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刑侦不适合你。
于恒懵懵懂懂地,不明所以。
还以为自家副队是关心他这几天加班太苦太累,想让他转去轻松的部门。
他感恩戴德地抓住方惜亭的手:“副队,你放心,这辈子我哪也不去。”
“我于恒,生是刑侦支队的人,死是刑侦支队的鬼,永生永世都和兄弟们不离不弃,携手并进。”
方惜亭咬牙,把嘴闭得更紧:“……”
办公室内吵吵嚷嚷,嬉笑打闹声不绝于耳,气氛非常友好活跃。
直到某人从董局办公室里汇报工作结束,折返回来时,坐在门口放风的同事才疯狂朝里猛打手势。
兄弟们,快收手吧,活爹回来了!!!
也不是什么教导主任,但大家就是怕他。
众人一哄而散,迅速跑回自己的工位里坐好,陈小满也因此得救。
谢序宁看起来心情不错,男人大步流星折返回来,把文件放在桌子上。
他伸手拉开抽屉,又招呼组员道:“陈小满,过来。”
方惜亭心脏猛地一紧,坐在旁边的于恒也跟着用手肘捣他胳膊:“快看啊,副队。”
对方用眼神疯狂示意:我就说他们两个有猫腻,对不对?
方惜亭烦死了:对个屁啊对,他看……他看个屁!
陈小满今天早上是意外迟到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本身就是谢序宁的众多助手之一。
那时直属领导喊话,他岂敢不去,麻溜狗腿地就蹿到男人身边,点头哈腰着。
谢序宁把自己柜子里的存粮全掏出来:“面包快过期了,赶紧拿去给大家分一分,别浪费。”
男人说话的声音不大,远远看着就是在给陈小满拿零食吃,并且态度很温和。
于恒埋在资料袋里的视线,疯狂往斜后方瞟,翻得眼睛都疼。
哼,他们大庭广众之下都敢这样了,陈小满居然还不承认?
就是谢副队家世那么好,人长得也超级帅,但是眼神好像稍微有点儿、有点儿……
于恒不理解地“啧”了声,现在明明有公开追求他的颜值男主播,当然自己也不是说陈小满配不上。
但是……
完全不搭。
从各方各面来讲,都非常不搭。
他们站在那里根本就不像一对儿,完全是上下属的既视感。
就这,就这还不如跟他们家副队凑在一块儿更养眼呢!
于恒的视线,不知不觉落在紧张到手背都绷紧起来的方惜亭身上。
——还是他们家副队长得好看,和谢副队更般配。
真是可惜了。
谢序宁把存量的临期食品打发给陈小满,拎着办公桌上装着咖啡和甜品的纸袋往外走。
方惜亭脚抖得止不住:别过来啊,谢序宁你个大沙贝别过来啊!!!
他怕什么来什么,男人也根本听不到那句发自内心想要阻止的怒吼。
谢序宁拉着椅子坐过来,把装有早餐的纸袋放他桌上:“冰美式和芒果大福。”
男人靠过来,声音压得很低:“是我买的。”
特意买的。
他告知这份甜点的来源,和付楚送来的咖啡车没有半点关系。
不是情敌的投喂,所以可以放心吃。
这段时间方惜亭闹的别扭,男人今天早上才想明白。
咖啡车里三十多种类,上千杯的数量,连路过的环卫阿姨都能领一杯来喝。
就偏他方惜亭一滴水珠子都不碰,气性儿大得很。
谢序宁主动来哄。
男人不客气,根本不怕被人发现,径直挤到猫儿身边来,紧贴着他。
对方搁哪都格外显眼的长腿把他挤到角落里,不论怎么摆放都一定会缠在一起的脚踝,让方惜亭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你还不快走?
猫儿使眼色使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还敢往我身边凑?
办公室里传绯闻都快传疯了,都在扒你早上跟谁一块儿躲在洗手间里。
谢序宁!你要是敢害我暴露,你就……猫儿拳头捏得紧紧,“咔吧咔吧”像是要把他捏碎。
避嫌避嫌,赶紧避嫌!!!
