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们再找别人做个好看的。”
余晖率先拿起那张展示用的样本纸,利索地撕碎,“就当那天、今天,都没有这回事,大家吃点零食,消消气,继续工作吧。”
大家伙们窸窸窣窣磨蹭一会儿,才继续进入工作状态。
余晖进了办公室,陈青山也进来了。
“老板,你扣我工资吧。”
“嗯?”
余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主动的人。
“这事儿都是我惹起来的。”
陈青山愧疚地低着头,不想看余晖一个人承担亏损。
“我说了,什么都没有发生,别自责,工作去吧。”
“可是......”
年轻人总是一腔热血,是非曲折都得拿着规训尺一寸一寸量着来,此时愧疚难当,急于弥补。
余晖明明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却像个老头,只是笑笑,“签合同的人是我,敲定价格的人也是我,自然是我承担,你若是实在过意不去,今晚你请大家吃饭。”
年轻男生两眼发光,“好啊,老板你去吗?”
“我就不去了,家里管得严。”
余晖没有明说,把这个大男生推了出去,关上办公室的门,悄悄把可辛放出来。
“元成他们的工作如何了?”
“他们已经抵达边境线,他的妻子牺牲后,出行方便很多,京都里有替身帮忙撑着。”
虽说是好消息,余晖却高兴不起来。
只差他了。
怎么才能让落霜同意呢?
可辛看出他的难处,出了个主意:“何必要他同意,我们偷偷去呗。”
“京都离边境线整整一千公里,哪怕我们融合进入战甲,也得耗费半小时。”
仅仅来回就需要一小时,且不说还要紧急作战,何况一个战甲从京都飞出去......
这不是直接暴露了吗!
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辛叼着鱼干,幻想自己嘴里是玫瑰花,邪魅一笑,“你忘了吗,休息室里还放着传递消息的机器。”
可辛和不渝不同,不渝是战斗型灵兽,而他是辅助型灵兽,可以通过特殊的传输仪器,将灵力化成的物件转移到另一个传输仪器里,比如用于传递消息的卷轴。
余晖瞬间明白。
他们融合在一起,也是一件巨大的灵力物件,会被转移到基地的传输仪器里,彼时离边境线只有两百公里。
此次行动必须要迅速且成功结束,掩盖可辛的辅助型灵兽身份,让联邦判定他们有和白虎不相上下的实力。
只有这样,才能震慑他们。
余晖攥紧了手里的钥匙,“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可辛蹭他的脸,“他们不会派白虎前去,我们一定会赢。”
是啊,有什么好紧张的。
这场战役,他们胜在先机,只要余晖正常发挥,所有人都会死在他的战甲之下。
刽子手,根本不需要紧张。
直到下班,余晖都很沉默,员工们一个个离开,他才和可辛进了休息室,顺利融合在一起,他蜷缩着手脚,被传输到另一个地方。
可辛的办法切实可行。
但余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听着可辛在一边高兴地喵喵喵,看它咬着尾巴转圈圈。
他摸摸它的小猫头。
他们很快回到休息室,余晖疲惫得很,坐在床边不想动。
“幸亏我是辅助型,不然可禁不起这样的消耗。”
可辛坐在余晖的腿上,“你怎么了?”
“为什么在找到我之前,没有别人和你融合?”
余晖是可辛的第一任主人,但联邦的白虎已经换了好几任主人。
可辛摇摇尾巴,余晖之前问过一次,但它没有告诉他。
不想余晖太得意。
“只有你合适。”
早在联邦获取所有的灵兽后,就对他们注射了一种药剂,他们只能认拥有联邦贵族或元勋家族血脉的人为主。
他们派了很多间谍到联邦,只有余晖的母亲成功生下了贵族后代,生下余晖之后,承载可辛的信物钥匙才有了反应。
是余晖唤醒了可辛。
“那白虎,也有信物吧?”
“理应如此。”
余晖把它的话藏在心里。
落家是元勋世族,若是他没有随身戴着什么东西,就不是白虎的主人。
只要落霜不是白虎的主人......他们就能有转圜的余地。
“信物和寻常物件,有什么不同吗?”
