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鑫越笑就看着秦源脸色越来越丑，臭得就跟榴莲放进微波炉高温加热十分钟一样，他笑容僵在脸上话也不说了，就这么直接一整个尬住。
“哎呀，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甘鑫挠挠头，也跟着臭脸伸手推了秦源一把，“快去洗澡了，你个臭脚。”
没得办法。
再冷酷的帅哥，穿了一天鞋子都脚臭。
鑫鑫嫌弃。

秦源去外头公用卫生间洗澡去了，他之前就已经洗过，所以就先一步躺上了床。
按理说他们今天奔波了一天，明明应该是又累又困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挺清醒的。
身体很累，但是精神很饱满，完全不觉得想睡觉。
可能是太久没有回来了，总觉得处处不习惯。
他们两个都是土生土长本地人，在这里一直住到高中毕业。前几年老房子还没拆迁的时候，他和秦源都还是回屋里住的。
只不过因为现在都改建了，以前的居民楼修成了购物广场，他们每次回来不了几天，大姑这边又三番五次邀请，实在是盛情难却，所以他才答应跟秦源一起借住的。
每次回来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去扫墓，他爸妈还有秦源的妈妈都安葬在同一家陵园，也算方便。
前些年他每次去都有点忍不住情绪，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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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他和秦源的日子确实是越过越顺了。至少他们俩现在身体都还不错，都能挣钱也不差吃穿，怎么着也比原来紧巴巴过日子强太多了。
甘鑫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笑笑，他可真厉害，还能供出来一个博士。
虽然秦源自己聪明占了绝大部分因素，但是他的支援也必不可少嘛。
如果没有秦源，他可能高中直接就辍学了，高考都不会参加，就拿着他爸剩下来的那百十万随便挥霍，招揽一堆同样游手好闲的小弟不事生产，等到把积蓄统统花光的那一天才悔不当初。
他并不是一个有目标的人，是秦源给了他方向，让他一直努力的上进，去挣钱，去储蓄，甚至还能开一家小店铺养活自己。
虽然没好意思说出口过，但甘鑫真的很感激秦源。
他从小就没妈，后面又失去父亲。他只有在秦源身上感受到被需要。
好像他是什么重要的人一样，拥有源源不断的价值感。
“起来把头发吹了再躺。”
甘鑫想着想着就被打断，秦博蓬着头发，拿着电吹风进了房间。他看着甘鑫顶着潮潮的头发躺着就觉得难办，这人大大咧咧惯了，根本不懂珍惜身体。
他在床边坐下把湿脑袋搬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自然而然的打开风筒吹起来。
甘鑫平时看着跳脱，头发却是很柔软的手感，显得乖顺依赖。
“吹干了再睡。”
“嗯嗯。”甘鑫终于觉得昏昏欲睡了，他缓缓闭上眼，往秦源身上蹭了蹭，“源儿——”
“嗯？”
“晚安。”
为他们的第无数次晚安。
“晚安。”

梦里一下子就回到他高中的那个时候去了。
他爸是自己做生意的，不说有多富有，总归是比普通人更多些钱用。
他妈命苦，年纪轻轻就得病走了，他妈走之后他爸忙着挣钱创业也没功夫找新人。
一个家里没有女主人，就只剩他们爷俩相依为命，日子过得都很粗糙。
他爸不懂带孩子，他七岁以前被丢给乡下的奶奶家，后面他大了要念书，村里的教育水平差，这才接到身边来。
可即便如此，他爸还是没功夫带他，只能让他去办住校。
甘鑫从小学就开始住宿舍，自理能力不算多强，但至少能把自己给养活了。
他小时候吃得好营养足，壮得跟一头小牛犊似的，自然没有不长眼的小孩敢欺负他。
再加上他有钱又大方，只要跟他玩就有好处能拿，身后的跟班更是前仆后继。
他虽然成绩不行，但性格一直讨人喜欢，即便是老师们也觉得他是班里的开心果。
所以即使甘鑫一直成绩垫底，依旧在学校如鱼得水。
只是偶尔他也会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空空的。
他周围都是咋咋呼呼的同学，有时候他笑着笑着也会觉得有点累。
