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秋看了看这是个卖棉被的店铺,他摆了摆手拒绝道:“叔,我不买棉被。”
大叔的身子从开着半个卷帘门的探出来,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本蓝色字典,递到楚惊秋的面前:“老头让我交给你的。”
楚惊秋接过那本厚厚的蓝色字典,上面用大字写着:“英汉词典”。
楚惊秋:……?
大叔从楚惊秋的脸上看到了惊讶,习以为常的笑了笑,摸着已经蹭的光亮的秃头:“你应该不知道吧,那家开书店的老头,可不止是开一家书店这么简单。”
他故作神秘的样子勾起了楚惊秋的好奇心。
大叔继续说到:“老头有个身份还是算命的,什么风水,什么因果,他通通给你解决,好多有钱人找老头,不然老头就开一家实体书哪里能挣钱。”
大叔伸出了一个手指头:“想找老头解决问题的人可多,但老头不是每一个人都接,有时候七位数老头也不接,有时候一块钱老头都接。”
“但是吧,他最近变得好奇怪。”大叔拍了拍楚惊秋手中厚重的蓝色字典:“他说最近要避什么……东西来着,反正我认识老头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他这么慌张哟,真跟看到了鬼一样。”
大叔摆了摆手:“然后他把这字典给我,让我在今天的四点半,把它交给从巷子里出来的第一个人。”
楚惊秋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虽然在现实生活中也有碰见算命的风水大师,但是从蓝盈盈和大叔的口中,楚惊秋得知这个老头是真的有自己的本领。
“他没有自己的名字吗?”楚惊秋蹙了蹙眉,这个老头和在山州遇到的老头,是一个人吗?
“名字?”大叔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我来这么久,倒也没听说……好像叫他张老头,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老头来的时间比我还久呢。”
楚惊秋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山州老头的名字,必须要见到,才知道这个人和山州的老头是否是一个人。
他有太多太多想要问老头的,第一件事就是想问为什么老头让他在……
要问什么?
原本顺畅的思路骤然变得空白,仿佛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迷雾,遮住了可以看见的所有范围。
“怎么了小伙子,脸色这么苍白?”原先还好好和大叔对话的楚惊秋如同变成了一个卡壳的机器,脸色逐步变得苍白,额头都出现了细密的汗。
“……没事。”楚惊秋不断的进行深呼吸,才尽力稳住那快速跳动的心跳。
“叔,这个多少钱,我还是得付钱的。”楚惊秋拿出了钱包,里面是他换的现金。
“老头写了一个纸条,写的鬼画符一样,我看不懂上面的字,但他说你会看得懂。”大叔又俯身从店铺里拿出了一张破旧的纸条,纸条的质地摸起来已经很老旧了,仿佛轻轻一模,这个纸条就会立刻变得破碎。
墨水的水痕乱七八糟的在纸条上画着,像一个符咒,楚惊秋只是看了一眼上面用墨水写的鬼画符,脑海里浮现了上面的文字。
“十八块八。”
楚惊秋抿了抿唇,从钱包里找出了钱,递给了大叔,大叔微微一愣,眉毛挑了起来,稀奇的吸了口气:“哟呵,还真看得懂啊,我就说你肯定是,老头算出的真没错啊。”
他暗暗的搓了搓手,自言自语道:“回头让老头算算我儿子以后能考哪所大学,最好是华大……”
在大叔接过了那十八块八,原先在纸条上的鬼画符慢慢的变成了红色,随即消散在空中,楚惊秋一惊,把手中的纸条捏紧,他这一捏紧,原本用陈旧报纸写的纸条立刻变得破碎,随风飘落在空中。
“叔,棉被我拿来换了啊……”从卷帘门后面响起一道年轻的男声,只见一只修长的指腹抵着卷帘门,把卷帘门往上拉,“家里还需要……”
“诶?叔你朋友?”从卷帘门后露出一张富有少年感的脸,男孩高大的身子抱着一床厚厚的棉被,眼睛在楚惊秋和大叔之间打转。
