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鑫抿嘴。
第39章 第三十九声谢谢惠顾
每日现包的鲜肉大抄手,用新鲜土猪前腿肉加上香葱鸡精和适量胡椒粉,加上少许生抽搅拌上劲,用大大的抄手皮包成元宝的形状,三开三煮。
拌上早就配好的汤底,撒上葱花。
一端出来就是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看得人垂涎欲滴,这大冬天吃起来可不得把人香晕过去。
一个个肚大饱满,油光透亮,两口一个,简直要让人吞掉舌头。
怪不得懂吃小饭店的生意兴隆呢,这么好的手艺,不发财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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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池老板你这个也太香了吧,咋做的!”
甘鑫依旧是捧场第一名,明明前不久才疯狂吹捧秦源手艺,要让他辞职开店和懂吃小饭店一决高下。现如今不过一碗抄手就当场倒戈,恨不得再多长出一个胃来。
“就正常做。”
懂吃小饭店的大老板池迟人如其名,说话慢慢吞吞,但是模样温柔耐心又白净,秀秀气气还笑眯眯的,让人看着就舒心。被甘鑫这么直白的夸赞,还微微红了些脸颊。
“下次来,我写个,方子。你带回去。”
“喔哟,池老板你对我可别太好。”甘鑫自己美滋滋喝了口抄手香辣汤,又欢喜推辞,“我可不是勤快人,除了烧热水根本不想用灶……总之等我馋了自己过来吃就行。”
人家饭馆的菜方都是值钱的东西,他怎么好意思拿来自己用。
“啊……”
池老板面上一急,对着一旁的二老板使了个眼色。
刚收拾好桌子的何老板立刻搭了腔:“抄手汤底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甘老板要是过意不去,以后店里有什么优惠,多多通知一下我们俩,互相照顾生意就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多说几句反而生分。他们两家隔壁开店,想来还会共处不少日子,当然是和气生财。
于是甘鑫不再推脱,只是又问道。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店里打算怎么放啊?”
“我们按法定节假日休息,不过闭店是闭店了,我们俩还是在这儿的。”回话的是何老板,他们俩一般都是他当发言人,“甘老板店里休吗?”
“除夕中午闭店,正月初二正常营业。”
过年正是小卖部生意兴隆的时候,甘鑫一般都不会休息太长时间。
他和秦源平常过年都不打算外出。老家那边元旦才回,不用春节再回去,也没有那个人挤人出门旅游的闲心。
“那到时候有时间咱们四个正好聚聚呗。”
何老板三言两语就约上了饭局,既然大家过年都有时间,又开店挨在一起,还是一个小区的住户,怎么不算缘分呢。
甘鑫下意识看向秦源。
一直默默进食的秦博已经把面前的抄手吃了一多半。
秦源看着没什么表情,他一贯是淡淡的,像是超脱的谪仙。
即使现下刚吃了油滋滋的红油抄手,也不过是嘴唇红润,眼里辣出了几分水汽,反而添了点人气。
几乎是甘鑫看向他的下一秒,秦源就与他对视上了。
好像飘浮在天空的风筝突然被收回了细线,猛的回到了人间。
“好啊。”
他看向隔壁店两位老板,冷淡的嘴里说出了甜丝丝的话。
“我俩都是甘鑫当家。”
甘鑫看着小饭馆两位老板意味深长的眼神头顶冒烟。
秦源是不是没长眼水,脑子里被实验科研团团糊住了,一点没发觉这两位老板是一对?
人家当家做主那是甜甜蜜蜜,他们两个凑什么热闹啊。
是一样的关系吗,就照着别人学,说起来都不嫌害臊。
甘鑫在心里默默骂了秦源八百字,奈何在外人面前,他总要给秦源留几分面子,还不方便立刻反驳。
毕竟人家又没多说什么,他要是现在神经过敏大呼小叫,反而显得很奇怪。
可甘鑫回神看到秦源这么老神在在的样子又实在是气不过,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恨恨道。
“吃你的吧,一会儿车来了!”
秦源被甘鑫口头上不轻不重刺了一下,抬眼看向对方,却只看到甘鑫如同恼羞成怒一般的表情,连衣领露出的脖颈都泛着薄红。
“知道了。”秦源垂下头看向碗里抄手的时候甚至笑了一下,“你别急,本来就是你说了算。”
甘鑫在心底咆哮,这个人今天怎么就是怪怪的?
