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爷考上了地府公务员by宸砸
宸砸  发于:2024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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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门口还放着暂停营业的告示牌,方棋都要以为这座游乐场是在正常营业了。
而且……
“我们为什么白天来?”方棋问。
监控里的狂欢不是发生在深夜吗?
寅迟看着充满梦幻色彩的娱乐设施,笑道:“来都来了,不体验一下不是很可惜?”
方棋侧过头,从他眼里看到了跃跃欲试。
他有些惊讶道:“你要玩这些?”
他们现在入目可见的,有过山车,大摆锤,跳楼机,还有云霄飞车……全是刺激性的娱乐项目。
这些东西方棋也只在电视上看到过,但他不明白一群人把自己绑在一个地方体验不同的地心引力然后放声尖叫有什么乐趣可言。
寅迟居然会对这些感兴趣?
然后他想到了寅迟的过去……他可能对什么都感兴趣。
没有“亲身”体验过,所以看什么都新奇。
质疑的话被他咽了回去,变成了一句几乎是平和的妥协:“你要玩什么?”
寅迟正琢磨着怎么把人诓上去,都已经想好了用那只过山车上跟游客如影随形的鬼当借口,然而话还没出口,身边的人冒出来这么一句。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犹疑道:“你要上去吗?”
方棋:“不是你想上去吗?”
寅迟又道:“我想上去你就愿意上去吗?”
“……”
方棋被他绕得莫名其妙,沉默了一会儿,琢磨出了点儿什么。
他什么时候会在乎别人的想法和感受了?

方棋不喜欢勉强自己, 他不愿意做的事没人能够勉强他做。
他从惊讶寅迟的计划到决定配合他的计划,这个过程过渡得太快太自然,不仅寅迟觉得诧异, 他自己也很诧异。
于是两个人在巨大的娱乐设施底下干瞪眼,一时谁都没有移开视线。
论脸皮厚方棋是比不上寅迟的, 所以最后是他败下阵来, 他眨了一下眼, 质问似的:“你玩不玩?”
寅迟在他这里最擅长见好就收,没忍住笑了下, 果断拉起他道:“走吧。”
“……”
直到坐上了过山车,方棋才恍然想起来一件事,“这游乐场的设备是谁开的?”
不是已经停业了吗?
寅迟任由工作人员给他扣好安全带, 很随意地说:“哦, 我跟游乐场的负责人说我要检查一下这里的娱乐设施,让他全天保持营业状态。”
方棋:“?”
“他答应了?”
“当然。”寅迟点头:“知道前面的人为什么不成功吗?因为他们没坐过山车。”
方棋:“……”
不是胡诌,很可能真是因为这个。
进游乐场之前他们跟工作人员了解了一下,前面请来的大师, 都是实打实的“大师”。
游乐场的股东们可能是真不想放弃这棵摇钱树, 请大师都非常的有讲究, 年纪小的他们根本看不上,所以来的都是年纪大的。
年纪大的有什么毛病呢?
跟不上时代。
你想让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去坐过山车?不如直接让他去跳楼!
所以他们凭借着经验在游乐场里忙活, 连只鬼影都没看见。
“那为什么又找上你了?”方棋不解。
以寅迟的年纪根本达不到游乐场负责人的要求的“资历”。
寅迟不以为意地说:“因为有人举荐啊。”
他说得轻松, 方棋却愣了一下。
举荐?谁举荐?
如果寅迟是在他死后回的尹家,估计到现在玄门里认识他的没几个。
他体质特殊, 尹家也不会让他跟其他的小辈一样招摇过市, 能被举荐要么是多年的熟识,要么是认可他的能力。
寅迟有过成为玄门焦点的时候吗?
在雅庭会馆, 几个玄门小辈都见过他出手。
遇上实力相差悬殊的高手,几个小辈回去会告诉家里人吗?
所以这次游乐场的举荐,很可能是其他世家对寅迟这个玄门“新秀”的试探。
或许玄门中人解决不了游乐场里的问题,不是能力有限,而是故意藏拙,他们是在等着寅迟出手。
难怪寅迟接了委托却一点都不着急。
他就是要让别人着急。
那些举荐他的人是想试探什么?
