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总有那么多好奇,声音沙沙地问:“那全套也不是按全身吗?”
陆温乔将水杯放回去,回过头来深深看了他一眼,拽着陈乐筝的胳膊就让他一起站起了身。
陆温乔转身去客厅正面的沙发上拿来了陈乐筝的包,打开之前甚至还会问一句:“这里什么都没有,能看看你的包里带了什么吗?”
陈乐筝很慢地点了头。
陆温乔果然在陈乐筝的包里翻出了一瓶油和好几个润滑套。
时间长得有些令人麻痹了。陈乐筝站在落地窗玻璃前,双眼模糊地从帘幔之间看着黑乎乎的江景和隔岸灯火。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噎着,终于被按着肩膀转回身。
陈乐筝垂放着自己的双手,却没有向伴侣讨要安慰的习惯。已经上完.床了,他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又不可以做什么。
陆温乔看着陈乐筝红扑扑的脸和无措的模样,往前走两步把他抵在了窗帘上,然后低头吻了吻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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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奶奶离世之后,夏令营结束。
那是陆温乔没有随着父母在世界各地出游学习,而是和陈乐筝共同度过了的唯一一个暑假。
顺利毕业的陆温乔最后一次去附中,是去领他们在夏令营里的纪念册。
借着顺路的优势,陈乐筝和陆温乔一起从学校里回来的时候,夏日朝阳把他们两个都涂得金灿灿的,地上是一长一短两道影子。陈乐筝甩着书包带子,喜欢倒退着走路,他试着说了许多自己在夏令营里的出丑事迹,因为自己能把大家都逗得哈哈大笑,那陆温乔应该也能笑一笑了吧。
路走到头,他们却没有各自回家,而是去了社区花园的假山后。
陈乐筝别的不懂,但很懂放学后不想回家的心情。
少不更事的他陪陆温乔坐在假山背面的石头上,就那么呆呆地坐着,坐到白皙的脸上被撑出红印子,坐到有些汗流浃背和心焦不解,才开始左思右想,想到与一个人告别并不只是突然遭遇了一场瓢泼大雨。
陆奶奶不在了,陆温乔在这里,从此回家就只有一个人。
陈乐筝更懂得只剩自己一个人的那种感受。
他偏头看向陆温乔,张了张嘴,却嘴笨拙舌什么也说不出来。
但他终究开口,打破了所有的沉闷和寂静:“学长,这么快又毕业了,你会去哪个高中呢……”
陆温乔转头看向了他,眼神像是在问,他为什么还傻子一样地待在这里:“还不确定。”
陈乐筝低声说:“我决定开始好好学习了,以后考上和你一样的高中。”
他没想到这么一句话,居然终于让陆温乔笑了笑:“你先摆脱考试倒数,回家被打屁股的命运吧。”
陈乐筝闻言非常羞愧,掩藏在其中的更多的却是害羞。
他确实干什么正事都不太行,唯独脑子里那根可怕的情丝发育得早,常常作怪。
可他知道陆温乔和自己不一样。
陈乐筝在小卖部偷偷买来的恋爱小说被陆温乔发现过,如果是一般的小说也就算了,他看的那种,小说封面上画着的是两个小男孩,里面许多插图甚至略不健康。陆温乔不是傻子,一看就了然。
当时陆温乔皱起了眉,看向陈乐筝的眼神他至今还记得。
“被没收你就等着挨揍了,”陆温乔最后是这么对他说的,“以后少看点这种东西。”
陈乐筝不想陆温乔讨厌自己,他很听话,已经不再去看同性恋爱的小说和漫画。
他支支吾吾说:“我长大了,没有人可以再打我的屁股。”
见陆温乔没再说什么,他想起从妈妈那里听来的一些风言风语,又问:“虽然你毕业了,但还会在这里吧?我们下学期还能再见吗?”
陆温乔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些不悦,说:“问这么多干什么。”
陈乐筝立即识趣,不说话了。陆温乔又不耐烦地说:“谁告诉你我要走了?”