鑫鑫纳了闷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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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闷一直纳到他们俩带着行李上车,甘鑫都还没有缓过劲。
他们这车是先在学校接了住校的在读学生。再来接他们这几个住校外的老邦菜的,所以秦源一上车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秦博早,鑫哥早!”
“师兄!甘鑫哥!”
“大师兄!甘老板!”
甘鑫跟在秦源身后落后一步,看着这些小年轻热情到谄媚的照顾秦源,又看着被夹道欢迎的秦大师兄没什么表情的淡淡点头应声,只觉得好笑。
又来了又来了,高岭之花冷漠冰山学霸。
真够装啊,小秦。
这十几二十年都一直保持这个人设不塌也是当真厉害。
小柳上次在店里听有声小说的内容突然萦绕甘鑫耳边。
【少爷已经很久没笑过了,不知道哪一天才能遇到那个让他开心的人。】
“哈哈哈。”
正在放行李的人转身看他,俊朗的脸上满是迷惑。
“怎么了?”
“没什么。”
甘鑫偷笑。
甘鑫上车没多久就开始分零食点心水果饮料。
他准备了两大口袋吃的,都是市面上年轻人大多爱吃的品类。
甘鑫他自己就是开便利店的,每周都在选品,什么零食大家爱吃,什么饮料大家爱喝,他都如数家珍,门清儿得很。
“鑫哥,这个饮料最近好火,我们学校这边都买不到。”
“你买我买能一样吗哈哈。”甘鑫大方递过去两瓶塞说话的人手里,“咱们这是背后有人,想买啥买啥。”
他跟秦源课题组里大多人都认识,每次他们组里忙得厉害的阶段,秦源都没空回来,只能住在学校宿舍里。
甘鑫跟个奶妈一样总担心秦源吃不好穿不暖,抽出空闲就带着东西往学校跑。
他的空档大多在有人顶班的大白天,只能去实验室找人。
一来二去的,光是靠美食攻略也把秦源组里的人给认了个遍。
他们课题组的老大是院长老太太,常驻实验室的博后只有秦源一个,然后还有两名全日制的博士,下头研究生满打满算快十个。还有两名助理,一个管科研,一个管行政。
其余联动的还有一大堆在职非全日制的硕博,当然这一部分人甘鑫就没打过照面了。
他们今天出来一行人满当当坐了一车。
两位助理都是成家生子的人,难得的休假都带上了家属。
剩下的博士硕士,除开有事提前离校的,余下九个全来了。
里头还有一位博三的师姐带了老公和女儿,另外还有研二的硕士师弟带了他女朋友一起。
准载二十人的车,硬是给坐满了。
知道今天一起的有小朋友,甘鑫还专门带了奶酪棒山楂糖这样的香香嘴,路还没有开到一半,车上几个小家伙已经“鑫鑫叔叔长”“鑫鑫叔叔”短,黏人得不得了啦。
秦源就没他这么好的小孩缘。
明明小朋友围着他跟甘鑫坐了一圈,可没一个敢跟他搭话的小孩。
不过好在他长得好看,小孩们总爱悄悄摸摸打量他。
“鑫鑫叔叔……”其中一个小朋友左手小牛奶,右手小饼干,吃得小肚皮溜圆,突然开口问道,“等我长大了可以和我结婚吗?”
甘鑫还没说话,反而是秦源先发了声。
“不可以。”
他最小气。
秦博不愧是秦博,三个字就可以把小孩气哭。
甘鑫为此哄了快二十分钟,从市区哄到郊区,最后还是小孩父母无奈把人抱走才算完。
甘鑫面上笑容僵硬,内心深处全然已经无语了。
谁都不愿意旅行一开始就闹得大家不开心。
他哄得嗓子眼发干,心里一突一突跳个不停。
而罪魁祸首秦源呢?
依旧面无表情坐在他身边不作声,甘鑫看着心气都不顺了,忍不住压低嗓子质问。
“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儿计较个啥啊。”
他是当真不懂了,明明也就是个小孩子随口说说的天真话,童言无忌罢了,秦源在这里较个什么真。
他又不是精神病,哪怕就真是应了一声,还能真等着这个奶崽子长大再续前缘不成?
