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by大叶湄
大叶湄  发于:2024年1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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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湙以指点桌,敲出笃笃声,声音埋在桌响回返里,“不代表,但我之意既他之意,有救武少帅之恩在,大帅那边……呵,朝庭对得起他么?”所以,你凭什么以为,他还一如既往。
袁芨被凌湙说的哑口,半晌无奈道,“这不是我一人能决定的,陛下不信他,群臣自然会跟风猜忌他,你当清楚,弄武之人,兵多遭疑,属必然发展,你宁家,不也是这样没落的么!”
若不是出了个宁太后,宁家早没了。
凌湙翻着手中的茶盏,声音飘进风里,“狡兔死走狗烹,道理都懂,可谁又能受得住?忠臣骨碎,佞臣享庙,最后何如?”
国灭呗!
两人都极聪明,有些话点到为止,声随风散耳,过心不留痕。
袁芨神色寥落,定定的望着桌几面上的茶盘,好半晌才道,“……所以才要备储了啊!”再不挑出人选来进行培养,大徵就真完了。
凌湙沾着茶水,在桌面上画出二、五、六等字样,又一个个圈上打叉,“袁大人,你其实也清楚,他们三个,你站谁都没用,从我被换出去开始,他们就定好了人选,只待时机成熟,就扶上台面给天下人看,你势力太单薄了,末位阁臣,恕我直言,并不足以撼动他们。”
说完一敲桌面,抬头,“你不该来找我,袁芨。”
刹一时的眼神里,透出了势在必得之意,“急中易出错,你该再观察观察的,现时,你却没有机会了。”
袁芨惊的起身,凌湙却不给他后撤的机会,一招手,酉一就将莫家暗卫之首给提了过来,一把砸在地上。
凌湙稳坐如山,声如静泉响进夜空,“抬起头来,看看你面前之人是谁?”
那莫家暗卫伤了手脚,浑身扭曲的委顿在地,一张脸上满是冷汗血污,挣扎着将脸抬起,一眼就对上了愕然动不了身的袁芨,“……你?你?”
袁芨倒身跌坐回凳子上,指着莫家暗卫道,“你们怎的还活着?”
暗卫失手,不都是得自尽护主么?
那莫家暗卫眼神愤恨,定定的落在凌湙身上,酉一见他如此,一脚踹了过去,斥道,“再敢瞪我家主子,挖了你的眼睛。”
凌湙则对着袁芨道,“卸了下巴,拔掉毒药,想死也死不成而已,袁大人,你也和莫阁老那边一样,小瞧我了。”
区区十来个暗卫,大刺刺的闯人府邸,然后你以为我会愤怒的杀光了他们,却没料我会留了活口,叫他们与你对峙。
袁芨暗吸一口气,“你想怎样?”
若凌湙放了莫家暗卫回去,他今夜造访之行,就会被莫棐之知道。
袁芨瞬间懂了凌湙说他心急之意了,他确实大意了。
凌湙抬了抬手,酉一带着其他人,又将莫家其余暗卫全都给提了出来,都是废了手脚,浑身软无力的绑着的模样,“带回去,交给六皇子。”
袁芨惊了,猛吸一口气道,“为何?”又前后左右想了一遍,似乎自己从未在凌湙面前,透露过支持的人选,他怎么就一语中地了?
凌湙点了点茶盘,笑了一声,“你自己告诉我的。”
茶楼之行,他只是故意用纪立春之名,表现的对六皇子有欣赏之意,尔后就得到了二皇子的热切结交,而袁芨的深夜造访,又未尝不说明了,他作为六皇子的说客前来的?