陈乐筝愣了愣,很快自顾自地笑了。
他看见陆温乔脸侧细小的汗珠,很小声地说“我去去就回来”,然后放下书包拔腿便跑了。
陈乐筝买回来的还是一瓶冰镇果粒多,但他不怕再被陆温乔说了,因为这不再是为了讨好一个人。
而是没办法地喜欢了一个人,所以想要对他特别好,最最好。
这么一会儿时间过去,陆温乔已经不在假山石头上了。在那片青绿色的草地上,两只书包都被陆温乔枕着了,他托着脑袋,仰面躺在了树荫之下,像是已经睡着了。
他最近肯定都睡得不好,漂亮的眼下有些乌青,薄唇紧抿着,可看起来还是那么完美。
陈乐筝屏住呼吸走了过去,放下果粒多,然后往衣服上擦了擦手。
他起先蹲下来,本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紧紧挨着陆温乔,紧接着却又扭身,隔得更近地盯着陆温乔的睡颜看。他仿佛看呆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胆子,竟然一点点俯下身,在陆温乔的唇瓣上轻轻一点。
他偷吻了陆温乔。
陈乐筝做完这件天大的坏事,立即弹回去坐得笔直,心慌得甚至浑身发出了冷汗。
万幸的是,陆温乔那天没有醒。
陈乐筝怀揣着这个秘密,度过了自己的整个青春时代,直至今天。
他甚至一直觉得,就是因为自己做了这件事,才要被上天惩罚,让陆温乔在下一个学期就搬离了隔壁小区,飞往了他遥不可及的美国。
原来和一个人告别,需要独自站在一场持续多年的连绵阴雨里。
那么,重逢又意味着什么呢?
陈乐筝不知道雨有没有停,他在和陆温乔接吻的时候,一滴混在汗水里的眼泪,就这么轻轻地流了下来。
也只是嘴唇贴着嘴唇,几下含混的啄吻,陆温乔托着他的脸侧,安抚似的拍了拍,然后松开了他。
陈乐筝还是一副蔫了吧唧、脑袋里装满忧伤的样子,陆温乔只好告诉他:“很会夹,涂点药就不会有事了。”
陈乐筝的脸唰一下变得更红了。
之后两人分开,便是一段安静无言的时间。好在这里的淋浴间足够,陆温乔让陈乐筝就近去了客房里洗澡,自己则在主卧。
他简单冲了个澡出来,陈乐筝果然还待里面洗着。
陆温乔将客厅里一片狼藉的地方重新收拾干净,不过唯独没有动陈乐筝的东西。
陈乐筝的裤子早都被水沾湿了一部分,进去洗澡的时候就忘了带,可新的衣服更是没有。
陈乐筝在浴室里挣扎了很久,推开门往外探头的时候,发现外面空荡荡的,陆温乔此刻没在客厅,他松了口气,拿毛巾包着捂着就跑了出去,急着把裤子穿回来。
他手忙脚乱,湿毛巾已经掉了下去,自己抬腿钻裤管的时候却一阵虚软,迟迟穿不上去,还弄倒了桌上的牙签筒。
陆温乔在阳台上打完电话,拉开推拉门,一抬眼,就看见陈乐筝白花花两条腿在那里晃来晃去。
在听见声响的那一刻,陈乐筝就咔嚓心死了。
场面顿时有些诡异。
他在转身之前,终于提上了自己的裤腰。
此时此刻已经完全不同于彼时彼刻。刚刚还坦诚相见,做过那么亲密的事,可两个人穿戴完好后再面对着面,总有种莫名的尴尬和生硬感。
陆温乔开口说:“你现在就打算回去?”