“需要特殊的仪器检验,或者我去闻一闻。”
可辛的探测能力很强,加上上次他闻到了抑制药物的味道,本就怀疑落霜的身份。
若是余晖也有意让他去查一查,那自然是最好的。
“那你晚上去他那边逛逛,小心行事。”
余晖没有把可辛收回去,一人一猫分头行动,可辛外表上和普通的狸花猫没有任何区别,只要不被探测仪器照到,就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落家那么大,再怎么严防死守,一只猫还是进得去的。
早在他嫁过来的那天,可辛就试着闯过一次,没有被发现。
因为心里藏着事情,回家之后眼睛一直锁在落霜脸上。
落霜原先还没觉得什么,但夫人的视线太炽热。
他困惑地回望。
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余晖笑笑,问道:“你有没有喜欢的饰品?最近在找设计人员,我想着设计一套饰品给你。”
“不用。”
他的拒绝很干脆,余晖愣在原地,只能尴尬一笑:“好。”
心里有块地方豁了个口子。
斯科特无奈地瞄了落霜一眼,轻轻咳嗽一声。
落霜和他短暂对视:咳什么?
斯科特尝试和他传递眼神,但落霜的反应很没有长进。
他只能再咳嗽咳嗽,妄图咳醒落先生的情商。
“你病了吗?”病了就不要站得这么近,传染给余晖就不好了。
“......是。”我走,我走走走,谁能比我走得快。
斯科特的唤醒行为失败,只能“因病”退下。
落霜没有意识到余晖情绪低落,他一样心里藏着事情,军部这次派的人都是新兵,恐怕要出事。
但司令对此并不上心。
落霜很担心新兵的安危。
白天他提出增派老兵防守的建议,都被司令驳回了。
落霜实在想不通司令的决策。
一顿饭,两人都吃得没滋没味,落霜先放了筷子,去书房办理白天没有处理完的公务。
余晖回到房间,可辛站在阳台上:“他没回来?”
“在书房,你先别去。”
闻言,可辛趴在月光下,尾巴时不时拍打台面。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书房的灯依然亮着。
“别等了吧,今天怕是不成了。”
余晖拿出钥匙,可辛甩甩尾巴,不肯罢休,“你休息吧,我躲在阳台上,不会有人发现的。”
余晖实在困得不行,洗完澡就睡了。
深夜,落霜终于忙完,在书房这边洗漱完,斟酌后还是和余晖一起睡吧,他小声开了门,摸上床的时候,余晖醒了一瞬。
“你忙完了?”
“嗯,睡吧。”
余晖迷糊地应了一声,依旧睡在床的正中央,落霜蹭着小角落上床。
和夫人睡觉,来晚了,就只能分到边边角角。
落霜又学到了。
他躺得板正,闭眼就能睡着,酝酿睡意的时间很短,竟然还被余晖给打断了。
一只胳膊横在他胸前,有点重。
落霜很不习惯,睁着眼睛睡不着。
但余晖睡得很香,落霜本就来晚了,不该继续吵他睡觉,他只能静待余晖改变姿势,自己把胳膊拿走。
等了很久,余晖依旧把他当抱枕,落霜实在睡不着,刚想动动腿,余晖呓语一声,似乎要改变姿势了!
落霜屏息凝神,夜很静,心跳声吵得耳朵疼。
腿上多了一条腿。
落霜被锁死了。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彻底变成余晖的抱枕,被压得睡意全无。
过了很久,落霜半边身子都麻了。
他在脑子里理了理:
1、一直这样僵持下去,明天一定萎靡不振。
2、做缺德事,一脚把余晖踢开。
3、既来之则安之,反客为主,把余晖当抱枕。
落霜果断选了3。
余晖睡得很熟,中途感到有人凑近了自己,他惊醒了一秒,闻到落霜的气味,再次睡着。
这个晚上睡得格外舒适,次日醒来,余晖都舍不得睁眼,可是手里暖暖的。
他奇怪地又摸又捏,缓慢睁眼......
是落霜!
