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潮—— bySix7
Six7  发于:2024年10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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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苗禾就只是在对花雅打招呼头颅是扬起来的,继而迅速微微低头垂下眼睫,像是在躲闪什么。
花雅薄唇轻抿,修长的手扣住苗禾的肩紧了紧,似乎在对少女传达勇气,开口说,“下午放学来趟器材室。”
“嗯?”苗禾疑惑地应。
“去器材室干什么?”于佳阔问,“今天你就要招校篮的新成员吗?”
“不是,”花雅说,“你也来。”
“行。”于佳阔呆头呆脑地同意,随后开口问,“哎江旋,你打球吗?”
“打。”江旋说。
于佳阔神色飞扬,撞了撞花雅的肩,“他会哎。”
花雅看着江旋的脸,像是在思量。
“高三|退了不正缺人么?”于佳阔压着嗓音凑近花雅说,“能招一个是一个,好给老李交差,他打不打无所谓,充个数也行啊。”
听完悄悄话的江旋:“......”
花雅对于佳阔竖了个拇指,问旁边儿的少爷,“有兴趣加校篮吗?”
“没兴趣。”江旋回答得很快,眼神戏谑地与他对视。
“哎哎哎别拒绝这么快呀江旋,”于佳阔有些急,“你这么高的个子,这么帅的脸,不进校篮多可惜,对不对?”
“充数可惜吗?”江旋问。
“我操?”于佳阔当场愣住。
沉默了半天的苗禾冷不丁笑了声。
才开学,食堂人不多,高一军训时期办饭卡的高峰期已经过了,花雅带着江旋办完饭卡,流程走得飞快。
“有两个食堂,但高年级基本都是在这边,”花雅给他叙述,“早餐种类多,看你怎么选,中午13,14号窗口是特色菜,菜品挺好的,你吃不惯普通菜就去打特色菜,晚餐同早上一样。”
江旋静静地听着,这是他认识花雅一个多月以来,听见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少年嗓音丝丝磁磁,不带什么起伏,但砸进耳膜里还是很好听,适合唱歌。
“知道了。”他回。
“筷子拿了啊!”于佳阔和苗禾一人拿着筷子,一人端着汤,看见他俩大声说。
“好。”花雅应了声,随即趴在窗口对打饭阿姨说,“姨姨,梅菜扣肉和土豆丝儿,谢谢。”
江旋浑然一顿。
嗓音跟他说话的语调完全不同,缓和温柔,身上冷清的气质荡然无存,把打饭阿姨哄得一愣一愣的,手不抖乐呵呵地给花雅按了一大勺饭
“梅菜扣肉,南中招牌,”花雅刷完卡转身对江旋说,“你可以试试。”
“嗯。”江旋点点头。
他扫了眼,普通菜其实跟鞍城附中大差不差,万年不变的蒜苔炒肉丝儿和土豆丝儿,偶尔还会有三丝炒肉和呛包菜,梅菜扣肉和粉蒸排骨是特定的星期才做出来给学生换换口味。
感觉全国的中学都一个样,教学楼一样,食堂一样。
他是没法像花雅那样喊打饭阿姨“姨姨”的,开口道,“阿姨,两份.....扣肉。”
“怎么才来啊?给你们打的汤都凉了!”顾嘉阳刚说的起劲儿,看到江旋时话语哽住,和几个兄弟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啊,”花雅笑了笑,“带他去办饭卡。”
“打了汤吗?”于佳阔说,“那我和苗姐又打了一份!”
“没事儿,不影响,”党郝看了江旋一眼,“嘿,江旋你也打的扣肉啊,这是南中的招牌。”
“花雅给推荐的。”江旋吃了口饭,回。
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他以为是女生,今天也是第一次说出花雅这两个字。
陌生,却又很好发声。
他嗓音较比其他男生要低一点儿,累积抽烟的原因,沙哑粗粝,喊花雅这么文艺的名字时,有股莫名的温柔。
饭桌上聊天的嗓门不断,估计是暑假太久没见给憋得,苗禾细瘦的身躯夹在几个男高中间,埋头默默吃饭,就像一只温顺的绵羊。
她吃得快,从校服兜里翻出纸巾习惯性地给他们分发,根据以往,她的纸只够花雅和他的兄弟们,所以纸刚好快分到江旋那儿时,没有了。
场面说不上尴尬,就是略微有些诡异。
“我没带多余的纸巾.....”于佳阔按着衣兜,嗓音漂浮地说。
“我也没带,”顾嘉阳看向党郝说,“我想着苗姐带了。”
“看我干什么,我也没带。”党郝瞪大眼说。
毫无悬念地,都没带纸。
苗禾就是他们几个的纸巾女神。
江旋没什么反应,苗禾把视线投向了花雅。
花雅叹了口气,“我带了。”
他把苗禾给他的纸递给了挨着他坐的江旋。
“哎!这以后还是要带纸啊各位,”于佳阔说,“不能老指望苗姐好吗?”
