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指挥官。”那人讪笑着捅了捅身边的同伴。
这几个字出来,还有心想听的人立刻一哄而散,嚷嚷着家里的衣服没收,地里的活儿没干完,总归是没人了。
“他们挺怕你啊。”亚胡迪亚好笑,和阿伊大人在位时颇受欢迎不同,巴拉蒙是悍匪出身,身材长相剽悍,哪怕他亲切微笑,都会给人一种下一秒就要拔刀的既视感。
巴拉蒙摸摸鼻子,这他能怎么办,谁让他没有阿伊大人那张温柔可亲的脸。
亚胡迪亚看到刚刚在这聊天的人正在偷偷打量他们俩,对方对上他的视线,连忙低下头故作忙碌。
“他们刚刚在聊什么?”他问。
巴拉蒙皱眉:“好像是在说神罚。”
亚胡迪亚一愣:“神罚?”
“对,我只听到一句,”巴拉蒙心底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但说不上来,“似乎是说神明降罪于底比斯,神罚正在肆虐什么的,后面他们就没说了。”
两人对视,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神罚的事情他们自是知道的,早在两年前就在底比斯附近陆陆续续出现,但这事儿瞒得很紧,除了陛下,也就他们这些近臣知道。
顶多就是再加上伊西和她带过去的几个祭司,草药师,医师,再无其他。
染病的区域被卫兵牢牢看管起来,附近的城镇都派发了通知,进出城需要核验身份户籍。
“是有人逃跑出来了吗?”巴拉蒙压低了声音。
“不像,”亚胡迪亚面色凝重,“应该是有人故意散发消息。”
之前他们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现在已经是这般大规模讨论,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回王宫去告知陛下,”他说:“你回公署,安排卫兵排查,把散布谣言的人抓出来,看看能不能查到背后的人。”
巴拉蒙点点头,招招手,远远跟在两人身后的卫兵见状连忙疾步上前。
两人就此分开。
“大人,消息已经散播出去了。”
阿曼特颔首,偏头叮嘱道:“让游商今日都撤出底比斯。”
稍顿,“大埃商会的主要干事也跟着一起走,只留收发消息的部门就好。”
亲卫领命离开。
一直在旁边默默关注的克里斯琴没忍住出声:“你竟然是大埃商会的会长!”
大埃商会在红海,地中海一代的国家闻名已久,只要是想要进埃及淘金的商人几乎都会成为商会的会员,接受商会的庇护。
和埃及接壤,经济与埃及紧密相连的米莱更是,游商无一不是大埃商会的成员。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大埃商会的会长竟然就在自己身边,还这么年轻。
阿曼特笑笑说:“您误会了,大埃商会的会长是阿伊大人,我只不过是帮阿伊大人打理而已。”
克里斯琴惊叹,之前阿曼特说阿伊掌握着埃及的半壁财富,他还觉得是夸大之词,但若是在大埃商会会长的身份下……
“这才是真正的富可敌国啊!”他想,不止是埃及,这是敌好几国啊!
这么一想,他的眼底燃起几分灼热。
一定要把阿伊救出来,把人带回去,米莱的壮大指日可待!
本来克里斯琴因为被绑架,对把阿伊救出来的事情还有些不情愿,眼下却是比阿曼特还要急切。
“神罚这消息可靠吗?”他问。
“阿伊大人的消息怎么会错?”阿曼特睨着他,“你就等着看吧。”
消息是瓦吉特传出来的,只有简单的两个字——“神罚”。
阿曼特这些年为了寻找伯伊,游走在底比斯与米莱之间,手中又有伯伊留下的消息网。
伯伊和拉赫里斯的消息网是两人一同建立,少不得有重叠的部分。
阿曼特之前便隐约听说过神罚的事情,但他当时只想找到阿伊大人,没往心里去,看到阿伊大人的指示,他立刻就明白了。
克里斯琴心想,也是,他们手里掌握着大量的商人,何愁散播速度。
游商每天接触上百人,加上心思缜密,最会拿捏客人的心思,三两句话就能把人牵着走。
阿曼特负手而立,看着不远处的王宫,暗暗握紧了拳。
阿伊大人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太阳神殿——
森穆特从宫殿门口探出半个脑袋,乌溜溜的眼睛小心地往内殿里看。
“做什么?”小孩儿动作一点不知道收敛,把帘子撞得劈啪作响,伯伊很难不注意到这以为自己鬼鬼祟祟的家伙。
伯伊坐在软榻上,身边还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随侍,看似是伺候,实则是为了监视。
森穆特嘿嘿一笑,走到伯伊身边说:“船长,外面……”
“请叫王后。”一随侍粗声粗气地打断森穆特的话。
森穆特朝着他翻了个大白眼,想了想,对另一个也同等待遇,一人一个白眼,就不惯着这些埃及人,有本事把他杀了。
法老在,就会把他赶走,不允许他留在内殿里,法老不在才能回来。
但自从那次什么朝会后,法老便安排了两个随侍在伯伊船长身边伺候,说是因为婚期将近,不让船长过多操劳。
森穆特看着自家船长脚踝上的链子,气得暗暗咬牙。
都把人锁在这里了,内殿都走不出去,有个屁的操劳。
伯伊笑了下,放下手里的书:“怎么?”