袁家和江州那边有旧,按理是该倾向五皇子的,然而,以袁芨的性格,五皇子那样的人,根本得到不他的青眼。
他说要政事清明,要朝堂安稳,要百姓有活路,这几个目标,似乎只有从六皇子目前的表现上,可以有希望获得,且六皇子不似二、五两位皇子那样不好规劝,根据朝臣的综合反馈,六皇子是三位皇子中,最好交往相处之人。
可放凌湙眼里,却觉得他过于优柔寡断,且没有主见,看着礼贤下士,实则有赚名声,以小搏大之意。
六皇子,只是相对其他两位皇子,不那么颐指气使,视百官如家奴而已,他给了底层小官想要的尊重,给了包括袁芨这样的人,想要的所谓政事清明的希望,然而,这小半年来的朝政历练,他却一件有功于民的利事都没做成,只是比其他两位皇子,悲悯的流了眼泪,怆然痛呼了几句,而已。
比起另两位的直白,目标明确,抢就明抢,贪就明贪的模样,他这种善于表演的人格,反倒招凌湙不喜。
袁芨听出了凌湙的不喜,有点警惕,“然后呢?”
凌湙叩着桌面,“他若能用这些人,将莫棐之扳出文殊阁,我就信他有明君之相,你所求的,我都应,可如果他不能……袁芨,你也该看清楚他的能力。”
有你,有荣欣公主府,再加上个一心想转移舆论的闻齐两家,若再扳不倒个莫棐之,那这六皇子还有扶的必要么?
袁芨沉默,他发现,来前想好的一切筹码,在凌湙一番攻势下,竟再没了用武之地,甚至连说也没机会说出口。
凌湙根本不需要看他的诚意,他只看能力。
“你为何一定要弄莫棐之?”这是袁芨不解的。
凌湙眨了眨眼,张嘴,“敲山震虎。”
谁都知道莫棐之是闻高桌的学生,这师生二人把持着文殊阁的话语权,许多时候的朝阁票举,都得看这二人的脸色投,凌湙想要把武景同从天牢里弄出来,就得让他们的票举之权失衡,争取到袁芨,踩下闻、莫,抓个段高彦的小辫子,最后的关谡也就无足可惧了。
袁芨一下子懂了凌湙的布局,脸色瞬间难看的不行。
他错了,他错大了,他今晚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因为凌湙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来,就是凌湙去找他,而他一个坐不住,就被动了。
形势颠倒。
凌湙笑了,眉眼弯弯,“回去问老夫人安,华吉珏那边也说一声,告诉石晃,可以多留京一段时间,我那边的大门,永远为他们敞开。”
袁芨气的胸脯直喘,那是许多年没有被人算计过的气急败坏,更有面子上的挂不住,瞪眼指着凌湙,“……你好、你很好,宁五,老夫今日可算是认识你了。”
凌湙拱手,“不敢,袁大人,人带回去,那小子就坐等看戏了?”
戏?什么戏?当然是莫棐之被几方落井下石的戏。
可袁芨的心其实已经沉了,因为他知道,六皇子做不到令凌湙满意的处理方式。
袁芨,“六皇子该娶妃了。”
凌湙昂头,看着袁芨的神色,再对比着他踌躇的样子,挑眉,“娶的不会恰是莫家女吧?”
袁芨脸色难看,“莫家甥女。”
呵呵呵呵!
凌湙撑着下巴乐,“荣欣公主那边加把力,她该不会喜欢看到,与莫家有关的任何人,得到幸福?”
袁芨还是没忍住开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诚意,“北境武家无法保全,等江州税银一到,陛下势必要对武景同动手,武缙会被以私铸铁器为名,按以谋反之罪抄斩,你年纪轻轻就能在边城发展成那样的声势,就不想更进一步取代他?宁五,你身份本就贵重,就甘屈于人下,为人马前卒样的奔波?”
