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她左臂处喷射出黑色的脓血,断掉的胳膊也迅速化掉。
她是米莉亚的胞人!面前这位“米莉亚”其实是米莉亚的恐惧实体化。
荀听应该早就想到的。在米莉亚眼里,她的哥哥死于胞人爆炸时的乌脓侵蚀,所以这不起眼的六阶梯怪物给她留下来极大的心理阴影。“恐惧拟态”于是抓住了她回忆中的软肋。
黑夜耳钉闪烁,赐予了荀听矫健的身手,他三下五除二把米莉亚的胞人杀掉。他捂着疼痛的左腹,发现伤口处附着蠕动的黑脓,自己的清智线也下降了。
但荀听顾不上自己,他现在必须找到真正的米莉亚。
荀听忍着疼痛,取下背后的人质,勉强修理了一下断掉的翼翅,拉着歪歪扭扭的“滑翔伞”飞向雁鸣的方向,借着冲力踹开那锁喉的怪物,一把将对方拽出了活沙地。
翻滚之后,荀听拉着雁鸣奔跑向高地。
荀听单手收起“人质”,可怜的铁偶被多次当成了“飞翔工具”使用,已经失去了活动能力,跟报废没什么两样了。
要是这场比赛还算数的话,荀听队伍恐怕在“人质保护”方面要拿零分。
待到安全地,雁鸣一把推开了荀听,他拔剑出鞘,吼道:“你离我远点!”
荀听发现雁鸣的清智线已经呈黄橙色,眼睛覆上了一层灰雾,他现在可能产生了幻觉,使他眼里的荀听发生了异变。
有黑夜耳钉在,贴身近搏荀听占优势。他迅速将雁鸣的双手锁在背后,用力一压,并用月光利刃将其钳制住,道:“你冷静!”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学长!是你们吗!”
这声音犹如及时雨。
“米莉亚!”荀听喊道,“我在这儿!”
劫后余生的三人躲在障碍物的夹层中。
清智刚被拉满的雁鸣才缓过神来,但嘴一直不闲着,他看了看那人质铁偶身上的仿生翼,说道:“早知道有这么一出,我就不把你的滑翔工具给射碎了。”
荀听没回声。他皱眉看向雾蒙蒙的场地,说道:“我、米莉亚、你的实体化恐惧已经出现了……那大萧的呢?那个脸山是……”
“他死了。”雁鸣沉重地说道,“我就是在躲避的过程中,看见了他的尸体,才知道混沌场失控的。”
换作平常发生了这种意外,混沌场一定会停止运作,但这么久了灰雾也没有驱散的迹象,甚至越来越浓了。
“没想到会这样……我居然要和第一天认识的对手同生共死。”雁鸣道,“你叫午溪是吧?这位女孩叫什么,之前没听说过你啊,你们多大?”
米莉亚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为荀听腹部包扎。
伤口的乌脓已经去除,但划伤总不会凭空消失。现场没有药物,米莉亚只能通过勒紧为他止血。
不过,让荀听最担心的还是他身上的虫脸烂肺,处在这种环境下,这病症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荀听的呼吸不稳,咳出了一摊黑血,雁鸣见状,问道:“你这是出什么事儿了?你肺有毛病?还是说这是你的实体化恐……”
荀听忍无可忍,啧了一声,道:“你很吵。”
雁鸣:“……”
他撇嘴道:“小帅哥还挺有脾气。”
米莉亚问道:“学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在这儿别动,一直拖延到神学院把事故解决。”
米莉亚担忧道:“恐惧拟态产生的实体化恐惧不是一次性的,只要我们待在这里,实体化恐惧就会源源不断地产生。”
“没办法,能拖一点是一点。”雁鸣耸肩道,“要是野生恐惧拟态,咱们还能试着找找核心,然后打碎祂。但这可是人工混沌场里的朽神,他的核心就在调节器里,学院不修好咱都别想出去了。”
荀听倒不担心自己出不去,因为他知道却杀肯定在外面——虽然爻老师嘴硬说不来看他比赛但心还是软的——所以荀听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心:却杀一定会解决这件事,只是时间问题。
荀听闭眼,隔绝雁鸣聒噪的声音,默默等待着。
控制室的人员正吵得不可开交,他们挨个排除了人工混沌场的故障,却迟迟没有定论。
最终他们决定重新换一个调节器,但这又需要花很多时间。
这导致却杀赶到时,一群“专家学者”们的修复进度仍旧是卡住的。
塞缪尔道:“别吵了!有解决方案就立马派人去做!这么大的比赛事故拖延着这个样子,你们是想让在场的一万多人看笑话吗?”