“没有,”陈乐筝局促地回答,“只是我洗完澡又没有衣服穿……”
陆温乔像是愣了一瞬。陈乐筝这才咬住舌头,自己居然把没打算回去就这么干脆地说出了口。
“洗完澡又穿回脏衣服,陈乐筝,你这是什么习惯。”陆温乔似乎颇为嫌弃他从小就这么不爱干净。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的,”陈乐筝低下头说,“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陆温乔轻笑一声,敷衍地说:“喜欢乖的。”
他走去房间又出来,递了一套睡衣给陈乐筝:“谢陶跟你的身高差不多,他的衣服你可以穿。是新的。”
又是谢陶。他还能把自己的睡衣留在陆温乔家里。
陈乐筝很慢地伸手,拿着衣服,却又干涩地笑了一下,说:“要不然我还是先回去了。”
陆温乔一时间没有说话,看着陈乐筝转手把衣服放回沙发上,然后开始默默收拾自己的包。
那些润滑套还散落在沙发上,陈乐筝弯着腰把它们一只只捡回来。
“陈乐筝,”陆温乔走过去,握住了他的胳膊,“现在这个时候没有地铁能坐了。”
“谁说我只能坐地铁,我会打车的啊。”陈乐筝缓缓低声说。
陆温乔说:“他是我母亲最好的朋友的儿子,我们从小就认识,在我回国之前,有些事是委托他帮的忙,所以之前他在这里借住过一段时间。”
陈乐筝捏着那些正方形的塑料壳,“哦”了一声。
我和你不也是从小就认识,可你们是好到不能再好的朋友,我们却只是有着债务关系的炮.友,陈乐筝心里这么想,实际态度却瞬间软了下来。
这么晚了,地铁已经停运,他现在又饿又困,拖着这饱受磨难的身体回去,怎么想都让人丛生退意。
既然如此,再跟陆温乔拿乔下去也只会让自己变得可笑。
陆温乔跟他解释又握着他的胳膊没松开,他就把手里的东西哗啦啦扔回包里,然后不得不乖乖地坐下了。
“你还打算把那些东西带回去,给谁用?”陆温乔看起来游刃有余,仿佛知道他好哄,看他的眼神果然带着点笑意。
陈乐筝挤着腿坐在旁边,说:“我拿回去灌水吹气球不行么。”
他手里重新拿回了那套衣服,然而大概灵魂真的会出窍,精神一松懈下去就更蔫了——
“你今天,是不是还不小心……留里面了……”他还挺郁闷的,忍不住直言快语道,“而且还是有点疼。”
而且他今天才知道自己上次为什么会手上腿上都有淤青,因为那全是跪出来的!
说完,他的肚子就咕咕叫了两声。
陈乐筝用羔羊般的眼睛看向陆温乔:“我这几天特别累,今天都还没有吃晚饭。”
陆温乔默了默,不禁头疼起来,他感觉自己的智商总有一天会跟着被陈乐筝拉低,虽然这些根本不会通过上.床传播。
“抱歉,”陆温乔表示了歉意,边给他点了份外卖边神色坦然地说,“我不知道你没吃晚饭。”
他接着体贴地说:“你要是觉得太疼,以后不做了,也不用再过来了。”
陈乐筝努力睁着眼睛看着他,老实巴交又委屈地说:“我只是说有点啊……你说不做就不做了,我岂不是全白干了。”
陆温乔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只是稍微有些发热。
“不白干,”今晚的心情本就已经变得不错,陆温乔不忍心再苛待和逗弄他,一边拉他起身一边哄骗说,“你以后再乖一点,肯定不让你疼了。”
陈乐筝确实信了。
【作者有话说】
陈乐筝:笨蛋的吻如何能吻在高学历留学精英以及我的童年白月光身上呢
陆温乔:(^_^*)
陈乐筝被陆温乔带去了卧房里。
在能够躺上陆温乔的大床之前,他被要求靠墙站着,重新脱下脏衣服换上别人的睡衣,然后才是趴着等上药。
反正陈乐筝觉得自己已经一点儿隐私都没有了,脸都不要了,只好乖乖就范。
大半夜的,房间里的气氛又尴尬又奇怪。
陈乐筝尝试缓和一下氛围:“……全套按摩里也包括这个吗?”
他有着一张嘴就让陆温乔忍不住来火的能力,啪一下就又挨了一巴掌。
陆温乔说:“你现在把我当技师了?”
确实,这样一看,到底谁是技师呢?