说到这事儿,森穆特立刻又笑眯眯的了:“外面好像要下大雨了。”
带着潮湿气息的风灌入室内,吹得书页翻飞。
伯伊挑眉,顺着他的话偏头去看,没看到天空,倒是先看到了站在花园里与人说话的拉赫里斯。
从他入住太阳神殿开始,太阳神殿外面的花园就被拉赫里斯着人封锁了,方便他看风景透气,又不用担心被别人看到。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拉赫里斯侧眸,两人的视线隔空遇上。
伯伊抬眼看了眼天空,雨水说来就来,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发出啪的声响,从点到线,雨势渐大,伯伊一笑:“确实是大雨。”
他看向站在雨幕中的拉赫里斯,唇角挑起戏谑的弧度:“陛下这是准备淋雨吗?”
拉赫里斯凝视着他,暗金色的眼眸深邃而平静:“如果见到阿伊必须要穿过风雨,那淋雨我也情愿。”
阿伊不是可以关在笼子里观赏,等待投食的鸟雀,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要明晰。
说罢,他偏头用足够两人听到的声音,对身边的亲卫说:“大婚日前,停止王宫与鹰营的联络,封锁王宫,不许人出入。”
稍顿,“飞过王宫的鸟一律射杀。”
晚食因着陛下在,变得丰富了许多,精致的碗碟铺满了桌案。
随侍候在两人身边,为他们布菜,整个内殿里都十分安静。
拉赫里斯瞥了眼伯伊的碗碟:“怎么只吃这么一点?”
倒不是法老不在随侍便疏忽苛待伯伊,是他自己说不需太多菜色,简单些好。
“难吃。”伯伊兴趣缺缺。
作为一个华夏人,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味道单一的食物,偶尔吃还行,天天吃就觉得非常腻味。
哪怕是在王宫里,最上乘的食材和工艺都无法掩盖烹饪方式单一带来的无趣。
“那你想吃什么?”拉赫里斯偏头,“把灶房的人叫过来。”
伯伊懒懒地睨他:“不用,叫过来也没用。”
瓦斯连忙出声解释道:“王宫灶房都是手艺精湛的灶娘,大人您说了,她们就能做出来。”
伯伊心想,他倒是希望如此。
“可我又不会烹饪,”伯伊轻叹,“非常彻底地知识盲区。”
在现代他是一点饭菜都不会做的人,买了两套房子,把厨房餐厅单独划分出去,雇了厨师,饭点上门做饭,做完就走。
哪怕是在欧洲生活的那些年,他聘用的都是华夏厨师。
一盘菜,他可以说出配菜用料的学名,所属纲目,分布区域,但要是问他怎么做的好吃,他完全回答不出来。
要是知道自己会穿越到这个做什么菜都喜欢添加蜂蜜的古老文明,他一定会苦背一本食谱。
“也不是不能吃。”伯伊咬了口蜂蜜面包,熟悉的味道让他不自觉皱起眉。
他从来不挑食,只是不喜欢重复乏味的东西,这只会让他觉得十分地无趣,意兴阑珊。
“那你想吃什么?”拉赫里斯抬手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海鱼?”