一个工作人员道:“这只朽神可是晟国斥巨资从南希伯买来的,不精细一点,损坏的金额就算是您也承担不起啊!”
塞缪尔不可思议道:“都死了一个学生了,你们还在想损坏金额?”
“叫您来,是因为您有调节器使用经验,不是让您来阐述现状的。”体技院的副院长不紧不慢地说,“跑大荒天天都在死人,用朽神测试就是有风险的,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把尚未发生的损失缩减到最小吧。”
“是啊,而且这是晟谕廷购入的财产,给我们只是暂用……”
却杀突如其来地说了一句:“多少钱。”
在场人安静下来,有人没听清楚,问:“什么?”
他的语气很冷:“我问这只朽神核心。”
一人回答道:“不清楚了,总之是个大数额,在财务账上……”
没等他说完,却杀突然取下了腰间的断刃。
他划破自己的手腕,真正的“小混沌之笼”的血腥气让恐惧拟态的核心震颤了起来。
却杀一言不发地穿过人群,将断刃猛地插进了调节器上。
机械喷出白色蒸汽,连带着里面的朽神核心一起碎裂开来。
房间中荡出的震动好似恐惧拟态痛苦的挣扎,让在场之人同步缩了缩身体,有胆怯者忍不住尖叫起来。
众人看向却杀,只见他竟然一脚踹碎了满是裂痕的四阶梯朽神的核心。
碎片和黑脓滚了一地。
就这样,却杀五秒钟解决了他们废话了半小时的问题。
“……”
“赔偿算我头上,”却杀环视周围呆若木鸡的人,他即使身体虚弱,决策者的气质仍能镇住全场,他沉声说道,“所以现在,闭嘴,去救人。”
塞缪尔担忧道:“爻你……”
却杀的裂纹未补全,现在是没有任何神赐的普通人,轻易地用血去压制高阶梯朽神,是极容易造成反噬的。
却杀推开了人们的搀扶,对塞缪尔说:“带我过去。”
竞技场内。
荀听三人比较幸运,等待的过程中并没有遇见二次恐惧实体化,虽然灰雾并没有消散,但那种恐怖的威压已经慢慢减轻了。
雁鸣道:“哎!你们快看!”
只见围绕在他们下方地面上的活沙地面积突然缩小,那些滋滋乱叫的沙虫、木乃伊以及不明之物缩了回去,最后只剩下了一圈细小的沙子。
“看来我的恐惧实体化已经消失了,”雁鸣道,“混沌场已经修好了?”
荀听也向下望去,可刚放下心又吊起来一点,因为他在朦胧之中,看见了一具尸体。
不是幻觉,米莉亚也看到了。
那具尸体并不是平躺着的,四敞八仰地趴在地上,像从高空摔下来的。
正因为他的尸身高度腐败,荀听才能确认那不是大萧的尸体。
那是什么?
米莉亚吃了一惊,默默地抓紧了他的胳膊。
那尸体里正蠕动着什么东西,没等他们仔细看,那些玩意儿便破尸而出。
一群“人脸虫”们,每只都长着人类的八只手,快速地“抱爬”着升上了荀听三人寄身的障碍物。
这异状让荀听不禁头皮发麻,但它们爬到一半,突然不动弹了。
这群“人脸蛹”就像是蛰伏已久的蝉幼虫,它们趴在柱子上开始大声尖叫,男女老少的声音都掺和在里面,像一首恐怖的合鸣。
它们开始破皮,无数透明质感的东西从人脸蛹上“蜕变”了出来!
荀听一惊。
是蝉衣!
恶名薄说过,那种下朽神诅咒的尸体的孵化日就是比赛当天。但是那宿舍树下的尸体明明已经被恶名薄带走、处理好了……
荀听并不觉得是恶名薄的任务出了差错,因为就算本子是傻的,祂那陨石黑血的力量是不可低估的。这种等级的怪物不可能挣脱陨石黑血的舒束缚出来。
荀听似乎明白了什么,种下蝉衣诅咒的尸体还有另外一具,被人藏了起来。
现在在他们眼前的尸体,是有人趁乱故意扔进来的!