如果他们知道寅迟灵魂上的异常,那些玄门里的人会怎么样?
方棋心底微沉。
安全措施做好后,过山车出站,他们开始缓缓上行,一个全神贯注,一个心不在焉,直到过山车经过第一个翻滚点,失重感骤然袭来,将人从沉浸的思绪里拖出来。
他们体验的这款过山车,轨道旋转不多,多的是极速的俯冲,冲到最高处,能俯瞰整个园区,景观视角极佳。
坐上去之后,方棋大概能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喜欢来坐过山车找刺激。
俯冲时迎面扑来的风,吹得人睁不开眼,平时再i的人,为了适应过山车上的风速,都会情不自禁地张嘴,然后放声尖叫,不管是被吓的还是被迫的,都是一种很好的发泄。
然而今天坐上去的两人,全程面无表情。
有什么样的游乐园项目能比得上无措施跳楼的刺激?
两个不带蹦极绳去蹦极都不会眨一下眼的人来坐过山车能有什么体验?
没有体验。
看着两个神色平静到堪称麻木,连气息都没乱一下的“游客”回到车站,工作人员惊呆了。
停业期间被老板叫回来加班,还被两个年轻人包场,他们多少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有点不寻常,准确来说,他们敢坐上闹过鬼的过山车就已经很不寻常了!
但也不至于这么冷静吧?
这让他们游乐场的过山车多没面子?
寅迟已经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变成了现在的陷入沉思。
方棋感同身受。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看别人玩得挺刺激,自己上去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也没说破,转移话题道:“有什么发现吗?”
刚刚的过山车,那个据说会站在车头的鬼并没有出现。
寅迟也摇头道:“没有。”
“……”
看来坐过山车并不能把鬼引出来。
想着方棋已经打算下车:“还是等晚上再……”
“再来一次吧。”
方棋疑惑抬头,对上了一双泛着熠熠神采的眼睛。
他顿了一会,愕然道:“你还要玩?”
寅迟反问:“不好玩吗?”
方棋:“??”
哪里好玩?
重新回到他眼睛里的兴致不像作假,寅迟一脸热切地看着身边的人。
方棋:“……”
所以这人刚刚的沉思不是因为失落,而是在回味吗?
方棋滞了半晌,默默松开了去解安全带的手。
游乐场外,一家安静又隐秘的咖啡厅里,现代化的布景里,三个穿着国风盘扣唐装的老人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像是晨练刚打完太极。
偏偏他们还坐了正中间的位置。
摆在咖啡桌上的也不是咖啡,而是一壶茶。
确实是很有“大师”风范了。
这三个人便是游乐场请来驱鬼的玄门中人,现在正在等待消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搁置在桌上的手机终于震动了两下,一只手迫不及待地按下了接听:“怎么样?他们到了吗?”
“到了,到了好半天了。”
电话里的人说。
三个老人对视一眼,又问:“那他做了什么?游乐场里出现了什么异常吗?”
“没有异常,他们两个人正在体验游乐场的项目。”
老人:“?”
“是坐了过山车吗?”
那是第一次明确有鬼在白天出现的地方,引蛇出洞,确实是个办法。
然后电话里的人说:“不只是过山车,还有别的,他们分别坐了三次过山车,两次大摆锤,四次跳楼机,现在正要去体验水滑梯。”
老人:“??”
这是来驱鬼的还是来玩的?
“简直玩物丧志!”一个老人斥责说。
“这是假公济私!”
“我就说哪有白天来驱鬼的,烈日炎炎下众鬼退避,能抓着鬼才怪了,这一看就不专业,尹家是怎么教导后辈的?”
“依我看那人也就是傀儡术精通一点,傀儡术对灵力要求不高,主要是傀儡的制作和操控,没准儿连他的傀儡娃娃都是其他人做的,他只是操控得当而已。”
“尹家的人灵力普遍不高,也只能在炼器和傀儡这些外力上下功夫了。”
说这话的时候,老人有点藏不住的嫉妒。
炼器也好,傀儡也好,这玩意儿主要是烧钱,因为材料贵,也因此,尹家是五大世家里最富有的。
这已经让人心里不平衡了,要是再出一个其他家望尘莫及的小辈,其他几家在林江市还怎么混?