“好的。”他们笑着回。
在他们几个喧嚣的嗓门中,花雅清晰听见江旋对他说了声,“谢了。”
老韩就只是进教室打了个转儿,对花雅交待,“班长听广播通知好久搬书就带男生去搬书,顺便让江旋把校服给领了,哦,手机这会儿全部给我收上来放进办公室。”
一听收手机,那简直就是要他们的命,讲台底下传来阵阵哀嚎,多半都是演的。
这年头,谁没跟班主任斗智斗勇藏手机过?甚至还会斥巨资买个备用机鬼混过关。
于佳阔他们几个都有备用机,借着跟花雅玩得好的关系,花雅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他作为班长,有不交手机的权力,班上有事儿需要随时给老韩打电话报备。
等学生差不多都把手机上交后,坐在讲台右边儿的少爷无动于衷。
“你呢?”花雅站在讲台上垂睫看着江旋。

第20章
在附中,江旋是走读生,大院里边的孩子基本都考进了那里面,放学回家一群少爷纨绔地勾肩搭背走几分钟就到家了,从没有让手机离开身半个小时过。
现在转到南中,又是住校生,告诉他又有交手机这条规矩。
江旋当然不会上交。
他将手机扣在课桌上,修长匀称的手指交叉在一起仰眼对上花雅的视线,侧边大开的窗户吹进来热风,抚起少年的长发发梢,就垂在穿着洁白校T的肩颈处。
“不交。”声音携着热风传进花雅的耳朵里。
花雅没有强求,点点头合上装手机的箱子,提醒他说,“别被老韩逮到。”
说完,抱着箱子去了办公室。
靠近讲桌中间第一排坐的全是女生,见江旋这么明目张胆不拿个备用机充数,开口,“江.....江....”
“江旋。”她同桌小声提醒说。
“江旋,老韩今晚晚自习可能会查手机,”女生好心地告诉他说,“几乎每个学期开学都这样。”
“查了再说。”江旋看了女生一眼,“谢了。”
“啊不用不用,其实你还是要谢班长,”女生笑着说,“他不会告密,还会打掩护。”
江旋眉梢一挑,看上去带点儿痞戾的单眼皮眸子含着兴趣,“他一直是班长?”
女生被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问得一愣,“一直是。”
“他自己竞选的么?”江旋又问。
面对江旋浓颜系帅脸直直对着女生,她脸颊微红喃喃回,“不是,才上高一于佳阔起哄的。”
江旋对这个结果感到讶异,起哄就当上班长了?花雅对他兄弟还挺纵容。
“但他学习也好啊,老韩就让他一直当着了,”女生说,“他人挺好的,长得也漂亮。”
聊起这种话题女生的同桌开始插话,激动道,“花雅,之前高一级草,现在高二就是高二级草了,才上高中很多女生来我们班给他送情书,那场面甭提多震撼了。”
“哎江旋,你也挺帅的,就是那种纯帅,跟花雅没法比,有反差。”
周围女生开始嘻嘻哈哈地讨论。
被处于讨论中的主人公从办公室回来,高挑的身影印在窗上,少年扣了扣教室门,手一招呼,“男生全部跟我去领书。”
“呜呼!”于佳阔兴奋地大吼一声,跑上前拍在江旋的肩,“走了哥们儿!”
江旋:“......”
政教处办公室门外站了很多学生,下午正热,种植的梧桐树给予他们乘凉。领书的顺序高三到高一,新到的复习资料不多,高三领得很快。
花雅热得头皮发麻,于佳阔他们几个还能出嗓聊天,他连口都不想开,想抽烟。到学校他抽得很少,控制着抽,一周一包都抽不完,这会儿人多聚集,还有老师,他还是顾及着肆无忌惮。
瞟眼间,一团黑色的身影蹲在花丛台阶上,嘴里叼着根烟抽。
好家伙,他的顾及在少爷那儿不值一提,胆大包天。
“小椰。”穿着一身球服的男生手中抱着书走来打招呼。
“学长,”花雅抬颌示意,“你们高三的书就这么点儿吗?”