瞌睡虫全被吓死,余晖支起脑袋,睡得乱翘的头发炸了起来。
落霜依旧是那副表情,眼神淡淡地看着他,似乎余晖的任何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他早就醒了,只是不想吵醒余晖,才一直充当抱枕,板正地躺着。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就扒你身上了。”
“为什么要道歉?”
落霜的问题总是十分直接,也很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兀自穿衣,身上的绷带若隐若现,明显伤势未愈。
余晖又想起下一次行动......
日子一天近似一天,在那一日,他将会杀死联邦派去的所有人,他们是像落霜一样的战士,在战场上搏杀,在寻常日子里,可能是别人的儿子、丈夫、父亲。
“对不起......”
这一声,他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落霜不理解他,穿好了衣服,又坐到床边,捏着他的肩膀,“不需要跟我道歉。”
余晖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言语。
“怎么了?”落霜迟钝地意识到夫人情绪不好,似乎昨晚吃饭的时候,余晖就闷闷不乐。
余晖赶紧提起笑脸,“我不该抱着你的,冒犯你了。”
落霜的手有点冷,不自觉地摸着余晖的下唇,那红润的唇说话时张得不开,偶尔蹭到他的手指。
“结过婚了,何来冒犯。”
“是......”
余晖的视线带了闪躲,睡意惺忪的脸颊上染了红。
落霜没有继续待在他身边,他们要安排谈判队伍的武装力量,一步都不能马虎。
落霜虽然不用前往,但需要着手布局,模拟可能存在的危险。
余晖洗漱完,落霜就出门了。
他颓然地坐在床边,房间里还留有落霜身上的味道,闻着让人心安,又让人煎熬。
曾经,他绝不会有这样的情绪,杀掉的人全是他的敌人,完全没有愧疚。
如今,落霜在他的心里越来越重要,他的同理心开始发散。
这是个非常糟糕的现象。
他正苦恼,阳台上有动静。
可辛在外面躲了一晚上,尾巴都冻僵了,落霜出门吵醒了它,赶紧钻进余晖的热乎被窝。
“可冻坏猫了。”
“你昨晚还是去了?”
“嗯,他房间里没有信物。”
可辛觉得他可能贴身带着。
偏偏余晖昨晚一直抱着他,落霜身上只穿着柔软的睡衣,没有佩戴任何饰品。
“真的没有?”
可辛觉得不可思议,落霜身上有抑制药物的痕迹,这是绝对不会出错的,它早就怀疑落霜是联邦高层,且是上过战场的高层。
除了白虎的主人,还能有谁?
余晖摇摇头,“他穿衣的时候我观察了,他连佩刀都没有,枪也不在身上。”
若是高层,一般会有配枪的。
线索全部出现了冲突,可辛苦恼地咬着尾巴,“这可不好办了......”
【??作者有话说】
看到这里的宝可以在评论区吱一下吗?
第0019章 夫夫的亲昵
可辛没有苦恼多久,余晖的手机响了,为了避免中途有人敲门,他把它收进了钥匙里。
“喂?母亲?”
“今日你三姐他们都回来了,咱们也好久没见着你了,回来坐坐呗?”
“嗯......我有些不得空。”
电话那边其他人说了很多阴阳怪气的委屈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指责余晖“高嫁”之后就不认娘家人了。
余晖是真的不想回去装脓包,和落霜生活得越久,越舒心,他回到余家就越忍不住想杀人。
上一次碰巧杀了个重要人物,这次能碰这么巧吗?
回去看看吧,说不定余家人才辈出呢。
余晖忍着一口气,和斯科特报备行程。
“夫人您若是不想回去,我可以替您走一趟,拿元勋家族的规矩回拒。”
余晖精神一震,对哦,还能这样。
“下次一定,这次我答应了。”
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抓到讨厌的重要人物。
坐上车驶向远方时,朝阳打在脸侧,余晖眯着眼睛。
他意识到自己的虚伪和伪善。
那些怜悯,只是因为落霜是个好人,而余家对他不利,折磨他多年,若能得到机会,别说余家所有人,就算是剩一个鸡蛋,他也得打散了去。
他只是一个利己主义者。
他看了就讨厌的,恨不得都杀干净。
早上得知可辛没有找到信物时,他松了一口气,起码他不用和落霜对上。
哪怕杀完军区所有人,他都不会眨眼,但他做不到杀掉落霜。
他自我逃避,想着拖一天是一天。
只要他杀的人不是落霜就行了。
只要不是落霜,其他的,都不重要。
余晖闭上眼,脑子里全是落霜和他相处的画面。
落霜有时总惹他神伤,但......
