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by大叶湄
大叶湄  发于:2024年1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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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让袁来运提前与这队人碰上,有郑高达在,马齐和胡征的身份瞒不住,要让他们离了石门县,他们必定会在离浦合县十五里亭的代浦驿休整。
这样就会与流放队碰上,按行进路线,郑高达会领着犯囚在代浦驿住一晚,天明之后往浦合县方向走五里地再往右,转道代节县方向,沿路所过州县不入城,只入驿,所有补给凭刑部大狱发的堪合章领取,中途若要换骑马匹,也有兵部发的火牌作凭,基本路途只要不耽误,每一站都有吃有睡,当然,若遇风雨泥泞等山道崎岖,歇宿野外也是常事。
凌湙想要让袁来运几人出全力助他,就得把他诓到与马齐他们刀兵相见无法回头,身份的暴露必定会激发他的求生欲,不是马齐死,就是他与他的几个兄弟们亡。
也别嗤凌湙阴险,袁来运看着一副游离在法度之外的草寇模样,可他现在有了钱,已经不需要再挺而走险了,殊死相拼与摸鱼应付的结果是不一样的,凌湙是防人之心,也是在为己方增加胜率。
他始终记得一条铁规,真的亡命之徒无家无室无牵挂,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个活例子,要不是手边确实无人可用,他不会忐忑冒这个险,如此他又将这笔帐往那位老太爷头上记了一笔,按时间门路程来算,磨牙打屁的也该把人给他送到了。
这么一番考量也就转念之间门,那四个汉子有了刀,对凌湙不说巴结,态度也是一等一的好,叫他们带着骡车先走,并且去跟他们的头联接埋伏事宜,也都应的特别响亮,个个高兴的跟中了大奖一样,心满意足的连夜带着东西找袁来运去了。
凌湙给胡家车队选取的埋骨地,就在两县岔道中间门的一片杉木林内,前与浦合县有半日路程,后距代浦驿也有两刻钟,左右是不会给他们叫援军的机会的。
因为早前居家无事,他人小又不用去族内书堂,内院全都是女人,他也不耐烦呆在那被人来回揉捏抱来抱去,便时常躲进世子爷的内书房,那里正经子集没多少,各地风情异志倒是多,连着各州县的官道地形图都有不少,他闲来无事,就常翻来看,当熟悉这个世界地图一样的,将各地大致地貌记了个七七八八。
作为当年的王牌卧底,记路是最基本技能,别管多难走的地方,多复杂的地形,只要他看过走过,脑子就会形成记忆点,等要用时自然一扒拉就全有了。
这就是天赋。
那片行道林因为季节原因,春夏两季地湿土滑,秋冬又干燥易燃,路过的行商游人基本绕林而过,是宁愿多走几步路,去爬那与杉林相伴而生的半高山坡,也不愿抄近路穿过去的鸡肋官道。
凌湙站在半高坡上,点着满天霜色道,“我要你们在天明前,把林边的坡道挖塌,破坏掉马车通行的条件,逼他们走行道林。”
四个汉子押车走后,他自己也马不停蹄的带着幺鸡赶到了杉木林,驿站那边就没回去,而袁来运则领着人早早的守在了这里,虽然吃惊于凌湙对这片地形的熟悉,却也不怎么好奇原因,对他来讲,这只是接钱做次活的买卖,雇主怎么安排,他怎么做就是了。
只是当凌湙开始往自己身上挂装备的时候,他还是震惊的瞪大了眼。
桐油藤蝇一段段的挂在了树上,凌湙抄着壶里的鸡血将破旧盔甲淋了一身,甲身让幺鸡穿在了身上,再罩上长到足底的大黑斗篷,他则将破旧头盔戴在了自己的脑袋上,面罩遮住脸,最后也披上了同款黑斗篷。
之后凌湙在自己身上绑了个带拉环的活扣,然后让幺鸡蹲下,他骑坐上他的脖子后,用身上的斗篷将幺鸡的头脸盖住,最后拿脚后跟磕了磕他,“走起来试试方向,看我脚尖,指哪边你就往哪边走,注意别栽倒或撞树,不许从缝里往外看,免得漏了凶光叫人看出来,走!”