“暑假补课已经领过一批了,这是第三批,”学长笑着说,“开学老李找你没?”
老李是他们校篮负责老师。
“还没呢,估计快了吧。”花雅叹了口气,“头大。”
“头大啥啊,校篮多好招,”学长说,“就是招得人多而已。”
“你们高三一走,彻底的没人了,”花雅用平淡的语气叙说这个残酷的事实,“暑假校乐队队长也叫我招人。”
“操,何辉说得挺快,这事儿慢慢来,反正老李还没给你上压力,”学长笑了声,上前走了一步靠近花雅神秘兮兮地问,“我听说你们转来个新生,背景还不简单,现在在吗,给我指指呢。”
花雅微微睁大眼眸,有些诧异,“不是,这你都知道?”
“现在除开才考上来的初一高一,百分之八十的吃瓜人都知道。”学长说。
“在那。”花雅没有抬手指,只是侧了侧头,目光看向江旋说。
“我操,长得这么匪?”学长就扫了一眼立即收回视线压低声音说,“你们班老韩能管得下来他么?”
“不晓得。”花雅摇头。
“脾气太差就少跟他接触听到没,”学长语重心长地嘱咐花雅说,“这类人我们惹不起那就躲。”
花雅笑了笑,“好的学长。”
“先走了,”学长拍拍他的肩,“加油小椰队长。”
说起来学校的这两个一艺一体的课外项目,花雅占比时间最终的还是校乐队,加入校篮纯属意外。
于佳阔热衷体育,当初中考填志愿他就想考南中的艺体班,直接走艺体,要不是于叔把他拖到院子里打了一顿,现在于佳阔已经是一个体育生了,那年盛夏暴雨,于叔葬送了于佳阔的体育梦。
高一开学,于佳阔上不了艺体班,果断地去报了校篮,他个子高体魄好,上届校篮队长二话没说盖章,明天下午自习就来风雨操场训练。
而后校篮队长把视线放到花雅身上,试探性地问,“同学,你也是来加入校篮的吗?”
花雅一愣,解释,“不是,我是陪他来报名的。”
“你会打篮球吗?”
“会。”
“那你来,”校篮队长不容置疑道,“学弟叫啥名儿?”
不是,这还带强制爱?
花雅还没开口,于佳阔忙不丁说,“学长,他叫花雅,小花的花,高雅的雅!”
“哎——”花雅都没制止过来。
校篮队长笑了声,“学弟,你这名字跟个女孩儿似的,还挺好听,花雅是吧,明天下午你给他一起过来训练。”
“我不想加入校篮,学长。”花雅面无表情冷淡地回。
“不,你想,”校篮队长一通夸赞,“我们校篮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花雅:?
高一参加两次市运会,他在队伍中得分最高再加上上届校篮队长高考,老李把他设成了校篮队长。
一气呵成,无比草率。
当校篮队长还没到半学期,高三的又走了一大批,把烂摊子扔给他,偏偏和校乐队撞在了一起。
领完书,花雅又去把江旋的校服给领了。
教室弥漫着新书的书香味儿,手机被收了他们只能看书摆条,不成纪律,喧闹嘈杂,用校领导经常说的一句话,整层楼就你们班最吵!
“校服,”花雅进门顺手把两套夏季校服搁到江旋的课桌上,“看看尺码行不行。”
江旋一怔,盯着被袋子包装的校服。
刚他们抱完书,花雅出去了一趟,他的对面座位空无一人,没想到去帮他领了校服。
“哎,花雅。”江旋立即抬起眉眼,低沉的嗓音喊了声对面的人儿。
花雅正在整理课本,闻言和少爷的视线撞在一起。
现在这个座位是真的很方便,也是真的很尴尬,他都不敢想之后上课上着上着就和江旋的眼眸对上。
他没应,只是给了个疑问的眼神。
“谢了。”江旋单眼皮,此刻微眯眼,狭长的眼尾透露出一丝痞气,轻快地说。
花雅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不用。”
五点,下午自习最后一节课的时间。
花雅招呼于佳阔去趟器材室,自己下了楼去初中部找苗禾,在被顾嘉阳他们问到为什么不先去吃饭时,他淡淡地回,“先把账算了。”
“什么账?噢,放暑假我给你说的苗姐那事儿吗?”顾嘉阳反应过来。
“嗯。”花雅说,“你们去吃饭。”
“算了,跟你一起过去,”党郝说,“人多,能震住那群丫头片子。”
“那女孩儿,”江旋在一旁默默听完他们的对话,问,“被霸凌了?”
