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灵,在和任何人的相处中,你被欺负了,或是别人冒犯了你,让你感到不开心、不舒服了。都要学会反抗。”
担心郁灵再次闪躲,傅洲的手一直没有挪开。
“如果暂时能力有限,向我告状也是反抗的方式之一。”
“这也是我最乐意看到的一种方式。”
傅洲说完,车内久久地沉默下来。
和Alpha深不见底的双眸对视着,郁灵忽的慢吞吞地抬手,捂在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傅洲本还等着人缓过神,再问一句记住了没,看到郁灵这个反应,眉头很快皱起。
“怎么了?”
郁灵神情茫然,轻轻地张口往外呼气,轻声说:“胸口闷。”
傅洲闻言眉头仍皱着,只当是车内空气不好,立刻动作有条不紊地调了车内的通风系统。
调完,又俯身过来,抬手覆在郁灵额头上,动作间带来一缕柔和的草木香。
倒是不热。
于是又收回手,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Alpha神情关切,没注意到因为刚才的贴近,郁灵的脊背全然僵住,紧贴在靠背上。
“没,没有了,”郁灵忽然摇头说,“已经不胸闷了。”
傅洲隐约觉得古怪,有些不放心。
但再问几遍,郁灵的回答也都是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
于是Alpha最终发动车辆,决定先回庄园再说。
等上了路,确定傅洲在专注开车了,郁灵才默默把脸颊贴在冰凉的车窗上,试图给自己降降温。
他撒了谎。
本来只是有一点胸口紧闷。
但在被傅洲靠那么近,摸过额头后,郁灵不仅感到胸闷,心跳也突然变得很快。
回到庄园后,郁灵的状态已经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只是有点心不在焉,话也少了些。
傅洲带着人进了屋,在沙发上坐下,又仔细看了看脸色。
不像是生病。
那就是被郁安实和宁望兰坏了心情。
Alpha想到那两个人,眸色稍暗,没有再说什么。
傅洲接到那通电话时,恰好从外面应酬结束。
虽然中午有短暂的休息时间,但仍有很多工作在等着他去处理,所以不能在庄园停留多久。
秦管家过来后,傅洲嘱咐了两句,就很快跟郁灵道别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秦管家一看郁灵整个人蔫蔫的,就觉得肯定是在外面玩耍冻着了,连忙招呼着要给郁灵炖些补汤暖暖身体。
到了晚上,傅洲又是深夜才回到庄园。
郁灵在吃晚饭时,被秦管家监督着乖乖喝了两碗补汤。
饭后没什么事情可做,他就提早回了房间。
洗过澡躺在床上时,时间刚到九点钟。
郁灵关掉了房间的灯,却没闭上眼睛。
他感觉自己心里乱糟糟的,想了很多。
最开始,是一直在想郁安实和宁望兰。
郁灵不是傻子,即使他很渴望亲情,但被忽略了十八年,他早不会在郁安实这个父亲身上再期盼什么。
从得知郁安实和宁望兰一家出了事后,郁灵就一直把自己当做旁观者。
没想过幸灾乐祸,也没想过再去为他们做些什么。
他对那个家一直都很麻木。
现在得知这些事情是傅洲为了给自己出气,在背后操作的。
郁灵更不会像郁安实所要求的那样,去向傅洲求情。
他不知道傅洲什么时候收手,究竟要把郁安实一家逼到什么样的绝境。
只知道自己应该完全信任傅洲。
不干涉傅洲做的任何事,不影响傅洲的任何决定。
在郁灵这里,傅洲做什么都是对的。
这种彻头彻尾的信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郁灵自己并不清楚。
因为没人像傅洲这样对待过他。
傅洲替他包揽了一切,郁灵心中感激,但却无以为报。
所以他能想到的,自己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听话,温顺。
还有尽量少提要求,不给傅洲添多余的麻烦。
一切纷乱的思路在到达这个念头的时候,都跟着消失了。
就好像找到了所有事情的正确做法,郁灵心中终于跟着踏实下来,人也有了困意。
Omega在被窝里慢吞吞地翻个身。
蜷起双腿向右侧躺着,一直是让他最踏实的睡姿。