“等等,刚刚工作人员是不是说了两个人?”
“尹家那个后辈不是一个人吗?哪里来的两个人?”
“……”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游乐场里,两个人先后从水滑道里冲出来,落进泳池掀起巨大的浪花,迎头淋在了自己头上。
上岸之后,方棋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对自己发出灵魂质问:他为什么要陪别人玩这么弱智的游戏?
他就不该贪图那几百块的工资来给人当“保镖”!
现在“兼职”还没开始,他先成了一只落汤鸡。
他满心郁闷,擦头发跟赌气似的一顿猛搓,站在他面前的人发出一声轻笑,他还没来得及抬头瞪过去,一条柔软的毛巾罩在了他头上,随之覆上来的是那人的手。
寅迟用轻柔的力道帮他擦头发,一边还很欠地吐槽:“头发跟你有仇吗?你以后想当个秃子鬼差?”
方棋:“……”
因为擦头发的动作,两人现在靠得很近,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寅迟的脸,任何细微的表情都能看清。
比起他的郁闷,寅迟的心情似乎不是一般的好,他嘴角高高扬起,不是那种习惯性挂在嘴角的浅笑,而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
寅迟居然这么喜欢游乐场?
莫名的,看着寅迟的表情,方棋觉得自己心里的郁闷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如果没有小时候的意外,寅迟本就该作为一个普通人长大,体验不同的人生项目,而不是莫名其妙地被困在他身边,体验到的东西贫乏且无趣。
或许一直这样下去,寅迟总有一天会被更多新奇的东西吸引,遇上更加有趣的人,他会成为寅迟的人生里微不足道的一段经历,直到他们之间的因果渐渐淡化,直到他的灵魂不被束缚。
他垂下眼帘,不觉发起了呆,却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头上某人的动作停了下来,手和毛巾却没收回去。
寅迟就维持着擦头发的动作低头看他,看他挂着水珠的眼睫,看他被水润过的唇,看他好似卸下了防备,乖顺得没有丝毫攻击性的脸。
这人今天是不是太顺着他了?
他心里刚升起狐疑,方棋就抬了眼,四目相对,撞了个正着。
方棋:“……看什么?”
寅迟目光在他唇上停留了几秒,轻抿了一下薄唇,声音变得低哑,说:“你好看。”
“……”
他们来得不算早,等寅迟尽兴地在游乐场里玩了一遭,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残阳的余晖正好洒在某人打算最后体验的娱乐项目——旋转木马上。
方棋看着以粉色为基调,在圆形转盘上起起落落的木马,其中一匹马上居然还绑了蝴蝶结!
他脸一黑,果断拒绝:“我不玩!”
寅迟忍着笑,把手搭在他肩上道:“你知道什么样的人对好玩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吗?”
方棋:“……”
知道,但他不想说。
“是小孩儿。”寅迟说。
“……”
游乐场里既然有欢声笑语,玩旋转木马时听到笑声的又都是孩子家长,就算“大人”趋利避害不敢出来,死去的“小孩儿”也忍不住。
方棋最后还是妥协了。
坐上旋转木马后他脸更黑了。
他看着撑在自己身侧的支杆上不属于自己的手,转头道:“你干嘛非得跟我挤一匹马?”
是他今天脾气太好了吗?他怎么感觉这人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寅迟笑吟吟道:“我这不是担心待会位置不够吗?咱们两个成年人,跟小孩子抢位置,那多不好?”
方棋:“……”
他微微僵着身体,正考虑要不要把人掀下去,身后传来了稚嫩清脆的“咯咯”一笑。

而且来得还这么快!