“猜挺准。”花雅笑了声。
顾嘉阳他们几个先拿着钥匙去器材室,花雅走到初二四班门口,高挑的个子直冲门顶,引得班上的人都注目在他身上。
苗禾看见花雅,惊讶地站了起来,一言没发。
花雅只是扫了她一眼,脱口而出其他名字,“季敏,你三哥给你买了东西在铅球场。”
名儿叫季敏的女生是中午站在楼梯间的其中一位,她愣了一瞬,蓦地眼刀甩向苗禾,细锐的嗓音说,“你豁鬼呢?”
花雅不欲与她争辩,掏出手机开启扬声播放,吊儿郎当的男声响彻在教室,“小敏,我给你们几个女生买的零食叫外卖小哥送到铅球场了,对了,记得给苗禾也分一点儿。”
“你要不去——小苗,你去帮她们拿一下。”花雅说。
见苗禾迈开了步子,季敏破口骂了句苗禾,“坐着傻逼,谁让你去了?”
季敏和她的跟班三女生一同起身离开了坐位,走到门口抬头瞪了花雅一眼,从楼梯口下去了。
“跟我走。”花雅收起手机,朝着苗禾头一扬。
他和苗禾跟在季敏她们身后,保持着一段距离,看见她们迈着张扬的步伐,浑身散发出社会小太妹的气息。
“姐姐。”苗禾有些不放心地扯了扯花雅的校服衣摆。
“你怕什么?”花雅问,“我在这儿。”

第21章
在离风雨操场的器材室只有十多米远时,花雅长腿陡然加快了步伐,扯着季敏的校服带到了器材室。
他个高,拎一个初中女生没使好大的力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季敏身边的女生都没反应过来,苗禾也被花雅的举动吓得怔愣了一瞬,随即立马跟了上去。
那几个女生见苗禾走,忙不丁往里面赶。
“傻逼你要干什么?!”季敏使劲挣扎,嘴里骂出不堪入耳的脏话,在看见器材室站着的都是高中男生后,惊慌地噤了声。
“啪”,门被使劲关上,带起一股灰尘。
“你们几个男生难道要打我们吗?”季敏的女生朋友尖声质问,“打女生算什么男人啊!”
“干嘛呢学妹,我们都还没动手。”于佳阔无辜地回。
“小禾苗,过来。”顾嘉阳朝苗禾招呼。
苗禾正打算往顾嘉阳那边走,被季敏一把握住手腕儿,使劲往自己身边一扯,扯的苗禾一踉跄,咬牙切齿道,“你真贱,自己当两面三刀的小人现在又找这一群男生来帮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说了,”苗禾漆黑的眼眸盯着季敏,“我没,告状。”
“谁他妈信啊?!”季敏吼道。
“放开。”花雅冷眼看着她们,沉声说。
季敏不服气猛地甩开苗禾的手腕儿。
“几次了?”花雅漫不经心地拍着篮球问。
“什么几次?”季敏没好气地说。
“欺负她,欺负几次了?”花雅说,“什么原因。”
“那你去问她呀,”季敏睨着苗禾,“怎么,你的小妹妹不给你说吗?嘴巴还挺严。”
“嘭”的一声响,篮球不偏不倚地擦过季敏的脸狠狠砸在墙上,球风带起了少女的头发,脸颊仿佛被篮球的橡胶摩擦出火辣辣的感觉。
季敏失声大叫,紧接着,其他女生也跟着尖叫起来。
“啧,”围观了半天戏的江旋有些不耐烦,“再叫把舌头给你砍了。”
季敏视线哆嗦地移到江旋脸上,被寸头少年一身的戾气给压住了。
有个女生说,“就三次,前两次是她勾引季敏喜欢的男生,最后一次是她在黄老师前面告寝室的秘,说我们不交手机。”
苗禾头疼地抚了抚额,说得缓慢却无比清楚,“孙珩,找我问题,就说我勾引,寝室,不是我告的状,你们,就是看不惯我,想欺负我而已。”
“三哥,三江混混,你认的江湖哥哥,”花雅淡淡地开口,“你们在耀武扬威什么?想当小太妹去社会当,别在学校作威作福,暑假前把苗禾拖到板房又是扯头发又是扇耳光的,是你们吧?”
