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是棵草by一林修竹
一林修竹  发于:2024年1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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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了下来,有些犹豫。
“什么?”叶遥问。
杨石翁笑笑,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大约半年多前,杜霰刚学会御剑,便跑来问我南荒在哪里,他想御剑去南荒找叶仙君。但是他御剑的本事还不足以到达南荒,所以后来,他就自己放弃了。”
“……”
看来从叶遥离开之后,杜霰果真还有跟着他的念头。
叶遥只觉胸口又闷了起来。
他对杨石翁道:“掌门不必陪着我了,我想自己去万象峰走走。……杜霰还是住在原来那处‘云间新雁’么?”
“没有,他搬出去同弟子们一起住了。”杨石翁回答,又问,“那仙君今晚宿在何处?还是住那里么?我叫人去收拾添置。”
“不必麻烦,我自己可以。”叶遥摆手。
于是,杨石翁嘱咐窦一延一路送叶遥上万象峰,听凭差遣。
“云间新雁”相比一年前的景象还是没有变化,只不过少了人居住,青石板路上落了不少叶子。窦一延先行几步为叶遥开门,门内陈设映入眼帘,一方小亭,几棵薄荷树,先前的回忆瞬间涌入脑海。
叶遥强行撇去脑中的画面,转头问窦一延:“你是杜霰的朋友,是吧?”
“是。我们关系极好!”窦一延道。
叶遥走入院子,窦一延跟在身后继续道:“当初他刚来天虞山,大家都对他有偏见,后来又都开始喜欢他了。不仅在万象峰,他去其他峰也很受欢迎,许多师兄师弟都想和他交朋友,还有……”
叶遥回头等窦一延继续说下去。
窦一延凑过来,略带兴奋地低声道:“仙君,你还不知道吧?有不少女修倾慕他呢!”
叶遥不禁失笑。
窦一延也跟着笑,笑完又忽然正色,叹了口气:“但是有一点,我也很苦恼。”
“什么?”
窦一延犹豫片刻,方吞吞吐吐道:“仙君您离开之后,我师尊给我们几个内门弟子授课时,也叫杜霰过来一起,还曾多次单独传授他功法。师尊想收杜霰为徒,但杜霰不肯拜他为师,都一年过去了,还是只称他‘掌门’。”
窦一延的师尊,便是杨石翁。
叶遥停在几棵薄荷树前,皱起眉头。
窦一延自语道:“我真希望他能拜师尊门下,这样的话,我同他就是真正的师兄弟了。”
叶遥不语。
他此前还幻想着,即使杜霰没有回他的传讯符,即使杜霰曾试图御剑去南荒找他,即使杜霰今日没有留在天虞山见他,但也许……说不定他真的有在逐渐成熟呢?
如今他终于笃定了,杜霰还在赌气,今日分明就是躲着他的。
叶遥正想得出神,门外传来一声叫唤。
“叶仙君!”
叶遥回头,见是杨石翁。
杨石翁拿着一封信焦急地道:“仙君啊,我方才忘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要同你说!半年前有个人登访我天虞山,给你留了一封信,说是等你回来的时候务必交给你。”
“信?什么人?”叶遥疑惑起来,一边接过信拆开。
只见上头写着一句:[仙君如欲算卦,来南梁国太和城昆弥川边小楼一叙,时刻相侯。]
算卦……丘天翊?
叶遥看着信纸陷入沉思。
丘天翊约他去南梁国,那里离南荒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对方到底是敌是友,有何目的,是否有埋伏,叶遥一概不知。
他不禁回想起与丘天翊有关的回忆,此人表面看上去无害,心机陈府必定不浅,但细细想来,似乎也没做过什么要他命的事。既然他邀叶遥叙话,不管前路危险与否,叶遥都一定要去的。
他收起信,对杨石翁道:“多谢杨掌门告知,我得下山去赴约了,来日有机会再见!”
“等等!”杨石翁拉住他,“仙君这么急?不留下来住一宿么?你都还没见到杜霰呢,他也许天黑之前就回来了!”