“我没计较。”
秦源声音沉闷,表情难看,瞎子都看得出他口不对心。
“放屁。”
甘鑫爆粗。
没计较的话,先前人家小孩又哭又闹非要“和鑫鑫叔叔结婚”的时候,这位爷铁青一张脸说“别做梦”干嘛?。
尴尬得甘鑫脚趾抓地,简直无语凝噎。
秦源依旧固执己见,嘴硬到高压锅炖三天三夜都不耙:“我只是陈述事实,事实胜于雄辩,不会因为年龄大小为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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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鑫彻底无语,他认识秦源快十五年,相当了解秦源的脾气。
秦大博士这个人平时看着与世无争,可钻起牛角尖来要不然冷言寡语,要不然专己守残,自有一套独立的逻辑,根本没办法改变他的想法。
可是今天这个事难道不是秦源在无理取闹又是什么?
甘鑫就是脾气再好也不是糯米捏的,他自认为自己毫无过错。
他好心好意自费提供零食给大家,还不是为了秦源做人情。
谁让秦源平日里铁面无私,一个实验室里都没有谁交情好些。甘鑫对着大家热情些,平日里秦源的人缘多少也会好些。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像秦源这样有能力又性子冷的人,最是容易受人平白嫉恨。人终究是社会性动物,甘鑫最怕秦源沦落到孤立无援的境地。
这个人到底懂不懂他的一番苦心?
究竟是脑子短路转不过弯,还是觉得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故意找茬发作。
甘鑫一时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他冷哼一声,环抱双臂作出一副防御姿势,靠着椅背准备闭目养神。
“那随你咯。”
秦源脸色一灰,双手握拳放在大腿上反复握紧。
他要怎么说出口呢?
他卑劣的嫉妒与恐惧,如同烈火焚烧着他的理智与克制。
他可笑的嫉妒着这个可以坦然把喜欢说出口的小孩。
甘鑫面对孩子时的温柔与宽容,时时刻刻提醒着秦源,眼前这个人有多么适合做一名优秀的家长。
他就应该拥有类似这样的温馨家庭,拥有心爱的妻子与小孩。
和睦的场景炼造成惧怕的尖刀,彻底冲破了秦源克制的城墙,放出了那个他死死压抑的丑陋本我。
为什么你的双眼不能只注视着我?
为什么你的双唇不能温柔亲吻我?
我想困住你的身体,舔舐你的灵魂,彻底清空你的大脑,只装下唯一的我。
秦源咬紧牙关,深深地吐出一口夹杂着血腥味的热气。
烈火灼烧着他的心脏,而身边的人即使是生他的气,也还是下意识的在浅眠的时候依靠着自己。
指尖在掌心掐住深深的印记。
秦源却只能微微侧身,让甘鑫倚靠得更舒适着。
他一败涂地。
第43章 第四十三声谢谢惠顾
甘鑫的火气来得快去得快,路上睡了一觉,等他到了地方基本上也就不跟秦源计较了。
开玩笑,他跟秦源这个怪性子朝夕相处这么多年,要是他大事小事件件事都放在心上,那不得把他自己给累死。
不过他心里头火气消了不代表他面上立刻就能对着秦源和颜悦色。
正巧有个学生在和秦源沟通最近实验的细节,甘鑫完全听不明白,干脆先走一步,和其他人嘻嘻哈哈去了前台。
这里相当于温泉度假区里头的私人酒店,环境只能算是三星。但占着快过年的天时和温泉酒店的地利,价格依旧相当美丽。
这次团建虽说是老板报销,委托秦源组织安排,但实际上依旧有预算,人均五百,总开销不能超过一万。
二十个人来回路费,一顿集体晚餐,再加住宿泡汤,不能算是不紧张,甘鑫已经挖空心思尽力安排了。
好在是个包吃包住包玩的农家乐,到了地方后,他们只要放好行李去房间,然后就可以先行自由活动,等着晚餐集合了。
结果住宿上又出了点小问题。
标间少了。
这怪不了甘鑫这个预订的人。
原本订了五间双床房间,可偏偏有之前住下的房客临时续住,这下就少了一间。
“实在是抱歉,最近快过节,房间太紧俏了……”前台负责的是他们店家老板的女儿,满脸歉意,“我这边给您替换成大床房吧,也可以睡两个人的。”
甘鑫本想说再多加一个大床房,改成两个大床房也行。
奈何今日满房,实在是调配不开,他们这么一大行人临时换地方也不现实,最优解就是接受大床房换标间这个决定。
秦源走拢的时候房间已经分配下来。
有小孩的三家人都住家庭房,他们剩下的人两两一组,大床房由研二师弟和他对象住,秦源和甘鑫也分的标间。
拿了门卡便带着行李上楼,甘鑫他俩的305房,正对着小情侣311的大床房。