幺鸡一声不吭的任凌湙摆弄,凌湙盯了他一眼,“好奇?”
幺鸡狂点头,他觉得这一身贼酷,有沙场将军的气势,凌湙哼了一声道,“装鬼啊~爷是专业的,好好学,下次就知道怎么才能不穿帮了。”
幺鸡驮他都成了习惯,凌湙不说他也知道看脚尖走路,只头上从没被蒙过布,这会儿稍稍适应一下,也就找到了节奏,来回走了两遍,都稳当不晃。
之后,两人找了个枝丫丰密处躲了起来。
袁来运几个也按着方位,将整个夹道林围成了瓮,蛇爷滞后一步,带着身穿红衣手提白灯笼的凌馥,和焖了一罐烟的炭炉躲在了不远处的半山坡后。
今天,凌湙就是要用素晴的方式,亲送胡征下黄泉。
一众人直等有到马匹的嘶鸣,和车轱辘碾地的声音自远及近传来,凌湙才缓缓将绕在腰上的鞭子抽了出来。

第26章
半个日夜的埋伏, 已经让众人与夹道林融为一体,哪怕天边朝霞渐露,野鸟枭虫早起觅食, 所有人也都如凌湙希望的那样,如木桩般被钉在了原处, 与周边颜色相辅相成。
论野外伪装神功,凌湙敢拍着胸脯保证, 没有哪个国家哪个朝代的兵将们,能如他来的那个时代一样,有与大自然不分彼此的亲密, 只要他们自己不想暴露,你就是从他们身上踩过去,也不会发现脚底下有个活人。
袁来运这几人粗武有力,却没什么纪律能耐,仗着胆子比别人大,就觉得自己本事不一般, 凌湙用他们冒着风险,却也希望能将风险降至最低, 因此,将埋伏的最好时间, 从夜间偷袭硬逼改成了清晨劫杀。
他让所有人早半夜功夫进林,为的就是利用这段时间差,不断挑刺挑破绽,让他们记住自己所站的位置, 与自己周围环境达到人境合一,哪怕不能时时保持,也必须得给他将感觉记住了, 但有人来,就是把气闭了,也不能让人察觉到这里面有人。
有鸟停在了凌湙的脑袋上啄食,青花蛇也好奇的眨着小眼睛盘旋在袁来运脚边,昼夜大温差的激发下,有雾从天边渐起,朦胧的罩在了这片青黄斑驳的夹道林上,寂静里有晨露滴落,砰一声砸在幺鸡持枪的手上。
“来了!”凌湙坐高望远,就着落在嘴上的霜润了润唇,声音有些哑,却带着临门一脚的兴奋,脚尖叩了叩幺鸡,示意他开始蓄力。
马齐纵马在前,脸色臭如锅底灰,这一趟差出的叫他简直难受极了,如不是怕回去没法跟胡总旗交差,他可能半道就想丢掉胡征离开,要是能上手打一顿就更好了,胡征这孙子,自从去了那玩意后,脾气竟无师自通的朝着阉人飞奔,阴晴不定的让人咬牙。
天都还没亮,城门钥也没开,他就非要吵着出城,等他匆匆赶过来,才从随车的两名美人嘴里遮遮掩掩的弄明白了原因,嚯,人家夜里雄风没展动,夜不能寐,一时接受不了,干脆觉也不睡,早饭也不吃,提了裤子爬上车就要走,谁来劝都招打招骂,成了无人能惹的小祖宗。
当然,以前也无人能惹,但以前好歹讲点理,多少能给人点面子,现在直接没了,唯我独尊。
车马一行人到了转弯的岔道口,远远的马齐就见常走的那条半坡山路有情况,马鞭加紧抽了两下跑过去一看,竟不知是谁弄的两个大坑来,马能过,车却是不能的。
胡征侧躺在马车内阴沉个脸,感觉车停了,极不爽的摔帘问,“怎么又停了?你们就这么给我爹当差的么?磨磨蹭蹭走走停停,应付差事,等回去,我……”