杜霰……
叶遥才想起自己还未见杜霰一面。
他顿了顿,蹙眉道:“算了,下次吧。”
反正杜霰也是想躲着自己,说不定自己一日不离开,他便一日不回来了呢。既然如此,他倒不如早点走为妙。
拜别杨石翁后,叶遥揣着信纸走下天虞山。
根据杨石翁所说的时间,丘天翊大约是在叶遥和乔柏从南荒离开的一个月后,才去天虞山留的信。上次在南荒偶遇丘天翊,他们便马上被魔族发现遭到追杀,这次丘天翊主动邀约,怎么看都是目的不纯。
所以此次去南梁务必小心。
冬日的白天太短,很早便太阳落山,天虞山的山脚下又是很长的一段山路。夕阳的余光被高高的丛林遮挡住,刻着“天虞山”三个字的路石一过,天色便暗了下来。
叶遥抬眼看了看天色,停下脚步。
要不先回碧溪湾吧,找到乔柏商量一番,再一道启程去南梁。
于是他挥起袖子,准备踏空飞上九重天。
突然,夜空中闪过一抹暗红色的影子,他下意识抬手挡住,因为来不及防备,瞬间被震回地面。他抬头仔细一看,那抹红影挂在树梢,竟是一片红绫。
山道尽头缓缓走来一个人,身姿曼妙,步履婀娜,伴着轻如呓语的笑。
手心现出扶风,叶遥握紧直视前方。云雾拨开,月光倾泻,女子的面容渐渐清晰。
“纺嬛。”叶遥道。
面前这个人,赫然是一年前他在闽越幻境里遇到的那个魅魔女子纺嬛,当初她在幻境里的分身被叶遥一巴掌拍死,真身受损,看来如今已然修养好了。
“叶仙君还记得我?”纺嬛盈盈笑着,“上次在幻境中,仙君临危不乱又下手果断,让奴家一直心心念念到现在。”
叶遥波澜不惊道:“你是在替谁做事?刺豪?”
纺嬛嗤笑:“那头蠢猪?怎么可能!他成事不足,主人不会再用它了,只有我才能真正替主人分忧。”
“你主人是谁?”叶遥问。
纺嬛朝他勾勾指头:“仙君跟奴家走不就知道了?”
叶遥点头:“原来你不是要我的命,而是要带我走。你们主人可是姑摇山的魔君路鞍?他想要我的神格做什么?”
纺嬛道:“奴家说了,只要仙君跟奴家走就是了。”
那是不可能的。比起丘天翊,这个纺嬛更可怕,此可怕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可怕,叶遥看了一眼她穿得十分清凉的衣着,转身撒腿就跑。
身后传来轻蔑的笑,林中立刻窜出十几道人影,赫然挡在叶遥的去路,那全是衣着暴露的魅魔女子,长发如瀑,唇红齿白,笑意嫣然,款款朝他走来。
身后的纺嬛道:“知道仙君法力高强,我们三十个姐妹一起上,必定能抵得过仙君一千年的功力。”
叶遥微微一笑,手中扶风一转:“三百个都不在话下。”
叶遥听闻,南荒的魅魔分为低阶、中阶和高阶三种,纺嬛是属于高阶魅魔,不仅能施展一切对付男人的魅术,而且能召唤无数同族的低阶魅魔。
不仅如此,高阶魅魔如若被杀死,会自动在对方体内种下魅蛊,蚀骨痛身,难以忍耐,几濒爆体,是很棘手的一件事。叶遥不想杀纺嬛,但面对区区几十个低阶魅魔,还是绰绰有余。
他催动扶风,化出道道凌厉流光,冲破席卷而来的铺天红绫。
强风骤起,光芒阵阵,叶遥单手与魅魔周旋游刃有余,扶风击中魅魔的眉心后,魅魔会尖叫一声化为浓浓的烟雾,而后又重新聚拢成人形扑过来。
叶遥心道果然麻烦,还是不要恋战,趁机逃走。
突然,他身体一顿,一股强烈的麻软席卷全身,他始料未及,立刻竖起扶风强撑着半跪地上。
全身力气仿佛被一下子抽干,叶遥大脑陷入空白。
周围的魅魔已经差不多被他杀光,只剩下纺嬛毫发未损,仍旧笑嘻嘻站在那里。叶遥使劲全身剩余的微薄力气,才勉强张开嘴,问:“这是什么?”