这房间差强人意,虽说该有的都有,可实在是不算太宽敞,塞进去两个人就觉得满满当当。
甘鑫都皱起眉头:“这次这个房间不太行,别大家觉得不合……”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对门大敞着的311传出来的争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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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原因非常简单,师弟对象不太满意这个大床房,觉得拥挤闭塞,跟她之前在网上看到的攻略大相径庭。
之前男友豪言壮语邀约她出来度假休闲,承诺得上天入地,她精心收拾一番,临出发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团建的附属品,难免心气不顺。
只不过顾着大庭广众不好发作,如今到了住的地方,与她自己预想的五星酒店一街之隔,却挤得只放得下床铺桌凳,连个窗户都不能完全推开。毕竟是二十出头年轻人,能够在人前控制情绪,已经足够体面,不必再强求她一直冷静妥协。
甘鑫听懂来龙去脉也只觉得无奈,他最讨厌的就是掺和别人的情感纠纷。
想当初有人追求秦源无门,一个劲的纠缠他希望曲线救国就够让他心有戚戚了。
但来都来了,即使对这位师弟的为人处事有所微词,甘鑫现下也不可能放在脸上,他总算是看了秦源一眼。
一直沉默的秦源立刻接收信号,作为主事人下了判定。
“你们俩跟我和甘鑫换个房间。”
标间比大床房多少宽敞些,而且他们标间那边不临街,更安静舒适。
秦源这样说,人家肯定求之不得,只不过假意推脱几句便答应了。
于是他们俩房间还没坐热,就拖着箱子来了对间。
甘鑫本来是无所谓住哪个房间的,只不过看着秦源如此慷慨,想着他之前车上的小心眼难免撇嘴。
“你这一半脸儿阴一半脸儿阳的,我是真看不懂你秦大博士。”
一会儿换房间也无所谓,一会儿又跟小孩子赌气,究竟是大方还是小气?
秦源美滋滋烧开水准备自己再刷一次马桶消杀,还不忘回话。
“你不懂的多了去了。”
比如说他的心意。
第44章 第四十四声谢谢惠顾
这个大床房说是双人大床,但实际上一点也不大,肉眼看还不到一米五宽,冬天盖得厚,两个人躺上去必定是要前胸贴后背的。
整个房间的构造平平无奇,进门右手边是个厕所,再往里就是卧室。
只不过,这房间位置不好,正在拐角处卡着,空间比其他房间都要小上一圈。
床头和单边都靠着墙,另一边就是一个独柜,床脚正对着一台挂壁小电视。
这就算完了,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物件,就连个沙发也放不下。
甘鑫环顾一圈,发现他们两个大男人站在房间里都显得有些逼仄。
难怪刚刚人家小姑娘会不开心,任谁期望落空都不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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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鑫阖上门,等彻底隔绝了外头的声响后,也忍不住揶揄。
“看看人家谈恋爱多会谈,薅课题组的羊毛献自己的殷勤。”
他是个直肠子,一是一二是二,做不来这种弯弯绕绕借花献佛的事。当然也看不惯这些假模假样的大方事。
秦源却见怪不怪,利索把马桶刷干净,又洗干净手,过来拆行李箱。
“这人公事私事小心思都多,你平时少和他打交道最好。”
秦源看着人际关系一般,可这不代表他看不明白。
恰恰相反,他就是看得太过明白了。
周围的人心思各异,每个人怎么样的算盘,他从小就看得一清二楚。
和什么人交好有利可图,和什么人交恶无甚影响,桩桩件件他都洞若观火。
在他这样市井阴沟里长出来的人精面前,这些个被家里惯坏的自私小孩心里的小九九,就和幼儿园文艺汇演一样低幼可爱。
甘鑫对他的嘱托全然信任,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就紧张道。
“他没欺负到你身上吧。”
他眉头紧锁,好像是只要秦源点一下头就要冲到隔壁揍人。
秦源愣愣看向甘鑫,半晌才摇了摇头,评论出声:“你真残忍。”
“我残忍啥?我这是怕你受欺负,一定要给你出头的!”