作者有话说
恶名薄:?什么叫就算本子是傻的
(#-.-)
蝉衣最怕的是火与强烈的光,而月光利刃发出的温和光芒是不足以震慑祂们的。
荀听背后冒出冷汗,他的耳边是虫类脱壳的“咔嚓”脆响,他嘴中吐出一个字:“快……”
“跑”字还未落地,雁鸣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道:“别慌。”他说道:“这东西是靠体温来寻物的。”
雁鸣能够被大荒司提前录取,说明他也不是酒囊饭袋,知识库里还是有点东西的。
系统的蝉衣图鉴进行了资料更新,蝉衣的弱点和骗神技巧中新增了一些信息。
“蝉衣最主要的弱点是怕高温与火。祂通过温度辨物,更喜欢趋近于35度左右,即人接近体温的物体,但无法分清死物活物,可用涂抹人类体液的人偶进行捕捉。”
米莉亚灵光一闪,道:“学长,你们把手给我!”
连接的手心处发出两道蓝光,随之寒意开始蔓延,荀听明显感觉到自己激烈跳动的心脏稳定了下来,与此同时,他的皮肤开始发冷。
米莉亚解释说,她的技能树里有一个神赐叫做“冬眠”,本来是用来减少人的意识活跃度,让清智混乱的人冷静下来的,但这神赐技能有个莫名其妙的副作用:会导致人体体温下降。
雁鸣不禁犯了职业病,说道:“这实践经历够你投一篇《大荒研究》的论文了……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体温慢慢地散失,荀听感觉自己几乎要变成了一块石头,和周围冰冷的温度融为了一体。
果然,刚孵化出来的蝉衣并没有立即扑向三人,祂们在原地徘徊地飘来飘去,大片的透明薄片浮在空中,像是密密麻麻的蜉蝣。
他们没有目标地随意附身,爬到了荀听丢下的那具损坏的人质上,机械铁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并开始“搔首弄姿”,场景变得非常奇怪。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虽然这神赐可以降低这群怪物的狂热,但祂们迟早会飘过来,而且若“冬眠”持续运作,可能让他们三个彻底昏睡过去。
雁鸣用气声说道:“我们队伍的铁手改装了一套喷火机,但铁手一直跟随着大萧,我不知道它现在的状况如何了,现在有可能报废了。”
“你们也改装了机械人偶?比赛的时候怎么不用。”
“当然!你以为只有你上过机械设计课啊?”雁鸣说,“这不是一直没用上么,我们抽到的三个测试朽神又没有弱火攻的。”
雁鸣既然没有使用那套喷火机,即使铁手无法运作了,储备的燃料也一定会留下来。
正好可以用来对付蝉衣。
荀听对雁鸣说道:“我去引开祂们,你去找铁手。”
米莉亚道:“学长,我和你一起引开!”
荀听道:“不用,你跟着雁鸣就好了。”
雁鸣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道:“你可得坚持住,有时候,能抗过磨难的人可不一定能抗不过温柔乡。”
以哨声为约,粗略的计划制定完毕,他们立即开始实施。
荀听的体温恢复后,蝉衣们慢慢地追了过去。蝉衣勾引宿主时的行动会变得缓慢,祂们“优雅”地飘向荀听,与此同时,数只蝉袖开始一同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像是一种同频合奏,传到荀听耳朵里,就变成了一种呢喃细语。
荀听这棵铁树二十八年都没开花,这群蝉衣一时也不能把他哼唧开窍。
他像个引蛇人一样,将满天漂浮的蝉衣聚向一处,他有条不紊地凝结着月光利刃,所有企图靠近他的蝉衣都被钉在了墙上,但蝉衣数量太多,只能扎住几只是几只。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光耳坠的光芒消逝,进入了冷却态,那些已凝结的利刃也逐渐变得透明。
荀听的额头凝了一滴冷汗。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远处朦胧的尖声——是雁鸣的哨声!
荀听立即奔向声源处,可刚踏出一步,他忽然喘不动气了。
他感受到胸膛里有一颗巨卵在跳动,仿佛被这蝉衣的震动唤醒了似的,荀听左腹的伤口处流出了黑血。
系统突然跳出了资料更新。
【朽神档案】更新!