马齐打马回转,努力控制着声音里的厌恶,回他,“路断了,马车不能过,我们得走夹道林那条老路,征少爷一会儿坐稳了,那边道湿滑,万一磕了碰了您担待着些,我们都是粗人,比不得您精细,要是伺候的不好,回头听凭总旗发落就是了。”
说完一拱手,拉了马蝇就带头往夹道林奔了,他一走,跟着的两个什长也走,其他兵丁们也一个不落的跟着各自的长官列队掉头,落下老槐拽着马架,与赶车的车夫面面相觑。
胡征被撂了面子,气的脸红耳赤,见唯二跟自己一车的两个人还傻子似的不知道跟上,当时就大骂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跟上去,个没眼色的东西,难怪当一辈子讨食儿的贱民,呸,都什么玩意儿,等老子好了回去……”
这么停停扯扯的,马在前,兵在中,车在后,整个队形都不像样了,按常规,该是车居中,马伺左右,兵前探路,完整保持着护卫队形式才对,就连凌湙看到这样的造型队进来时都呆了。
马齐这厮,太讲究了。
凌湙几乎没任何犹豫,直接从后方切断了车队,让袁来运领着他的五个兄弟去扰乱马齐及其他的兵丁,而他则和幺鸡以迅雷不及耳的手速,将胡征从马车内勾了出来,一鞭子甩到早前系藤蝇的地方。
掳人环节比预想中便宜许多,这让他对后面的计划更加在胸了些,在马齐睚眦回救的怒吼声里,他吊着胡征挂在藤蝇环扣里荡悠,而幺鸡则甩了长枪加入了袁来运他们的战斗。
两个什长的兵丁是有阵型的,马齐也不全是草包,袁来运他们毕竟才六个人,拦了一息够凌湙掳人就不错了,指望他们杀光人是不可能的,因此,幺鸡就成了战力中心,一把开了刃的长枪舞的虎虎生风,直接荡开了呈围剿之势的两个什卫队,将袁来运几人解救了出来。
他自己一身连头都不露的破旧将军铠,外加飘出去的破头盔,两截分离的场景,就是隔着清晨的烟雾也把这林里二三十人震的不轻,跟尸首分离似的,点点鲜血撒落的腥臭,更加重了地狱鬼门开的真实,铁甲厚重踩在地上的震感,加之枪花点过血飘落的惨嚎,瞬息时间而已,地上就躺了三五个。
凌湙还在这种场景里加音效,他吊着胡征盘腿荡在半空间,卷着舌头含了口塞变音说话,“胡征……”细音似童又似女般开口,然后音调再一转,粗粝男声怒斥,“……你可知罪?”
刑天大佬开场,兰若寺鬼姥双声变调,一会儿再来个聊斋片头曲红衣女鬼持灯寻夫收尾,我就不信了,这么一套豪华遇鬼套餐,我还吓不死你们一群古人。
胡征被吊在藤蝇上,脸对脸的与破头盔里的眼睛对上,一时居然忘了说话,那里面的眼睛带着笑、带着鼓励、甚至带着赞叹,贴着他的耳朵问他,“你可知罪?”
他张了张嘴,下一瞬就在身体传来的剧痛里变了调的叫,“我没罪!”
凌湙的鞭尖在马齐惊恐的眼睛里,直直的戳进了胡征的肋骨,那把似女似男的声调继续问,“尔等助纣为虐,可甘受死?”
马齐一把长刀连架了幺鸡长枪几回,震的手腕发麻,声音都吼劈了,“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们是谁么?怎么敢光天化日劫杀朝廷官兵?你们……”
凌湙嘿嘿直乐,“废话真多,既不悔改,那就别改了,跟他一起去死吧!”