谢序宁难得见到方惜亭在短短30秒的时间里,漂亮的脸蛋儿上竟然能出现那么多的表情。
每个挑眉的动作都代表一句骂他的话,弹动的频率快到比跳踢踏舞还要更加连贯迅速。
直到忽然,谢序宁伸手一把,两只手牢牢将他用来骂人的脸给捧住。
男人掌心温热,指腹蹭在脸周,磨的方惜亭心里痒|麻麻的。
猫儿几乎瞬间就不敢动了,谢序宁又离得他很近,自己是紧张到连心跳都骤然停止的程度。
时间仿佛凝固。
昨晚亲|热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谢序宁要吻他时便会如此,用两手紧紧固定住他乱动的脑袋,然后低下头来,或轻或重地吮。
他不会是……要在这里?
方惜亭吓得紧攥住男人袖口,右手尾指发抖的厉害。
由于过分惊恐,瞳孔地震的表情,让男人秒猜他的心思,谢序宁轻笑起来。
男人没唐突,只是伸出大拇指按住他紧拧在一起的眉,指腹轻揉,推散他的忧虑。
再直直地从眉头拉至眉尾,铺平那张皱起来的小脸儿。
谢序宁冲他挑眉,也用脸说话:“别怕。”
男人有分寸,哄好后又松开他,变魔术似得从身后掏|出一叠资料来拍在桌子上:“说正事儿呢。”
案情排查有进展,他可没徇|私。
理由完全正当地来找自己男朋友,并用小腿紧勾着他的脚踝。
“黎双说谎了,她跟彭大少爷存在关联的时间,根本就不是在和江旭分手之后”
谢序宁这几日跑外勤,查到不少线索。
尤其是意外发现黎双大学就读的高校竟然和彭大少爷是同一所。
只不过彭大少年长他们几岁,所在年级比她和江旭都要更高。
尤其对方大学毕业后,又迅速出国留学镀金,头脑和手段都强过大多数酒囊饭袋的富二代。
“原本我以为,他们三个是校友的这件事情只是巧合,但完全不是。”
谢序宁从文件袋里翻出一张五年前的合影。
而在合影学生身后拉起的横幅名称是:【彭氏集团资助优秀女大学生奖章仪式。】
其中,黎双赫然在列。
“根据调查,黎双家境贫寒,从上高中起,就是依靠领取彭家的助学金在维持学费和生活。”
“她以全省第一的成绩报考了彭大少爷就读的学校,入学第一天,就到彭家设立的贫困生救助之家报道。”
“而有关此次公益助学项目的发起人和负责人……”
谢序宁又拍出一份文件来,手指着项目负责人的签字落款,慷锵有力的三个字。
——彭延清。
方惜亭:“这也就是说,黎双很早就认识彭大少?”
谢序宁:“没错。”
方惜亭:“但这也不能说明黎双有动机。”
毕竟彭大少爷在黎双入学后不久,就出国留学了,两人根本没什么交集。
何况那时候的黎双也不起眼,很难引起他的注意,怎么说也是家境殷实、见过世面的大少爷,哪里那么容易上演爱上灰姑娘的戏码。
谢序宁笑着:“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男人太了解他,又拍出一份文件来:“那这个呢?”
方惜亭脸凑过去瞧。
那时才得知,原来彭大少当初留学归来,脱离家族,自行成立了一家电商品牌公司。
公司创立初期,流动资金少,又没上市,员工就职压力强度极大,待遇各方面并不占优,在互联网厮杀的时代,前景也并不光明。
没人敢保证,这是不是豪门大少爷体验生活的一个试验品。
但就是这样一家公司,竟然也叫黎双挤破了脑袋都想进去。
那时在本校研究生毕业的她,正好赶上彭大少留学归来,手握数十封全球五百强企业投出的橄榄枝,甚至还拿到了彭氏集团总部管理层的offer。
她都没去。
反而是那家彭大少亲自执掌管辖权的小公司,让她义无反顾。
即使在这过程中,彭大少爷当时名义上的女朋友,对她百般刁难,压着功劳不肯上报,篡改她的企划书,冒名顶替。
她也任劳任怨。
甚至于为了拉跨那个女人,她不惜与对方的表弟交往。
踩着姐弟两人的肩膀,努力创造和彭大少爷相识的机会,最后梦想成真。
方惜亭捏着这份资料:“如果她一开始喜欢的人就是彭大少,那整件事情就完全说的通了。”
能只手遮天,翻云覆雨的豪门大少爷,自然不会轻易爱上平民家的姑娘。
但那样懵懂单纯,刚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女孩子,却很容易爱上那个谈笑风生间,勾勾手指就能改变自己命运的男人。
方惜亭吃惊的张开嘴:“所以黎双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彭大少?”
