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欺负……哎!”
甘鑫正想刺他一句呢,就给秦源身形不稳,眼看着就快失去重心往外偏,给吓了一跳,腰疼都顾不上了,连忙去拉,“源儿!”
这下好了,秦源本来能稳住的也稳不住了。
他本是双膝跪着,脚趾支撑身体,为了避免压到某人的病躯,没敢多用力,怕挤着人。
被甘鑫这么猛不丁一戳,本来偏一下还能用手撑住维持平衡,可甘鑫这么奋不顾身拉他一把,秦源就只能往前倒了。
好在他这么多年锻炼身体,肌肉控制能力还行,无论如何是没有压实,终归撑住了身体,没把某个躺着腰痛的病号压扁。
“吓死我了你。”
甘鑫长吁一口气,他刚吓了一跳,玩闹归玩闹,真要伤到人,可是真不行的。
旁边就是床头柜,这要是磕到头了怎么得了。秦源这个闷瓜,也就是这个脑子聪明了。
甘鑫手还抓在秦源腰侧的家居服上,就听到耳边心脏跳声扑通作响,一半是他刚刚吓得,另一半却不是属于他了。
“……源儿。”
甘鑫抬眼看过去,却又一下子愣住。
秦源的眼神总让他觉得毛毛的。
秦源也听不见甘鑫的呼唤,他的脑子里突然一片糊涂。
他好像模糊看到了湿润的唇角和红痕渐生的脖颈,但是这只是一瞬而过,快得像是跑马灯。
他回过神,目光却又集中在甘鑫的颈窝上。
前些天那些“过敏”的痕迹已经消失无踪了。
但如果,他亲上去呢?
他低下头,却被甘鑫一巴掌推开了脑袋。
“属狗的啊,还拱人。”
甘鑫呵斥,指尖却扣紧了床单。
啊,鑫鑫紧张。
秦源的目光如芒在背,他连目光对视都闪烁。
秦源的眼神太亮,好像正午的艳阳,光是看着就快让甘鑫要汗流浃背了。
说起来,平日里他本来就很少和秦源目光接触。
这么一动不动的四目相对更是少之又少。
好端端的,干嘛要对视呢?
这么直勾勾看着,好像不管什么心思都显露无疑,明晃晃地摆在台面上,让人恨不得蜷缩成一团,才好彻底隐藏起来。
秦源明明是个人,怎么会跟个暖炉一样,这么烫啊。
他的目光是烫的,呼吸是烫的,指尖也是烫的。
目光落在甘鑫的脸上,烫出了眼里的水汽;呼吸拍在甘鑫的耳侧,烫红了耳垂的粉色;指尖抚在甘鑫的颈窝,烫颤了他躲闪的喉结。
秦源的拇指碰到甘鑫颈侧的时候,他的眼前闪过了无数迷乱的场景。
那是温热的,滚烫的,甜腻的,湿滑的,他仿佛化成了一条小龙缠绕着眼前人,吐露着所有的爱与欲。
——————
“我腰疼。”
甘鑫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古怪。
他好像一只委屈的可怜猫崽,翻着软乎毛绒的肚皮,撒娇恳求着主人不要欺负他。
他的腰哪里还是疼,他是软了个够呛。
好像腰以下都是棉花糖做的,统统化成了糖水,捞都捞不起来。
他看着秦源如梦初醒的眼神闪烁,看着秦源松开了摸着他脖子的手掌,看着秦源重重的吞咽了一下,总算是觉着逃出生天。
“看你还有劲头整人,看来是没多痛。”秦源终于换了姿势,不再禁锢着可怜的甘鑫,他坐在床沿上,双腿交替,是一个很倨傲的坐姿。
甘鑫这才强装镇定坐起,脸上带着刻意的夸张笑容。
“你平时还说我翘腿,你还不是翘腿,对腰不好不是你说的?”