5-064[蝉衣]&6-064[虫脸烂肺]等——朽神特征:
蝉衣、人脸腐蛹、虫脸烂肺、肺蠕虫是同源朽神。
若宿主存活时虫脸烂肺成熟,则孵化为肺蠕虫。若虫脸烂肺的寄生者死亡后未被处理,在被鲜血和布莱特狮鹫尿浸润过的土地中掩埋超过一年后,将变化为人脸腐蛹,腐蛹会爬出地下鸣叫,并蜕变为蝉衣。
这个信息可以说明宿舍下的埋尸生前和午溪患得是一样的症状,都是虫脸烂肺。
既然是同源朽神,蝉衣的“求偶声”在一定程度上会与虫脸烂肺产生一些共鸣……
荀听捂着伤口流出的脓血,浑然不知自己的眼瞳已经变成了灰色。突然,他在蝉衣群中看到了赤裸的塞缪尔向这边走来。
这是原主的欲望化出的幻想。
荀听非礼勿视地闭了一下眼睛,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借着障碍物和黑夜耳钉,他躲开了追踪他的满天蝉衣,正当滑进障碍物的桥洞中躲避时,突然有人叫了一声:“荀听。”
这声音犹如电流般,钻上荀听的脊髓,酥麻灌至五脏六腑,他猛地回头,发现那赤裸之人已经变了模样。
……是却杀的脸。
却杀皱眉道:“你为什么要跑,你不想见我吗?”
蝉衣看来非常懂得“变通”,发现塞缪尔对此人不管用之后,立即变幻了诱饵的样子。
荀听:“……”
“我很生气,”却杀慢慢走了过去,冷淡地说道,“因为你欺骗了我很多次,包括你的身份,你做过的事,你的死亡和重生……你全都瞒着我,我不想再信任你了。”
蝉衣从潜意识中幻化出来的“却杀”准确地戳中了荀听的软肋。
闻言荀听愣了一会儿,他的清智线本就不太稳固,现又急速下滑至了红色。
他瞳仁上的灰色逐渐加重了,他呆呆地说道:“不,不是,爻,我只是……”
却杀突然用指弯抚摸了他的脸颊,胸腔里虫脸烂肺的蠢蠢欲动给了荀听一种窒息的错觉。却杀盯着他,道:“没关系,你慢慢和我说,我就原谅你,好吗?”
荀听盯着他,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那只光滑的手,说:“我……”
那张熟悉的脸逐渐接近嘴唇的时候,荀听乱七八糟的思绪里闪过一丝清明。
他好像在一瞬间看见了许多个却杀——在望乡祭坛涅肖主教被众人包围,只有却杀望过皮囊看透了他的灵魂。在自己双臂尽失后,是却杀向守夜低身请求。在万米海底和泪痣岛的汹涌波涛之中,也是他一次次地向自己伸出援手。
却杀是他沉默的守望者,一直看着他在一条隐秘的路上前进。只要荀听这个人还活着,却杀的信任和支持就永远都在,他好像……从来没要过理由。
这丝清明占据了荀听大脑的一隅,像个奄奄一息的火苗,点燃了荀听手臂的动力,驱动着他把贴近“却杀”的推开。
一瞬间,赤裸的“却杀”碎成了无数透明薄片,朝他扑了过来。
就在这时,刺眼的光芒袭来,荀听雾蒙蒙的瞳仁闯进一道劈雾的火光,被灼烧的蝉衣群扬起一片灰烬,如惊鸟般疏散开来。
一只手穿过燃烧的蜉蝣群,抓住了荀听的下半张脸。那手心上有一道伤口,血腥气紧接着钻进鼻腔,让荀听闷热到窒息的胸膛涌进了一股新鲜气体。
荀听倒吸一口凉气——物理意义上的。
这相似的场景让荀听回想起了第一次跑大荒的经历,面前的这双蓝眼睛让他想起了同样冰冷的三十七。
塞缪尔驱散蝉衣,焦急道:“小溪怎么样了?”
塞缪尔是乜伽女神的信徒,却杀手上灼热“圣光”是他施展的神赐。
却杀未作答,他抓着荀听的下半张脸,听他剧烈地喘息着。
荀听好不容易恢复清智,他的脸上留下了一摊血迹,却杀从口袋中拽出一块手帕,递给他。
荀听看着他的脸很久,呆愣愣地说了一声:“爻?”
“我在这儿。”却杀立在灰烬和四散的蝉衣碎片之中,说道,“事故已经解决,没事了。你刚才又看到了什……”
话音未落,荀听突然抱住了他。
却杀猝不及防地向后踉跄了一步。
荀听的喘动还未平息,却杀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荀听在他脖颈边低着头,说了什么也听不清,好像是“对不起”。
“……?”