“软骨烟,我们平时用来对付不肯就范的男人的。”纺嬛道,“你本来乖乖跟我回去,一切还好。但你偏偏动用仙法,让软骨烟找到机会渗入你体内。三日之内,你是无论如何都动不了的。”
扶风的枝头陷入泥土中,叶遥支撑不住,干脆推开扶风瘫坐在地上。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力气被完全抽干,此刻已经使不出任何招式,几乎是任由别人拿捏。
他早该知道的,魅魔取胜从来都不会靠正面硬刚,而是使其它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纺嬛走到他面前,弯腰轻抚他的脸颊:“你这副样子,好生柔弱啊。”
叶遥想躲开她的手,却使不出任何力气。
他听到纺嬛道:“仙君,跟我回南荒吧,主人有请。”
南荒……
叶遥闭眼,绷紧心弦。为今之计,只好先跟着她走一趟,路上再找机会逃脱。
忽然,有凌厉的剑啸在耳边响起。
叶遥猛地睁开眼睛,长剑闯入视野。
剑光如月华,划破黑夜。叶遥转动视线,看向旁边。
一袭颀长的蓝衣挡在他身前。

未等叶遥看清楚,身前的那身影便立刻转动剑柄,闪身刺向纺嬛。
眼前的两个人开始交锋,剑气和剑锋肉眼可见狠辣凌厉,每次出招都异常凶狠。如镜的剑刃反复映照出皎洁的月光,亮得叶遥微微眯起眼睛。
剑光映到那人脸上时,叶遥微微一惊,瞬间失神于那清澈幽远的眉眼。
他看清楚了,是杜霰。
一年不见,杜霰竟然比他预料的还要高。
水蓝色的衣袂风驰电掣一般节节逼退纺嬛,甚至有一种要把她和她手中的红绫撕裂成碎的狠劲。
纺嬛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惧怕,仓促道:“小兄弟,你还是担心担心你的师尊吧。”
长剑的剑风一顿,瞬间停滞下来。
纺嬛转身化作一缕红烟,消散在空中。
长剑收鞘,前方的身影折返回来,走得很快。
叶遥才吃惊地发现,此时杜霰的手中正拎着两坛酒,那酒摇摇晃晃的,竟未洒出分毫。原来他方才一直就拎着酒坛,是单手和纺嬛对打的。
他费力抬头,刚好与杜霰对上目光。
不知怎的,他心口猛地一跳。为了掩饰慌乱,他开口道:“我中了魅魔的异术,全身经脉无力,站不起来。”
杜霰动作一顿,弯腰扶起他:“我背你。”
叶遥再没力气说别的,任由杜霰将他整个人靠在自己背上,抄起他的膝窝背了起来。他没有任何力气,只能把头歪在杜霰肩膀上。
只听杜霰道:“前面不远有一座天虞山的岗楼,我带你去。”
一般修仙门派山下几里之外都会有一座岗楼,战乱时用于瞭望,平时则用于本派弟子途中休整补给,若是有人赶到山下时已经天黑,不便上山,便可以在楼中夜宿一晚,翌日再重新启程。
“这里有专门的结界,魅魔进不来,很安全。”杜霰推开岗楼的门,寻了一张床榻,将叶遥放下来。
这是一张专门小憩的逍遥榻,背部贴合腰身,头部微微隆起,躺上去温暖又舒服。叶遥尝试运转体内的法力,却无济于事。
他沧桑地想,这魅魔真是他的克星,以前从未遭到过如此狼狈的境况,如今每次遇见魅魔,却总是连连中招。
云层敛起月光,屋内燃起蜡烛,杜霰从烛架前转身走回来,停在叶遥的床榻前坐下,捏起法诀,源源不断的纯净的真气通过他的指尖,渡向叶遥体内。
烛光下,杜霰的五官比一年前更显俊美,脱了稚气,也成熟不少,方才林中月下叶遥惊鸿一瞥,便有一瞬感慨——怪不得窦一延说天虞山的不少女修倾慕他。
渡气结束,杜霰看着叶遥,神色淡然:“怎么样?”
叶遥勉强用力,发现已经能抬起一只手了,但还是没办法握成拳头。他放下手,认清现实:“纺嬛说得等三日,估计真的是需要三日才能完全恢复了。无妨,既然这里有结界,我便等上三日再离开。”
他说完后,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良久,杜霰平静道:“师尊为什么急着走,不在山上多留几日?”
叶遥眼下没什么力气,连说话都费劲,便也懒得解释了,直接闭口不言。
杜霰看向旁边桌上的两坛酒,道:“昨日我知道你要来,于是御剑去闽越买了南安城最好的离支仙,又立刻御剑回来,只为了你能喝上喜欢的酒。好不容易在日落之前赶到了,掌门却说你走了。不过……幸好现在还是追上了。”
叶遥随着他的视线,目光落在那两坛离支仙上。
原来杜霰不是仍在赌气,也不是在躲着他,而是去遥远的闽越给他买离支仙了。
叶遥如鲠在喉,道:“你不必如此做,我们已经不是师徒了。”
房内顿时静得可怕,门外骤起几声呼啸的风,窗边的树叶沙沙作响。
杜霰居高临下地看着叶遥:“你就那么急着想摆脱我?”