“不是不是,来买东西的顾客。”大叔踮着脚才能揉到男孩的头发,笑着说:“到时候你让老李发给我吧,你个小少爷根本没必要来这么远的地方看我。”
“哎呀,这不是马上开学了吗,等我变忙了,哪有时间来看你,刚好我也路过这边,顺带去拿了。”男孩微微低下头,蓬松的卷毛在大叔的用力揉搓下变得凌乱,但男孩丝毫没有不满,反而面上带着柔软的笑意。
“哎呀,我老婆给我来电了。”大叔接了电话后,叹了口气,“小浮,我没法给你送了,我老婆那边有事情来了。”
楚惊秋站在那里,不知道年轻男孩和大叔聊了什么,只见大叔转身进入卷帘门,关上了卷帘门,男孩抱着装袋好的棉被,走到他的面前:“既然是大叔的顾客,那我要多关照关照。”
“你准便去哪儿?我可以送你。”年轻人一双圆圆的眼睛,说话的时候眉眼间仿佛自带着笑意,让人心生好感。
“医院。”楚惊秋指了指站在小学后面那栋高大的建筑。
“噢,好巧,我也是去医院。”年轻男孩手抱着沉甸甸的被子,和楚惊秋走了一路,聊了一路。
也许是年纪相仿,楚惊秋第一次碰见这么聊得来的同龄年轻人,他既便这副身子大二,但灵魂也终归是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话不由得多了些。
年轻男孩站在十字路口,看着倒数六十秒的红灯,车扬起的风吹乱了他毛茸茸的卷发。
他微微侧眸,身后就是被镀上一层金黄色光芒的高楼大厦和川流不息的车。
他眉目弯弯,“呀,你原来就是楚惊秋。”
他一只手抱着棉被,一只手伸出来到楚惊秋的面前:“你好,我是陈浮,你的同班同学。”
第50章
陈浮的眼眸带着温润的笑意, 毛茸茸的卷毛随风摇曳着,身后是川流不息的车,玻璃幕墙上映射着落日的余晖, 在陈浮的眼中照应着,为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光辉。
楚惊秋看着这张脸,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他抱着厚厚的字典,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陈浮的手,道:“你好,陈浮。”
随即他挠了挠头发, 不好意思道:“我不太记得同班同学的名字,不好意思。”
“没事。”
陈浮笑了笑,红灯的六十秒倒数的很快,陈浮抱着袋子走在前面, 他的声音清脆, 既便在人声鼎沸和鸣笛声阵阵的城市也依旧听的很清楚,“你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小透明, 但其实我有一直在关注你。”
“哦不好意思, 我不是那种关注。”
“负责我们实验组的老师一直夸赞你, 你话少, 做事很认真负责, 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奖学金的名单上一定有你。”
每次站在公示栏的面前, 陈浮一定会在第一页看到‘楚惊秋’这个名字, 加上老师一直在夸赞这个人, 陈浮下意识的会去观察楚惊秋的各个行动。
发现,他是个沉默寡言, 不合群,特立独行的人,在食堂,图书馆,教师,寝室,四点一线,然后周末就去兼职家教,有时候也会在食堂看见他当学生工。
食堂的学生工时薪很低,通常一个月下来也就两百块钱,然后包饭而已,陈浮不明白一个每年拿着不菲奖学金的人为什么会去要这两百块钱。
直到——
陈浮在图书馆学习到很晚的时候,外面下了狂风大雨,他忘了带伞,在图书馆门前踌躇着,在不远处花园的小亭子里看见了一个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拿着木板箱子护着什么的楚惊秋。
楚惊秋低垂着眼眸,雨水打湿了他单薄的衣衫,依稀的勾勒出那漂亮的蝴蝶骨,但他的眼中却盛满了柔软的星光。
陈浮才看到楚惊秋手中的木板箱子护着的是一只猫咪。