他就这么念完了小学又读完了初中，总算靠着他爸的择校费进了个好高中。
然后他就碰到了秦源。
聪明，好看，哪怕是他那个劲劲儿的样子甘鑫也觉得喜欢。
这才应该是天之骄子的样子，不像他跟个土老帽一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说起来，第一次他和秦源凑一张床上睡觉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就是他们高中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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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那个高中管得挺严，全校学生都给管着住校。
甘鑫虽然成绩不太行，但是亲爹有钱，所以硬是给掏钱塞进的尖子班。
但实际上不管在什么班都没办法把一个年级倒数，轻而易举就给拉扯上去。
所以甘鑫就继续在这个高手云集的班上硬撑着过活。
秦源跟他，那就是一个天上月，一个脚底泥，根本没有可比性。
可是再聪明的人也敌不过病毒，秦源狠狠的生了一次病，甘鑫忙前忙后一点不敢放松，还硬是半夜爬了宿舍的铁床，去照顾病患。
“吃了药，我用温水给你擦擦身上，你好受点。”
秦源迷迷糊糊，几乎听不清甘鑫在说什么，只知道对方的动作小心翼翼，几乎是温柔的。
“谢……谢。”
甘鑫半点没听清，折腾到四五点也困得趴成一条睡着了。
他只记得第二天早上他跟秦源双双迟到，好在是班主任谅解他照顾同学，才没让写检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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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鑫翻了个身，当初还比他瘦小的秦学霸竟然已经比他高大好多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抱了满怀。
“唔……”
真暖和呢。

甘鑫睡醒的时候秦源已经起了。
他们俩盖的一床羽绒被，现在全都被他骑在身上压着，跟哈利波特骑着扫帚飞一样。
原来秦源还嫌弃过他晚上拖被，现在可能已经疲倦了，都懒得说他了。
反正能和他甘鑫凑着睡是秦源的福气，半点都不能嫌弃的。
不过讲真的，秦源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好不容易放个假也不睡个懒觉。
他掀开被子，把毛衣和家居服套上，再拖拉上拖鞋往外走。
“起啦鑫鑫。”
他一出门就被大姑招呼着往餐桌去。
“早上吃你最爱的城东那家小笼包，小秦专门去买的。”
“哎哟那感情好，大姑我先去洗脸刷牙。”
甘鑫美滋滋跑去洗漱，毛巾牙刷都是秦源收拾的，他什么都不操心。
那家包子铺的老板以前是开在他们高中门口的，做小笼包一绝，以前念书的时候五天有三天他都买这个吃，酱肉鲜肉都香。每天早上他都极限冲刺跑出去买两笼包子加豆浆，带回来跟秦源分着吃。
他觉得秦源念书累得慌，跟养崽一样伺候着，就差说一句“你好好念书就行，别的事情不用你管。”
没有他当初的付出，哪有现在的乌鸦反哺，秦源还知道孝敬他了。
甘鑫想到这里又傻笑两下，镜子里的人也跟着他笑起来。
然后就被人揉了头。
“别傻笑了，赶紧收拾好吃东西去。”
秦源一看就是刚回来没多久，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寒气，连手掌都还透着冰，“一半鲜肉一半酱肉，还有你喜欢的石磨豆浆不加糖。”
“嘿嘿，王姨他们铺子现在开在哪儿？”甘鑫咕噜咕噜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上次回来她不是说学校外头的铺面要拆，她现在店开去哪儿了。”
“开到新校区了，在洪湖沟工业园那边的新校区外头。”
甘鑫睁大了眼，怪不得秦源起这么早，那边就是打车从这边过去单程都得将近一个钟头。
“你多早就起来去买包子了哦，这来回得花两小时吧。”
秦源语气平淡：“我用保温盒装的，还热着，没冷。”
“谁跟你说这个了。”甘鑫笑骂道，“源儿……”
“干嘛？”
秦源一挑眉就被甘鑫跟长臂猿一样吊他身上了。
甘鑫晃晃悠悠，还对着他笑呵呵。