凌湙愣了一下,忽而拍桌大笑,笑着指向袁芨,“你既知我能在边城起来,就该清楚我不是个好糊弄的无知小儿,怎地还用如此可笑之利来诱我?我身份贵重?我身份再贵重,也抵不过人家一句说换就换的话,袁芨,我并不想取代武家,皇帝换谁坐我也不关心,但属于我的一亩三分地,谁要是动了,就是找死,北境边城,现在加上凉州,两地百姓过的很好,以后整个北境百姓过的也会很好,朝庭不打凉羌,没关系,有武大帅,有我,那一地的百姓有我们……”
袁芨望着声色渐渐凌厉的少年,望着他瞬间锋利的眉眼,和冷戾的语调,“……朝庭不干事,却要杀干事的人,我的眼里没看到,武大帅像你们说的那样,有任何忤逆之心,他铸私兵,打造武家军,根由是什么?你不清楚?整个北境今年年终的饷银,和应得的份例都还没影呢!你们在京里纵情风月,北境军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看到过么?军饷一扣再扣,军需久而不见,你们有考虑过那些还要养家的士兵,要如何过这个日子么?凉羌来犯,粮草呢?兵马甲胄呢?输了是武家军不行,赢了是皇家威武,我呸!”
一股子欲杀人的匪气扑鼻而来,震的袁芨和院中众人齐齐禁声,有受不住的甚至偷偷后挪了几脚,生怕惹凌湙一个不快,拔刀挨砍。
袁芨则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他清楚,特别是入了阁后,掌控了全大徵的民生信息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整个朝堂的衰势,所以也才愈发的着急,想要联合己方势力,亲手扶一个头脑清明,有仁爱之心的皇子上位。
闵仁遗孤太小了,完全就是个傀儡人,他不赞成拥立这样的小儿上位,也正因此,他才与阁中其他人等格格不入。
剩下的三位皇子,矮子里头拔高个,似乎也就只有六皇子能挑出来培养一下,然而,眼前这个宁五,明显的有看不上之意。
袁芨神情有些疲累,原以为是趟胜券在握之行,哪料形势反转,他竟有被人反将之意,心中对于笃定的人选,竟也有了动摇之势。
“那你选了谁?或者说,你们选了谁?”
武大帅肯定有与他说过,不然这个宁五不可能如此咬定,六皇子不行的意思,袁芨深信自己所测,紧紧盯着凌湙的眼睛问。
凌湙敛了声息,摇头否认,“没选,这好像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事,我来京的目地,只是为了救武景同,至于太子人选,那是你们文官的角逐,我们武大帅说了,无论你们最终谁赢了,坐上东宫之人就是他的新主。”
袁芨气死,望着眼前这个狡猾的小子,半晌后拾阶而下,甩袖离开,“人我带走了,你回头等消息就是了,宁五,我希望你明白,大徵不止有北境,其他地方的百姓也一样,生活在水深火热里,他们也一样需要一个中兴之主。”
凌湙抄着手站在小方亭内,声音淡淡,“袁大人,段大学士那边,望您代我问好,改日我让我们纪将军上门叨扰,望他袍角不湿,诸花莫挨!”
袁芨霍然回头,望向正挥手相送的凌湙,“……”
段高彦你完了!
袁芨赫然有种京畿形势要变的预感。
他再一次后悔今晚的冒失之行。
这根本不是一个礼贤下士之主,这是浑身长满了獠牙的猛兽,对着靠近嘴边的肉撕咬生啖,不讲套路。
凌湙眯眼望着静谥下来的院子,脑中回放了一遍刚才的交锋,也有种意犹未尽之感。
直站了好半晌,站到浑身热乎气不再,方等到了酉一的再次禀告,“主子,石晃来了。”
石晃一身黑衣,手持雁翎刀跳进院中,低头拱手,“五爷。”
凌湙点头,“辛苦你了,装不知道漏了马脚的样子挺成功,袁芨那边继续缓缓放消息,必要的时候,让他看一看斩马刀。”
石晃点头,“是。”

皇帝斋戒七日, 京中风云陡变。
他有没有身心净纯,达至空灵不知道,但京中飞舞起来的漫天舆情, 已经影响到了朝事排布, 顶头几位大佬的家宅不宁, 引发了三省六部近乎所有办事朝臣的关注,大家默默的蹲在各自的工位上吃瓜,又慑于大佬们的威严权势而不敢打听。
至少不敢明目张胆的打听。
于是心痒难耐的,只能靠眼神交流, 每个人眼睛跟抽抽了似的,满脸透着吃大瓜的卧槽感。
闻阁老的嫡孙根本不会生,闻辉乃天阉?