甘鑫嘟嘟囔囔,不情不愿的收拾起他们带来的零碎用品。
秦源却还是不置可否。
他说的残忍的不是什么荒唐手段,
而是甘鑫永远的温柔。
也只有温柔。
第45章 第四十五声谢谢惠顾
“没事儿没事儿,你们要休息的去休息,要泡汤的去泡汤,秦源这边有我看着,不用操心。”
晚上九点,就在饭桌旁边,甘鑫对着一群醉醺醺的年轻人摆了摆手,让大家各自散去,自由活动不要操心。
他是真没想到秦源还能在酒桌上把自己给放倒了。
秦源的酒量按理来说应是不错的,这么多年甘鑫就见他醉过两次。
一次是甘鑫刚退学没多久,秦源还在念本科在学校外头的隔板出租屋。另一次是他俩买了现在的房子乔迁新居。
秦源的酒品在甘鑫看来一言难尽,越早和课题组的其他人分开,反而是对秦博脸面的保护。
秦源喝醉了一开始倒是不吵不闹,就是脑袋一垂,趴在桌子上睡觉。但要是再隔一会儿就不好说了。
甘鑫其实也喝了几杯,但他喝得不算多,全当助兴,整个人还清醒着。
现在隔了一会儿也几乎恢复精神,酒精都代谢得差不多了。
带孩子的几家早就离席,剩下几位刚刚吃饭喝酒的硕士博士也在甘鑫的安排下结伴散场,刚还闹哄哄的房间,很快就沉静下来,只剩下甘鑫和秦源两个人还在包间待着没动弹。
——————
“源儿,醒醒。”
甘鑫坐在旁边的位置上坐着,伸手拍了拍秦源的肩头。
“我们回房间再睡觉,听话啊。”
“唔……”
秦源依旧没什么反应,仍然是趴在那里不动弹。
今晚他们吃的全羊宴,坐了两桌,菜品就是烤全羊外加羊肉羊杂汤锅,算是冬日限定了。
大家吃得热火朝天,现在桌子上都是吃剩的残羹冷炙。
甘鑫看出来秦源是真醉了,要不然这样的桌面,这位洁癖精,是绝对不会趴得下去的。
“你说你,喝这么多干嘛。”
甘鑫轻飘飘抱怨一句。
其实秦源喝醉酒,有一半都是自找的。
刚刚在桌上大家活跃气氛,玩起了真心话。
大家击鼓传花,被抽中的人选择回答真心话或者是喝一杯酒。
秦源就是个闷瓜,哐哐喝酒,几乎是一句话不往外秃噜的。
【在场有你喜欢的人吗?】
【喜欢对象开朗还是斯文?】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如果说你有喜欢的人是会表白吗?】
喝酒喝酒,就是不停的喝。
——————
甘鑫单手撑着脑袋叹气。
这人就是太实诚了,编点瞎话不也是一样的,又没人知道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像他刚才就对答如流。
【上次接吻是上个礼拜。(上周才吃了猪拱嘴)】
【暗恋过五个人。(文财神比干,武财神赵公明,国贸财神范蠡,正财神李诡祖,忠义财神关羽)】
【暗恋的人还在意着,根本放不下他的这五段感情。】
【非常珍惜初恋,希望能百年好合。(
因为根本没恋过,自然很珍惜)】
甘鑫回答得越丝滑,就越发显得他身边一个劲痛饮的秦源可怜。
“谁像你这么笨蛋。”甘鑫笑他,把人扶起来半截,又背过去拉住两边胳膊背人,“回去了,乖一点。”
秦源迷迷糊糊睁开眼,他的神智好像很清醒又好像彻底迷糊了,他只是还认得眼前的人,依恋的贴向对方的脊梁,好像找到了支撑。
“鑫鑫。”
秦源的嗓音里盛满了蜜糖,好像划开了冰壳的糯米糍。
他缓缓闭上眼,却虔诚的在对方袒露的后颈落下一个浅吻。
“啵。”
好喜欢你。
“源儿,源儿?”