叶遥愣住,没想到杜霰会问这样的话。
他只能别过视线。
“我问你一个问题。”杜霰道。
“什么?”
叶遥重新看杜霰,见他眼中满是偏执和倔强,同以前的某些时候一样,如出一辙。
杜霰一字一句道:“闽越国,南安城,楚家的那片桃林。”
叶遥心跳一滞,微微睁大眼睛。
杜霰盯着他道:“那天晚上你喝了酒,你是不是并没有醉?或者,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说到后面,他越来越小声,话尾带着一丝恼羞成怒的意味。
叶遥僵在榻上。顿了顿,他才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说完他便后悔了,方才他露馅的反应已经被杜霰尽收眼底,再如何装糊涂都没用了。
“果然。”杜霰低头惨淡地笑了一声,“你果然没醉。”
叶遥自暴自弃,闭上眼睛。
杜霰咬牙道:“怪不得……怪不得你从那之后便不许我再亲近你,也再没有喝过离支仙,怪不得你要送我来天虞山。”
他停顿片刻,再出声时已经带着哽咽。
“怪不得你要丢下我。”
叶遥睁开眼睛,见杜霰的眼圈已经红了。
他心中惊骇。那次过后他确实对离支仙有了一点点心理阴影,很长时间内都不再喝它,而改喝其他酒,没想到杜霰如此心细,这都能察觉到。
他想了想,只好开口解释:“这不是根本原因。我带你来天虞山,只是想让你在这里得到更好的庇护,以后走得更长远。”
杜霰冷笑道:“是么?我就像一棵草一样,你看我可怜才收留我,如今你不想要了,只是刚好有个好看的草盆,所以你以它为借口,就可以光明正大丢弃我了。”
叶遥不知道如何反驳。
轰隆,一声惊雷打破沉寂,接着树叶沙沙作响,声音越来越大,竟开始下起了雨。
叶遥意识到,从现在开始,他和杜霰的关系再也无法挽回了,不能像以前那样平和了。
杜霰道:“这一年里,我日思夜想,才慢慢想明白,也许可能正是因为那天晚上我偷亲了你,你才会不要我。”
他的声音夹杂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又带着哽咽,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叶遥听着十分难受。
“你知道我幡然醒悟之后有多后悔么?早知如此,那时候我就不应该冲动,不应该控制不住自己,这样你就永远不会发现,就会继续对我好,永远陪在我身边。”
“别说了。”叶遥打断他。
杜霰依言停下来,红着眼圈看他。
叶遥艰涩道:“既然知道自己想法不端,就应当尽早制止,防微杜渐。既然做不到了,就让它过去吧,别再反复回想了。”
闪电在窗外亮起,雨越下越大,连续不断的雨珠猛烈拍打窗棂,大风将房内的蜡烛吹得凌乱,人影开始晦暗不稳。
“想法不端……”杜霰蹙起眉头,笑道,“怎么不端?情爱之事,本不就是人之常情吗?”
叶遥不由怒道:“我是你师尊!”
杜霰不以为然:“你方才说我们已经不是师徒了。”
叶遥顿时哑然,又改口:“但两年前还是,那时你不应该……”他不想再提那时了,转而道,“总之,既然现在我们把话说开了,那以后各自为好吧,明日一早,你便回天虞山去。”
杜霰不语。
“对了,传讯符留下来。”叶遥补充。
杜霰脸色一变。
他起身道:“你要和我断了?”
“……”这话真是太怪异了。
但这样别扭的关系,必定是断得越干净越好,不然还能怎么样。
叶遥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杜霰自嘲地笑了两声,转身走开。
叶遥看见他走到窗前,放下支着窗户的叉竿,将风雨隔绝在外面。接着,他又走到烛台前面,缓缓拿起烛剪,一刀一刀地剪掉火苗。
叶遥以为他要剪掉大部分烛光,只留一盏让叶遥休息。
房间内渐渐暗下来,烛架前那水蓝色的背影身长玉立,不慌不忙,在光线中变得黯淡。
直到最后一盏蜡烛被剪断,杜霰的背影戛然消失,房间内陷入黑暗。
叶遥愣住。
原本闷下来的雨声变得格外清晰,叶遥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一步一步,最后停在自己榻前。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叶遥立即道:“杜霰,你干什么?”
