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埃及没有举办婚礼的习惯,大多数时候是两家父母寻找证婚人,在证婚人的见证下,为新人签订婚书,这个过程就是婚礼的流程。
等到一个好日子,女方会带着嫁妆搬进男方家里,就算是礼成了。
嫁妆和彩礼分作两条队伍,彼此旗鼓相当,要不是马车颜色不同,都差点让人分不出到底哪一份是嫁妆,哪一份是彩礼。
这嫁妆丰厚程度,甚至让人怀疑他们埃及到底是娶了王后,还是嫁了法老。
彩礼自是拉赫里斯亲自挑选的,至于嫁妆,伯伊懒得折腾,全权交给阿曼特。
阿曼特对这桩婚事本来是不满的,但一听别人说什么王后嫁给法老是了不起的幸运,当下就觉得不能被人看扁了。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彩礼有几车,嫁妆就有多少,甚至还有多上一些,其中还包含了阿曼特从米莱那里薅来的嫁妆。
他们既然要认下阿伊大人,那阿伊大人的婚礼他们不得贡献一些?
总归嫁妆这种东西在埃及是婚前财产,由新人自行分配,以后要是过不下去离婚了,还能把嫁妆带走。
所以阿曼特很是淡定地列出了非常惊人的彩礼单子。
伯伊知道阿曼特的小心思,对此只是一笑而过,甚至在看到列出的单子时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多奇珍异宝。
“大人,您对自己的财产也太不上心了。”阿曼特抱怨道。
伯伊不置可否,在现代的时候他确实很在乎自己的钱,也为此做了很多风险极大的案子,败坏了自己在行业内的名声。
但现在,他已经抵达过权力巅峰,两个世界加起来已经度过了近四十的年岁,对于金钱名利的心态趋于平和。
更何况,比起这三千年前的古埃及,什么好东西伯伊没见过,互联网上想看什么没有,他甚至知道拉赫里斯这家伙变成木乃伊是什么样子。
在这古埃及拥有多少财富作用不大,真正的区别在于阶级,阶级带来截然不同的人脉和生活的品质。
对于一个平和的贵族来说。
伯伊也是在拥有许多财富后,他才明白为什么古埃及文明存在这么多年却没有发行货币的缘故。
贵族并不需要货币的存在,仍旧可以获得最好的资源,更需要货币的反而是社会的中下层,但中下层不具备发行货币和铺开货币的能力和信用。
“大人,小心脚下。”礼仪官小声提醒伯伊。
伯伊颔首表示感谢,手搭着拉赫里斯伸出的手臂走出战车。
两人在埃及子民的送行下,登上停靠在尼罗河岸的花船。
花船是为了婚礼准备的,船身绘制着诸神底图,用以莲花装点,花是夜间才安置上去的,花瓣上还带着颤巍巍的露珠,在黎明的光照下闪着莹莹微光。
“愿法老与王后永恒!”礼仪官后退一步跪在地上,恭送埃及最尊贵的两个人。
“愿法老与王后永恒!”在他身后,成千上万的埃及子民跟着出声,从一开始的凌乱到后面逐渐统一成一道声音。
“愿法老与陛下永恒!”振聋发聩的声响回荡在底比斯上空,带着祝福与希冀,无数飞鸟被声音震慑,振翅飞向天空。
花船缓缓开动,跟随上船的人只有下一程的礼仪官和伺候的近随,这一段路代表着法老与王后往后与尼罗河相伴同行的人生。
所以朝臣和使臣是不上船的,会以其他的方式前往神庙。
本来彩礼和嫁妆也是要上船的,但考虑到数量庞大,礼仪官担心耽误了向神明祷告的时间,所以彩礼和嫁妆将以车队的形式继续绕城,等到祷告结束,再与法老王后一同返回王宫。
花船逐渐走远,所有人沿着河岸仍旧紧紧跟随着,不时有人在河里放下一朵睡莲,送去自己对陛下与王后诚挚的祝福与感谢。
不久的将来,也许会有人在尼罗河中拾起一朵洁白的睡莲,满心欢喜地告诉家人:“我收到了神明送来的祝福。”
“伟大的阿蒙神,请您见证法老拉赫里斯与王后伯伊的仪式,眷顾忠诚于您的子民。”
神庙的大供奉年纪已经很大了,宽大的衣袍下是干枯如树皮的皮肤,作为这次的证婚人,他让开一步,缓缓举起手中的权杖。
拉赫里斯牵着伯伊的手跪下,正对着阿蒙神的塑像。
阿蒙神塑像十数米高,坐在王座上,黄金锻成的皮肤璀璨不朽,形容优雅而不失庄重。
“请伟大的阿蒙神见证,我拉赫里斯,愿以我之名,与伯伊相结合,我将爱护伯伊如我的眼睛,我的心脏,”
拉赫里斯左手举起代表权威的连枷权杖,右手与伯伊交握,“侍奉我唯一的爱人如对您的信仰,如尼罗河永恒流淌。”
伯伊偏头看了他一眼,拉赫里斯凝视着阿蒙神,不止是他,神庙里的所有人此时都充满虔诚。
对于埃及人来说,他们绝不会违背对神明许下的承诺。