“是我们又怎么样,你知道我们班有多少人讨厌她吗?不止我们,几乎每个人都欺负过她,你收拾得过来吗?”季敏大声说,“不男不女,说话结巴,一幅假清高的模样博得老师喜欢,就是看不惯她装模作样怎么了?还不准我们讨厌她了吗?!”
校园霸凌,一旦对人有了意见,哪怕那个人是白的也会被人硬说成是黑的。他们自诩高傲,以欺负软弱来博得快感。
苗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对这些话已经免疫习惯,轻颤的长睫下,还是透露出丝丝的难过。
“我操?你们讨厌人的方式也挺特别的哈,”于佳阔气得不行,指着季敏说,“我告诉你我们就是不打女生,你要是男生我他妈一巴掌给你扇飞你信不信?!”
“那你把你们的好妹妹转到高中去呀,正好我们班也不缺她一个。”季敏说。
“你们不想跟她交朋友也行,不强求,”花雅眼眸冷凝,一字一句地说,“你最好祈祷这种事情没有下次,有的话,我让你滚出南中。”
最后几句他声音低沉压抑着蓬勃的怒火,浑身的低气压弥漫在器材室。
懒散地坐在课桌上的江旋掀起眼皮看着花雅,少年细长的手指捏着苗禾的后脖颈,力道轻柔,与他放出的狠话格格不入,像是在给苗禾安抚,有种说不出来的反差。
“听见没,今儿只是警告,”顾嘉阳说,“下次就是实践,没吓唬你们,别一出门就忘了。”
“说完了?”季敏问。
“滚吧。”花雅半阖眼皮,烦躁地摆手。
器材室门被她们气冲冲地打开,走出去将门甩得干响。
“哎我操,我是真想揍她们啊,”党郝捂住气得发疼的胸口,“你刚拦着我干什么?”
顾嘉阳震惊,“不是哥,她们是初中生,还是女生,你他妈想背处分啊?”
“操,不得劲儿。”党郝闷闷地说,看了看苗禾,又把视线投在花雅身上。
“急什么?”花雅掏出手机给丁丞打电话,“丞儿,找五六个社会姐去堵几个人,照片找黄三要,叫季敏,不用扒衣服扇耳光就行。”
他们几个闻言,气顺了,理解过来花雅今天只是溜那几个女生玩儿。
“行吗?”苗禾看着花雅问。
花雅垂眸,抬手摸在她头顶,“怎么不行?扇你耳光这委屈就受着?不合适。”
“小禾苗,以后再遇到欺负你的人不要受着,”顾嘉阳叹了口气,“你这么多哥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我,记着了。”苗禾说。
他们遛完人从器材室出来,下课铃刚响,已经有拍着篮球来操场占位置的学生,砰砰的声音回荡在地板。
花雅走在最后锁门。
“嘿花雅!”一声吼中气十足,引得操场上的人纷纷往这边看。
看台出口处,一群体育生光着膀子才训练完,夹杂在中间衣着整齐,皮肤黝黑手拿水杯的中年男人,是艺体班的体育教练,也是校篮的负责老师。
老李慢悠悠地走过来,没有边界感哥俩好地攀上花雅的肩,还拍了拍说,“校篮记得招生哦。”
“我知道。”花雅无奈地笑,视线看着前面走在一起的那伙子人。
“前面穿黑色T恤那男生个子挺高啊,比于佳阔都还高,”老李嘶了声,“是你们班的啵?”
“是,才转来的。”花雅说。
“才转来的?”老李诧异,“我看那小伙子不错,你把他招进来呗。”
花雅顿了顿,“他不想来。”
“还不想来?”老李不可思议,“我出马试试,叫啥名儿?”