陈乐筝不敢喊叫,闷头闷脑地憋了一会儿,说:“没有,我虽然是没出什么力,但真的很累的,现在要抹药的也是我,当然我才是服务你的技师。”
陆温乔敛了敛眉,哼了一声。
“哎呀,”陈乐筝害怕地扭腰,动弹了一下,嘴唇微微张合颤抖,“我错了……轻轻的,轻一点。”
陆温乔告诉他:“趴好别动,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陈乐筝照做了。
他知道他和陆温乔的关系已经回不去从前,就是那种不温不火,但至少很纯洁美丽的年少时光。他如今变成了一个骗子,虽然欠着陆温乔的钱,但是他赖上了陆温乔。
所以怎么能埋怨陆温乔对他无情,变得比以前更凶了呢。
“不过比上一次还是好很多了。”陈乐筝自我安慰,嘴碎嘀咕着。
“你在说什么?”陆温乔问道。
陈乐筝面红耳赤地摇头,跟个鹌鹑似的,想快点度过这磨人的时刻。然而还好,汹汹的困意早已来袭,他两眼一闭,熬着熬着,没多久就睡着了。
陆温乔帮他提起裤腰,站起身的时候,刚想叫人起来,便听见了他因为呼吸不畅而传来的轻微鼾声。
推了推陈乐筝的肩膀,再把人翻过来,陆温乔垂眼看了一会儿,眼前的人也总算不打呼噜了。
陆温乔终于有时间去处理耽误了很久的工作。
外卖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陈乐筝大概是太饿了,自己听见外面的动静就迷迷瞪瞪醒了过来,走出来后什么话也来不及说,把那些寿司一口接着一口塞进嘴里,没几下就消灭干净了。
他吃完就打算继续回去睡觉。
当着陆温乔的面,他在客厅的岔路口上站了一会儿,想到刚刚自己占据了主卧的床铺,害得陆温乔根本没法睡,他最后便非常自觉地拧开了客房的房门。
陆温乔随之关掉了客厅的灯,转身关上了主卧的房门。
陈乐筝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夜色和那条门缝里熄灭的灯光,知道陆温乔早等着解决完他这个麻烦,此刻终于睡下了。
他走进这间陌生的房间,躺下后曲起腿,强行睁着眼睛看向窗外。
这里的窗子虽然大,丝绸床面虽然软,但四处光秃秃的,根本不如自己平常睡惯了的那个小窝。
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借宿在这里了。
可这一觉仍然睡得很沉。
陈乐筝像被人打了一支麻醉药似的,根本不愿意醒,手机闹钟已经一延再延,直到最后两下格外拖长的响声刺入耳朵,陈乐筝才稀里糊涂地爬起来。
——他昨晚睡前就打算好,今天一早就要走的。
可惜闹钟定得再早,变化也赶不上计划。他竟然赖床了。
陈乐筝对走出房门面对某人有种轻微的逃避,他干脆活动了两下胳膊和腿,先趴在床上打开手机看看。
一通上网,密密麻麻飞来的消息就塞满了他小小的屏幕。
陈乐筝在游戏直播界早已臭名远扬——总而言之还是有点名声的,他往日撩汉麦麸和发疯的精彩片段被人剪成了许多集锦,就在这两天突然被传播开了,直接来了个大出圈。
其中有一个集锦,竟然是剪的他和someone的网恋感情史:“小丑主播逐风和他背后的天降榜一大哥——为你背叛全世界,试看烂人是否也有真心?”
昨天陈乐筝请假没开播,一堆人就涌来了他的社交账号下,一堆人跑到鹅鹅tv私信他,还有一堆人仍旧在微信群里刷屏。
陈乐筝别的都不怎么在乎,唯独他和someone……
看着那个夸张的标题,他有点两眼一抹黑了。
其实这对自己来说也没什么,网络上的事情,一阵风来一阵雨,转眼天晴又见阳,他对流量向来来者不拒。
但是这次受到牵连的又是someone。
陈乐筝那天才向someone道过歉,自己下意识地把他和陆温乔放在一起比较,还堂而皇之地说出了口,本来就是自己不对。他好不容易诚恳认错,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把人安慰妥当了……现在又闹出了新花样。
陈乐筝头痛地找到了someone的微信,哐哐把那个集锦发过去,然后说:“这些东西你看看就好,别当真啊大哥。”
风筝飞飞:“这不是我找人故意弄的,也不是公会和平台弄的,就是网友们在瞎剪瞎磕,你可千万不要再生气了[囧][困][骷髅]。”
风筝飞飞:“我昨天刚好停播了,也没看见发酵成了这样,今天直播的时候我会好好解释的。”
他的消息一条一条发来,叮咚声接二连三。
陆温乔今天上午提交了居家办公,此刻正端着杯冲好的咖啡坐在房间的阳台上。
宁市的夏天快来了,天空颜色的饱和度在慢慢变高,陆温乔很适应回国后的生活,包括不在他预料与计划中的一切,都比从前过得近乎刻板的日子有意思。
陆温乔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然后点开了微信。
s:“我本来没看见,你发给我就看见了,真的不是故意的?”
陈乐筝还挺坦然:“哎呀,大哥,你起这么早啊。你迟早会看见的,我这是提前跟你解释清楚呀。”
他已经跟someone解释过那么多次了,觉得对方是个特别通情达理的人,因为只要他一解释,someone就不会跟他计较了。
s:“我知道了。”
s:“你昨天怎么又请假了?”