“别太爱我哈哈。”
秦源冷哼一声。
“美得你。”
爱多爱少，他自己说了才算。

甘鑫是个闲不住的，才吃了早餐就拉着秦源要出门看爸妈。
他们俩自从高中毕业，跟赤条条一般，没有牵挂的从老家外出打拼，新的圈子几乎都和老家无关。
每次让他们甘心回来的原因只不过也是因为要去扫墓。
说起来也是复杂。
甘鑫母亲去世之后本来就买的是个双人墓，他爸出了车祸之后也走得干脆，直接就埋了。
秦源他妈妈在ICU挺了好几个月也走了，本来甘鑫想着把三位长辈合葬在一起，后面被秦源拒绝，说这么安排的话他妈妈走了也不安心。
无论怎么说，甘鑫他爸和秦源妈妈还没有走到领证那一步，还不能理所应当的当作正儿八经的一家人。
甘鑫向来拧不过他，最后只能买了隔壁位置，他说他妈是个爽快人，当个领居有个照应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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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节扫墓的人不算多，他们俩个打了个车很快就到了陵园门口。
甘鑫一到地方又开始了采买。
“老板，你这边的新货拿来看看。”
“喔哟，小甘来啦。”
老板是个大叔，专门在陵园门口卖香烛纸钱，这些年都跟甘鑫混熟了。
他知道这个小伙大方，有什么飞机别墅手机电脑都爱买给长辈。
他是生意人，自然喜欢这样的客户。
“我们这里劳斯莱斯，珠宝套装，时装周的高级成衣，还有四合院别墅，你随便挑……”
甘鑫连连点头，一出手就花了小一千。
秦源站在旁边沉默等候，做的唯二两件，一件是抢先付款，另一件是当挑山工。
“好哇你秦源！”甘鑫眼睛都瞪大一圈，“好不容易见爸妈一次，你就在这儿挣表现！”
秦源不言语，默默提着东西往焚烧点走。
他根本不信鬼神，也从来不认为人死之后还有什么魂魄存在。
但如果甘鑫想要通过这些弥补自己没能尽孝的遗憾或者填补亲情的空白。
他只会一如既往的支持下去。
“源儿，你这么大方，以后我要是死……”
“童言无忌。”秦源突然站定，一下子回头满脸严肃的开口，“快点呸！”
“嗨呀，我就随口……”甘鑫屁颠屁颠走到秦源身边乖乖呸了三声，“你不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
“自己提。”秦源把左手的贡品递过去，终究也只能叹气，“我不爱听你说这些。”
甘鑫脸上出现一丝戏谑的笑，那是他刻意压抑伤心挤出来的欢欣。
“喔哟，爸妈你们看到了吧，源儿一直就这么强势，我真可怜，怪不得一大把岁数还没媳妇。”
“哼。”
秦源哼出声，蹲下用刚买的火机点燃一沓黄纸在铁桶里引火，明明灭灭的红色火舌卷起烟雾。
“笨鑫鑫。”
“什么？”甘鑫从拆香烛包装的咬牙切齿里抬头，“你骂我是不是？”
“好话不说二遍。”
秦源呢喃，声音消散在风里。
今天是个好天气呢。

没办法，每到这时候他总爱鼻酸。
好在秦源没有嘲笑他，还默默从兜里掏出来一包面巾纸递给他用。
甘鑫也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年才出事的时候，他完全就是铁血硬汉，半滴眼泪没流，把他爸的后事操办了还护着秦源妈妈，每天还督促着秦源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他这么一路挺到他们高考结束，秦源妈妈离世，甘鑫又跟着秦源安排这边的身后事。
然后终于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大病一场，又是汗又是泪的差点没虚脱。还是秦源连夜把他背去的急诊，缓了好些日子才恢复健康。
他们经历过很多黑暗的时刻，细想起来都有些模糊了，但好在一切都是往日云烟，否极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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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俩过去一年日子过得还挺不错的。
甘鑫的小卖部每个月都有些盈利，秦源的科研也顺利发了几篇好文章中了几个课题，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无头苍蝇乱撞一般的高中生了。