幺鸡按照凌湙教的那样,始终不发一言,只舞了一把长枪挡住了往这边冲过来的兵丁们,牢牢的护住了凌湙的上下方。
凌湙将胡征缠在半空上,自己则挂了早先打好的环扣一路滑坐回幺鸡脖颈上,两人再次二体合一,加上染血旧将军铠威势,连自己这边的袁来运六人都给震懵了。
这打法,他们没见过,且这么小的人还有这么灵活的身手,也没见过,几人渐渐围拢到了一起,互相打眼色,互相询问,“还需要见机行事么?这俩哥们要赢呀?”
袁来运咬着后槽牙,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再看看,总之一切以咱们自己人的命为重。”
他也没料幺鸡的功夫这么好,那力道砸下来,小树桩子都受不住,怪不得凌湙敢直接带人来杀,竟真有两把刷子在的。
凌湙骑到了幺鸡的脖子上,上鞭下枪攻防兼备,马齐几次想要冲过阻碍,去将胡征放下来,可都没能突破幺鸡的枪尖扫射范围,另两名什长分一队去跟袁来运他们周旋,另一队则来助马齐同抗凌湙幺鸡,双方很快战成了一团。
之前素晴装鬼,胡征怕过一回,后来知道是假的,气的疯狂报复做下恶事,现在凌湙也装鬼,且还是大白天,按理该是不怕的,可不知怎的,所有人望着这全副武装的铠甲杀神,心就先胆寒了一半,再动手时力气就自觉小了半截,己方未动,士气先灭,马齐再有本事,也带不动这样一支队伍,慢慢的就落进了颓势,再不能靠近胡征半步。
胡征渐渐失去了嚎叫的力气,一半是吓的,一半是真的耗干了力气,只剩了哼哼救命的哭声,凌湙还要时不时的从幺鸡身上分离,飘飞到他身边,在他身上戳一个血窟窿,无论视觉和痛觉感受,胡征都开始变得麻木,眼球逐渐失去了活力。
马齐见情况不对劲,架住了刀,喘着粗气先停了手,“多少银钱可以买他的命?您开个价来!”
细碎的光晕,斑驳的从树枝缝隙里打下来,洒在满是鲜血的枯枝败叶里,连周围细小的蚊鸣都静了声,一群被打的节节败退的官兵持着刀,脚尖都忍不住往后退,俱都被眼前这副浸满了血的破旧铠甲给震撼到了,那就似从地狱血海里爬出来的恶鬼般,□□的向人间讨要公道,一遍遍的抽打着吊在半空里的罪人身体问他,“你可知罪?”
鞭鞭入骨,声声震魂,哪怕不信邪的马齐,这时候也不得不忍着胆寒打商量,以求能挽救一把胡征的小命。
凌湙摇着鞭子坐在幺鸡的脖子上,眼睛透过遮脸巾估算时间,半里地的山破上蛇爷在放风,只要官道上有从天子渡来的兵马,他这边就可以收尾了。
“他的命阎王爷收了,不准赎。”
商谈不拢,那只能拼命,马齐咬了牙带着剩下的兵丁们一齐扑向胡征,试图能将胡征生抢下来,哪怕拽断了被捆着的双臂,但凌湙不会让他们有这个机会的,指挥着幺鸡上前,然后居高临下的盯着袁来运他们,“杀光。”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六个果真有意识在摸鱼,只伤不杀,到现在他们手里都还没有战损出现,凌湙非常不爽,看着袁来运道,“会看形势是好,但不会估形势就是蠢了,再叫我点你一次,你全家全族都得看着办。”
袁来运眼仁急缩,一时竟不敢与凌湙对视,说不清内心里感受什么最深,但一瞬间的恐惧却体会到了,再将视线与吊在半空里的胡征一对上,突然就有点同情起了他,惹谁不好,非要惹上这位主。
马齐发现再开打后,对方的攻势不同了,手手杀着,招招要命,二十人小队渐渐缩减成了十人,至六人,到午晌时分,只剩了他一个。