却杀皱眉,和塞缪尔对视了一眼。
塞缪尔用眼神示意他要学会“安抚”学生。
却杀张了张嘴,伸出手来,想拍拍荀听的后背,又想到自己手上都是血,只好作罢。
却杀其实准备了一句话,打算在比赛结束后说的:我不在乎队伍胜利与否,你和米莉亚能表现到这种程度,就已经很棒了。
但爻老师看了一眼荀听红透的脖颈,叹了口气,他觉得,现在先告知客观情况比较重要。
于是,经过优先级排序之后,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被蝉衣袭击后起反应是人之常情,不必羞耻,反倒说明你性功能健康,回去慢慢解决吧。”
塞缪尔:“……”
铁手被找到时确实已经报废,但雁鸣和米莉亚用机械里面遗留下来的燃油引火,坚持到了救援佣兵的到来。
三位幸存者在事故中做到了很好的避险,没有留下太大的身体损伤或精神失常之类的后遗症。
因为有恐惧拟态未散去的灰雾遮蔽,观众没有直接看到场内的混乱,所以竞技场的事故并没有闹大。
不过,竞技场的运作陷入了长时间瘫痪,正好卡在最精彩的一场比赛半途,瘫痪结束后明星队伍的人员都下场了,有点心眼的人都知道发生了意外。
体技院冷处理了这件事,下一场比赛照旧进行,很快,观众席上的兴奋就盖过了捕风捉影的猜疑。
学院方本来以为混沌场调节器出问题是意外事故,但联系到突然出现在场内的“蝉衣”,他们不免开始怀疑调节器的损坏是人为阴谋,塞缪尔处理大萧的死亡后事的同时,开始调查往竞技场丢腐尸的人。
……至于荀听,这场事故给他造成的影响还没有“被爻老师发现起生理反应”的影响大。
荀听回家什么没做,只是冲了一个凉水澡。
因为如果任由自己去疏解的话,兴奋到顶点时,思绪是无法控制的。
荀听害怕自己脑海里会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场景——尤其是怕里面出现爻——于是,只能转疏为堵,干脆把火苗给埋灭了。
只是洗得太急,把自己给冻感冒了。
却杀对他的解决方式感到疑惑。
这位“罪魁祸首”在轮椅上端着热咖啡,手心缠上了新绷带,淡淡地关心了一句:“你自己不会用手吗?”
荀听:“……”
荀听回房,“砰”的一声,把爻老师的声音关在门外。
作者有话说
却杀:是真纯情啊?
(两只乌鸦低头探头表情包.jpg)
荀听的病症加重了很多,剧烈运动之后会出现窒息的感觉。
塞缪尔觉得换肺一事不能再拖,他催促了肺源运送的进度,确定三天之后可以给午溪换上器官。
午溪的身体像跟只摇摇欲坠的稻草人,已经承受不住荀听的负荷使用了。所以在塞缪尔的坚持之下,荀听在家中休息了一天。
期间弥尔蓝拜访过他一次,如约给他带来了一些关于灾一期的历史研究书籍以及神明资料。
弥尔蓝的黑眼圈比荀听的还重,她说道:“调节器的损坏八成就是黑聆干的,他是南希伯的人,知道这些器械怎么用。他打算在混沌场失控时让蝉衣袭击你,但没想到事故会解决得这么快,更不会想到爻司长会直接打碎恐惧拟态的核心。”
荀听担忧道:“学院查不出来他作案的证据,光我们空口指认也没用……”
弥尔蓝生气地一拍桌子,道:“不能再让这小子逍遥法外了,就算作假证也要把他遣送回国!”
荀听给她顺气,吐槽道:“蓝老师,注意一下师德。”
弥尔蓝冷静了一会儿,说道:“对了听哥,你知道系统可以连接到规划盒子吗。”
荀听疑惑道:“什么?”
弥尔蓝说:“我也是近期才发现的,你没发现系统主界面多了一行UI吗?”
荀听立马看了一眼,发现还真是。
“这个功能应该在你打开规划盒子的时候就开始加载,直到现在才加载完毕。”
荀听打开规划盒子的状态栏,其中各种数值标注得非常详细,上面还记录了剩下几个“捷径”的坐标。
荀听看了一会儿,指着一个坐标,问道:“这个是不是离我们这儿不远?”