“嗯。”
秦源应了一声,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却依旧维持着翘腿的坐姿。
“哎哟,说你装样还不……”
甘鑫的刻意调侃僵在脸上。
此时此刻他真想把昨天那个穿羽绒服不拉拉链的自己胖揍一顿。
不是挨冻就不会腰疼,不腰痛就不会按摩,不按摩他们就不会尴尬成这样。
甘鑫的目光扫过那双修长交叠的腿,内心刮起狂风。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是他想的那样吧。
鑫鑫窒息。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甘鑫最终也没敢弄个明白。
反正他是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翻身起来,一边连声高呼他腰椎间盘突出的老腰已经不药而愈,一边连滚带爬跟身后有鬼在啃他脚后跟一样夺门而出,完全忘记了这房间是他的卧室,就算要走也轮不到他呀。
甘鑫直接在客厅沙发躺倒,整个人都躺成一张饼。
还是刚出炉的,脸烫得绯红。
也不是他自己扭捏,主要是刚刚那个氛围实在是太奇怪了,跟那个什么泡沫剧似的。
他真的好害怕下一秒秦源一下子两腿大敞,挑他下巴再邪魅一笑。
【男人,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甘鑫用抱枕狠狠捂住了脑袋,在内心咆哮。
脑子!脑子!
他的脑子被小柳一天在店里看的那些古怪东西同化了。
其实根本就是他胡乱猜测的嘛。
搞不好一切都是他脑补太多,秦源之所以突然翘个二郎腿,坐得如此睥睨,是因为他脑子突然短路,根本不是因为有什么需要隐瞒的突发状况。
就是嘛,肯定是他多想了,甘鑫疯狂自我安慰。
而且他们俩个都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哪怕是真有什么一时情急,也没有什么好躲躲藏藏的嘛。
就他们这关系,别说敬个礼了,就是伸出援手也……
算了,伸出援手还是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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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鑫自己都快把自己煮熟在沙发上,就听到脚步声。
秦源从卧室出来,一步一步走到鸵鸟身边,开了口:“刚刚隔壁店老板电话,帮你接了。”
“啊?什么事?”甘鑫恢复理智,抬起头伸手接过,“约我们团年吗?”
“对,约我们除夕一起吃饭。我还没回,说看你意思。”
甘鑫这下整个人都平静下来了,连忙发消息约饭。
“行啊行啊,反正我们都在这儿,我回他。”
他一边回一边瞟,确认平静的湖面没有泛起一点涟漪,下意识就长长舒了一口气。
秦源就默默看着甘鑫顾左右而言他的耍宝,先前不合时宜的热浪通通退潮,只露出怪石嶙峋的海岸。
他的眼里只剩下浓黑的雾,组成的每一个水汽——
都叫做求而不得。
鑫鑫便利店隔壁的懂吃小饭店从腊月二十九开始休息到正月十五。
店面里早早收拾好,擦得窗明几净,最后开开心心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欢欢喜喜准备休假。
甘鑫撑着脑袋支在收银前台,看着热热闹闹买年货的隔壁两位老板露出嫉妒表情。
“这就开始休息了啊,简直要酸死我。”
他们便利店的生意这段时间是最好不过的,即使他想要休息也舍不得啊。
这世上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反正他不会。
“大过节的,常来的顾客放假的放假,回家的回家,咱们做饭的休息一下呗。”何老板乐乐呵呵,他性格一直外放,不管是看着谁都能搭上两句,“说好了明晚上过来吃饭哈。”
“记着记着。”
甘鑫从来不会和自己的嘴过不去,有好吃的绝对不会推辞。更何况他还挺喜欢这小两口的,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主外的口才好,主内的厨艺好。
而且更重要的是,两个人都好看。
甘鑫他就喜欢长得好看的。
要不是他色令智昏,十几年前怎么会就被秦源这个蘑菇头学霸给迷了眼,到现在都拔不出来。
想到秦源他又有点烦,这个大博士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两天又和他犯病。
也不知道之前到底是谁升杆起立的,现在还给他搞退避三舍那一套来了。
别扭也不该是他甘鑫别扭吗,秦源在这儿犯什么病。
一想到这儿,他就直皱眉。好在面前两位打乱了他的思路。
“甘老板。”
这次开口的是池老板,他人说话实在是不太利索,可偏偏又特别认真,一个字一个字咬得脆生生,加上他长期待在厨房里头不晒太阳,皮肤白脸又嫩,并不惹人心烦,反而瞧着还怪可爱的。
“忌口,有吗?”