甘鑫跟着三位长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
把他们两个的近况掰碎了揉烂了讲，他跟年终总结一样认真仔细，只是说到个人问题的时候罕见的卡了卡壳。
“报告爸妈姨，我今年还是没找到人成家，不过这也不能只怪我。毕竟盘顺条亮的大帅哥秦源博士，也是一样的单身，只能跟我相依为命咯。”
秦源听到这话也不生气，只是跟着跪下，膝盖磕在阶上参拜。
相依为命，不也挺好的吗。
没有任何人可以把他们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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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陵园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甘鑫的情绪也已经平复，脸上又有笑模样了。
秦源握紧的手也总算松了松。
没法，他还是喜欢看到甘鑫没心没肺乐滋滋的样子。
“源儿，我们中午去吃啥啊？”
甘鑫隔着羽绒服摸肚皮，总感觉肠子在叫。
“我已经觉得好饿了。”
秦源点点头，表示认可：“带你去吃香喝辣。”
“芜湖！”甘鑫拍拍手以示鼓励，“大方的男人惹人爱。”
秦源表示婉拒。
“大可不必。”
他只爱一个人都已经超载。

但是没关系，反正全国各地的购物商圈都大差不差。
一二三楼是百货，四楼美食，五楼电影院和电玩厅，还有负一楼是综合超市。
甘鑫对电影没什么兴趣，他对风花雪月的事情基本上都不感兴趣。
十来岁的时候兜里有钱，该玩的该看的都腻了。
后面手头紧得要命，每天忙着挣钱，根本没闲工夫花这些在休闲娱乐上。
久而久之就没这个兴趣了，即使现在他们手头宽松了不少，甘鑫也没再进过影厅。
他反而喜欢逛超市。
没办法，他就是开小卖部的，开小卖部必须要时刻盯着选品。
有新货了得上，价格不合适要改，看看人家优惠怎么设置，折扣怎么调整，也能学到不少门道。
虽然他那小超市的体量比不上这些连锁，但是他对自己的要求可是按着连锁来的。
既然做了，就要做好，这可是鑫鑫老板的创业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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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超市卖得可真贵，那个蓝莓我看和我进的就一个产地的，就是盒子不一样，就翻了番的卖，我才卖9.9！”
甘鑫一边嘟囔，一边在手机上疯狂记录。
“你说这么大的店面，一年租金得几百个吧，我可撑不住，光是这一天的电费都得多少。”
秦源看他这幅恨不得从兜里掏出算盘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又可爱，忍不住许诺。
“咱们以后也开大超市。”
“可别。”甘鑫可不吃男人画饼这套，“我也不想这么累，没什么野心，咱们小富即安就好啦，钱哪有挣得完的。”
他过过有钱日子，也受过没钱苦楚，他知道得清清楚楚，钱是个宝贝，人人都爱。
只不过有舍才能有得，挣钱对他来说也只是为了能把他和秦源的日子过得顺畅点。
要是本末倒置，为了挣钱把他们俩搞得生分或者说是身体出了问题，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开我的小卖部，你做你的研究，能把日子过得走，我们两个只要健康平安，别的都无所谓了。”
甘鑫说着说着又笑眯眯的弯了弯眼睛，好像光是这么想着他就很开心了。
他很容易满足的。

甘鑫正在这里看冻货呢，突然被人从背后叫了一声。
他这个姓氏重名的少，他也好奇是谁在大超市里把他给认出来了，所以甘鑫赶紧回头望了望。
“哟，真是你甘鑫！”
招呼他的是个高个子男人，体型微胖，一张乐呵脸，看着就是个好相处的人。
甘鑫眨了眨眼，也立刻挂上了笑，看着对方的靠近主动握住手，撞了一下肩膀。
“哎呀，真是好久不见！”
这人谁啊，他一点没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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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源刚排到队，把手里的散装小面包称好贴上标签。