根据探子的回报,伯伊出海期间与其他的海商不同。
伯伊从不买宝石黄金饰品衣服这些最受贵族喜爱追捧的华贵之物,反而喜欢买鱼虾蟹这些食材,香料,还有一些稀奇古怪,售卖的商人都不知道能有什么用的东西。
伯伊眼睛微亮:“海鱼,虾蟹味道不错。”
虽然没有华夏这么丰富的做法,但海鱼本身鲜美,加上船上有很多渔民出身的水手,对于去除腥骚有一些心得,加上盐和孜然味道就很不错了。
拉赫里斯淡淡看了眼瓦斯,瓦斯连忙应道:“好的,我会交代到灶房。”
底比斯在尼罗河中游,水产品昌盛,大多人都是食用河鱼,但也有不少贵族委托游商采购海鱼运送到底比斯。
伯伊挑唇笑道:“要知道现在吃条鱼这么麻烦,求人办事,在海上就应该多吃些。”
瓦斯后背一凉,又开始了。
阿伊大人还真是找着机会就要损陛下,他可真怕那天陛下气不过了,拿他这小虾米出气开刀。
“大人还想吃些什么?”瓦斯一脸谄媚地转移话题问道。
伯伊撑着头看他,一笑:“海里能抓到的都可以。”
想到这,又忽然觉得有些心痛,这两年他搜罗了不少香料和食材,苦于没有擅长厨艺的厨子,现在有厨子了,材料又都在船上。
瓦斯应下,连忙下去安排,事关阿伊大人,他不敢马虎,事事亲为才能放心。
活跃氛围的人走了,内殿的气氛肉眼可见地沉寂下来。
伯伊糊弄着吃了面包和烤肉,拉赫里斯倒是胃口极好,饭罢,随侍把东西收拾走。
“你和瓦吉特怎么联系上的?”拉赫里斯像是闲聊般,随口一提。
神罚的事情在底比斯毫无征兆地突然爆发性传播,又是在这个敏I感的时间节点,除了阿伊有这样的能力,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至于阿伊是怎么知道的……
拉赫里斯思忖,阿曼特传进来的消息,或者是伊西回来的那天,他们的谈话被阿伊听到了。
“你在说什么,”伯伊扬眉,“你把我所在这里,外面也是暗卫层层把守,你是不相信你身边的人吗?”
拉赫里斯垂眼看着他,哪怕是戴着镣铐,这人也依旧从容,好像没有什么能打破他内心的平静。
但就是这种平静,让人忍不住想要打碎它,逼迫它露出内里,是不是也有那颗柔软,鲜活的心脏。
“是,”他说,“我所拥有的都是你给的,你想要拿回去很容易。”
哪怕是现在内殿的这些人,凭借阿伊的能力,想要让他们臣服真是没有什么难度,所以拉赫里斯甚至不敢用同一批人守在伯伊身边,而是分做几个班次,轮流看守。
伯伊端起随侍呈上来的茶,茶水温度刚好,他抿了口去除胃里甜腻的味道,这才说:“我给出去的东西就不会再收回来。”
金钱,权势,给出去了,那就是他不想要的了,对他来说,任何东西只要主观上不需要了,那就不再具备任何价值。
我,也不要了吗?
这句话在拉赫里斯的唇齿间转了一圈,最终却没说出口,他害怕听到是这个答案,以他对阿伊的了解,这个可能性很大。
伯伊无意间抬眼,看到拉赫里斯眼底的受伤,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下,他什么都没说,这人怎么就顾影自怜上了。
拉赫里斯唇线抿成一条直线,低垂的眼睫掩住暗金眸子中的失落:“我们的婚礼会如期举行。”
还有一个月,阿伊就会成为他的王后。
伯伊放下茶杯,看了眼窗外,拉赫里斯来时的大雨到现在都没有停,雨势反而越发大了。
“拉赫里斯,”雨滴砸在树叶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因着大雨,室内有些阴暗,伯伊看向拉赫里斯,他深邃的眉眼一半隐在阴影里,“你应该明白,欲I望和感情是不一样的。”
人很容易对另一个人滋生欲I望,身材,外貌,声音这些都是触发欲I望的因素,但欲望并不能支撑两个人度过漫长的岁月。
在太阳神殿的这些日子,他能感觉到拉赫里斯对他的欲I望,无时无刻,很轻易就能被撩I拨I起来,压抑渴望之间的剧烈冲I撞。
“我们没有到需要兵刃相见的程度。”伯伊说。
拉赫里斯把他锁在这里,但并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哪怕是在欲I念横生的时候,也在照顾着他的想法和感受,当然技术不好这件事没法硬夸,感受确实不好。
“我认为你我之间的距离停留在这个阶段是最好的。”
伯伊这么说,但具体这个阶段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也许像亲人?分别后会思念,见面也多是愉快与轻松。
“那说明我们对关系的需求不同。”拉赫里斯神色不明地笑了下,“得到你,这件事情上我不会做出任何的让步。”
他不明白阿伊所说的感情是什么,也许在两年前,他会因为阿伊的话产生动摇。
但在失去阿伊的这八百多天里,他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加清楚地知道,没有阿伊的日子是多么煎熬,以及他对阿伊的欲I望并不会随着死亡消失,反而愈发渴望。
每一个混乱的梦境里,这个人如同掌管欲I望的神明,把控着他的情绪,让他血脉贲I张,无法自拔。
“你对我心软,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拉赫里斯问。
哪怕是一点点,微乎其微的可能都能让他高兴得想要发疯,他见过阿伊对待敌人的态度,冷漠无情,毫不手软,所以阿伊是在意他的吧。
伯伊:“………”
再次见证这个人的固执,哦不,可以说是偏执了。
“是不是?”没有得到答案,拉赫里斯显然是不愿意终结这个话题。
伯伊瞥他一眼,语气冷淡:“没有。”
拉赫里斯凑近了些,按住伯伊要去拿茶杯的手:“那在海上你为什么不用水炮?”