因此江旭在外再怎么乱来,她都从来不在意。
想方设法拉下江旭表姐在彭大少身边的位置后,才得偿所愿顺利上|位。
那时为了摈除后患,要与暗恋多年的男人在一起,就必须得和江旭分手。
但苦于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才突然抓住对方和付楚的事情不放,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的形象。
江旭起初不知情,后续得知被人利用,无法接受。
他疯狂阻拦,甚至以恋爱期间的照片为要挟,要把黎双的所作所为捅到彭家长辈那里去。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黎双的杀人动机是第一名啊。”
方惜亭记得,在不久前有新闻爆出彭大少爷与新任女友的婚期定在五月中。
如果江旭从中阻拦,豪门最要脸面,自然会对她的背景再做斟酌,她等得起吗?
“可是她为什么要把动手的时间选在那天?”
3.4日,突然加大的毒药剂量,彰显了凶手要江旭必死的决心。
而在这之前,警方并没有查到江旭有任何异动,他也没有给黎双什么所谓的最后时限。
如果杀人凶手是黎双,距离五月中的婚期明明还有那么长。
是什么促使了她下定决心要在那一天动手?
方惜亭正疑惑时,谢序宁又从文件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来拍在他眼前。
小猫儿脑子乱糟糟的:“这是?”
一张拍摄很清晰的夜场图,西装革履、才貌出众的彭大少爷自然是主角。
而让人移不开眼的,照样是对方大腿上坐着举起红酒高脚杯的另一位。
彭大少爷怀中人语笑嫣然、风情万种,脚尖微翘起来,整个人完全跌进他的怀里,瞧着亲|密得很。
而彭大少爷没露出不喜的表情,反而头低下去,与他亲昵,好似十分中意的模样。
那是——付楚?
天呐,好乱。
方惜亭按着头:“所以彭大少爷是同?”
谢序宁摇头:“我猜他是双。”
这样目标明确,游走于名利场的男人,深知社会规则,不可能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他会在众多优秀的女性中,挑选到最适合做彭太太的那一个,而至于私下里,想要怎么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没有人能管得到。
“所以黎双才那么讨厌付楚?”方惜亭恍然大悟。
“前男友喜欢他,现男友也喜欢他。”遇到这种事情,任谁都会觉得晦气吧。
“她把时间选在3.4日下手的话,就既能除掉江旭,又能嫁祸付楚,一石二鸟?”
谢序宁偏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方惜亭赶紧收起桌案上的全部资料,他站起来:“我出去一下。”
“欸。”对方跑的很快,谢序宁当即伸手,身子探出一半去,才及时抓住那猫儿:“等等。”
方惜亭头回过来,神色懵懂着,直到那男人唇角勾起,似笑非笑地轻声问他:“今晚回家睡吗?”
今晚……回家睡吗?
方惜亭这几天为了躲他,已经连续四天都住办公室了
但他们谈恋爱的第一天,确认关系的第一天。
不管怎么说,都该回家的吧。
第32章 刑侦:黎明之后
热恋期难得独处的机会,不用再提心吊胆地到处躲着人,他想怎么就怎么……
但仅是亲亲抱抱都不合那狗男人的意,方惜亭瞳孔猛然放大,动作果断迅速地一把揪紧自己微敞开的衣领口。
“你、你。”你个狗东西想干什么?
