序宁当即得知,撞在自己身上那货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问也没问,拔腿便追上去。
事发突然,方惜亭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原想支援谢序宁追捕,可没追出两步,就见那女民警跌了一跤,摔倒在地。
方惜亭猛刹一脚,转头来扶:“没事吧。”
女警喘不过气,又催促着:“吸、吸毒,快去帮忙。”
方惜亭看一眼空荡荡的巷子口,谢序宁早跑没影了。
那家伙从小玩跑酷的,又喜欢跳伞、滑雪、山地骑行,也系统地学习过格斗和擒拿,体力这方面没得说。
单纯1v1对抗,谢序宁没输过。
方惜亭倒不担心他,伸手搀了女警一把:“没摔伤吧,还能不能走?”
对方听他声音耳熟,抬眼起来才觉得惊喜:“方副队?怎么是你?”
那吸毒嫌犯今天撞上谢序宁,算他倒霉。
虽然男人不常在群租房周围活动,但这几日办理案情,路线都是研究透了的。
两条街连追出去,谢序宁根本没费什么劲。
中途绕了近路,从小道里穿行而出,飞扑上前将人踹翻在地,又拿膝盖抵着他背脊。
完全无视对方“嗷嗷”喊疼的声音,自己从腰后摸出一副银手镯,手法熟练地将他反铐。
谢序宁揪着那小子折返,却见方惜亭与那女民警挨坐一处,谈笑风生,半点没担心他。
谢序宁:“……”
真行啊!也不寻思寻思过来帮忙。
就聊上了还?
女民警与方惜亭有说有笑,她该是摔伤了,桌子上还放了止血带和散淤喷雾等……
挽起来的裤腿,膝盖上有绷带缠绕,打结手法熟练,竟然还帮人包扎了?
谢序宁两道眉峰斜插入鬓,模样凶得能吃人。
女民警见他抓到人返回,惊喜站起:“今天幸好遇到两位副队,不然还得让他跑了。”
方惜亭笑着鼓励:“你跑得很快,如果不是意外摔了,肯定也能追上。”
谢序宁恨得咬牙:“……”话都让你说了是吧。
女民警显得羞赧,又同谢序宁道:“把人给我吧,麻烦两位帮忙,还蹭了方副队一顿饭,真是不好意思。”
谢序宁:“……”什么?还吃了他的饭?
好你个方惜亭,真行啊,拿他买的东西做人情,他还没吃完呢!
方惜亭:“我开车送你回去。”
女民警忙摇手:“不用不用,我们辖区派出所就在附近。”
方惜亭看一眼那神智不清的吸毒嫌犯,又指了下她裹着纱布的膝盖:“伤了,别逞强,正好我们也要走,带你顺路。”
女民警推脱不过,只好应下。
那时将人送上车,方惜亭正要从右后座绕到主驾驶,却忽然被谢序宁按在车门外。
方惜亭疑惑:“?”
谢序宁朝他伸手:“车钥匙给我。”
方惜亭:“怎么了?”
谢序宁:“给我。”
方惜亭不知道谢序宁莫名发的什么脾气,但自己开一天车也确实累了。
于是把钥匙从衣服兜里摸出来,放人手心后,谢序宁才松开按住他肩膀的手,气冲冲朝主驾驶位走去。
方惜亭坐进副驾驶,发现座位被谢序宁调过后,前排留出很大一截空处。
他问后排:“挤不挤?要不要我把椅子往前挪点?”
谢序宁一脚油门踩出去,方惜亭话没问完,人倒是先往座椅靠背处砸了一下。
他完全确认谢序宁就是故意的,但偏偏不知道对方又在冲他撒什么气?