榻沿一沉,杜霰坐了下来。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既然你说我们已经不是师徒,那我做什么都不算违背礼法了,我做什么都可以。对么?”
叶遥大惊。
他的心脏不由剧烈跳动起来,完全无法冷静。眼下他被所谓的软骨烟压制着,全身疲软,不管杜霰对他做什么,他都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
叶遥喉结滚动,眼皮直跳:“你想做什么?”
榻前的人没有回答。
只听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杜霰似乎是解下了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叶遥瞪大眼睛,想努力拨开眼前的黑暗看清楚。
下一刻,一条柔软的发带覆盖在自己双眼之上。
杜霰把他的眼睛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后天7.22更新,且当天连更两章。
提前感谢各位观众老爷的捧场,哐哐磕头!这些天看到你们的评论都会让我开心好久!

第27章 侵犯师尊
杜霰的手掌托起叶遥后脑,打上发带的结,不紧不松,刚好完全遮住眼睛。他的动作有些不熟练,极其小心缓慢。
叶遥气极反笑,道:“你已经把蜡烛熄灭了,我什么都看不到,你还要蒙我做什么?”
杜霰回答:“我不敢对着你的眼睛。”
他还知道心虚?
叶遥静静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杜霰的手掌抚上叶遥脸颊,先是轻轻一碰,而后整个覆上去,大拇指一下一下摩挲着。叶遥头皮发麻,用力别脸躲开他的手。
“魅魔可以摸,我怎么不可以?”杜霰的手穷追不舍,又蹭了上来。
这次碰到的是嘴唇。
杜霰的大拇指从叶遥的唇角开始轻轻磨蹭,再游离到唇珠,流连不舍地刮摩。他轻声道:“师尊的嘴巴原来这么软,之前喝酒的时候便又红又亮,十分好看。”
叶遥皱眉别开,放软语气试图哄他:“行了,先停手,把我解开,有话好好说。”
只听杜霰轻笑道:“师尊从来都只会说这些话搪塞我,有时候,我都觉得你十分敷衍。”
叶遥:“……”
接着,杜霰掀起衣摆翻身上床,床榻吱呀一声。
叶遥猛地一僵,下意识抓住手下的床褥,突然下巴被杜霰擒住。
杜霰跪在他身上压着他,声音如同窗外的暴风雨极近极沉,逼压下来:“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但你肯定不愿意。如今不管你愿不愿意,都由不得你了。”
捏着下巴的手指骤然收紧,叶遥被迫仰头,嘴巴被封住。
“唔!”
轰的一声,惊雷乍起,叶遥大脑一片空白。
身上的人呼吸非常杂乱,滚烫无比,吻也毫无章法,只是用力封住叶遥的嘴唇,又亲又啃,又舔又咬,唇齿碰撞着唇齿,带着几分兴奋的意味,又有些鲁莽的宣泄。
叶遥使尽力气抬手抵住杜霰的肩膀,想推,但是推不动,只能虚虚伏在杜霰肩上。
窗外下着瓢泼大雨,树叶哗哗作响,想必已经被雨水倾倒得低垂无力。叶遥被迫仰头承受,渐渐感到窒息的胸口越来越堵。
迷糊之间,他越想越愤怒,活了一千年,他从没有遭受过这样的事,被人如此冒犯如此羞辱。若是别人,他必定得把那人打残了泄愤。但对方不是别人,而是杜霰。
对啊,怎么会是杜霰呢……
身上的人还在用牙尖轻轻咬他的唇珠,叶遥生气之余,竟更多的生出几丝无奈。
不知过了多久,杜霰似乎也有些喘不过气,才缓缓放开。
叶遥清醒过来,伏在杜霰肩膀的那只手攀上他的脸颊。杜霰一顿,压低脸贴紧他的掌心,语气惊讶:“师尊……”
叶遥松开手,蓄足力气,带着胸口一腔愤怒猛地一挥。
这一巴掌软绵绵的,没有多大力气,但直击杜霰的左脸。叶遥已经用尽全身力气,重新瘫回榻上。
杜霰没了动静,周围只剩沉闷的雨声。
叶遥静静等着。
忽然,不知什么东西滴落在自己脸上,一滴两滴,像是水。
杜霰抽泣的声音传来:“对不起……师尊,对不起……”
叶遥愣住。
要命,他哭了。
为什么他要哭?做错事情的不是他吗?他哭什么?