这个小面包是这家超市的独家产品，也只有本地有。实在话甘鑫不见得有多喜欢吃这个，主要就是见不得“独家”两个字，就是非要买几斤带回去给大家分分。
美名其曰尝尝鲜。
秦源对这种隔几百公里扛几斤特产送吃的这种礼轻情意重的做法不置可否。
说实话，挺傻的。
但是因为是甘鑫做的，那就很正常。
所以秦源最终默默称了五斤小面包，非常自觉的准备明天提回去。
他也不过就是三五分钟没有看着人，一转身回来就看着甘鑫在那里跟人呼朋唤友，想是马上就要桃园三结义一样。
秦源手中的推车嘎吱一停。
“甘鑫。”
甘鑫听到秦源喊他，简直如闻仙乐耳暂明。
这人这么热情到底是谁啊，他当真是没想起来，他以前人缘这么好的吗？
甘鑫的眼色使得跟快要抽筋一样，秦源抿了抿嘴角，免得自己不小心笑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往前走了几步。
“李蒲，好久不见了班长。”
“哎呀！秦大学霸，你也在啊！”李蒲看到秦源更是开怀了，笑得见牙不见眼，“你们俩还是和原来一样去哪儿都在一起哈哈。”
甘鑫努力从记忆深处挖出一个瘦高豆芽签来。
这是他们高中的班长李蒲啊？
真是离谱。
鑫鑫震惊。

李蒲做他们高中的班长整整三年。
从高一就当起，高二分班的时候他们班作为尖子班中的火箭班，也基本上没做什么太大的人员调整，李蒲就继续做他的班长。
他这个人，怎么说呢？
甘鑫想起这位班长同学曾经立下的汗马功劳，只能说一句人如其名。
确实是个离谱的人。
——————
他的脑回路总是异于常人，并且完全看不懂别人的脸色，免疫一切是非，可以说是钝感力满分，绝不内耗。
“上次我回学校办事，听老班说你俩都去隔壁市发展了，现在怎么样，还不错吧。”
李蒲一脸真诚，甘鑫也不太好不搭理人，所以他也跟着笑了笑，应和了一声。
“还行吧，也就是混口饭吃。”
“这话说得，太客气了哈哈哈。”李蒲拍拍脑袋，突然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的一乐，“对对对，吃饭吃饭。难得碰上一次，咱们今晚聚聚呗。”
“啊？”
满心想着逛完超市开心回去，顺路吃个香香饭，拉着秦源收拾行李，明天睡个懒觉悠闲返程的甘鑫心中一顿。
“这个……太匆忙啦。这突然约也……”
甘鑫婉拒的话还没睡完，李蒲就掏出了手机，一边打字一边跟甘鑫说话：“不突然，不突然，就一个电话的事儿，咱们班在本地的兄弟们，我这儿都联系着呢。”
怎么就突然从约饭变成同学会了，时隔多年，甘鑫也不免再次感受到离谱班长的可怕，他本来真的只是想要寒暄两句的。
“吃饭就不用了。”先前一直沉默当背景板的秦源在此刻开了口，“晚上还有安排，得先走一步了。”
“哎哟，那你忙你的。”李蒲搭着甘鑫的肩膀朝着秦源连连摆手，“我跟鑫鑫就先走一步啦，下次再约我们秦学霸哈哈。”
这怎么一个事儿啊？
甘鑫被李蒲拉着退了几步，扭头看着秦源几个大跨步上前拽住他左手腕。
“甘鑫。”
一瞬之间，甘鑫觉得自己好像抛妻弃子的人渣。
“怎么了？”李蒲犹豫转过头，目光落在甘鑫被秦源拽住的手腕上头定住，“哦——”
“搞了半天你还是想跟我们一起对吧！”李蒲喜笑颜开，“早说嘛秦学霸，你怎么还跟高中时候一样腼腆，这么害羞天天跟在甘鑫后头。”
甘鑫眼睁睁看着秦源点了点头。
“嗯。”
他是不是腼腆害羞不清楚，反正李蒲是真的离谱就对了。
秦博的肯定。

“鑫哥！秦学霸！稀客啊哈哈哈，快坐快坐！”
甘鑫和秦源刚刚进了饭店，就被人夹道欢迎了一番。
先前还不太乐意的甘鑫，秉承着来都来了的核心思想，一下子转变了态度，热络起来。
“哎哟，你们几个，变化还真大哈哈哈！”
十好几年过去，当年还青葱的同学们一晃就变了样子，不是横向发展就是顶部高光，把甘鑫看得一愣一愣的。
“哈哈哈哈哈，甘哥你还是这么幽默，不管这个，先坐先坐……”
甘鑫就这么被拉去了人堆里，反而是秦源无人接待，只能默默看着甘鑫做他的社交达人。
——————
秦源向来不喜欢甘鑫身边围着一群人。
他嫉妒而羡慕。
嫉妒那些大方表露的友善和好感。
可偏偏从高中认识甘鑫起，对方身边就挤满了人。
秦源看得出来，甘鑫待在他们这个班里，其实隐隐有些自卑。
甘鑫总是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聪明，在这一帮天之骄子里头格格不入。
但其实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喜欢，他的可爱，通通被秦源看在眼里。