那么问题来了, 他媳妇儿齐氏的孩子是哪来的?
段大学士是真助人为乐, 还是欲张冠李戴?
那个拉孩子来认爹的妇人, 真是他偷的已婚妇?
还有荣欣公主新找回的亲儿子莫子晋,簪花敷粉着云锦,完全一副女孩儿打扮, 举手投足风骚撩人,明目张胆的开始在京中行走, 遇上好奇他那十几年惨痛经历的, 那眼泪儿立马飙出十里地,哭的那叫一个粉面桃腮?(划掉)
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弱柳扶风?
反正满京的茶楼,都有他的身影, 逢人便要泪涟涟,那身体被江州花楼秘药控制生长改造后,走起路来比之真正的女人还要摇曳生姿, 满京的男人都被他哭软了心肠,夜不归宿的围拢在他身边,捧着他,安慰他。
莫子晋成了京中最受欢迎的小郎,他公主娘补偿给他的大花园子,成了夜夜笙歌处。
酉一拱手禀告,“莫家女相继被退婚,莫家长的好的男子出门受非议指点,昨夜终于有人受不住,领了家中护卫打上莫子晋的园子,结果早被里面埋伏好的公主府亲卫,杀了个满地伏尸,尔后用车将人全拉了堆在莫府门口,领头的莫家大房、二房、四房和六房的五位公子,全被打断了腿,扒的精光吊在莫家大门口。”
莫棐之大概做梦都想不到,他家会出个疯批,是完全不顾体统脸面的那种,不仅对自己名誉不在乎,更拉着整个莫家的脸往地上摩搓,一番操作根本不给人喘息之地,以一股疯狂之势,拉着整个莫家给他陪葬。
酉二垂头禀告,“属下在莫子晋的房里,听见他与荣欣公主的谈话了。”
儿子变成这样,哪个当母亲的都不能接受,荣欣公主不指望能完全抹除儿子的过去,却也希望他能与过去斩断,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她虽不是最受宠的公主,但凭着血脉自带的皇家威仪,护着儿子重头再来,是能做得到的。
然而,莫子晋却不愿意。
酉二脸现些许不忍,“他在江州受到了极致催残,那些调教小倌的秘药毁了他的身体,一段时间不与人……那个,他的身体就会受万虫噬咬,崩溃欲死,且那味秘药的霸道之处,在于……在于非男不可解,他若想活,只能一世匍匐于男人□□。”
荣欣公主崩溃了,回了公主府后,立刻让人找了同样的江州倌馆秘药,用在了莫驸马的妾生子上,尔后又去寻了三十个乞丐,将那妾与其子女一同关在了一间房里。
莫家主母在荣欣公主府前吃了瘪,连门都没进去,一行女眷的马车,在旁人指指点点的议论下,落荒而逃。
莫子晋更加放纵的,拉着整个莫家名声坠地,短短时日,莫家已成了京中笑柄,莫府女眷集体闭门不出,而将要与莫家外甥女联姻的六皇子那边,则也暂缓了婚期,日前有传言,莫家甥女有降位之危,也就是妥妥的皇子正妃,有成侧妃之险。
凌湙敲了下桌面,心道,袁芨这是还没放弃扶持六皇子,知道莫家要完,是提前给了六皇子暗示,让他重新对这门姻亲做了调整。
莫棐之不会坐以待毙,他上了闻府。
闻府已经一地鸡毛,谁也不知道闻辉的天阉之名是怎么来的,齐家那边此时反倒顾不上计较失子之痛了,倘若闻辉天阉之名被坐实,那齐惠妍的落胎之举,就成了蓄意抹除证据,之前为怀子所做的种种忍耐委屈,都将成为笑话。
闻齐两家难得统一了阵线,意图将这股流言压下,然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京中百姓,抓着曾在中间充当和事佬的段高彦深挖。
人是经不起深挖的,特别是本身就不干净的。
段高彦浑身小辫子。
纪立春缩在旁边不敢吱声,敬畏的听着凌湙接下来的部署,“宗庙祭祀台那边,工部主事偷工减料的证据已经得了,酉五前日从工部侍郎府邸抄到了账目,等段高彦撑不住的时候,把账目给他。”
段高彦本来都要抽身事外了,只要闻齐两家解除姻亲关系,他在闻家头上点的雷就不会炸。
凌湙已经不想费心思,去调查他与齐惠妍到底有没有私通,在蹲到了齐渲与齐惠妍相拥的画面后,他对段高彦这边反而失去了探究欲。
绿人者,人恒绿之!