那些温情的暖,竟也是那样一个冷淡的人给他的。
他很确定,对上落霜,他绝对下不了手。
只要不是落霜就行。
余晖平淡地深吸一口气,朝阳蓬勃灿烂,仿佛能驱散彻骨的寒。
回到余家,冷嘲热讽是寻常戏码,耻辱调笑是家常便饭,余晖端着惯用的憨笑,装模作样。
奚落一个傻子似乎不能给他们足够的成就感,他们玩腻了,又说起了三姐夫的事情。
三姐今日没有回来,其余的人毫不避讳地说了些关窍。
“说三姐夫是因为参与新型武器的研发,才被间谍灭口了,咱家这段时间一定要万分小心。”
“是啊,虽说咱不是要职,也一定要低调行事。”
她们说着家常话,余晖作为唯一在场的男性,插不进去话,只能坐着发呆,偶尔听到关键才会回神。
想必今日是杀不成谁了。
午饭时间,余晖的父亲坐在最前面,逐一叮嘱儿女们,唯独到了余晖这里,就再没开口。
余晖知道他是不知道叮嘱什么,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的父亲思想保守,到他们这一辈,家族力量衰退不少,父亲也只是一个后勤的闲差而已,空有一个名头,听起来好捞油水,实则是毫无权力,别说油水,不犯错就是万幸。
他之前指望余晖嫁到落家之后提拔他,没想到余晖根本没想过这回事儿,又把落霜说得凶神恶煞,只能作罢,此时看到余晖就刺眼。
饭桌上依旧很热闹,姊妹们说着话,偶尔调笑几句。
散场时,父亲最后叮嘱道:“未来几天就不要往家里跑了,都低调些。”
这话引起了余晖的注意,未来几天?
难道父亲也要参与护送谈判队伍?
不对劲,这样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会突然指派一向没有实权的父亲?
余晖留了个心眼,吃完饭就找借口走了,他来到工作室的休息室,和可辛凑在一起商讨对策。
“这次不简单,我们想埋伏联邦,军部未必猜不到我们的计划,若他们早有防备,得小心为上。”
“你说得有道理。”
可辛赶紧用在卷轴上留下信息,用传输机器传给基地。
他们的计划必须成功,只有一次机会,若是被瑞克联邦反扑,不但会功亏一篑,还会发现可辛根本不是战斗型灵兽,暴露稞罕兵力疲弱的境况。
元成的回复来得很快,让余晖和可辛按原计划行事,其他的事情都交给他们解决。
余晖心里可算是安定了些。
晚上,落霜又来到工作室接他回家,在路上的时候,他说道:“未来几天我可能会很忙,你想出去玩的话,记得找斯科特拿我的卡。”
“很忙?要......要出城忙吗?”
余晖知道自己不该问,但还是忍不住,眼里的担忧和关切作不得假。
落霜本想拒绝告知,但看到余晖这个样子,话到嘴边硬是咽了进去,“嗯。”
只是告诉他出城而已,又没说要去哪里,不算违规。
擦个边而已。
不会有人知道的。
这一声可把余晖的心给嗯凉了。
落霜也要去......?
他已经没有继续问的权力,一路无话,落霜看着余晖失魂落魄,心里涌起莫名的情感。
余晖正糟心呢,后颈突然被人捏住,他克制住下意识抬手擒拿的冲动,假意被吓到。
“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
“嗯......注意安全。”
“嗯。”
他并不是马上就要走,还有四五天才会行动,他不会去边境线那边参与护送,只在城外驻守,以防有人偷袭京都。
若是把这句话告诉余晖,他肯定会放心很多,但是......他不能说。
余晖垂着头,心里更乱了。
他本以为落霜不会去,为什么突然要多一个落霜呢?