双方厮杀半日,来往官道上的人没一个敢过来,胡征早昏昏死死了几回,目前也只剩下了一口气在。
凌湙吊着他这口气,是在等他爹。
但马齐却是不必等的,凌湙敲了敲幺鸡,“去吧!给你晴姐收第一颗仇人头。”
睡女人有风险,靠嘴骗女人睡的风险加倍,马齐该当知道这个理了。
幺鸡杵枪而立,他虽有盔甲罩身,却一直是武力中心,身体也消耗的厉害,此时喘气如牛,汗如雨下,腿部和后背都有刀伤,伤口不深,却多少有些影响行动力,因此走路看起来有些蹒跚,但就这样,也没阻止他一步步逼近穷途末路的马齐。
凌湙则慢慢靠近了袁来运六人,他们也负了伤,伤多在手腿上,有两个已没了战力,也促使其他人心生退意,连袁来运都开口问他,“我们可以退了么?人杀完了。”
“没有,还有一个人没到,斩草得除根。”
袁来运急了,“可我们杀不动了,你也看到了,我们都负了伤。”
凌湙点头,“我知道,我跟幺鸡也受了伤,所以,我需要你们帮我最后一把,看到上面吊着的胡征了么?等会儿来人,你们只要拉着蝇子上的人撞过去,造成是被对方冲撞而亡的样子就行,其他的不用你们管。”
太狠了,哪个老子能接受当场撞死儿子的冲击?当场疯了都有可能,方寸大乱是必然的。
袁来运此回是真切体会到了凌湙的狠决果断,再不敢存半点侥幸退避,老老实实的答应了下来。
凌湙要的就是,胡总旗那一瞬间的方寸大乱。
“啊~嗬嗬嗬~你……你、你是……”马齐捂着开了口的脖子瞪大双眼,他终于看清了大斗篷下的那张脸。
幺鸡沉沉的点头,还有空回他,“是我,我说过,我会再来取你性命。”
说完,一枪挑了他的头。
马齐,卒。

第27章
胡总旗是在马齐带着胡征等一行人离开石门县城时, 收到的一方染血的救命手帕,帕子当然是胡征的私物,随同的还有他的一缕头发, 都被包裹成一团给丢在他家府门外。
蛇爷安排的小乞丐拍拍手完成了任务, 头也不回的呲溜一下跑没了影。
凌湙没让蛇爷在帕子上留一个字, 布的就是一个疑心生暗鬼的招,胡家只要有女人, 哭也得把胡总旗给哭上救援胡征的路。
胡征被悬吊在半天空, 几乎已经没了进气,微弱的胸膛只能证明他还活着, 凌湙拿鞭柄戳了戳他,“你爹可能不信一块带血的帕子, 会有能威胁到你命的事发生, 但你那头发养的不错,亲近你的家人应该能认得, 胡征, 你有个好爹,可惜……”生了你这个坑爹的儿。
老槐被蛇爷一脚给踢到了幺鸡脚下, 凌湙低头去望,发现这精赤老汉, 怎么讲呢?就面相挺忠厚的, 看着就是个实诚人的样子,这样的人开口就让人戒了三分心,要是再会说点巧话,是非常容易取信人的,也难怪他一混两混的到了马齐和胡征身边。
蛇爷已经卸了他的下巴,凌湙笑笑, 他还不至于被人花言巧语的给骗了,倒是蛇爷对这老对手很有戒心,一副生怕他留用的样子。
凌湙只是拖他来问两句话而已,“你收了我让人送消息的银子,事情办的我很满意,那现在你看,事都完了,银子也该还我了是不是?老槐是吧?做人要讲诚信,银子还我,命……”
那老槐眼睛瞪的牛大,惊恐的望着凌湙直摇头,蛇爷在旁当翻译,“你当代节县有神医的消息是天上白掉的呢?那是我们爷特意给你准备的,怎地?跟着好吃好喝了一路,不得把银子还我们?走吧你!”
说完一把拽了人就往旁边去了,凌湙这才转眼看向胡征瞪圆到不敢信的脸,“奇怪?害,没什么可奇怪的,一个投机取巧之辈,有空隙能钻营到少爷们身边当差,他当然不会放弃机会啊!”