猫儿手指着人,不敢置信,谢序宁看起来那么正直刚毅的男人居然也……
他立刻甩开那家伙的手,见鬼似得,头也不回地抱着资料就朝门外跑。
转弯时意外撞到上楼的秦闻,对方眼疾手快,拽他一把,方惜亭才幸免于难没滚下楼梯去。
但码好的纸页却像天女散花,洒了一地,方惜亭手指把住栏杆站稳,还没回神,嘴里喃喃道谢:“抱歉、抱歉。”
他惊慌失措蹲下|身来,两手忙碌着捡,秦闻本想帮忙,却被人不动声色地把手挡开。
方惜亭就埋头在他眼前,露出一截白皙的颈,惹人注目的是贴近锁骨那一侧,留有一排细微但很明显的啃|咬牙印儿。
那是……
秦闻没来得及端详太清,方惜亭已然起身溜走,像在躲着什么。
男人略显疑惑的捏捏手,回头正打算走,视线好巧不巧和倚在刑侦支队门口,与他挑衅笑道的谢序宁撞了个正着。
对方打了胜仗,自是得意的紧,冲他笑时肆意张扬,露出一排小白牙来。
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几个大字:【方惜亭,我的。】
秦闻斗不过,被气得直发笑。
方惜亭从办公大楼里逃出来,掌心按着胸口,那里“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他没太多时间调整情绪,门口等着送资料的警员很快瞧见他,挥着手喊:“方副队。”
方惜亭头晕目眩,靠近她去:“辛苦你了,怎么来这么早?”
对方是他上次在夜市里帮助过的那位女警察,因为一些误会,还让谢序宁狠狠吃了一场大醋。
两人平时倒没私联,只是最近在调查有关蒋梦梦和江旭的事情,调取当年强|奸案的口供,发现接警派出所正好是该女警所在辖区。
方惜亭当即电话询问,要求提取案件资料。
结果又意外得知,当晚负责接待蒋梦梦及录取口供的人,也正好是她。
“没什么好辛苦的,我本就该来,有些事情当面交代会更清楚。”
“何况蒋梦梦的那个案子,我也一直都很在意。”
女警察平日里处理过很多感情方面的纠纷,究竟情侣吵架还是受伤被人欺负,自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蒋梦梦当初两眼红红前往求救,披着她给的毛毯躲在洗手隔间里瑟瑟发抖的模样,让女警察印象十分深刻。
出事那天晚上风很大,天气预报四小时前就发布了暴雨蓝色预警。
自己原本不值夜班,但运气不好,被天气拦了路,又有男同事即将临盆的妻子突然破水,被紧急送往医院,需要前往陪产。
女警察听闻此事后,干脆顺手做了好事,主动与人调班留守。
而蒋梦梦,就是那时候来的。
“当时天气很恶劣,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好多商家立起来的广告牌都被吹的到处乱飞。”
“我没办法,只好把派出所接警大厅的玻璃门给关了起来。”
“外部噪音很大,耳朵里能听见的全是雨水打在雨棚的声音,叮哐地响。”
“大概凌晨两点左右,我实在太困,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见有女孩子尖叫,我一睁眼就看见一个浑身湿透的姑娘,一直在用力拍我们派出所的门。”
而在女孩背后,是黑茫茫的天,乌云压城,似要将人生吞活剥。
“我赶紧把门打开,让她进来。”
“又看到她身上的伤势很严重,手臂、锁骨、大腿,全是整片整片的淤青。”
“能到达这种程度,就算情侣吵架,也已经是故意伤害的标准了。”
“何况蒋梦梦进门就喊,‘我被人强|奸了’,也要求我们立即出警去抓那名强|奸她的罪犯,并且准确的报出了对方的家庭住址。”
方惜亭翻了翻手里的资料,问:“当时留存她体内的精|液,没取证吗?”
女警显得懊恼:“当时时间太晚,天气又很恶劣,没办法立即送医检查。”
“我只好先安抚她在值班室里休息,又拿了干净的换洗衣物和吹风机,等忙完这些,差不多就凌晨四点左右,但外头雨势依旧没见小。”
倒是在征得允许的情况下,她先行查看过蒋梦梦的伤处,撕|裂十分严重,很明显存在暴力行径。
可因为怕对受害人造成二次伤害,无法拍照留证,只和医院联系着,打算等雨停后就立刻将人送去出具检测报告。
“可谁知道……雨还没停,她妈妈倒是先找了过来。”
蒋梦梦的母亲伍春华,一个自私自利完全不顾自己女儿死活的人。
只要一点蝇头小利就和江旭狼狈为奸,她来能有什么好事?