明明用了水炮就能击沉他的船,周围这么多船只,甚至不需要担心他淹死。
说罢,他的视线掠过伯伊的手:“回答的时候为什么要喝茶?”
他几乎是步步紧逼,“人在撒谎的时候,会无意识做多余的动作,会用喝水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所以阿伊你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吧。”
伯伊轻笑:“你倒是学以致用。”
当年他教这家伙的技巧,经过几年掉头扎到了他自己身上。
“你在逃避这个话题,为什么不回答?”拉赫里斯对这个答案很是执着,显然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伯伊无语,把人往外推了点:“不用水炮是因为水炮准头不行,不小心轰到人身上,人就死了。”
稍顿,“喝茶是因为说话口渴,你那点小技巧就别用我身上了,没用。”
拉赫里斯听到他的答案,没有被拒绝的懊丧,反而眼底微亮,语气笃定:“你舍不得我死!”
伯伊:“………”
这想法没错,但被这小子说出来,就很怪。
“养一只猫都会有感情,何况是人,与你相处的过程还不错,”伯伊试图为对方分析,冷静地看待彼此的关系,“我把你看做朋友,就像森穆特一样。”
比对森穆特亲近许多,毕竟一年和十年差距是巨大的,他想,但为了避免这小子胡乱脑补,他没有说。
拉赫里斯本来还笑着,听到森穆特这名字,面色倏地一沉。
又是森穆特……
“看来阿伊喜欢养小孩儿。”他抓住伯伊的手,扣在怀里,伯伊抵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拉扯得身体前倾,拉赫里斯微一用力,直接将人从对面拖进了怀里。
伯伊的腰被他的大手环抱住,对方完全不给他挣扎的空间,拉赫里斯的掌心贴着他的小I腹,那里很平坦:“既然阿伊喜欢,等我们的婚礼后就生一个。”
伯伊面带微笑,抓住他不老实的手:“男人生不了,别做梦了。”
拉赫里斯把头埋进他的颈I窝,用鼻间轻轻蹭着面前细细分明的锁I骨,语气闷闷地说:“不生也无所谓,但阿伊只养我一个不好吗?”
明明他也是被阿伊养大的,怎么阿伊就不要他了呢。
伯伊:“………”
二十一岁的小孩儿,这小子是真没皮没脸啊。
被拉赫里斯这么胡搅蛮缠一阵,刚刚那点剑拔弩张也消散得没个踪影了。
感觉到某人跟啃排骨一样用牙轻轻I磨I着自己的锁I骨,伯伊头皮微麻,没好气地抬手将人推开:“不要得寸进尺。”
拉赫里斯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低声说:“半个多月了,阿伊不想做吗?”