边说边用鞭子比划着胡征身上的部位,“你急什么,他刚好知道什么,可不就一拍即合了么?你都等不及去求证,他呢,先搁你面前混个脸熟,混到代节县万一没有神医也有别的什么医,总之不会比以前更差。而他正因为有这虚报的把柄在我们蛇爷手里,当夜石门县的客栈后门,咱们可不就轻易拿到你的贴身之物了么?害,都是我专门为了针对你搞出来的费劲把戏,你该感到荣幸,毕竟爷还从没这么谋过谁的命,你算是开了个好头。”
胡征嗬嗬的挣扎了两下,但身上实在没劲,只能垂败的软了身体,眼神祈求的留在凌湙脸上,那样子仿佛在说要多少钱都可以,天价也行。
凌湙搓了搓手指头,一双溜圆的眼睛眨了眨,“你那马车里夹带的银钱不少,我就不好意思的全拿了,其他的价钱就算了,毕竟一会儿还有你爹,够我发一注小财了,多谢呀!”
他闲情似的跟人唠嗑,也不管人已经快没了气,幺鸡在抓紧时间门裹伤上药,袁来运几人则按照他的要求,将夹道林稍做布置了一下。
原本死的横七竖八的兵丁们,被整齐的码放在路中间门,每一把劈断裂的刀都根根戳在地上,树干、枝叶上的鲜血尽乎聚集在了一处,被光影照射出炼狱般的人间门惨祸,教人闻之色变,触之惊心,连同搬运尸体的袁来运在内,都不懂凌湙为什么要把尸体这么弄,但不管怎么样,垒成高高一摞矗立在道中间门,实在比东一块西一块摆着时来的更震惊耸人。
凌湙似乎忘记了叫凌馥来的目的,看见她脸色苍白的跟在蛇爷后头,这才想起来还有一招没使,鞭头又将昏迷的胡征戳醒,指了指红衣散发正提着白灯笼的凌馥道,“你瞧瞧,我给你准备的引路的女鬼使,好看么?”
胡征厚重的眼神遥遥往前一探,都没看清凌馥的脸就闭了,身子死鱼似的弹了两下,然后就在凌湙诧异的目光下不动了。
蛇爷紧走两步,探了下鼻息,无奈道,“爷,他死了。”
凌湙:“……呃,这个、这个,有点子意外哈!害,没得事,计划照旧,不影响,不影响。”
幺鸡提了刀要来卸头,凌湙拦了一道,“等他爹呢!”
马总旗来了,远远的官道上聚了一群人,过去才是代节县,往后只能去代浦驿里找人,可驿站那边推脱没有役吏,要逮人还得往浦合县衙报案,就这么一推两推的,等马总旗领着家里的护卫队赶来时,整个夹道林都成了人烟禁踏区,一时竟无人敢靠近。
凌湙又盘坐在了幺鸡的脖子上,“最后一击了,忍到,干不过就往旁边跑,咱不做自毁的事,懂?”
幺鸡吐了口唾沫,用长布条将枪柄与手掌捆绑好,等袁来运他们六人分两边将吊着的胡征拉成五马分尸样横在路中间门,点头,“懂的五爷。”
笃笃笃的马踏擂鼓般的震动由远及近,不及嘶鸣的马蹄扬起急停,袁来运等六人就冲着一众被夹道林内惨相震在当中的马总旗过去了,拉拽着早没了气息的胡征,放风筝似的将人兜了过去。
马总旗在领着人进林时就个个抽了刀防备,夹道林外的马车是他家的,他在进林时就做好了准备,但饶是如此,他也没能料到内里场景竟如此惊人,没等他回神震吼,左右两边的护卫就各自围了上来叫,“保护总旗~”
他们以为兜头飞来的是什么大型捕杀器,可当快速接近的东西叫他们看清是什么时,那竖起的钢刀收都收不及,二十来把雪亮的银白尖刺,就这么眼睁睁的顶了上去,将已经死透了的胡征再次戳成了刺猬。
马总旗一把将儿子接在了怀里,却已经是一具满身窟窿的死人了,他呆愣愣的尚没反应过来,凌湙就带着幺鸡持枪横扫了过来,一举将不知所措的一群人给扫落了马,之后凌湙就利用这段空白时间门,用手里的鞭子卷走了他们的刀,先头缴了一波械。
但这群人显然比马齐那一波人更有作战经验,就算被打了个错手不及,阵脚也没乱,几人一组开始围绕着凌湙跟幺鸡转,并且在观察他们的打法和步法。
袁来运六人完成了任务,扭头奔出了夹道林,其中一人问道,“我们就这么走了?”