他长得就很招人喜欢，走在校门口一个来回就会被问三次路的那种亲和力，总是让人不自觉想要靠近些。
更何况高中时的甘鑫不仅富裕，还大方。每天活得像个散财童子，完全不计较自己的得失，还爱打抱不平。
甘鑫身上的乐观和积极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他天生就拥有责任感，也乐于照顾周围的其他人。
帮到别人他就比自己获益还要开心。
不少人背地里说他傻气，却又不自觉的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靠近甘鑫。
——————
一开始，秦源也是其中之一。
秦源他清楚的明白自己有多冷淡，就跟甘鑫生来向阳一样，他天生就是个冷漠的人。
他在意的东西太少，能触动他情绪的更少。
秦源有时都不免感叹遗传学的伟大和神奇，即使他从骨子里厌恶着他那个人渣一般的生父。可作为他身体中一半基因的供给者，秦源也不免跟他的生物学父亲一样阴暗恶心。
他学习不是因为他热爱，而是因为清楚的知道唯一能改变自己处境的道路就是学习。
他允许甘鑫的亲近，也同样不是因为志气相投，而是因为他看穿了甘鑫的无私，心安理得的接受起对方的所有付出。
吃穿住行，甘鑫总是不忘与他分享。这极大的缓解了他在生活方面的经济压力。
甚至于后来，他们双方家长的进一步接触，也可以说是秦源一手促成的。
他知道为自己菟丝草一样的母亲介绍一个富有慷慨的伴侣，会给自己的以后创造不可估量的便利。
故意通过家长会创造认识的机会，又三言两语麻痹了甘鑫，反而让甘鑫和他父亲主动展开了追求。
他才是大恶人。

长大成人后的同学会，就是一个社交场。
有的人忙着称兄道弟，有的人忙着相亲择偶，有的人忙着炫耀显摆。
当初那些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都戴着了厚厚的面具，成为了所谓的大人。
而甘鑫只想要好好吃顿饭。
奈何他当年在班级里太过张扬高调，即使已经不做大哥好多年，还是依旧被簇拥着坐到了人群中间。
他抬头望向桌子那头的秦源。
高冷的秦学霸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也依旧冷淡，周围的同学也不过只是简单的寒暄两句，便不敢再触他霉头，反而让秦源落得一身轻松，可以安心的自行用餐。
吃上了就好。
甘鑫心中默想，他和秦源是一路来的，现下他分身乏术，照看不了对方，看到秦源自己吃起东西，他也放下一半的心，可以去应付周围这些老同学了。
大多数的调侃都还算是友善，毕竟很久没见，大家聊聊近况，打着哈哈也就笑笑过去。
只是甘鑫还没松下这口气，就看见了他们班上当年的万年老二推门而入。
他心中一凌，暗叹完蛋。
坏菜了，坏菜了，这下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
秦源正在努力拆螃蟹，剥出完整的蟹肉，就突然被挡住了光。
“真是好久不见呢，秦源。最近在哪儿发财呢？”
秦源抬眼，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只是他的表情太过微细，转瞬即逝，几乎没人发现他刚刚在皱眉。
“养家糊口而已。”
他回了一句，态度依旧不怎么热情。但比起他高中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态度，已经可以说是烈日灼心了。
说话的人其实还可以说一句文质彬彬。只不过他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显得有几分古怪，似乎每一句话里都要射出一支冷箭来。
“哈哈哈，这么多年不见，我们状元还是这么谦虚。”
他连着一口气笑了好几声，只是笑得并不开怀，听着只让人头皮发麻。原本坐在秦源身边的同学都紧急换了座位，深怕卷进这摊浑水，被殃及了无辜。
“我听我们教育局的同事说，你现在留在本校工作了？挺好的，大学里头上班还是挺体面的嘛。而且还有假期，多轻松，不像我们坐办公室的，每天都得朝九晚五，累得要命……”
这位老同学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起他现在这份体面稳定，社会地位高的工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