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同一时间, 方棋立马转头,看到他们身后的旋转木马上多出来了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
那女孩穿着白色的公主裙,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只是太阳的光亮仍在,她应该是不喜欢, 把自己的脸贴在木马旁边的扶手杆上, 想让扶手杆尽可能地帮她挡去多的阳光, 扶手杆的影子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暗影,但再往下看就能发现, 她自己是没有影子的。
方棋下意识转头和某人对视,恰逢那人同时看他,猝不及防差点鼻尖相撞, 两人同时愣了。
“……”
“……”
一只旋转木马本就空间不大, 同时坐两个孩子都勉强,现在却挤了两个成年人。
也因为空间有限,一只木马只有一根扶手杆,现在扶手杆被寅迟霸占, 他这么一转身, 整个人好像被身后的人圈在怀里。
前胸贴后背。
这一般是用来形容的饿肚子的。
只是现在是寅迟的前胸贴着他的后背, 两个人身上都只有薄薄的一层布料,心跳声互相清晰可闻, 这种状态下的对视, 有说不出的浓情蜜意。
方棋:“……”
他沉默着把头转了过去,试图往前挪一点让两人保持一点距离。
寅迟倒是坦然, 轻笑着说:“再挪你就要坐到马头上去了。”
“……”
方棋心说那怪谁?
“大哥哥,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玩吗?”
他还在别扭的时候,后面的小女孩又出声了。
她不仅直起了身体, 还探出了头,脖子比之前长了两倍,歪头从侧面盯着他俩,满脸好奇。
感觉他们两个正在带坏小朋友。
但两个人都没什么罪恶感。
方棋还在和自己较劲,寅迟已经转头看向了身后,说:“好啊,你想怎么玩?”
小女孩顿时咧开了一个笑,脖子再度伸长,直接伸到了他们那匹木马的前面。
方棋一抬头,对上了小女孩已经开始渗血的眼睛。
她的眼珠子毫无征兆地掉了出来,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眼眶故意吓人似的怼在人眼前。
方棋面无表情地看着。
然后低头,看着她带血的眼珠子掉落在地,还咕噜噜滚了一圈,又抬头道:“眼睛不要了?”
小女孩:“……”
“要。”
方棋:“要就自己捡起来。”
“……”
这个大哥哥怎么回事?
为什么一点都不怕她?
小女孩没动,又回头去看坐在后面的人,那人正垂眼看着她伸长的脖颈,她心里一喜,正要调转目标,就听到那人说:“这么细的脖子,应该很容易掐断吧。”
小女孩:“……”
差不多两米长的脖子瞬间就缩回去了,回去的时候还没忘了顺走地上的眼珠子。
吓人不成反被吓,小女孩又恢复了刚开始出现时的样子,坐在旋转木马上,把脸贴在扶手杆上,只是嘴角瘪着,怎么看都是很委屈,还有点害怕。
方棋丝毫没有怜惜,在旋转木马上扫了一圈,问:“就你一个鬼?”
家长们反馈的是吓哭的孩子们都在笑,这里的鬼应该不止一个。
小女孩:“!”
大哥哥知道她是鬼?
她诧异得太明显,方棋一阵无语。
你脖子都伸了几米长了,谁还看不出来?
他有点不耐道:“说话。”
其实他也没吼,就是声音沉了一点,不料小女孩被她问得脖子一缩,是真的缩,就剩个脑袋连着肩膀了,她这身体怕不是个伸缩机。
这时耳边某人发出了一声笑。
方棋觉得他是在嘲讽,没好气道:“笑什么?”
寅迟笑道:“她被你吓得不敢说话了,你是想让她开口还是不想让她开口呢?小孩子是要哄的。”
方棋:“……”
果然被嘲讽了。
但也没办法,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跟小孩子相处。
话说重了,他们要哭,话说轻了,没人会听,跟小孩子说话,这个度就很难把握。
他又看向寅迟:“你来?”
寅迟弯了弯唇,看向小女孩,放轻了语气道:“能告诉大哥哥,这里是只有你一个人吗?”
他的轻声细语明显见效,小女孩缩紧的脖子伸出来了一点,然后摇了摇头说:“不是的。”
寅迟:“那其他人呢?”
小女孩又歪了歪头:“大哥哥你猜呀?”