不满的视线瞪在男人身上,两个人心里都憋着火儿。
车内氛围沉默下来,没人说话,女民警看着车台摆件里的照片,还以为这车是谢序宁的。
车窗外斑驳的路灯光影,从方惜亭的脸侧划过。
忽然手机轻震一下,他掏出来看:【方副队,能不能把你旁边那位帅哥的微信推我,拜托.jpg】
车内只有操作行驶,以及乘客的轻微呼吸声响起。
方惜亭手指握着机身:【抱歉,我可能得先征求他的同意……】
那时字没打完,偏头瞧了眼谢序宁不近人情,冷酷紧绷的侧脸轮廓。
方惜亭轻出口气,知道这时候主动跟他说话,就是没事找事、火上浇油。
他不愿意吵架,觉得那男人莫名其妙,自己心里也委屈。
再说他没做错什么?谢序宁发这么大脾气给谁看?
方惜亭心里不痛快,索性找到名片,直接点了推送。
他们把女民警送到派出所,对方得到了谢序宁的联系方式,整得人都显得欣喜。
她靠在副驾车窗处,热情地向方惜亭表示了很长时间的感谢,期间还不停偷瞥冷脸的谢序宁。
等再调头回家时,车内只剩两人,气氛更显沉闷起来。
谢序宁油门踩得深,车速猛提,恨不得把“我很不爽”这四个大字,贴在脑门上。
但方惜亭从来也不是会关心他,哄他的性格……
20分钟后到达停车场,下车时,谢序宁赌气取走了自己的车台摆件。
方惜亭想问他发什么神经,但刚追下来,男人顺手把车钥匙抛给他,又“噹”地声,把照片扔进垃圾桶里。
方惜亭:“……”吃撑了吧这是。
他从没惯着过谢序宁,这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着的脾气。
那时思虑片刻,往前走的步子停下来,还是转头在垃圾桶里,捡起了那臭狗的毕业警服照。
方惜亭追上楼去,想着谢序宁会不会故技重施,继续厚着脸皮在他家蹭住。
不料到那男人装也不装,直接掏钥匙开门,当着他面,把那房门摔得震天响。
方惜亭站在门外,嘴里嘟囔着:“……你是真有病吧。”
猫儿懒得理会,转头回家,刚拧开锁口,又折返回来把那摆台扔在谢序宁门外。
谁惯着他?
方惜亭回家热了汤,给自己当做宵夜。
洗完澡回到二楼书桌前,整理了今天的办案线索。
到凌晨1点时熄灯休息,没睡几个小时。
大概凌晨3点到4点间,组内的电话就打过来。
方惜亭睡眼迷蒙,挣扎着从床上爬起:“什么?好,我马上过来。”
他着急走,下楼时脚踝缠着充电线,拉翻了床头柜摆放的大片杂物。
人踉跄两步,摔了下,但不严重,只是膝盖青了。
手指随意扯开缠绕的电线,没时间整理,仓促出门,赶往市局办公。
谢序宁门口的照片还在,方惜亭出门时随意瞥了眼,也没上心。
没有早高峰的拥堵,不足半小时,方惜亭赶往办公室。
于恒着急等在门口,方惜亭一到,他立马举着资料跟来汇报:“副队,我们昨天排查到的严尧,原本是今天下午16点的火车票离开云京。”
“当时时间有些晚了,再加上你和谢副队都不在。”
“我们就约了她今天早上9点,到市局配合调查。”
“事情原本答应的好好,结果安排在她家附近盯岗的同事发回信息,说这人半夜拎着箱子从家跑了。”
“再通过铁路局的购票系统查询,我们发现在联系到她后不久,她就把自己的车票改签到了今天早上8点。”
方惜亭看一眼腕表:“现在5点不到,她人在哪?”
于恒说:“先在家门口附近取了一大笔现金,然后骑着共享单车直接到火车站了。”
8点的车,5-6点就到火车站等着了?