他只要抓住一点,不能让段高彦在文殊阁里培植出自己的势力,所以,齐渲不能跳级升官。
争端起于八卦,那就在八卦上用力,使之发酵到无人能止的地步。
他让纪立春去逛莲花楼,特意找的闻辉常光顾的女子,然后得到了闻辉靠药行房的隐秘。
齐府赏花宴那天,凌湙乍一见到闻辉那深陷的眼窝,和单薄到踹一脚就废的身体,那种似吸食了某物的特征,就留了心。
江州五石散成风,京畿二世祖间也流行,却没有人似闻辉这样,吸的整个人精气神都没了似的,站着都让人替他捏把汗,就这副耗损过度的身体,别说让女人怀孕,就是睡一次都能要他命。
这似乎就不难理解,齐惠妍看不上他的原因了。
但食五石散并不为大过,撼动不了这两家即将决裂的关系,于是,凌湙给他盖了个天阉的帽子。
齐家无足轻重,至少在齐渲任侍郎时,他没有资格参与大佬间的角逐。
凌湙不能允许他在京期间,文殊阁的势力有更迭,不管段高彦扶持齐渲的目地是什么,但在他这里,都不会让他们成功会师中书省。
齐渲最好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尚书省熬吧!
中书省那边已经有黄铭焦在虎视眈眈了,再要去个齐渲,那不止文殊阁的票举之权受控,连带着中书省都将沦为小文殊阁,失了制衡之力,袁芨那边会直接以被架空为结局,退出中书令之权职。
袁芨也很清楚段高彦加上齐渲的后果,所以,他将莫家暗卫带回去后,马不停蹄的进了府中书房,最后商议的结果,就是趁着祭祀皇陵那日动手。
莫棐之久等不回自己派出去的暗卫回返,对宁侯府内形势一时没了准头,不敢再擅自派人来探,又有莫子晋搞出来的一系列事情,扰的他分心无暇,急于找闻高卓拿主意。
两人都对近日接连起的变数起了疑心,一时分宾主坐下后,好一阵子没人出声。
凌湙却在询问那一对母子的情况,“确定那女人曾与段高彦有过一段么?”