寅迟笑着说:“大哥哥猜不到啊。”
小女孩似乎被他疑惑茫然的样子取悦了,冲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他们都在这里呀。”
“……”
这就是方棋不喜欢小孩子的原因。
给点阳光就灿烂,稍微好点脸色,立马就蹬鼻子上脸。
害怕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做成的坏事很快又卷土重来。
或许这世上不缺乖巧听话的孩子,但方棋至今为止没有遇到过。
女孩的话出口之后,方棋立刻抬了头,果然在扶手杆上方,看到一个正顺着杆往下爬的小男孩。
小男孩咧着嘴,长长的舌头从他嘴里吊出来,他脸色青灰,瞳孔猩红,他一边往下爬,还一边大着舌头说:“刘欣怡真没用,一个人都吓不着。”
他说话时眼睛看着旋转木马上的小女孩,刘欣怡应该就是那个女孩的名字,听到这话立刻鼓起了双颊,却没有反驳。
小男孩满意一笑,又看向方棋他们道:“大哥哥,晚上好啊。”
“……”
现在还不到晚上,巧的是,在小男孩说完“晚上好”之后,太阳彻底落下山头,阳光消失,阴影笼罩,原本还有点暖意的游乐场瞬间阴冷下来,透出一种鬼气森森。
再一低头,旋转木马上密密麻麻地已经坐满了人……不,鬼。
甚至不只是旋转木马上,连同扶手杆上,设备顶上,都是吊着或趴在上面的小鬼,从上到下,把两个有呼吸的人团团围住,死后明显外凸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一个游乐场里哪儿来这么多小鬼?!
方棋疑惑时,小男孩又再次开口:“大哥哥,继续陪我们玩吧!”
其他小鬼也七嘴八舌地跟着说:“陪我们玩吧!”
“一起玩吧!”
“……”
方棋心说玩个屁。
他是不知道游乐场有没有人不满设备不能开的规定,但他知道肯定有超载了不能开的规定。
现在的旋转木马上严重超载!
当然就算不超载他也不打算玩,他耐心有限,只是又怕再次发火会把这些新冒头的小鬼吓回去,一时迟疑。
他迟疑了,小鬼却没迟疑。
他无处放置的手原本虚撑在木马头上,这时异变突生,音乐声起,一直处于静止状态的旋转木马无故启动,他所坐的木马瞬间被拔高,惯性使然,他整个人摇晃了一下,虚撑的手下意识用力,刚一按上木马的头,只听咔嚓一声,头断了。
方棋:“?”
“小心。”
提醒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他腰上横过了一只手,他差点跟着马头一起前倾的身体被捞了回来,而他好不容易跟身后的人保持出的一点距离一夜回到解放前,甚至更近了。
背部轻轻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一道微凉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上,方棋微微一愣,身体也僵住了。
这看起来有点像“惊魂未定”。
于是倒挂在他们头顶的小男孩发出了恶作剧成功之后得意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吓到你了!吓到你了!”
他们身后的刘欣怡也笑了。
所有的小鬼都笑了,其中女声居多,让人深刻体会了一把故事里经常描述的“银铃般的笑声”。
方棋:“……”
神特么银铃般的笑声!
转盘还在旋转,木马一起一落,两个人贴在一起的身体起起伏伏……这他妈像什么?
方棋感觉自己浑身每根汗毛都竖起来了,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名火,他回头,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小孩子要哄?”
寅迟眸色晦暗,显然跟怀里的人想到了差不多的事情。
但他求生欲极强,已经听出了某人语气里的危机四伏,于是斟酌了一下:“emmm,这要视情况而定。”
“……”
方棋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哄个屁!
他也顾不上空间狭小,整个人往身后一靠,右手一摊,勾魂锁化长鞭,目标首当其冲就是他们头顶笑得最猖狂的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看到他手上出现勾魂锁时得意的笑容就僵住了,做鬼的对勾魂锁这东西都不陌生,几乎是天然的畏惧,他趴在扶手杆上迅速掉头,第一反应就是跑。
方棋自然不能让他跑,长鞭一卷将他卷到了转盘最中间的中心杆上,同时阴气化成绑带,将他捆在了上面,小男孩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整个鬼呆住了。
所有的笑声刹那间戛然而止,万籁俱寂。
方棋松了口气。
终于清净了。
他把勾魂锁收起来,正要把还在嚎歌的旋转木马停下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啜泣。
方棋:“?”