两个人的距离极近,伯伊甚至能闻到拉赫里斯刚刚用过的牙盐味道,清淡的青草香,他微微偏头,避开对方有些烫人的呼吸:“不想。”
拉赫里斯低低笑了声:“可是库卡说你之前都是每个月有两三天会叫两次水。”
库卡是瓦吉特伺候的随侍,平日里负责烧水送水的,伯伊对这个人的印象很浅,连长相都已经忘了,就记得个名字。
伯伊离开后,瓦吉特的人除了最忠诚的那一批,其他的人都陆陆续续离开,调去了其他的位置。
伯伊:“………”
“你明明是想的,”因为偏头的动作,伯伊的耳朵露在拉赫里斯面前,他凑过去,用牙轻轻咬I住,“上次看我弄的时候,你就有I感I觉了。”
昏暗的宫殿里,哪怕烛光偏心伯伊,为他遮掩,但拉赫里斯知道男人情I动是什么样的,混乱的喘I息中,有无法掩藏的心跳声。
“你想我帮你,”他轻I吮那片薄I肉,声音微哑,拉赫里斯的掌心灼人,带着些许氤I氲的潮I湿,“还是要看我弄?”
伯伊微怔,耳根子后知后觉烧起一点热意。
“阿伊,你不用忍着,”拉赫里斯轻笑,低沉的笑声里带着毫不遮掩的欲I念与攻击性,“以后你是我的王后,这种事情会成为我们的日常。”
稍顿,“听说这里面有许多技巧,先知你要教我。”
第101章 等我回来迎娶你(含营养液7k加更)
神罚的事情在短短几天就在底比斯彻底传开了,在平民和贵族中闹得人心惶惶。
“你听说了吗?神罚的村子就在这附近。”
“听说了啊,好吓人啊,我每月都会向神明祈祷供奉,阿蒙神应该会保佑我的吧。”
“听说死了好多人了,麦德查人最近查进城都好严!”
人群聚在神庙前议论纷纷,在没有得到确切答案前,这些讨论声不会消失。
就连贵族都坐不住了,要说最怕死的肯定是这群过惯了好日子的人,不少都派了人去神殿询问情况是否属实。
如果神罚真会传染到底比斯,在底比斯爆发,他们肯定要提前做准备的。
神殿自是苦不堪言,他们哪里知道这些事情,上面也没交代啊。
至于上面……
“别来烦我!”达曼胡尔少有地对下属发了脾气,“我知道个屁,我什么都不知道!”
“心平气和,千万别生气,”阿克里斯安抚道:“您这把年纪了,一不小心就气死了。”
哪有这么安抚人的,达曼胡尔瞪他一眼:“陛下立后这事儿还焦头烂额呢,现在又来什么神罚,烦都烦死了。”
陛下铁了心要立后,达曼胡尔和礼仪司即便是心里不愿意,但不管事情能不能成,至少他们面子工程是要做的。
所以这些天,为了制定礼服和花船,达曼胡尔和礼仪司的人忙得脚不沾地,眼看时间愈发逼近,两拨人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上火得厉害。
“那神罚陛下没跟您提过?”阿克里斯试探地问道。
他背后也是有一大家子人的,刚好他又在神殿的核心权利层,少不得要被支使出来问情况。
“我从哪儿知道?”这事儿达曼胡尔已经被问了八百遍了,只要是有点交情的都要来问他,“别来烦我。”
阿克里斯哦了一声,看他真生气了,便也不敢问了。
不过他心里清楚,达曼胡尔天天观测星象,必定是知道情况的,但既然这么多人问了,他都不说,想必是陛下那里有安排。
等人走了,达曼胡尔长叹一口气,愁得直皱眉。
神罚这事儿早在两年前他便与陛下讨论过了,但陛下只让他不要声张,最近事情不知道怎么泄露了,他想询问,但陛下封锁了王宫,根本进不去。
阿克里斯没能问到答案,第二天诺菲斯亲自来了。
看到昔日的上司,达曼胡尔知道这下是躲不过去了,诺菲斯这两年几乎不见人,身体每况愈下,能让他老人家出来,想必是底比斯的喧嚣已经无处可藏了。
“您何必来问我。”达曼胡尔苦笑,诺菲斯想知道只需要自己占卜便知。
诺菲斯闷闷咳嗽两声,抬起耷拉下垂的眼,眼底略显浑浊:“我想知道的是,陛下是如何打算的?”
天象惊人,没有破解之法,在不久后将会大规模蔓延,这种情况让他怎么坐得住。
达曼胡尔摇摇头:“陛下没说,倒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
他的面色很是沉重,“两年前我占卜时有流星划过,说明此时有转机。”
但这次占卜时,却只剩下一片阴霾,星辰黯淡无光。
诺菲斯沉默了下,问:“我听闻市井传言,神罚是因陛下一意孤行要迎娶男王后,有违天和?”