酉五埋头道,“确定,那女人三年前与段高彦有过一段,但那孩子,确实不是段高彦的,她自己也不敢硬往姓段的身上栽,不然这些年她难成那样,也没动过去找段高彦的念头,那孩子确实是她亡夫的。”
凌湙点头,“这个留给段高彦自己查实去,我要的只是他黄泥掉裤子而已,有一就有二,有这女人出来打个样,不怕他能高高挂起,把自己摘出这泥窝。”
那女人死了丈夫,手上只有一个姑娘,家产便遭了夫家族人觊觎,正走投无路间,被凌湙派去的酉五找见,给她指了个门路。
段高彦这样的高官,身前两丈都要清街的,那女人日常近不了他身,当然也想过找他求助,奈何无人帮助,她靠近不了他,正带着女儿惶然无依时,酉五帮她将段府前街上的守卫给清理了。
凌湙远远的看着这个被段高彦拿来试水的女人,以孤注一掷的姿态冲进段府门前的台阶上,叩着青紫的额头请求段高彦收留,就知道她是真的被逼到了末路,已经没了瞻前顾后的心。
段高彦并非一开始就敢去勾搭勋贵女眷的,他总要找几个不谙世事的后宅妇人试试水,试试自己的男性魅力,等确定自己有足够的本钱后,才开始一步步的将爪子,伸向那些高门贵妇。
酉五低头,“我已将主子的意思转告给了她,那妇人并未求能保全她自己,只求事后主子能将她女儿接走。”
夫家如狼似虎,欲将女子改嫁他人,尔后将孩子随便扔给族人抚养,那女子确实已经没了他法。
皇帝七日斋戒结束,出关就被身边的大伴伴普及了近日新闻,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转折,足叫他听的兴致大起,当时就宣了几家人进殿,闻、莫二人谈话中途被召,听来宣人的小黄门说起皇帝的态度,只觉心情沉重,脸颊火热。
他们分析出了京中有人搞事,却一时不知道是谁,在既得利益链上左右观测,发现最大的赢家,只能是高坐上首的皇帝。
可这个皇帝要有这样的心计,早不该被他们架了半空,多年碌碌无为,所以,他近日身边出了谁?有谁能为他出谋划策,搞得几家不得安宁?
纪立春,可他们都见过纪立春,那武直鲁莽之人,看着就眼大心粗,就不是能当谋臣的主。
所以,到底是谁在搞他们?

谁也没料闻辉会突然就死了。
凌湙得到消息的时候, 闻辉的身体已经凉了,虎牙溜着纪府墙根摸进来时,他正扣着桌面在想策略。
莫家暗卫交给袁芨的时候, 他漏算了中间门两日的过渡期, 莫棐之久等不回暗卫回府, 必然要怀疑宁侯府内部有变,袁芨的计划安排在皇陵祭祀日,莫棐之若联合闻高卓对宁侯府起了抄底之意,宁侯府众人无可抵御之姿。
把人交给袁芨后, 凌湙就不会再干涉他的行事,只会觑着对方的行事,来调整己方这边的部署, 力保己方不因对方行事间隙而受牵扯。
说句过河拆桥的话, 哪怕袁芨行动失败了, 他也得保着宁侯府与他牵不上任何关系。
两日的时间门差,足能叫这些人将宁侯府上下摸个一干二净,所以, 凌湙决定给宁侯府打个补丁,而打补丁的人选, 目前看来, 只能是他三哥宁琅了。
本不想将他牵扯进来,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 袁芨要用那些暗卫在祭祀仪式上做手脚,这中间门皇帝仪驾从京中开拔, 往皇陵一路行进,至少有两日的行进期。
两日,足能够改变一场计策的最终结果。
他正准备让人将宁琅叫出来, 为免他娘担忧,有些事情还得避着她点说,将宁琅叫出侯府,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哪怕宁琅从见过他后,就一直在纠结的不敢过于靠近他,那副想亲近又犹豫着不敢太近的样子,像极了惧他多智近妖的平常人,有种深深的疑虑在。
然后,虎牙鬼头鬼脑的来了。
他从进了京后,就一直呆在丐窝里蹲着,平日就拎着根棍子坐墙角乞讨,凌湙在街上来来回回,几次路过他身边时,都有往他身前讨食的碗里丢铜板,装成个善心突发的样子。
酉一正端了重新换过的茶汤进来,虎牙不在,一些贴身伺候的事,就由他暂时接替,凌湙眼神瞟过来时,虎牙立即见机的接了酉一手上的东西觑近前,一张满是脏污的脸上,又雀跃又开心,即使报着不好的消息,也不见他有同身而受的失落气,反而带着告密似的兴奋八卦欲。
虎牙道,“主子,我们抓到个人。”
他手上有蛇爷的竹节仗,身上又练了些许功夫,那些混市的小乞丐根本弄不动他,本来还想欺他一番,结果叫他三两下打的抱头求饶,于是,很顺利的接了从前蛇爷盘的地方,手上有十来个青壮不等的乞丐,又有凌湙及身边人不时的接济,属他领的盘子里最有钱,如此一来二去,半个京畿街面上的事,他都能插上一脚。
齐家所在的那条街,还真就在他的盘口内。
虎牙离着凌湙两米远,怕身上的灰带到他桌上,仰着脑袋一副等夸样,凌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点头,“看来这是适应了街乞的生活,那蛇爷这地盘以后就归你了。”
虎牙挺高兴,头一点就要接话,酉一眼角抽了抽,看他那傻样,忍不住提醒他,“接了以后就不能回主子身边伺候了。”
傻冒,高兴啥!