方惜亭往楼上走:“别等了,让蹲守的同事立即动手,把人带回来。”
办公室留守加班的人还不少。
方惜亭刚进门,又有人迎上来:“亭亭,根据要求,我们确认了两百多份涉及分尸碎尸的相关案件,其中手法类似的资料共有三份。”
方惜亭接过文件,落座翻阅。
杀人分尸,在刑事案件中并不罕见。
但本案的特殊点在于分尸手法纯熟,剥皮剔骨,碎肉切成整齐的大小块。
细腻到连油脂和皮肉都做了分离,绝非首次犯案。
而同事提取到的相关案情,也都是悬而未破的陈年旧案。
受害人身份不一,但年龄均为25岁以下的年轻女性,死状惨烈。
本案目前只找到了,被遗弃到垃圾桶的碎肉。
但根据前期记录,曾有类似案例是先发现碎肉,再发现一张完整的人皮,其次是埋进深山里的人体骨骼……
受害人的头发都是带着整张头皮揭下,还用红绳扎了辫子,贴上黄符。
再装进点了鸡血的木盒,钉了桃木钉,掩埋碎尸周围似乎还有做法封印的痕迹,看起来凶手是个极为讲究风水之人。
在间隔数年里,曾出现好几桩类似的分尸手法。
方惜亭发现2003年,某个省外小镇上,因为大雨冲刷,而被村民发现一张完整的女性人皮……
当时办案民警记录:【人皮剥离完整,分尸手法娴熟,右下腹部有红烛滴落痕迹。】
有红烛滴落痕迹?方惜亭吃惊。
他再次确认一遍:鸡血、桃木钉、黄符、红烛……
临近早6点时,于恒敲门进来:“副队,严尧女士已经到达二楼审讯室。”
方惜亭合上资料,匆匆起身:“来了。”
重要人证在还未见到警察前,突然拎包跑路,更改口供,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方惜亭完全有理由怀疑,她在进入公安局配合调查之前,还受到了有关案件人员的恐吓威胁。
那时进入审讯室,几道白炽灯光同时亮起,光线刺眼。
女孩子年纪也还小,刚刚20出头,微胖身形,经调查,和目前还未露过面的许晴晴女士是老乡。
方惜亭态度好,温温和和问她好几个问题。
对方都焦躁地重复:“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放我走吧。”
针对突然篡改口供,她答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许晴晴突然联系不上了。
而改签车票,推掉与警方约定的调查时间,理由则是老家奶奶重病,她必须尽快赶回。
女孩紧紧搅着手,坐立难安:“你们警察还有什么好奇的,就自己查吧。”
方惜亭笔录做到这一步,抬头看她,品出一丝不对劲。
于是示意于恒上前:“你把她手机拿过来,交到技术部门检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通话监听的装置。”
“好。”于恒刚上前,又听方惜亭安排:“顺便看看她的微信聊天记录、通话记录,浏览器搜索记录还在不在。”
女孩子倒是配合,没敢吭声,手机乖乖交出来了。
于恒看一眼,有些吃惊:“副队,手机被恢复出厂设置了,什么信息都没有。”
方惜亭就知道会这样:“去联系各大运营商调取资料。”
他站起来:“严尧女士,若您奶奶病重一事为真,警方无权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但作为本案重要知情人,请您返回老家后务必保持电话通畅。”
“办案期间,若刻意回避警方,将被视为妨碍公务。”
“如因供述的重要线索,而导致您遭受到生命威胁,也可立即向警方申请保护,不必胆怯。”
他们速战速决,这时把人送回火车站,堪堪还能卡点上车。
方惜亭返回办公室,连轴转了24小时,脑子里晕成一团浆糊。
那时早把要接送谢序宁上下班的事,抛到九霄云外。
他自己靠在座椅上休息,约7:30左右,市局陆陆续续有人进入。
方惜亭半梦半醒间,隐约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在朝自己靠近。
他能分辨出那是谢序宁走路的响动,从小到大听惯了,有挂着钥匙的、抱着电脑的……每种姿势的走路频率、响动,都不一样。
欸?他今天是不是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大脑努力回忆,却很难想起,眼睛睁不开,无法完全清醒过来。
耳朵能听到愤怒的脚步声靠自己越来越近,身体却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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