池老板认认真真询问客人喜好,甚至掏出备忘录要记。这是他们家难得的客人,他当真挺重视的。
甘鑫笑答:“我百无禁忌,少麻一点就行。”
他说完,目送这两位贤伉俪大包小包离开,半晌才气呼呼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又不用少麻,要少麻的人闹脾气呢。
他可真是太平洋的警察,管得宽。
秦源对着电脑文档发呆。
这要是被熟悉他的人看到,八成要开始疯狂咆哮,并用小木棍反复抽打。
“离开他的身体!离开他的身体!”
毕竟这场面太过罕见,秦源这个科研冷兵器的凶名可是如雷贯耳,怎么会有这般魂不守舍的样子。
可是秦源当真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了,他们安排在年后要交的结题报告已经写完,最近返修的两篇论文也搞定发了邮件,这周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学术论文能看,就连实验记录他都写完了。
就连手底下那帮硕士们写的狗屁不通的论文他都审了个遍。
现在是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消磨时间。
按照平时的惯例,他早八百年就下楼去店里帮忙,可是他此时此刻还是坐在电脑桌前呆呆坐着。
他这几天实在忧愁。
忧他的情,愁他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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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甘鑫相识至今,从他高中到大学,从大学到读研读博,再到现在博后,都快十五年了。
他们认识的时间,马上就要超过生命的一半,再往后看,他们认识的时间就会占更大的比例。
他们衣食住行都在一起,同吃同住,同进同出,好像周遭再不会有比他们彼此更熟稔的对象。
世上也没有比他们更亲密的关系。
只不过这样的关系,就这么定格在友情的界碑,无法再前进一步。
他知道甘鑫对他好,是全世界最在乎他爱护他的人。
也知道甘鑫有多重视他,自己在他心里有着无比重要的分量。
他们是朋友,是兄弟,是家人,却从来不曾是爱人。
秦源一直以为他早就认命,根本不奢望又能再发展一步的可能。
他做惯了实验,早明白世上不可能有万无一失。
即便是做了再详尽的预实验,失败也是常有的事情。
他这些年经历过无数次的前功尽弃,也从不畏惧挫折,可偏偏在甘鑫这里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明明他的理智清楚的告诉自己,甘鑫对他的好已经超乎常理,几乎是予取予求。
即使对自己没有额外的情愫,只要被他哄上几句也会彻底昏头,被他牵着鼻子走。
可是他当真害怕。
即使他往前一步的成功概率有百分之九十九,但终究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几率被拒绝推开。
他害怕自己失去甘鑫,害怕甘鑫厌恶他,最最害怕就是连现在的状态都维持不下去。
没有甘鑫在他身边,他就是个无心之人了。
秦源叹气。
黄澄澄的太阳挂在天上,像个圆滚滚的可爱咸蛋黄。
不过甘鑫不喜欢咸蛋黄,他以前没钱吃饭吃过两个月的咸鸭蛋下大白米饭,给他吃恶心了,现在看到蛋黄就难受。
你问他一直在打工挣钱,他的钱去哪儿了,怎么还会没钱吃饭?
当然是存起来给秦源念书用啊。
秦源可是一口气读了八年大学才博士毕业,整整八年几乎都是不能有规律收入,只能靠他支援的。
都这种情况了,甘鑫他要是不努力存钱,他们俩后面日子怎么办,吃喝拉撒哪一样不要钱哟。
不都得是一分一厘存下来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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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鑫还记得秦源盯着直博通知书发愁的样子。
秦源很少露出那样的沉默表情。
虽然在一般人看来,无论是喜怒哀乐,秦源的脸上都没什么区别。不过甘鑫看得清楚,秦源那天的嘴角都往下了,一看就是忧愁得不行。
没办法,那个时候他们手头是真没存下几个钱。
之前的治疗几乎掏空了甘鑫手头所有的遗产,就连他父亲的合伙人给他的,把厂房公司买断的一锤子买卖钱都剩不了几个子儿了。
后面大学的生活更是捉襟见肘,甘鑫一直固执的认为,秦源之所以阑尾炎化脓,是因为舍不得花钱去医院早些看病。
千头万绪,都集中在一个钱字上。
可即便是甘鑫辍学陪读,开始去打各种杂工,也只不过是堪堪能覆盖基础的生活支出。
吃饭要钱,租房要钱,水电气也得要钱。饶是甘鑫这么心态好的小狗,也不免耷拉起耳朵了。
本来他们之前商量着,秦源明年就要硕士毕业,可以进入职场,甘鑫身上的担子自然也会轻一些。
秦源已经拿了好几家生物公司的实习offer,研发的有,销售的也有,他们甚至都看好了后面搬家的地址,秦源却又突然得到了硕博连读的通知。
秦源的导师之前拿了他的资料替他申请,桩桩件件他都满足,理所应当的就申请上了。
他不是不高兴,只是太纠结。
甘鑫就是在这个时候拍了胸脯,豪气冲天。
“我养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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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养了头白眼狼。
甘鑫看着进店的人翻了个白眼。
“现在能出门了?德古拉给你血族诅咒还没解除?”