他静静蹲在那里,一手拿着木板箱子为猫咪护着,避免猫咪被雨打湿,另外一只手将一个小罐头打开推向猫咪,看着猫咪吃着罐头的模样,他的唇角撅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是陈浮观察了他很久之后,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如此鲜活的表情。
那一瞬间,陈浮想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灵动的人。
“我没有那么优秀。”楚惊秋走在陈浮的身后,看着男孩举手投足间满是自信的模样,加上前面大叔对男孩的称呼是小少爷,楚惊秋就知道陈浮的身份非富即贵。
他小时候也有幸福的家庭,妈妈和爸爸经营一家小餐馆,生意一直很好,直到爸爸被人骗去了遥远的边境,再次接到消息,就是他爸爸入狱锒铛的消息。
妈妈独自撑起了这个家,但因为爸爸欠下的巨额债务,他们被逼卖了店铺,他被带回了小山村,每晚仅有一墙之隔的猪圈里睡觉,只有门口那盏到了八点才会亮起的小灯成了他小时候唯一的期盼。
在爷爷的病床前,楚惊秋看着那一摞摞厚厚的通知缴费单,手机上各个银行app的催款短信,每当这时候楚惊秋就会想他如果是富家子弟多好啊,根本不用担心钱财,想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终究看来,只是虚妄的,他面对的只能是拼命工作,去争取微博的工资来养活自己和仅有的亲人。
“不要把我想的太好了。”楚惊秋道,走到了树荫下,“我要去面前的医院,你是……?”
“好巧,”陈浮顺手拿起了楚惊秋手中厚重的字典:“既然一起去医院,那么我帮你拿东西吧。”
楚惊秋一米七五的个子,站在陈浮的面前,显得有些瘦削,他刚想拒绝,但陈浮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和陈浮站在一起,既便是电梯,楚惊秋心中的诡异感和害怕感也消散去不少。
他们一路说说笑笑,在电梯门开的那一瞬,楚惊秋看到原本寂静空荡的走廊上多了一些人。
人数也不多,零零散散的,但比起中午出去的空旷,还是显得有点多了。
“啊……又来了。”陈浮无奈的摸了摸额头,抱着手中的东西率先出去了。
楚惊秋还未搞清楚情况,他担心段衍没有好好吃饭,快步走到了病房门口。
但在病房门口,他怔在了原地。
透过病房的玻璃,他看到了段衍微微垂落着脑袋坐在沙发上,他一只腿蜷缩着,一只腿的裤腿被卷了上去,只见原本白皙的皮肤出现了一个可怖的口子,那伤口血肉模糊,连带着周围的肌肤淤青了一大片,形成鲜明的对比,给予视觉强烈的刺激。
鼻尖萦绕着消毒水挥之不去,楚惊秋愣在原地半分没有动。
而半蹲在段衍面前的,是一名穿着浅色衬衫黑色修身长裤的男子,头发垂落,看不清面容,男子轻柔的拿起碘伏在段衍伤口上消毒,每擦一下,男子会靠近伤口轻轻的吹一口,仿佛这样才可以缓解段衍的疼痛。
一向很抗拒别人触摸的段衍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连那本自从醒来之后就没有放开过的外语名著,此时也被他冷落到了一旁。
夕阳从窗子里投射下来,洒下金光色的光,投落一地的斑驳,将沙发两个人的影子拉的格外长,似乎要融入为一体。
微风拂过,窗帘卷起轻微的幅度,段衍的碎发被吹起,露出如画的眉眼和精致的侧脸,他的眼低垂着,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一般轻轻颤抖着,嫣红的唇瓣还有一些红肿,那是楚惊秋咬出来的痕迹,唇瓣轻轻抿着。
两个人之间无言的氛围好似谁都插不进去,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楚惊秋看到这一幕,心口处莫名其妙的酸涩起来,全身一动,就会带来他无法想象的痛苦。
楚惊秋把手掌抵在心口处,蹙着眉头,感受着心脏的跳动,那股酸涩感在四肢百骸流动着,他的神经都被浸泡在里面。
楚惊秋看见这个场面,脑海中浮现出的是这样的念头——
我不想要这个人接触段衍,我不想要段衍看见其他人。
楚惊秋紧咬着嘴唇,久久矗立在原地,他不敢用力大口的呼吸,从胸膛弥漫出的痛楚他无法承受。
这是为什么?