难道联邦那边又更换了应对计划?
元成他们是不是也会很危险?
他脑子里一瞬间涌满了各种糟糕的联想,下车时一不小心跌了一跤,幸好落霜走在后面,很顺手就把他揽住了。
因为余晖一直心不在焉,落霜揽着他的肩膀,一路走进门。
他们甚少如此亲昵,斯科特仿佛看到夕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喜上眉梢。
落霜拍拍余晖的肩膀,再次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放心。”
一顿饭吃得毫无滋味,余晖只吃了一碗饭就再也不动筷子了。
斯科特的表情由喜转忧,他不清楚二位主人之前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落先生对余晖亲昵了,余晖却不高兴?
通过之前的现象,他发觉余晖对落先生是很有好感的,而落先生则是看不出喜好,起码不讨厌,怎么今天突然反转?
斯科特愁啊,从这两口子结婚愁到现在。
余晖静默地坐着,他很能藏心事,但今天就是忍不住。
他的行为也算是合理,落霜反倒不忍心了。
“我会平安的。”
“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
他把后半句不吉利的话咽进肚子里,双手按着额头。
难道真的要和落霜对上了吗?
他说不清对落霜到底什么感情,但是,这怎么下得了手。
他甚至急于从落霜身上找出些缺点来麻木自己,而后以失败告终。
落霜的冷淡并不是针对余晖存在,而是他生性如此,并没有用这种天性去肆意伤害他人。
他讨厌过,却不怨恨。
落霜摸摸他的头,“不用担心。”
他都想告诉余晖他只是在京都外城驻守了。
但是军事机密不能泄露,只能看夫人担忧,难怪军区很多人不愿意结婚。
曾经他也没有打算结婚,但是碍于自身状态,他若是一直处于未婚状态,军部便会不安。
作为白虎的持有人,他必须有软肋,哪怕是假的,也得流于形式一样存在。
“哪能不担心......”
余晖深吸一口气,眉毛都透露着愁。
暖光打在他的脸侧,照得毛茸茸,配上这副表情,让人看了想笑。
落霜故意逗他:“若我出事,不会让你守活寡的。”
“你说什么呢!”
余晖没好气地夹起一块鱼肉,啪嗒一下丢他碗里,发完脾气觉得崩人设了,又别扭地说道:“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这是落霜第一次见余晖有如此激动的情绪,只因担心他在战场上出事?
落霜不清楚余晖的脑海里到底脑补了什么危险战场,哭笑不得,吃掉那口鱼。
晚上,落霜照样去书房忙碌,余晖抓着可辛,将落霜的事情告诉他。
可辛也被呼了一跳,最近的局势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也许他并不是主要护送人,你别太紧张。”
“他都说要去了。”
余晖一头扎进被子里,此时他很不像一个杀手,只是担心丈夫的安危。
可辛都担心他精神分裂,趴在他头顶,舔舔他的脸颊:“军事机密哪能那么准确的告诉你。”
“万一呢......”
一想到他可能会在战场上攻击或者击杀落霜,他就浑身刺挠,连带着胃都缩了起来,想吐。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可辛担忧地望着他,组织不会限制间谍的情感,但这种情愫,存在得越多,就越危险。
余晖抱着头,“我不知道。”
他只知道落霜是个好人,他舍不得让他死。
可辛叹息一声,他不懂人类的情感,试探安慰:“反正联邦的战甲都是一个样子,他们彼此都不知道谁在身边。”
像是棋盘上的棋子,每个棋子只需要听从指挥挪动,他们的情感和舍离都不重要。
“你是会安慰人的......”
余晖用深呼吸平复身体本能地战栗。
“也不是全然坏事,起码落霜不会知道你那天去了哪里,我们的计划更加顺畅了。”
“嗯。”
代价是落霜可能会死。
可辛继续分析,“假若他真的......你会保留他的妻子身份,更方便以后行事,就像元成那样。”
“......你闭嘴吧。”
余晖把这只事业批小猫塞进钥匙里,郁闷地趴在床上胡思乱想。
可辛说得不无道理,但是......