凌湙歪了歪头,酉一立刻闭了嘴,扶着腰刀一拱手就出了门,守外面去了。
虎牙苦了脸,束了手脚哀哀的看着凌湙,嘴唇蠕动,“主子……”
凌湙摆了摆手,“他吓你的,只是在京里暂时不能回我身边而已,等事情结束后,还是可以回边城的。”
本来是想觑着时机将虎牙弄进纪府的,现在看来,把他留在街面上似乎更有利。
虎牙抓到的人叫柳绮,或者说是易装成柳绮的齐惠妍。
所有人都知道齐惠妍小产了,并且身体虚弱无法挪动,呆娘家养生,轻易不能出屋门半步。
柳绮是齐惠妍身边最亲近的侍女,与其身形略像,又因是头等婢女的原因,养的是比一般小户家女儿更娇贵的秀气文弱,近朱者赤,她也自带了其主的墨香气。
虎牙道,“酉一带话,说主子您要我近日往闻、齐两府门前多转转,我便带了两个乞儿守着,闻府那边前后门上都安了人,齐府这边是我亲自带人守的。”
凌湙不可能领着人日日往街面上走,尤其闻、齐两府发生事端后,那两边的门上守卫多了近一倍,防的就是各方打探的手段,似虎牙这等脏兮兮的小乞丐,最是被人忽略瞧不起的,放他们游荡在两府街面上,只要不发生恶劣事,一般是不会惹人注意的。
虎牙继续道,“那柳绮鬼鬼祟祟从齐府后门出来,身上罩着件烟灰旧袄,闻府后门那边,闻辉也基本是同一刻出的门,两边同往莲花楼后巷中去的,我与那边盯梢的人对了一下时间门,应当是两边事先约好的,就是不知闻辉约的是柳绮,还是齐惠妍了。”
闻辉死了,所以这个谜也就无解了,但逮到了人的虎牙确实是立功了。
凌湙高兴的拍了下桌面,立刻叫了酉一,“去侯府将三爷请到澄园,让人将那边的道清理了。”
接着又对虎牙道,“人呢?交给酉五先带去澄园,你带人守在澄园外,听我吩咐,随时准备帮我送封信。”
闻高卓和莫棐之现在都被皇帝叫进了宫,纪立春作为新宠,当然也在被传唤之列,凌湙只要他办成一件事,就是尽可能的拖住二人,多让他们在宫里呆些时辰。
澄园是一个落魄豪商养外室的宅子,那豪商去世后,澄园里的主子没了收入,便敞了门将园子租赁出去,请些小戏,找了几个清馆陪酒唱跳,因着里面的清雅风物,在文人墨客们中间挺受欢迎,且有独立的小园保证私密性,临到夜里的生意几乎场场满人。
宁琅认得凌湙身边的护卫,跟着酉一从小迳一路进了澄园最里一套院,凌湙一身黑氅,墨玉束发,清泠泠的正坐在小园中的石桌边,两边升了炭火,左右暗处都站了人,影影绰绰似有不少,寂静的让人不敢肆意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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