秦源却一点没被逗笑,他只是摩挲着手腕压低了声音。
“我想告诉你一点事。”
一点暗恋的小事。
甘鑫原本是趴在前台刷着手机的,听见秦源的话疑惑的偏了偏头。
“你又要去哪儿交流学习了?”
不怪他这么问,秦源上一次跟他这么说,就是因为要去深山老林抓蝙蝠,一去就是两个半月,山里要啥啥没有,信号也差得要死,七八十天就打了两次卫星电话,几乎等于失联。
甘鑫都快以为秦源被原始人绑架,好不容易才把人盼回来了,结果出去一个青年才俊,回来个人猿泰山。
虽然看着是努力收拾了一番,洗过澡才回家的,可还是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眼窝都累凹了。
虽然犀利哥也有犀利哥的帅法,甘鑫还是心酸了半天。
谁家精心养的兰花,出去逛一圈就成了一把杂草不心疼啊。
好在秦源的状态恢复得快,甘鑫才缓过来了一大口气。
所以现在秦源这么一说,甘鑫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连之前两个人还在闹别扭都抛之脑后了,整个人一下子就神经紧绷起来。
“你慢点说,我先缓缓。”甘鑫手机都放下来了,坐正身体拍了拍胸口,“这次说的是要上山还是要下海?我去给你看看保险先买个放心。”
“……不是。”
秦源哭笑不得,他也没想到甘鑫一下子能联想到这上面去。
自从他跟着课题组去抓过样本,甘鑫就非常热衷于给他买保险。
毕竟在甘鑫的哲学中,保险赔保是小概率事件,那么只要买了保险,人出事也是小概率事件。
秦源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说通其中的关窍,只能乖乖领情。
甘鑫挑眉。
“不是你要外出?”
秦源点头。
“不是公事。”
甘鑫大气松了一半,肩膀都泄了那股紧绷劲,这时候想起某人给自己甩了一天脸色了,开始撇嘴。
“那你想说什么?”
秦源平白无故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快要跳出嗓子眼。
“你……你有没有,想过……”
他登台演讲的次数数不胜数,此时此刻竟然发现每一个字都如同千钧,卡在他的咽喉无法开口。
“想过?”甘鑫莫名其妙的双手抱胸,“你没事吧,突然模仿人家池老板干啥?”
不怕被他家那口子揍啊?
他可打不过黑皮小狼狗。
甘鑫无语。
甘鑫左右打探,没有看到隔壁小两口出现在小卖店里松了口气。
这要是被撞见了,那可不是有嘴也说不清,搞的大家多尴尬。
他明天的年夜饭都还没吃呢。
“我哪有装洋相,我只是……”
可惜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秦源还想开口就有人推门问到。
“老板!有没有味精啊!”
“有!”甘鑫应了一声,又吩咐秦源道,“你守一下这儿,我去仓库再拿点出来,货架上没多少了。”
“可是……”
甘鑫从柜台出来,伸手给秦源套上鑫鑫便利店的围裙,环着人给系上蝴蝶结,又随手拍了拍肩头,安抚一句。
“晚点回家说,先忙完。”
“哎……”
秦源看着甘鑫一溜烟跑走,欲言又止的重重叹了口气。
行吧行吧,回家再说。
至少他们还是一家的。
——————
甘鑫带着钥匙拖车一溜烟跑得飞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后有狗在追。
“味精味精味精……”
甘鑫一边嘟囔一边假模假样翻箱倒柜。
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忙个什么,不过总觉得自己手忙脚乱。
明明那一大箱子味精就在他面前放着,他还是左顾右盼,总装不上推车去。
甘鑫慌了半天,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他双手捏紧又松开,可一时还是慌乱。
甘鑫眨了眨眼睛,却总觉得干涩难受,他忍不住喃喃自语。
“……有什么好说的。”
懵懂大吉,就这么糊里糊涂过下去不好吗?