于公,没有可观损失。
于私,损失太大了。
他们失去了一个获取情报的途径,又要重新获取新的路途。
于公于私,余晖都不想落霜死。
他正愁眉苦脸,门响了,很轻一声,就连合上的时候都是轻手轻脚。
余晖转过头,看到落霜站在衣架边上挂外套。
“还没睡?”
“嗯。”
余晖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自觉地给他脱掉里衣。
落霜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
真的没有信物。
按照可辛的说法,信物必须随身佩戴,和主人的联系变淡之后,灵兽的力量和寿命都会随着时间递减。
不可能将信物放在军区,只能携带。
落霜不是白虎的持有者。
余晖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是有什么用呢?普通士兵的阵亡风险要比灵兽持有人高多了。
他的手不自觉地在落霜身上摸了一圈,像是给他丈量衣服的尺寸。
微妙的暖意在他身边萦绕,落霜一直垂眸看着他。
余晖不敢抬头,鹌鹑一样低着脑袋,最后不可控地靠在落霜的肩头。
“很担心吗?”
“当然。”
落霜没有回抱他,只是站着,余晖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漂亮的眼,鬼使神差地拽住他的衣领,踮脚欲亲。
一只温暖的手覆在他的嘴巴上。
余晖愣在原地,只亲吻到了落霜的掌心。
“不可以。”
“为什么?”
落霜没有给他答复,扶他站稳之后,抽身离开,进了浴室洗澡。
余晖摸着衣架上的外套,沸腾的心跳被兜头泼的冷水浇灭。
他......不让我亲他。
为什么?
余晖失魂落魄地坐在床尾。
难道是觉得他们之间没有必要这样吗?
好容易鼓起的勇气再次熄灭,浑身冷透了。
落霜洗完澡,依旧由余晖给他的伤口换药。
因为先前求吻被拒绝,余晖心里没有半分旖旎的心思,就连包扎的动作都比平常重。
落霜不是木头,感受得到他心里不满,他摸着他的后颈,难得低声解释:“不是时候。”
“嗯?”
余晖意识到他是在解释,眼神闪躲,“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落霜这次也没有回答,眼神都没有变化,只是望着余晖。
余晖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认错道歉。
“不必道歉。”
两人就这样尴尬地睡去。
当然,是余晖单方面尴尬,落霜和往常一样,秒睡。
心思敏感的人辗转反侧,最终吵醒了落霜。
“睡不着?”
“嗯。”
“还在担心?”
“没有。”
谁要担心你。
亲都不让亲,谁要担心你。
余晖嘀嘀咕咕了几句话,落霜一句都没听清,他支起脑袋,余晖背对着他,背影都透露着生气。
一只手越过胳膊,温暖地抱住了他。
余晖浑身僵硬,后背上贴上来一个温暖的胸膛。
胸口的那只手和上次一样,轻轻拍着他。
“拍也睡不着。”
他心里有气,一个晚上不用想睡着。
“总要试试。”
落霜并不清楚他在为什么生气,只以为他是担忧过剩。
“别怕。”
“我才不怕。”
落霜比他高,脸贴在他的发顶,他似乎很困倦,说话的声音比平时小,没有那么清晰。
余晖窝火得很,凭什么他要生闷气。
他屈起脚,踩在落霜的腿上,把人再次踩醒。
“怎么了?”
不得不说,落霜的情绪真的很稳定,像个机器人一样工作,连起床气都没有。
“你会生气嘛?”
“什么叫生气。”
落霜是真的不知道,余晖却疑心他是还在做梦。
怎么会有人不知道什么叫生气呢?
他摇摇落霜的肩膀,“就是不高兴。”
“什么叫不高兴。”
“你真的醒着吗?”
余晖凑得很近,脸几乎要贴到一起,落霜睁开眼,眼里有些迷蒙,但神志清晰地捂住了余晖的嘴。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别靠近,不然会亲到我。
余晖愤愤地扯开他的手,“我现在就很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