达曼胡尔又是一声苦笑:“大人,神罚乃两年前出现的异象,那个时候男王后还没影呢。”
他们做占卜的祭司,向来都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看到的星象,那是神明传递的信号。
“那为何转机没了?”诺菲斯话说得急了些,又是咳咳咳一顿闷咳,灰败的脸色上蔓上少许的红润,看得达曼胡尔心惊胆战,连忙伸手帮他顺气。
等他缓过来了,达曼胡尔才说:“我占卜了王后……不是,是那个伯伊船长与此事的关联。”
稍顿,他皱起眉,“毫无关系。”
“那你皱眉做什么?”诺菲斯即便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了,但观察人的本事还是在的。
达曼胡尔犹豫了下,左右看了眼,旁侧候着的随侍见状连忙行礼退下,等到人都走了,达曼胡尔压低了声音,在诺菲斯耳边说:“我此前占卜王后……伯伊时,曾同时出现流星和冥王星。”
“你确定?”诺菲斯惊讶。
“我不确定,”达曼胡尔面色凝重,“那星象太奇怪了,流星和冥王星同时出现,而且还有银河截断,我看不懂,得再研究研究。”
一开始他以为是王后与陛下的姻缘坎坷,但现在想来,这占卜中的冥王星象竟是和神罚一模一样,这很难不叫人多想。
拉赫里斯站在太阳神殿前,月色稀疏,夜间寒凉,他身上单薄的寝衣被露水打湿,显出几分冷硬的痕迹。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的阴影里。
“陛下,”那人低低出声,“果然如您所料,神罚被牵扯到了王后身上,如今市井里多传言是陛下坚持要立男王后,惹怒了神明,降下神罚。”
拉赫里斯抿唇,不轻不重地笑了下,果然,是阿伊的风格。
他用神明指示做立后的理由,阿伊便用同样的招数回敬,打碎他的说辞,毕竟埃及子民没有看到神明因为王后赐福,只知道出现了神罚。
这个时候,拉赫里斯甚至没法出面澄清,神罚是两年前就开始的。
民众不会听,也不愿意听这些,他们只会责怪,两年了为什么他们尊贵强大的法老没有解决问题,甚至会动摇子民对法老神权的绝对信任。
“而且……”暗卫面色隐隐有些难看,“赫梯那边也有异动,根据探子传过来的消息,说赫梯储君表示要为米莱讨回公道,帮助迎回他们尊贵的大王子。”
赫梯早就对埃及虎视眈眈,两个国家在米莱建立前边境线接壤,摩I擦不断,时常爆发小型战争。
如今好战的二王子成为储君,必然想要获得一些亮眼的功绩稳定自己的地位。
米莱大王子被抢,这不就正中下怀,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么。
一听说这事儿,赫梯储君立刻忘记了自己之前对米莱的觊觎,吓得米莱国王和国师睡不好,吃不香的事情,厚着脸皮就要为他们伸张正义。
“陛下,怎么处理?”暗卫问道。
如今事情棘手,消息扩散已经不是他们可以阻止的了,现在几乎整个底比斯都在讨论这件事,赫梯那边也是麻烦。
对于神秘的东西,民众只会充满恐惧,迫切地渴望代表神明的法老出面为他们驱除可怕的罪罚。
拉赫里斯垂眸,视线在旁边的窗棱上一掠而过,内殿中烛火摇曳,隐隐绰绰映出里面那人的身影,懒散地倚着软榻,细长的手指翻过一页书。
明明距离甚远,却好像能听到翻书时发出的轻响,还有那人身上带着的淡香仍在鼻间萦绕。
哪怕是刚刚意I乱I情I迷的时刻,阿伊也把控着分寸,只许他用手,不准有过多的发挥。
急I促的呼吸带着难以抑I制的低哼,喑I哑,潮湿,黏I腻,勾得人完全失控在他的节奏里。
事后他接连弄了两次才缓过那股从心尖蔓延到末端的酥I麻和悸I动,久久无法平静。
拉赫里斯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说话时已经彻底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伊西那边什么情况?”
暗卫低头双手呈上一封密信:“这是伊西祭司那边传过来的消息。”
如今王宫封锁,鹰营的消息传不进来,只能送到底比斯的中转司,再由暗卫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