袁来运面色复杂的回望林中战斗,“我们又没说把命卖给他,能这样就不错了,走。”
蛇爷拉着凌馥过来,一把将她推给袁来运,“把她带回去,我要去救我们爷。”
凌馥整个人都是傻的,叫干什么干什么,瞪着眼睛张惶四望,稍缓眼神一亮,“季、季大人……”
季二提着把朴刀正往这里奔过来,瞪着蛇爷问,“怎么回事?这边的事搞大了,驿站那边已经往浦合县派人叫官去了,走,一会儿驿官万一要查队里人数,我们没法交差。”
蛇爷指着袁来运六人及凌馥,“季大人把他们带回去吧!小老儿可不是你们队的人。”
说完就要往林里奔,却叫季二拦住了,“里面还有谁?幺鸡和五爷呢?”
他一问周围人都沉默了,季二眼睛都要脱眶了,不敢置信,“疯了吧这是?搞麻子?就他们俩?”
忽然,夹道林内扑飞出一道人影,却是扛着大刀疯狂劈砍的胡总旗,他的马被刺了腿跪了,整个人因为儿子的惨死失了先手,被凌湙趁机抽了几鞭,鞭鞭皆中各骨节关踝,再站起身时就有点一瘸一拐的不稳当,愤怒已经填满了他的双眼。
幺鸡扛着凌湙站在夹道林内,枝叶光影点点落在他们身上,看不清面容,却如索命恶鬼般立于人间门与地狱之间门,生门死门之外,一道林木之隔,内里没出来的兵丁在奋力搏击,凌湙和幺鸡就守在那条线上收割人命。
胡总旗杀疯了般举着刀再冲了回去,弹跳间门就要越过凌湙头顶从上往下劈,却不料凌湙仿佛预料到他会这般,甩了鞭子就滑着藤扣到了另一边,头盔与铠甲的身首分离,在满地残肢鲜血里再添恐惧,胡总旗直接在空中愣的忘了落刀,被幺鸡上挑的长枪一□□中腹部,甩飞出去。
隔林远望到这一幕的人们,呼啦啦跪了一地,又惊又恐的讷头就拜,季二要不是刀捏着稳,自己怕也是要吓跪,把着蛇爷的胳膊,“他们……他们……”
蛇爷急着甩开他,“季大人要是不帮忙,就请快点离开。”
凌湙感觉到了吃力,脚跟敲了敲幺鸡,“可以退了。”
幺鸡却顽强的挺直了身体,继续挥舞着长枪左右横扫,一副还能再撑一撑的样子,且胡总旗也正处于杀疯状态,两边打的难舍难分,他们虽然利用分合体术夺了不少命,但对方这回人多且都是满血状态,先行条件就比他们战过一回的强,因此,渐渐的,幺鸡身上又开始冒血,就连凌湙手臂上都被划了两刀。
战斗陷入焦灼状态,但凌湙这方显然处于不利地位,此时最好的方式就是夺马出夹道林,往前奔出代节县方能保命脱身,然而幺鸡正处于杀红眼状态,他不肯走,凌湙总不能一个人走。
蛇爷抽了刀跟后头补,边补边劝幺鸡,“够了幺鸡,差不多了,别连累的五爷也走不了,撤吧!”
幺鸡哽着最后一口气,对凌湙道,“五爷,就差最后这几个了,您给我扎两针激一激,我保证,就任性这一次。”
凌湙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早有预料,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说什么都没意义,他不再劝他,从腰间门捏了根银针出来,对准幺鸡的脖子就扎了下去,然后,他也没太顾念自己,事情都做到了这一步,不了断也不是他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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