女警察说:“那女人一来,就又哭又闹,抓着蒋梦梦的头发打她骂她,说她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说自己怎么养了她这么个丢脸的东西,说她爸爸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自己活着没意思,干脆她们一家人都死了算了。”
“然后期间好像还牵扯了什么公司和钱的事,我没太听明白。”
“还有什么合同啊,坐牢这些的,又说得罪了谁谁,她们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就没多久,天还没亮,大概六点不到,蒋梦梦突然找到我说她不告了。”
女警察当时就着急起来,告诉她医院的救护车马上就能来接她去检查了,自己也会陪在身边。
蒋梦梦身上这么多明显的伤,被人恶意欺负成这样,怎么能说不告就不告呢?
如果她有什么苦衷,难言之隐,大可以告诉警察。
再困难的事情,天大的麻烦,能力范围之内的,他们都会帮忙解决。
可蒋梦梦却只是摇头:“对不起姐姐,我是和男朋友吵架了,才这样说的。”
“你怎么会是和男朋友吵架呢?你看看你的手,再看看你的腿,还有你那里……”
她噎了一句,没说出口,只隐晦地问:“你不痛了吗?”
蒋梦梦没吭声,眼泪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
外人能看出她的愤恨、不甘,但又无奈认命。
女警察惋惜地和方惜亭说:“他们当事人坚持要私下和解,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
可根据这份接警笔录和女警察提供的口供,蒋梦梦和江旭的恋情处于不自愿、不平等的关系之上,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
方惜亭扬扬手里的文件:“多谢你今天特意跑这一趟。”
女警笑意明朗璀璨,又冲他招招手:“要早日破案啊,方副队。”
方惜亭拿到重要资料,迅速折返,目前需要他整理的线索全部堆积起来。
看不完,根本看不完……
他原先就觉事态紧急,半秒都来不及耽误,但迈腿进入办公室时,又忽然犹豫起来。
靠,谢序宁不会还在里边吧,那个神经病,他,他……
猫儿刚忐忑着,突然从身后蹿来一人:“副队,杵这儿干嘛呢?”
于恒脑袋伸过来,给方惜亭吓了个激灵。
他结巴着:“看,看文件呢。”
他只是还没来得及进去而已,绝对没有躲着任何人的意思。
于恒不明所以:“哦,这样啊。”
方惜亭岔开话题:“你去哪了?”
于恒说:“本来有工作要和谢副队报告的,但是刚刚看到他带陈小满出外勤了。”
什么?那狗男人出外勤,不在办公室里?
这简直是太好了,方惜亭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他立马没了顾虑,带着于恒往办公室里走:“你要跟谢序宁汇报什么?”
于恒直接说:“谢副队让我们提取江旭公司与蒋梦梦母亲之间签订具有法律效力的合同和文书。”
他扬扬手里的文件袋:“今天正好拿回来,打算给他送过去来着。”
方惜亭伸出手:“给我吧。”正好他今天有空,能看看。
于恒自然交给他,但又立马八卦起来:“谢副队真是走哪都把陈小满带着。”
语气酸溜溜的。
方惜亭没太在意地:“我不也走哪都带着你?”
于恒叫起来:“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方惜亭眼皮掀起来。
谢序宁是什么人,他当然比谁都清楚。
陈小满本身就跟于恒同时期入职,只不过一个分给了他,一个分给了谢序宁。
谢序宁不爱带新人,嫌教着麻烦,陈小满乐得清闲,长期坐在办公室里查资料、看监控,做些杂七杂八琐碎的事。
直到前几日,男人身边的熟手特助随行出警,意外摔伤了腿。
他是没办法,才不得不把陈小满带在身边,哪有什么私心?
可于恒不知情:“他俩躲在洗手间里,酱酱酿酿地不知道干什么呢。”
“谢副队怕人看见,把他藏的严严实实的,要是清清白白、问心无愧,他们躲什么?”
方惜亭神色尴尬,耳尖泛红,解释不清。
是啊,他们躲什么?那时候有人进来,他自己直接出去不得了?
就算有人问起,就说意外遇见,洗手间里那么多人进进出出,又不是只有他谢序宁一个人能来。
自己是怎么做贼心虚,脑子抽抽,听着点儿响,就拽着那男人的衣领口把他推进隔间门里给藏着?