不知道是谁起了头,啜泣之后,有人直接哭出了声,然后哭声连成了一片,有抽噎哽咽地哭,还有鬼嚎啕大哭。
寅迟:“噗。”
这场景也不知道戳到了某人哪一根笑神经,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就算了,他还把头撑在了方棋肩上,整个人笑得发颤,完全停不下来。
和家长投诉的状况一样,一群孩子鬼在哭,而方棋听到的只有某人的笑声。
方棋:“……”
他忍无可忍,咬牙道:“你是不是也想挂上去?”
寅迟忍笑:“不,我不想。”
其他孩子也不想,他们大概是把方棋说给寅迟的话当成了恐吓自己的话,一个个压住了哭声,原本的森然阴郁不见了,看向方棋的目光只剩下胆怯和惊恐。
最后刘欣怡支支吾吾地开了口,说:“我们是被别人叫来这里的。”

方棋自然知道一座游乐场里, 就算小孩游客很多,也不可能同时出现这么多的小鬼。
正因为游客很多,这家游乐场的娱乐设施几乎每天都爆满, 如果这些小孩死在游乐场里,不可能没有人发现, 游乐场更不可能营业到现在。
他还以为这里的小鬼是被阵法之类的东西集中到这里来的, 虽然结果一样, 但是被阵法引来和被人叫来,就有被动和主动的区别了。
方棋道:“谁叫你们来的?”
“是一个大胡子叔叔。”刘欣怡说:“那个叔叔跟我们说, 这个地方有好吃的好玩的,只要来了这里,我们就可以有一个共同的新家, 天天都有人来陪我们。”
“……”
小孩子怕寂寞, 因为年龄限制,他们的智商并不会随着死亡时间的增长而继续变高,如果长时间在人间滞留而执念未散,他们就会渴望同伴, 常有鬼差借此哄他们回地府投胎。
但一般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去给小鬼找伙伴。
一是这种小鬼执念不深, 形不成什么气候, 二是小鬼情绪不定,很难伺候。
那人所谓的好吃的, 无非是游乐场里的刺激项目够多, 体验那些娱乐项目的人总会控制不住恐惧的情绪,而好玩的除了娱乐设施, 估计就是以吓人为乐。
至于共同的新家……说得倒是好听, 这也就是现在游乐场还没有正式停业,这些小鬼还能玩个新鲜, 一旦游乐场停业,游客不来了,娱乐设施也关了,好吃的好玩的都没了,这群小鬼也就不会把这里当家了。
那么在游乐场里作祟的东西是图什么呢?
就为了让游乐场停业?
他跟游乐场的老板有仇?
“那个大胡子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儿?”方棋直接问。
刘欣怡怔了怔,随即面露茫然,摇头道:“我不知道。”
方棋:“……”
“你连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敢跟人走?”
现在的孩子家里人都没教过不能跟陌生人走吗?
刘欣怡有点委屈,忍不住辩解说:“我都已经死了,他又不能把我怎么样,我死了之后别人都看不见我,我已经好久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了。”
“……”
天真的孩子死了也是天真的。
方棋并不打算守护她的天真,冷酷道:“他还可以吃了你。”
刘欣怡:“???”
方棋又把目光转向了其他人,得到的却是同样的答案。
默了片刻,方棋心说算了,他能指望一群孩子有什么侦查意识?
这时寅迟却问了一句:“他是活人还是死人?”
方棋微微一愣。
以他们目前所知道的信息,没有哪一点能说明把这群孩子鬼拐来游乐场的就一定是死人。
如果是活人,这可能就不只是游乐场的事了。
“是死人,叫胡海塞。”
两个人的顾虑被打断,同时朝着中心杆上看去,说话的居然是被绑在柱子上的那个小男孩。
寅迟轻轻挑了下眉:“哦?你还知道什么?”
不料那小孩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立马翻脸不认人,“哼,我凭什么告诉你们?你赶紧把我放下来,不然……什么东西?啊啊啊啊我的屁股!我的屁股着火了!!我错了我错了!我说!我说呜呜呜……”
方棋在其他孩子惊恐的目光下收了鬼火:“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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