楚惊秋不敢去深挖掘那股情感到底是什么,他只知道这画面刺得他双眼生痛。
他的手停留在门把手上,只要打开这个门把手,里面这副宁静的画面就会被打破。
但楚惊秋却突然缺乏了打开了这扇门的勇气。
里面的段衍已经不是那个和他相处了一个月,会无意识冲他撒娇,在他面前一点点敞开心扉的段衍了。
楚惊秋害怕那双以往里面会有他一丝丝身影的黝黑双瞳只剩下无尽的冷漠和无机质的黑,看着他如陌生人的面容,他想他是不想看到的,也是不愿意去接受的。
“嗯?怎么不开门。”在冰凉的门把手上的手背上覆上了一只温润有力的手,门把手向下动了,门‘吱呀’一声的开了。
“哥,你在这儿。”陈浮顺手的把手搭在了楚惊秋的身上,打破了病房里的寂静。
“小浮?”半蹲在段衍面前的男子抬起了头,在他转过头的那一瞬间,楚惊秋瞳孔皱缩。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小说中的渣攻男二,红遍国内外的影帝——陈星。
陈浮,陈星……
楚惊秋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一开始看陈浮那么眼熟,陈浮和陈星是一母同胞,相差八岁的亲兄弟。
陈星为段衍裹上了纱布,低声在段衍耳边说了什么,段衍面容没表情,但在陈星靠近的一瞬间,他微微侧身,露出白嫩的耳朵,好方便倾听陈星的话。
楚惊秋心口一紧,大脑在飞速的旋转。
剧情修改了?
在小说中,段衍被攻三带走后,在一次私底下的聚会中,段衍走错了包间,走进了攻二的房间,攻二对段衍一眼就起了心思。
这是在医院,陈星怎么会和段衍相遇?
仅仅是一个下午,对外人警惕的段衍就如此轻易的接受了陈星?
“哥,我来送字典,他忘了拿。”陈浮的手依旧搭在楚惊秋的肩膀上,头微微偏着,楚惊秋的大脑在疯狂思考陈星和段衍的事情,一时间没有注意,竟然忘记推开陈浮了,以至于在外人看来,他们的姿势分外的亲昵,已经超出了安全的距离。
段衍抬眸,淡淡扫了一眼陈浮和楚惊秋,只是在扫过那搭肩膀的手的时候,视线微微一顿,随即转过了头。
“这位就是小楚同学了吧。”陈星为段衍放下卷起的裤腿,起身,来到楚惊秋的面前:“你好,我是陈星,陈浮的哥哥。”
楚惊秋直视着陈星。
陈星的面容和小说中刻画的一样俊美,甚至更甚,小说给他的人设是温润如玉,儒雅,但从小在大家族生长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是干净的呢。
不论外表多干净,骨子里永远都是脏的。
【所以在段衍的出现,这朵漂亮纯洁的花,耀眼圣洁的光,陈星会把他拖下深渊的泥潭,让他陪着自己,一起变脏,变成再也无法褪去的黑色。
让他一起,陪自己在淤泥里沉沦吧。
毕竟,他陈星,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
楚惊秋看着面前这只修长温润的手, 陈星含笑的眼看着楚惊秋,似乎楚惊秋没有去握住这只手,他就不会收回来。
在三个渣攻里面, 陈星的手段是三个人中相比之下最为‘温和’的,他不会不顾书中‘段衍’的情绪, 会在‘段衍’喜欢的地方温柔进行着。
‘段衍’发现从小把自己养大的奶奶, 因为生病而躺在医院里,是陈星给予了他奶奶最先进的药物和器械,一个堂堂影帝冒着雨,在路灯下把紧绷着身子的‘段衍’抱入怀中, 给予沉积在黑夜中的‘段衍’一丝丝微弱的光芒,同时又将着破碎希望的火苗又打碎。
后期,‘段衍’无意中发现奶奶真正死亡的真相,是陈星下令拔了他奶奶的氧气罩, 停下了所有的药物, 而那时候他却陈星的怀中沉沦着。