他什么都不想听。
除夕中午歇业,初二再开门,满打满算休息一天半。
对几乎全年无休的小店来说,这算得上一个长假了。
招的小工都已经回家休息,就只有甘鑫这个老板和秦源这个老板娘,不是,老板同居人跟着忙活。
今天也是忙忙碌碌,家家户户都要出门采买年货,有的图方便不去大型商超的,就在小区外头买个大差不差。
甘鑫一个上午脚不沾地,连水都没有一口能喝的。
一会儿要削甘蔗,一会儿要切卤菜,一会儿又要收银。
秦源也忙得飞起,上货下货,整理归纳。甘鑫腰不好,所有的力气活秦源都包揽下来了,累得他大冬天就穿一件单衣都冒热汗。
前一晚没说完的话就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两位当事人都略过不再重提。
毕竟过日子,一贯是手头上的事情更为重要。
他们忙着挣钱,多卖一件货,就多挣一笔钱,生活就是这么一块两块的堆叠起来,才让他们过得吃饱穿暖。
——————
“大家尽快选购啊,马上我们就放假了。”
临近十二点,甘鑫也招呼起来。他一边结账,一边和顾客攀谈起来。
“是的是的,初二就正常营业,到时候走亲戚还是可以来买东西的……新年快乐新年好,我们过年不回家了,不然我们回家谁给您卖货呢,对吧。”
秦源默不作声,手上飞快收拾货架,拖地擦冰柜,绝不耽误闭店时间。
等到甘鑫锁门的时候,秦源正好拖完最后一块地砖。
秦源把拖把往甘鑫脚下送送,对方就非常自然的踩上去蹭了蹭鞋底,免得一会儿又被踩脏了。
“呼——”
甘鑫做了个深呼吸,把腮帮子胀得鼓鼓的,是鑫鑫河豚。
“总算休息了。辛苦了今天,你快把外套穿上别着凉。”
“我知道。”
秦源随便应了一声去放工具,他们店里的仓库连着小门,闭店之后都是从另一头出去。
“我先回去包饺子,你点好账关灯。”
甘鑫头也不抬就答应道。
“晓得了,晓得了,你赶紧回,我弄完就回来。”
关门声一响,店里就只剩下甘鑫一个人在前台忙活。
今年他的收益还行,满打满算净利润还有个十几万,不算大富大贵,但也衣食无忧。
要是老几位在天上知道了,也会为他高兴的吧。
他和秦源都过挺好的。
挺不容易,现在也容易了。
秦源的包饺子手艺是跟他妈妈学的。
他妈妈的厨艺和她人一样靓,甘鑫当初第一次吃就惊为天人。
秦源只学到七分,都已经狠狠拿捏甘鑫的一颗馋胃,每次都眼巴巴等着吃香饭。
秦源回了家就开始和面擀皮,饺子馅他之前就调好了,是做的三鲜馅,猪肉虾仁木耳香菇还有韭菜和鸡蛋。
一吃一个不吱声,妥妥香迷糊了。
秦源他的动手能力一向不错,面团在他手里就好像个听话的棉花娃娃,让圆就圆,让薄就薄。
没一会儿就在案板上排起了白胖队伍,就等着下锅。
——————
甘鑫进门的时候都闻到香味了。
他一边换拖鞋,一边忍不住朝着厨房吸了一鼻子。
好香好香。
“都煮上了?”