叶遥大脑轰轰作响,懒得骂人了,只是开口道:“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唔!”
话还未说完,嘴巴又被封住。
叶遥那句“把你的发带解开”被堵在喉咙底,杜霰继续欺身亲下来。亲吻依旧毫无章法,胡乱扫泄,磕磕绊绊,但与第一次不同的是,这次他是边亲边哭,抽泣连连,泪水不断落在叶遥脸上,甚至浸湿覆着眼睛的那条发带。
“对不起……”
“师尊……”
叶遥承着他的亲吻,内心长叹。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一开始在杜霰危急的时刻救下他,后来收他为徒,教他练剑,带他历练,最后出师。别人的师父也是这么做的,这每一个环节都没有任何问题。
怎么别人就是师慈徒恭,到了自己这里则变成另一副模样了?
叶遥想不明白,十分懊悔。
早知有今日,他当初就不应该答应收下杜霰作徒弟。甚至更早的,他不应该下凡去救杜霰。
同样是等到快喘不过气,杜霰才放开叶遥。
见叶遥的脸和发带都被泪水打湿,杜霰急忙用袖子擦了擦,再扶起叶遥的后脑,解下绑缚的发带。
叶遥松了口气,立即睁开眼睛。
但眼前还是一片黑暗,窗外的暴风雨将所有光线阻隔起来,他看不见杜霰的脸。
身上的人动了动,衣物窸窸作响,杜霰压下身,额头抵住叶遥的额头。
叶遥:“……”
等了许久,杜霰没有其他动作,呼吸渐渐和缓下来,只仍旧保持额头相贴,偶尔轻轻蹭几下。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相互对峙。
叶遥不知道杜霰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杜霰有没有在看他。雨夜里的光亮几乎是没有的,即使两个人靠得再近,叶遥使劲睁大眼睛,还是看不到对方的一点轮廓,只有杜霰柔软的发丝倚在自己太阳穴上。
忽然,窗外骤然亮起一道闪电。
叶遥吓了一跳。与此同时,他看到了杜霰的眼睛。
杜霰的眼睛湿漉漉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那两汪像清泉一样的瞳仁既清澈纯净,又深不见底,正直勾勾盯着叶遥。闪电亮起的那一瞬间,他眼里同样闪过惊讶和猝不及防。
很快,屋内重回黑暗,雷声响起。
四目相对转瞬即逝。叶遥想起杜霰说过不敢看到他的眼睛,现在突然看到了,他会是什么反应?
“你……”
果然,叶遥还没说下去,杜霰便气急败坏地捧起他的脸,亲了下来。
“唔……”
叶遥彻底放弃挣扎了。
这一次的吻相比前两次成熟了一点,也有章法了一些,但还是有些用力过猛,牙齿几次磕到叶遥的嘴唇。有了前两次的经历,杜霰还尝试探出一点舌尖,轻轻掠过叶遥的牙齿,探入他更深的地方。但一旦碰到叶遥的舌头,他又像受了刺激一般,立刻缩了回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杜霰才松开叶遥,两个人都微微喘着气。
叶遥生怕他再来第四次,轻咳一声,骂道:“闹够了没有?”
“……没有。”杜霰回答。
意思是还要再亲?
叶遥脑子麻麻的,不禁道:“我嘴巴痛,不知道是不是废了。”
杜霰一听,立即从自己衣襟里摸出一条手帕,擦拭叶遥嘴边残余的水渍,一边低声道:“对不起……”
叶遥别过脸躲开他的帕子:“不用。”
杜霰顿了顿,最后收起帕子。
他摸摸索索爬下床榻,又拉过一边的棉被为叶遥盖上。确保掖好四边的被角后,他道:“师尊,你好好休息。”
这是结束了么?
只听杜霰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转而出现在楼梯处,他这是要上楼睡觉。
直到一楼只剩下一个人,叶遥的心情才慢慢放松下来。四周漆黑,他缩进被子里闭上眼睛,四肢的疲惫感袭来,但脑子仍旧十分清醒。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
翌日,窗外的日光透进窗户,叶遥不得已被亮得睁开眼睛。
雨下了一夜,眼下终于停了,他掀开被子,忽然发现自己手能动了,能拿得起被子,也能握得了拳头,只是还没办法起身坐起来,只能仍旧躺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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