身体的欢愉与精神上的痛苦双重分割开来,要将‘段衍’撕成了两半。
书中曾整整描写了一大章, ‘段衍’沉溺于陈星的欢快中, 而耳边不断的放着奶奶临终前喊着他名字的音频, 那是陈星为了击碎他最后的自尊心, 特地逼迫他奶奶录下的, 在达到顶峰的那瞬间,他奶奶在喊出最后一遍他名字的那刻, 咽了气。
楚惊秋回神, 看着眼前这只手, 心中翻腾着无名的怒火,他紧抿着唇, 迟迟没有伸出手,既便剧情还没有发生,段衍没有被攻三带走,他的奶奶此时也好好的呆在老家,一切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可是看着面前的人,他还是无法遏制住自己的情绪,任由呼吸的急促来代替小幅度颤抖的手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响声。
楚惊秋手臂上的青筋轻微的暴起来,理智告诉他不能动手,现在的陈星什么也没有做,而且陈星背后的家族势力以及他现在影帝的身份,都不是楚惊秋可以撼动的。
为了段衍能够顺利的完成学业,他不能在此刻骤然的冲动。
陈星倒也不急,眼中含着温润的笑意,只是这笑意远不达眼底,唇角扬起一抹虚假的笑容,手却是分毫不动。
陈浮搭在楚惊秋肩膀上的手感知到了楚惊秋身体的轻微颤抖,他有些好奇的想到,一向扑在学业和兼职上面的楚惊秋,见到自己的影帝的哥哥竟然也会这么激动?
也是,他哥的知名度在国内敢说二,没人敢说一,连偏僻小山村的儿童都会唱他哥的成名曲,楚惊秋就更不可能不知道了。
陈浮轻轻拍了拍楚惊秋的肩膀,示意他放松。
就在陈星的手即将触碰到楚惊秋垂落在身旁的手的时候。
原本开着的窗帘不知何时被拉上了,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
楚惊秋敏感的反应过来,原本漆黑的房间应该是四个人,呼吸声应该是四个人的,但此刻,他只能听到除了自己之外的,另一个——类似呼吸又不是呼吸。
很快,楚惊秋知道那个是什么了。
那不是呼吸声,而是一个物体在地上挪动的声音,随着那物体的移动,洁白的地板砖都发着沉闷的声响。
楚惊秋心砰砰剧烈的跳动,他想要逃跑,但脚底似乎被胶水黏住了,矗立在原地,丝毫没法挪动半分。
那冰冷的视线,沉闷的脚步声,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一步一步。
一步一步。
来到了楚惊秋的身后。
视线的受阻加重了其他五官的锐利。
有冰冷的如蛇一般的触感缓慢的从他的裤脚钻入,顺着肌肤的脉络逐步蔓延攀爬上去,那东西的皮肤如蛇一般光滑,缓慢的移动着,冰凉的皮刺激着楚惊秋紧绷的神经。
突然,寂静的病房中响起‘哗啦’的响声,楚惊秋浑身猛然一颤,原本有衣物的阻隔,他并没有直接的接触到冰凉的空气,尚且还能保持自己的体温,甚至还觉得有些热。
但此刻,他的肌肤直接触及那冰凉带着诡异芬芳的空气,汗毛束起,布料碎裂一地,而他,被那足有手臂粗壮的东西紧紧裹着。
那东西——
还在往上爬。
楚惊秋惊恐的颤抖着,瞳孔止不住的放大,他的四肢都被缠绕上了莫名的东西,根本无法动弹。
尾椎骨上似乎有东西在流连着,触电般的细小电流从尾椎骨缓慢的攀上来,同时带着令楚惊秋无法自拔又陌生的谷欠望。
那东西在小腹处流连打转着,粘液在上面画了一圈又一圈,明明什么也没有做,肌肤上也只有那东西残留的粘液,可楚惊秋感到从小腹处,尤其是肚脐的上方传来一阵阵暖流和轻微的疼痛,里面似乎有东西——在蠕动着?