“江旋。”花雅说。
“江旋!”老李又吼出他那地动山摇的嗓门。
前面于佳阔那伙猛地顿住步伐,江旋背影肉眼可见的僵硬,这少爷还没被吼过。
果不其然,江旋转过身时脸色冷漠,浓黑的剑眉轻蹙。
“我是校篮负责老师,我姓李。”老李介绍自己说。
江旋的表情缓和了一瞬,黑眸瞟了眼花雅。
“是这样的,现在校篮正在招人,比较紧急,我一看你就是我们校篮的天选之子。”老李一本正经说,“加入校篮吧江同学。”
“我靠,老李我以为你喊江旋干啥呢,那声音跟找人算账似的。”于佳阔笑着说。
负责老师亲自问,江旋不好当场拒绝,淡淡地给了个婉转的回答,“我想想。”
“可以,到时候想好了给花雅说就行,他是队长,”老李乐呵说,“反正你们都是一个班的,方便。”
“谁是队长?”江旋扬了扬眉梢。
对于加校篮这件事儿,好巧不巧,江旋在附中也是校篮队队长,知道眼前长发,长相清秀的高挑少年是校篮队长时,他有些意外。
取这么个文艺名儿,却与名字做的事毫不相关,花雅气质带着举头投足的张扬,却又不显得过分高调,很容易让人对他造成强烈的错觉。
“小椰是队长啊,”于佳阔说,“中午我俩说话你不听到了么,不然我让他招你进来干什么。”
这么一说,江旋婉转的回答变成了,“加吧。”
“你小子变卦怎么这么快?”顾嘉阳在一旁非常震惊。
花雅眼波流转,唇角微微扯出一抹弧度,问,“确定了?”
“确定。”少爷单手插兜说。
老李毫不在意江旋突然的转变,“行,人招齐了你们就训练,我先走了。”
说完,他还朝花雅得意地挑眉,意思传达,我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儿。
花雅撇嘴,对老李竖了个拇指。
晚自习下课回寝室,花雅接到江彧打来的视频。
男寝六楼是顶层,出门就可到楼顶。空旷的预制板给了不少便利,宿管阿姨为了能让学生晾衣服,周围绑满了尼龙绳子,挂着换洗的校T和校裤。
被晒了一天的顶楼踩在上面还带有余温,花雅洗漱完,嘴里叼着烟,夜晚漆黑,在江彧的镜头里,少年的面孔在微不足道的月光下显得朦胧,唯独那橙黄色的烟头在晚风中忽明忽暗。
“小旋适应的怎么样?”江彧问。
花雅想了会儿,好像少爷没怎么发少爷脾气,除开下午那阵儿去食堂吃晚饭有点不符合他口味,面色有些嫌弃以外。
“还行吧,”花雅说,“十点了还不睡?”
“就是等你下晚自习打个视频看看你,”江彧眯了眯眼说,“在学校少抽点儿烟。”
话音刚落,花雅背后传出来一声轻嗤。
他转头,和跟他一样叼着烟的江旋对视。
毫无疑问地,江旋出来抽烟,结果撞见他和江彧打视频。
花雅依旧淡定,心里闪过一丝庆幸,江彧那张嘴没有吐出像早上奇奇怪怪的话语。
他嗓音没有波澜地说,“你儿子来了。”
“我怎么没看到?”江彧说,“你们那儿太黑了,宿管都不安个灯吗?”
花雅笑了声,“头顶就是天空,把灯安在哪儿?”
“你把手机给他。”江彧说。
花雅自然地把手机递给江旋,站在一旁专心抽烟,月光下,他瞥见少爷脸上的无语,估计不想跟他爸打视频,嘴里的烟被夹在修长的指尖。
“今天感觉怎么样?”江彧问他儿子,“有想回鞍城的心吗?”
江旋随意地把手机对着自己,低沉的少年音说,“有,还行。”
“还行,”江彧带着轻嘲的笑笑江旋,“你就在这边安稳待两年,别的甭想了,昂。”
江旋:“......挂了?”
“说你几句你又不爱听,凡事多跟花雅学着点儿。”江彧拧眉说。
“嗯。”江旋回,将手机还给了花雅。
“你俩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江彧说,“我也睡了。”
“晚安。”花雅抽完最后一口烟说。
江彧笑了笑,点着镜头说,“晚安。”
视频一挂,周遭安静。
两个少年抽的烟味儿互相冲嗤着对方的鼻腔。
“我爸是怎么资助上你的?”晚风习习,江旋的目光带着审视看向花雅。
怎么资助的?
花雅很想给他换个词儿,不叫资助,而是包养,在一年前的那个台风雨夜。资助,听起来是个很高大上的东西,但他并没有编织关于这个词儿的谎言。
“是县教育局的精准扶贫名单,”花雅没有看他,眺望远方,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海面,“他说他选了我,以为我是女生。”
临时,没有谎言也能想出谎言来。
少爷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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