“在众神和先祖见证下,我许下这神圣的承诺,并且将永远忠诚于它,忠诚于我的爱人。”
大供奉身边的祭司端着水瓶走近,另一个祭司用麦穗探进水瓶中,再以沾染了尼罗河水的麦穗在两人头上轻轻拨撒。
水珠落在伯伊的脸上,有点凉,但很快就与体温融为一体。
寓意为余生多丰。
拉赫里斯偏头看向伯伊,低头,伯伊以为他要吻自己,握着弯钩权杖的手不自觉握紧了些许,视线往旁边围观的一众祭司上飘。
他倒是不介意拉赫里斯亲自己,但这么多人围观……
拉赫里斯的唇最终落在他的眼睫上,吻去挂在他睫毛上欲落未落的水珠。
伯伊能感觉到温热又柔软的触感很轻地碰到了自己的眼皮,很快又退远,退到他能看清对方面貌的距离。
那蜻蜓点水的触碰,在水面上荡起层层涟漪。
纯粹的,不带半点色彩的吻,反倒是让伯伊被勾的有些心I猿I意I马,视线往下挪了两寸,心想,还不如接吻。
“请陛下与王后签署婚书。”大供奉从祭司手中接过托盘,托盘上是两人的婚书。
只要签了名字,就算是礼成。
拉赫里斯捏着笔,视线落在伯伊身上,唇角紧抿成一条直线。
比起前面的游刃有余,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此刻他有多紧张,连心跳都变得不规律起来。
伯伊从森穆特手中取过笔,森穆特看看他,又看看他身边的拉赫里斯。
虽然他才十岁,但也知道婚礼意味着什么,时至今日,他都还懵着,他只不过是摔了一个杯子,怎么把自家大人赔出去了。
笔尖悬停在婚书上,伯伊随意扫了遍,拉赫里斯盯着他的手,呼吸不自觉放缓,自是将将要落下的笔突然又停住了。
这一瞬间,拉赫里斯的心跳也差点停了。
“等会儿。”伯伊放下笔,对阿曼特招招手。
阿曼特连忙走上前,拉赫里斯眉心一跳,看向阿曼特手里捧着的盒子,伯伊轻笑一声,拿过盒子对拉赫里斯说:“送小陛下一件新婚礼物。”
拉赫里斯高悬的心脏“扑通”一声落地,又开始跳动了:“什么礼物?”
因为紧张,他的声音有些发紧,显得越发的低沉。
伯伊打开盒子,拉赫里斯看到里面是两个指环,同样的款式,银白色的指环,只大小有些区别。
“这叫结婚戒指。”伯伊取出其中一个,牵起拉赫里斯的手,戴上他的中指。
拉赫里斯的手骨节分明,戒指的大小刚好合适,圈住那修长的手指。
暗金色的眼眸微亮,拉赫里斯看着自己的手指,用指腹很轻地触摸了下:“这是送我的吗?”
伯伊低笑出声:“给你试试而已。”
拉赫里斯一顿,忽略掉这句话说:“我很喜欢。”
稍顿,“最喜欢的戒指。”
他也有很多指环,远远比这个繁复,华丽,还有镶嵌着各色宝石的,但他觉得没有什么指环能比这枚结婚戒指更好看。
“那枚呢?”拉赫里斯的视线落在盒子里的另一枚戒指上。
伯伊伸出手,微抬下颌:“帮我戴上。”
拉赫里斯喉结微滚,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朴素的戒指,却莫名让他感觉到了一种神圣而庄重的仪式感,就好像——
这小小的指环会套住彼此一生。
拉赫里斯伸手捏住那枚小小的戒指,拿在手里他才发现,戒指的里面有细细的刻痕,不用看他都知道那是他的名字,拉赫里斯。
手心发热,拉赫里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那熟悉的笔画走向,心脏的跳动越发有力。
视线从那戒指中脱离,落在伯伊的脸上,隐约带笑的眉眼,然后是嘴唇。
拉赫里斯喉结滚了滚,竭力克制着想要亲吻对方的冲动。他学着伯伊的样子将戒指同样戴到了他的中指。
尺寸严丝合缝,一切都是刚刚好。
“这有什么寓意吗?”拉赫里斯没有松开伯伊的手。
伯伊笑了声说:“只是觉得好看。”
拉赫里斯知道他没有说实话,但阿伊不想说的事情没有人能知道。
“那可以摘吗?”拉赫里斯问。
伯伊睨他一眼,笑道:“你摘了试试?”
拉赫里斯低笑出声,握住伯伊的手,手心还能感受到对方戒指微凉的温度,坚硬的材质。
但分明此时此刻,他的心又热又软。
“不摘,”他说,“我会爱护它如同我的手臂。”
伯伊唇角轻挑,重新拿起笔,靠着“拉赫里斯”几个字,顿了下,在婚书最后写下自己的名字,“伯伊”。
守候在侧的书记官见状低头在史册上记下——
“法老拉赫里斯·阿蒙霍特普于二十一岁迎娶王后伯伊,权杖二分,以共理朝政,此为埃及史上第一位男王后,颇受子民爱戴,奉若神明。”
稍缓,“未完待续……”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