方惜亭沉默着,没办法替谢序宁辩解。
就跟于恒满脸纯真地仰头和他确认:“副队,你也不会莫名其妙地把我藏进格子间里,对吧。”
“……”
“……”
他当然不会,他又不是神经。
方惜亭眉头抽搐,回避视线:“那你们也别传得太离谱。”
于恒心领神会:“我们就私下里说说,不会让谢副队听见的。”
要是谢序宁听见了,那还得了?
方惜亭都怕那男人直接举着喇叭,满市局地澄清:“那天跟老子躲在洗手间里的不是陈小满,是方惜亭。”
他真是一天都活不下去了。
可于恒显然不是考虑的这个问题,小家伙善解人意地说:“闹太大了,人家当事人也不好意思。”
“再说谢副队看着不是没担当的,我猜测他俩现在隐瞒,是因为刚确认关系,还没稳定,也是担心事情传出去,大家会拿他们玩笑。”
“突然从大家的同事变成嫂子,小满肯定还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
“所以他才这样好生护着呢!”
方惜亭看着于恒满脸“真羡慕好朋友找到了好男人”的欣慰表情,无言以对。
他唇角抿了又抿,接不上话,最后只说:“去忙你的吧。”
就这个推理能力,估计还得再练上两三年左右。
虽然过程基本没差,但锁定对象简直错的离谱。
方惜亭送走人,继续翻阅有关蒋梦梦与江旭这条线的所有关联信息。
根据伍春华和江旭签署的法律文书,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是合同层面,江旭几乎在某段时间内,把不少小成本的公司法人,以打欠条的方式全部转移给伍春华。
他们利用这部分空壳公司,从国外进购一批产品,更换包装,打着高科技、高成本研发的高精技术,拥有多项专利,虚假宣传,造势营销。
在铺天盖地的广告中,趁着风吹得大,他们迅速捞一笔钱,随即宣告公司破产。
在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利用这样的手段,江旭和伍春华几乎完成了十多家公司的管理转移。
到最后涉案金额高达3个亿左右,伍春华敏锐度极高的直接卷铺盖走人,逃到国外。
而在这个过程中,江旭应该有提供帮助,替伍春华的出逃开路。
他让伍春华背负罪名卷款逃离后,大概静默半年左右,两个人就开始来清理债务关系。
原本按照江旭的打算,他打空头支票把风险转移给伍春华,等事态平息后,再让伍春华把卷走的钱款按照两人之间的约定返还。
因为有欠条,还有利息要求,伍春华卷走3个亿,其中单是归还江旭就要归还2亿9千多万。
江旭空手套白狼,既不用背井离乡,背负罪名,坐收渔翁之利,手段可谓高明。
但不料……就是伍春华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甚至在丈夫被江旭撞死之前,手里存款都不超过10万的普通妇女,直接翻脸不认人,根本不还他钱。
即便江旭把她女儿扣在手里,可愿意80万就卖掉丈夫的一条命,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又怎会在意这些?
反正她这辈子不可能再平安回国了,就拿着这笔钱吃香喝辣,不快乐吗?
冤大头啊,还傻乎乎的给江旭分走2亿9千万?白痴才会那么做。
江旭很快反应过来,原来被摆一道的人是他自己,这时要不回来钱,气急败坏只好起诉伍春华。
可那时伍春华涉案好几十起官司,早被纳入老赖行列,哪会怕他来这招?
女人完全不为所动,在国外挥金如土,逍遥自在。
根据这些线索,方惜亭想找些办法联系到伍春华,再了解些细节,但难度应该很大。
虽然他不负责经济犯罪,可伍春华目前的情况,自然对警方、公|检|法敬而远之,哪里敢来配合举证?
但是基于江旭和伍春华之间的恩怨情仇,他不可能对待蒋梦梦太好。
甚至可能因此迁怒于人,对那个从一开始就无辜受害的女孩子做出更加残忍过分的举动。
方惜亭按着头,继续在江旭和蒋梦梦之间打了个需要更加细化关系的问号。
恰这时,他放在旁侧的手机轻微震动,方惜亭把手机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