陈乐筝过完了第一关,这会儿笑了笑,打字道:“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s很快刁钻地回复了他:“又去见你那个学长了?”
陈乐筝努了努嘴:“我不想骗你,大哥,我是去见他了。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来?”
他既然严格要求了自己不跟someone麦麸了,俨然已经真的把对方当知心大哥,咨询起感情问题来了。
过了少时,someone回复道:“他又怎么你了。”
风筝飞飞:“他没怎么我,哎呀,挺累的,不说了。”
s:“你们做了?”
陈乐筝猛地捂了下眼睛,脸皮发烫,他对someone这刚猛直白的作风有点招架不住:“啊……没有啊,你在说什么啊。”
s:“那你一大早说什么累?”
陈乐筝的反骨和小性子挺多的:“跟你说说也不行?我累是因为去参加铁人三项了,不行么……怎么还不许人累了呢[哼]”
someone仿佛冷笑了一声,早已看穿:“那你也不应该对我说累,而是应该去对让你累的人说。”
风筝飞飞:“我不想对他说,就是要对你说,谁让你是我大哥。”
与他同时,someone又发来了一条新消息。陈乐筝抹了抹眼睛才看清楚。
s:“你是不是喜欢你那个学长啊?”
陈乐筝深吸了口气,他有些失魂落魄了,看着屏幕在发着呆。
原来自己喜欢陆温乔有这么明显吗?一个和他隔着那么多层距离、仅仅只是网友的人,都能猜出他喜欢陆温乔。
someone是因为关心喜欢他,才能看得这么明白吧。
而陆温乔也许不是不知道他的喜欢,只不过陆温乔并不在乎。
陈乐筝没来得及想出如何回复,却忽然听见客厅里隐隐传来了动静,紧接着,更可怕的事情接踵而至——他的房门骤然被敲响了。
这也不是他的房门。
陈乐筝立即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回把被子抚平,然后飞快地打开了门。
陆温乔今天上半身穿着休闲棉麻衫,下半身是浅色的裤子,看起来温文尔雅,和昨晚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站在门口,也仿佛一下又回到了昨晚之前,眼神里充满着距离感,往里扫视的时候直接越过了陈乐筝。
“你在里面干什么,”陆温乔说,“既然已经醒了,就洗漱整理干净出来吃早餐,我上午送你回去。”
他垂下眼,看着陈乐筝手里拿着的手机:“在和人聊天?我记得你说你是做直播的,昨天晚上没播,没关系吧?”
陈乐筝窘迫地说“没关系”,往后退了两步,边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边打算先去洗漱。
“陈乐筝,”陆温乔忽然叫了他的名字,“你在网上播什么的?”
陈乐筝恍惚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职业听起来不体面、是不务正业,也好像从陆温乔眼中看出了深深的怀疑和不信任,他蹙眉说:“我……我播游戏的,不干违法的事,也不涉黄……挺多人喜欢看我打游戏的。”
陆温乔微微一笑,说:“那一个月还一万多块,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啊。”
陈乐筝其实很讨厌说谎,更讨厌说完谎会被陆温乔拆穿,比如他根本不是程序员,比如他在直播时也是不被人喜欢的。
“他们看我直播都不花钱,我让他们别花。”陈乐筝笑笑。
陆温乔点了下头,似乎对他的直播事业毫无兴趣,只是定定看着他说:“在你的钱还完之前,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洁身自好,知道我的意思么。”
陈乐筝的眼眶一瞬间有些发胀,他说:“嗯,我知道。”
然而不等陆温乔转身离开,陈乐筝轴在原地,愣愣地又说:“……那你,你也是吧?我肯定不会破坏你们感情,不做小三的。”
【作者有话说】
陈乐筝:唯唯诺诺但敢说(画个圈圈诅咒你
第24章
陈乐筝屡次语出惊人,陆温乔大概是被他的话给诧异到了,表情里有隐隐的嫌弃,他说道:“现在说会不会太晚了。昨天你选择上门服务的时候,怎么不先问问?”
对啊,他在和陆温乔上床之前怎么不问?
哪怕是在看见陆温乔穿着浴袍和谢陶共处一室得那么自然的时候,一个正常人就该早早地跑了,还会等到做完了、看见睡衣了才假惺惺介意吗?