心口处的皮肤暴露在空中,心口那红褐色诡异的印记仿佛在轻微的发着滚烫,全身逐渐热了起来,明明皮肤上还爬着莫名的生物,如蛇一般冰冷的皮在温热的皮肤上摩擦着,带来的双重感觉几乎在灼烧着楚惊秋仅剩的理智。
被紧捏着,痛楚从胸膛止不住的蔓延开来,欢快中又杂夹着痛楚,给予在欲海沉沦楚惊秋勉强的一丝清醒,不至于让他彻底的昏迷过去。
猛然,一双温热的手从他裸露的腰间拥抱他,那双手臂修长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紧紧把楚惊秋禁锢在自己的怀中,同时如蛇一般冰冷的东西攀爬到了他的脖颈,轻轻缠绕在他的脖子上。
他的头被迫偏向一侧,露出白皙的脖颈。
段衍在身后,他的面容幻化不堪,不是楚惊秋熟悉的面容,而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幻化了很多张面容,最后定格在这个世界‘段衍’的面容上,在漆黑房间中唯一的光是段衍的红瞳。
那双红瞳却是竖立的,里面是无机质的冰冷,又似乎酝酿着风暴。
他低垂着头,在他的眼中,楚惊秋犹如一头被捕猎的雌兽,被迫张开最私密的部位,接受他所给予的一切,乖巧的侧开头,露出柔软洁白的脖颈,等待着他的享用。
段衍把鼻尖凑近那白皙的脖子,他近乎痴迷的在上面嗅来嗅去,脖颈下面流淌着滚烫的血液,如同一针上瘾的药物,在引诱着段衍往下咬。
他也确实这么说了。
楚惊秋只感到脖子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全身的神经都被刺激了起来,痛楚似网状,向着四肢百骸流动着,只为了缓解这里的痛楚,但很可惜,那人咬了一口不满足,又继续在原来的位置上又重重咬了一口,楚惊秋从喉间发出闷哼声。
他像极了一只濒死的天鹅,被迫露出柔软的颈侧,来向入侵者讨好的放过自己。
空气弥漫着轻微的血腥味,很轻微,楚惊秋却能明显感受到缠绕在脖子上的东西和身后那副温热身躯的兴奋。
他的手被迫分开,粗长的触手硬生生的挤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丝毫不留一丝缝隙。
脖子上被咬出的伤口被那人柔软的舌尖轻轻的舔舐着,尖锐的犬齿一直在皮肤上面流连摩擦着,迟迟没有下口。
楚惊秋的脖子开始酸涩,他以为这人已经腻了,想着可以放开自己的时候。
原本紧抿的唇瓣被迫张开,那人缠绕在他腰间的手将他的下巴钳制住,让他的嘴没办法张合,只能露出洁白的贝齿和粉嫩的软舌。
他的口中猛然被灌入液体,味蕾触及到那股液体,楚惊秋没来得及吞咽,被呛住了,止不住的咳嗽。
身后的人叹了口气,鼻尖亲昵的蹭了蹭他的唇角,低声道:“真笨。”
说罢,楚惊秋的唇被牢牢吻住,渡过来的是带着浓厚薄荷味道的酒,安静的软舌笨拙的接受着外来者的舞动,被迫扬起柔软的舌尖,进入对方的唇中被细细的吮吸着残留的香气。
那人仿佛上瘾了般,明明口中的酒已经被尽数吞下,但依旧缠绕着那软舌不放,将那小舌放在口齿间玩。弄着,奢靡的水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扬起,带着莫名的情。色。