甘鑫这么一问,背对他站在厨房的人略回了点头:“嗯,你快去洗手换衣服。”
“好嘞。”
甘鑫这种时候一向积极,开开心心就冲去盥洗台洗手去了。
今天的营业额比往常三天都高,就算休息个一天半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挣了钱回家就能够有秦源做的热乎饭吃,他可高兴了,高兴得左摇右晃,跟吃了蜜一样傻兮兮。
甘鑫高兴到一半,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又忍不住愣了愣。
又不是结个媳妇儿,他这满脸荡漾看着多傻气。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细想,秦博都打断了他的别扭
“愣着干嘛?来端碗。”
“哦……来了来了。”
——————
结果一吃起来,甘鑫立刻把脑子里所有的事情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只知道往嘴里塞大白饺子,吃到秦源都开始担心。
“小心点烫。”
甘鑫吃得嘶嘶哈哈,就这还不忘点赞。
“好吃好吃好吃……”
秦源撑着脸看着他,眼里是淡淡的笑意,他甚至调侃道:“行了行了,演技过于浮夸了。”
“哈哈哈哈。”甘鑫也跟着笑起来,他吃掉下一个饺子,
“说真的,你包多少啊?有多的话,咱们晚点带一些去池老板家吧。”
“已经装好了。”秦源点点头,他已经放了一盒子生包,到时候带上就行,“别的还带点什么?”
“米面油奶蛋,都准备了的。”甘鑫说到这里笑眯眯,他就是开铺子的,这些东西从来就不缺,“没想到,咱们今年还能走个人户呢。”
他和秦源独来独往惯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过年还要和别家一起吃团年饭呢。
“他们俩人挺好的,有个来往不错。”
“哟,难得见我们秦博夸人呢。”甘鑫虽这么说,但还是非常赞同,连连点头,“不过我也觉得他们两个是好人,而且还好看,好上加好,嘿嘿。”
秦源被甘鑫嘿嘿两声嘿得当场黑脸,往他碗里恶狠狠拍了一个鼓肚皮水饺。
“吃你的吧,花痴哥。”
哼,甘鑫默默冷哼。
书呆子,一点不幽默。
鑫鑫撇嘴。
那头吃饺子吃得正欢,这头702的两位马上忙得不可开交。
隔壁懂吃小饭店的两位,可谓是起了一个大早。
又是做卫生又是买菜备菜,就连待客的拖鞋都是现买的新棉拖,池老板和他家大冬瓜忙里忙外一上午,背上都热出一身汗。
他们家也是个两室一厅,格局和甘鑫屋里大差不差,不过一间卧室改成了书房,里头还专门配了白板和投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里有念书的小孩。
但其实念书的不是小孩,是我们池迟小老板和何苍冬二老板。
他们两个最近正在努力自考大专,学的是市场营销专业。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所有科目都给考过,更不知道这专业考下来对他们开小餐馆有什么用,但是池迟坚持一个观念,人嘛,学一点新东西终归是比什么都不学来得好。
他们两个也没什么亲朋好友,跟甘鑫秦源两个一样是刚刚落户没多久的外地人。以前还到处租房子住呢,也就是把小饭店来到这里之后才总算是辛苦攒钱安了家,说起来这次过年,也是他们两个第一次招待客人。
有点紧张。
——————
“冬子!”
池迟围着围裙刚刚腌制好了一会儿要下锅的炸锅,就忍不住喊人。
他说话口吃是老毛病了,越着急越结巴,不过他这些年越来越坦然,也就没什么太在意,反正不管他说什么,总是有人懂的。
果然他话音刚落在阳台挑虾线的何苍冬就应声。
“哎,宝!”
池迟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走到阳台,弯腰探头去盯。
“准备,好没有?”
“都好了都好了。”
何苍冬已经在这儿弄好了基围虾,洗好了花甲,刷好了鲍鱼,就连牛蛙都一个一个处理得干干净净。
他手上不干净,看着吃吃弯着腰,满脸紧张的探看,他心里一软,偏头就是一口啵唧到脸上,“有吃有穿有得玩,您甭担心了。”
“哎呀,别闹!”池迟一蹦三尺高,他最烦这个臭冬瓜不正经,“一会儿,客人就,来了。”
“来了他们也不能穿墙进啊。”何苍冬乐呵呵,他一向喜欢逗他家掌柜的好玩,“而且人家不是早就看出来咱们是两口子了?有什么好避讳的。”
再者说,他们两家大哥不说二哥,不都差不多?
也不知道是慧眼如炬,还是美丽的误会呢。
冬瓜笃定。
甘鑫跟秦源提溜着大包小包来到池老板家门口的时候刚过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