第一次是喝醉了,勉强算个借口。那么昨晚呢,他主动勾引的模样近在眼前,又算个什么。
陈乐筝动了动嘴唇,费劲地把话圆回来:“我知道你是什么人,知道你的人品,你肯定不会出轨,也不会让我做小三的。”
陆温乔的眉头反而越拧越深了,他微微低头缓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才说:“是吗,我看未必吧。”
他挽了挽衣袖,转身前用调侃的语气对陈乐筝说:“我听别人说,你在我出国之后,说过不少我的坏话来着。是他们在污蔑你?像污蔑你考不上大学一样?”
这话才是真正犹如一道惊雷,把陈乐筝弄得差点心脏骤停,因为他真的偷偷说过陆温乔的坏话。
可他绝对不希望陆温乔能听见哪怕半个字——既然都是些违心的话,只是为了打肿自己的脸充面子,当初为什么要说呢。
陈乐筝看着已经没人的房门口,心慌意乱地去了里面的浴室进行洗漱。
他满脑子都在想,陆温乔是从谁那里听说的自己说了他的坏话。在同学聚会上,他喝醉之后,难道对那些同学说过什么吗?还是在陆温乔刚去美国之后,当年的自己在班里散播过什么不好的言论?
陈乐筝整个人都很混乱,最后只能想起同样去了美国、和陆温乔成为了朋友的沈跃。
也许他当年确实说过什么,被沈跃听见,然后才在辗转之中被陆温乔知道了。
洗漱完后陈乐筝缓缓走出了房间,外面静悄悄的,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了进来,他眼睛四处看着,很快就看见了正坐在餐厅里的陆温乔。
陆温乔仿佛在欣赏落地窗外的江景,见他来了,才回头看向他,并抬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餐桌上摆放着两份早餐,一份是陆温乔已经开动过的,另一份则放在了对面。
陈乐筝就是再紧张,再想逃避,也立即识相地走过去坐下了。
毕竟,这样有慈心有爱心的债主不多见了,还会给床伴提供早餐,至少不叫人饿着,不重蹈昨晚让陈乐筝饿着肚子挨了那么久的覆辙。
陈乐筝看着面前摆着的一杯黑咖啡和碟子上的面包,一时间没有下嘴。
“想明白了吗,”陆温乔说,“我要是不是单身,你以后就真的不来了?”
陈乐筝已经拿起那个抹了黄油的贝果,往嘴里塞了一口,咬下去就觉得有些噎人,连忙往下大灌咖啡,又被苦得吐出了舌头。
他猛地咳嗽两声,就这样皱着脸看着陆温乔,心里也被苦明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真的不来了,还是直接还钱给你吧。”
陆温乔点点头,但先问道:“吃不惯?”
陈乐筝低声说:“没关系,吃一吃,就吃得惯了。”
陆温乔挑眉,默默看了他一会儿,才说:“既然我要求你洁身自好,你当然可以向我提同样的要求,毕竟,我们签的不是卖身契。”
啃磨牙棒一样啃着贝果的陈乐筝抬起了头:“嗯……所以你是单身。”
陆温乔没说话,只是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确认陆温乔是单身之后,陈乐筝也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模样,他反而自嘲地笑了笑,吞吞吐吐说,“你在美国这些年,肯定遇见过很多优秀的人吧,他们肯定也比我好多了,你怎么会……”
“怎么会什么?”陆温乔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陈乐筝搓了搓手里的面包屑:“你怎么会跟我这样的人上床啊……”他故作轻松,“还挺奇怪的。”
“你是什么样的人?”
陈乐筝觉得陆温乔的问题都很难回答,因为他根本不想回答,就像他其实根本不在乎陆温乔是不是单身、自己会不会当小三。可陆温乔不一样,陆温乔连跟他当炮友,都有许许多多要求。
连他自己都知道,那种厚脸皮的样子只会让人厌弃。
“大家不是都挺讨厌我的么,在同学聚会上就很明显了,”陈乐筝只把眼睛盯着餐盘,“沈跃应该跟你说过很多吧……而且,有些人不是同性恋,也会跟男人那什么,都只是随便玩玩,我知道。”
在他终于说完的时候,陆温乔越来越冷的脸色已经纹丝不动,看向陈乐筝的目光里只有审视。
“陈乐筝,”陆温乔声音淡漠,“不用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给别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