甘甜可口的味道从味蕾逐步蔓延到了心尖,似乎有羽毛在轻轻的抚起。
楚惊秋迷离的眼神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他的眼被触手遮住,什么也看不清,被无限制放大的是身体各个部位的其他感官,每一处几乎都折磨的他崩溃。
眼尾泛着红色,眼眸潋滟波光,沾染了酒水的唇泛着水光,折射那诱人的红芒色。
楚惊秋只觉得整个人都放在火上烤着,心口处的瘙.痒怎么也止不住,愈演愈烈的去世,心脏剧烈的跳动。
他的眼睛被遮住,口中再次被渡来薄荷味的酒水和猛烈的掠夺。
他眼前浮现出的,竟然是段衍那带着雪山般冷意的漂亮眉目。
“张口,”那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让楚惊秋浑身出了鸡皮疙瘩,带着莫名的魔力,让楚惊秋乖巧的的张开狭小的口,更加方便那人的入侵,直抵舌根,舔舐着后面的软肉,“呼吸。”
楚惊秋吞下那人渡来的氧气,发闷的大脑才从濒死般的窒息之中解救出来。
纤细的腰身被黑色的触手牢牢禁锢着,黑白交缠,带来视觉上的刺激,腰线下压,露出身后那圆圆的腰窝。
突然,楚惊秋正处在意乱情迷的漩涡中心之中,口中的舌猛然抽离了出去,他的舌尖红肿着,已经无力的回收回去,无力的垂落在唇角。
一股巨大的空,,虚感席卷全身,他的双手被放了出来,环绕在那人的脖颈处,他缓慢的睁开眼,依旧是什么也看不清,但能感知那人的存在,他微微踮起脚尖,迷离泛红的双眼如小鹿般湿漉漉的看着那人,眼中带着责怪。
“还,还想要……”
楚惊秋毛茸茸的头发蹭着那人的下巴,末了,察觉到那人没有动作,只是双手轻轻抚摸着月要间的那浅浅的腰窝。
他迷愣的大脑思考了一秒钟,学着此前的模样,双手揽着那宽厚温热的背,在那凸起的喉结上轻轻啃咬。
那人发出一声轻笑,拿过厚厚的英汉字典,在楚惊秋迷离的脸上轻轻拍着,轻声道:“你怎么会允许别的男人碰你?”
“这么多次了,还是不长记性吗?”
段衍的身后似有无数的他幻化出来,低沉失真的声音近似谓叹:“你真不乖啊。”
“不乖的孩子自然要受到惩罚的。”
第52章
漆黑的房间之中什么也感知不到, 视觉缺失带来是对周边事物敏感度的直线上升,在一瞬间,印刻楚惊秋手腕处那颗细小的红痣剧烈的‘燃烧了’起来, 将楚惊秋即将沦陷入神智拉了回来。
段衍似乎是碰到了什么,在他下口的那一瞬, 有一个看不见的虚空搁在他和楚惊秋之间, 他的唇瓣碰到那看不见的隔阂,黑夜之中猛然崩裂出火花,依稀可以看见空气中蔓延着轻微的黑雾。
段衍摸着唇瓣那由于灼烧而被烫出了森森白骨的地方,他眸中风云滚动, 阴沉的情绪在不断的翻涌着。
从这个虚空中可以感知到有他的气息。
段衍目光阴沉,指尖打了个响指,唇瓣的那个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复合着,血肉在森森白骨上蔓延着, 他眯着猩红色的眼睛, 竖起的瞳孔赫然映出了一个密密麻麻的殷红色的网格,这网格交织成网, 缝隙小的连只苍蝇也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