“对,”弥尔蓝也迷惑,“但这里可是虔牙首都啊,这么多年了,也没发现过孝碑的痕迹。”
系统提供的坐标肯定不是假的。那么只能说明,在繁华的乜伽晟国首都之中隐藏着一个三阶梯朽神,祂的锁下守着一个巨大的黑洞捷径。
这件事让他们隐隐感到了不安。
“还有一件事我很在意……”弥尔蓝道,“规划盒子和捷径这些都是相互联系的,它们都是乜伽宇计算中心创造出来的神迹……”
荀听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既然我们的系统可以连接到规划盒子,那是不是说明,系统也是乜伽宇计算中心制作的?”
“嗯。”荀听非常确定这件事,异乡者是乜伽宇安排的,而乜伽宇在注释里说过,她知道异乡人为什么会轮回不死。
荀听的不死重生和系统有关,也就是说,她肯定知道系统的运作原理。
系统其实就是一个收录、探测、计算的智能集合体。它储存着众神的道具,荀听完成成就或火种任务后就会获得这些“奖励”。
千年计划是隐秘的,乜伽宇不能让穿越来的异乡者放肆地泄露自己的身份,于是直接在系统中设置了身份权限。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弥尔蓝一边感叹的同时,一边吐槽道,“如果能给这个系统的智能做个用户评价的话,那我肯定写……”
荀听和弥尔蓝对着房间里乜伽女神的小雕像 ,异口同声道:“太难用了!”
古往今来的穿越者之中,也就他们俩摊上来这么原始笨重的系统。
不过毋庸置疑的是,这份神迹确实帮助了他们很多。
弥尔蓝的探望匆匆结束,荀听给了她一个地点,正是恶名薄的藏尸之地,约她明天一起去调查两具埋尸。
信息繁多到让荀听难以处理,他躺在床上,揉了揉眉头。他不想再动脑子了,于是随手抄起弥尔蓝送来的一本书,翻开一页。
那一页写着:
cp:狩猎死亡D×罗杰尔
固执寡言狂热信徒×善解人意温柔人师
标签:爱恨交加、破镜难圆、BE
他们是心心相惜而最终形同陌路的挚友!
我一生狩猎死根,我目睹你被死亡藤蔓缠绕,我以你的死亡方式而死……
荀听:“……”
他“啪”地合上,又看了一眼封面,果然又是那套熟悉的杂志。
弥尔蓝!她又把同人文的豪车开到老头环了!
荀听怀疑弥尔蓝是故意在一沓资料里塞一本小黄书的。
荀听保持合书的姿势,沉思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翻开了这一页。
这次的车没有之前的那么豪华,有点青涩甚至是……冷淡。主角之间没有那么多缠绵悱恻,他们之间的相处就如亲密的好友,在一时兴起发生了关系,醒来之后仍旧什么也没有打破,对他们来说,性爱更像一种取暖行为。
荀听逐字阅读间,也慢慢思考着。
弥尔蓝的文笔循循善诱,让荀听完全忘记了:俩主角在原著里压根没有任何关系,这一切都是同人女的“造谣”。
读完,荀听将杂志搓起了一角。
塞缪尔喊荀听吃饭,爻老师已经授课完回来,在温室摘枯叶。
荀听看了一会儿那个在轮椅上的背影。
在他笨重心墙的一个潮湿角落里,慢慢发出了一棵芽:现在的却杀他是个普通人,没有那么敏锐的观察力。
荀听借着喊他吃饭的理由走过去,把却杀推回客厅。
却杀将脱下来的手套递给他,触碰到荀听手指的一瞬间,一道微弱的紫光缠绕上却杀的手腕,倏尔钻进袖口,不见了。
却杀并没有察觉到。
饭后,荀听“做贼心虚”地回到了房间。
虽然原主底子比较差,但他毕竟是梦之神的信徒,像“潜入梦境”是基础能力,只是时间长短、深浅程度的差别而已。
荀听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他就是鬼使神差地……想潜入却杀的梦里看看。
半夜辗转反侧间,荀听的罪恶感攀升,最终碍不住良心的谴责,他下床去解除神赐时,结果手心发出了紫色的光芒。
却杀睡着,神赐开始起效了。
“……”
荀听呆了一会儿,良心突然在这时候不痛了。
于是他一咬牙,掀开被子蒙上头,滚了进了梦里去。
待荀听再睁开眼睛时,自己正置身于大海。
身边是湍急的水流,他被困得动弹不得,漂浮在脚下的是一个正在尖啸的巨大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