他背着秦源这么个手长腿长的人,本来就有几分吃力,还被醉鬼贴着后脖子蹭,一时之间只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大街上呢,你别犯病哎。”
甘鑫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暗自后悔。
“早知道刚刚就不该让你喝这么多了。”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等他磕磕绊绊把秦源搬回房间的时候,自己后脖这一块都快给人拔罐了。
“哎哟,你这儿还带吸真空的?”
甘鑫都要气笑了,他一边撑着秦源的身子开房门,一边使劲侧脸,努力想要避过这些热切的舔吻。
只不过效果甚微,他好不容易带着人挤进门,就被压在门板上,秦源的左膝压在他双腿之间,上身几乎是挂在他的身上,滚烫的呼吸打在甘鑫的耳畔和脖颈,搅得甘鑫头昏脑胀,反锁房门的手抖了又抖,花了老半天才把锁舌栓好住。
秦源的唇瓣依旧在他的脸庞耳尖流连,一下两下三下,又轻又重,仿佛要给人烙上专属的印记一样灼人。
甘鑫的呼吸都重了几分,却依旧束手无策。
这要是换了世上任何一个人如此轻薄他,下一刻甘鑫都会送他去见祖宗。
可惜这个人是秦源,他一个手指头也舍不得碰他的。
“行了源儿,你清醒……唔!”
带着酒气的亲吻堵住了他的双唇,甘鑫心里一紧,愣了三秒才扣住秦源的肩头把人推开。
——————
喝醉的人脚底不稳,一下子摔在了床上,秦源的脸上也终于失去了平时的冷淡,晕开了桃色。
“哎……”
甘鑫吓了一跳,他的唇色还带着不自然的绯红,却已经开始担心某位流氓有没有摔个好歹。
秦源四仰八叉仰面朝天,甘鑫单腿跪上一边紧张看过去,半张脸还沾着暧昧的水痕。
“没摔倒脑子吧,源儿。”
“唔……”
秦源闭着眼侧过身,揽住身边人劲瘦的腰身哼唧了好几声。
一不高冷,二不稳重。
“活该。”甘鑫骂着,却还是小心翼翼摸了摸秦源浓密的发顶,确定没有摸到青包才略微放心,“谁让你一喝多了就属狗的,好在这几次都有我在,要不然你一世英名肯定毁于一旦。”
秦源喝醉过三次,就这么啃了他三次,闹起来的时候连裤衩差点没被扒掉。
甘鑫长长叹气,开导自己。
被亲一口就亲一口嘛,反正他也不会掉一两肉。
秦源搂着他的腰,埋在小腹呼吸深沉,整个人像是蜷缩在母亲腹中的婴孩一样依赖而不安。
“睡吧睡吧。”
甘鑫拍拍身边人的后背,轻抚着硬挺的脊梁。
来不及关闭的台灯还亮着泛黄的光,映照在甘鑫的眼里,流出暖色的星光。
倦鸟送往归林停栖,港口迎来船舶回航。
他们的影子纠缠投在苍白的墙壁,像是捏碎重塑难分你我的泥雕。
“败给你了。”
谁又不是个输家呢。
甘鑫梦到他和秦源之间第一次含糊不清的吻。
那是大二升大三那年的夏天,他们俩刚在学校外头租了间隔断小屋住了下来。
仔细回想,这是非常波折的一年。
先是秦源生病动了阑尾炎手术,他奔波赶来,日夜照顾着出了院。
再然后甘鑫下定决心退了学,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忐忑而勇敢地来了这个陌生的城市。
他们又花了两周的时间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处,这是家属区隔出来的出租屋,三室一厅,厨房厕所公用,他们租了一间卧室,一个月的费用是四百块钱。
再然后甘鑫又忙着找工作去了。
他们俩的双亲留下的存款虽然还剩了些,但始终是用一百少一百,甘鑫始终感到不安。
这种不安是来源于未来的日子花销。
秦源还在大二,未来读书的日子还长,需要用钱的地方不会少,即使是可以申请助学金,甘鑫也不希望秦源太过拮据。
可是现实又总是残酷。
甘鑫虽说已经是成年人,但大专肄业,只有高中学历。这在就业市场上非常不利,但凡是体面点的工作几乎都是大专及其以上。
十九岁年轻人的一腔孤勇第一次被倾盆大雨淋得湿淋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