昏暗而温暖的房间里,大床上的软被只鼓起一片很不显眼的轮廓,带着苦涩气味的玫瑰香在空气中浮动。
床上忽的传出肌肤与布料摩擦的细小声音,一截细长的小腿胡乱从软被里探出来,莹白的肌肤上染着潮意。
秦管家叫人炖的汤太补,郁灵睡得浑身发热,很不安稳。
睡梦中,郁灵梦到了中午时,傅洲在车上教他学会告状的事情。
Alpha的语气,神情,甚至说每一句话的咬字,对方的手抵在自己下颌时的触感,郁灵都记得很清晰。
即使是在梦里,他仍旧再次感受到了气管发闷的感觉。
像被一只大手攥住了心脏,力道仍在缓缓收紧,胀得他无处可逃。
Omega的手指攥紧了被角,口唇微张,急促地呼出几口热气来。
傅洲当时说的话,眼中温柔又坚定的情绪,都让郁灵产生了一瞬极为陌生的安全感。
就好像无论他怎么依靠对方,Alpha都会在背后稳稳地托住他。
郁灵第一次知道,原来连告状这种事,都是可以被鼓励的。
垂在床边的那截小腿收了力,线条漂亮的肌肉紧绷起来。
最后,脊背忽的颤抖,郁灵陡然从睡梦中惊醒。
空气中已经填满了湿黏的玫瑰香,Omega整张脸都烫得厉害,红意一直蔓延到脖颈处。
他双眸涣散,紧缩在被窝里,大口呼吸很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直到试图收回垂在被外的小腿时,感受到了身上黏腻的湿意,郁灵的身形猛地僵住。
像是做了很大的错事一般,Omega满脸惊慌地从床上坐起,又很快掀被下了床。
他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在原地无助地寻找片刻,最后打开床头的一盏夜灯。
借着昏黄的暖光检查一番,确定自己没有弄脏床单。
郁灵几乎是抱着自厌的情绪,脱掉了被弄脏的贴身衣物和睡裤。
除了最私人的衣物外,郁灵的其他衣服都是由佣人打理的。
他压根不敢等到第二天早上,不敢想象这条睡裤被佣人发现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Omega抱着东西进了浴室。
先胡乱将身体冲洗了一下,换上了干净的睡衣,又去搓洗那两件裤子。
他的脸色早就白了下去,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六神无主的状态。
想到自己竟然在梦到傅先生时做了这样的事,郁灵简直要羞愧得哭出来。
就是在这个时候,房门忽的被人敲响了。
郁灵吓得整个人一抖,差点打翻了洗衣液。
傅洲温和的声音在房外响起:“郁灵,怎么还没睡。”
在十点钟左右的时候,傅洲才坐车回到了庄园。
他短暂地休息了一下,听秦管家汇报了郁灵白天的状况。
知道郁灵今天睡得早后,还特意看了一眼了郁灵的房间,是一片黑暗的。
之后,傅洲就又进入书房,看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文件。
到现在已经是凌晨十二点钟,傅洲本打算回房休息,却在路过时看见郁灵的房间突然亮了灯。
他担心Omega是因为白天心情不好,晚上失眠,所以才敲了门。
询问的话音落下后,里面似乎静了有一会儿,随之传来Omega有些乱的脚步声。
郁灵几乎是跑着来到门前的。
但当傅洲以为对方是来开门时,却忽的听到了房门被迅速反锁上的声响。
“……”
Alpha的身形不由顿了顿,垂眸盯着门锁几秒,莫名觉得好笑。
这是在防他?
“郁灵。”或许是太晚了,Alpha也有些疲惫,这道声音拖得缓,掺着温柔的耐心。
“很晚了,我担心你有什么事。”
几秒后,郁灵很轻的声音隔着房门响起:“……我没有什么事,傅先生。”
“真的?”
因为察觉到Omega今晚的举动有些反常,傅洲不得不多问一句。
“……真的,”里面的人似乎有些着急了,在故作镇定地催促,“傅先生,您快去休息吧。”
傅洲没有忽略郁灵声音中的异常。
比以往更软,带着哑意。
身形高阔挺拔的Alpha立在门外,在昏暗的走廊里落下阴影。
沉默片刻后,傅洲才再次温声开口:“好,你也早点休息。”
“晚安。”
郁灵也低声地回了一句“晚安”。
直到听到沉稳的脚步声走远,几乎整个人都靠在门上的郁灵才彻底松一口气。
这天晚上,郁灵近乎一夜未睡,到凌晨才昏昏沉沉,陷入了短暂的浅眠。
窗外忽的闪过车灯光,天色还暗着,傅洲就已经用过早饭,去往公司了。
郁灵以往都心疼傅洲辛苦,这次却十分愧疚地多了分庆幸。
幸亏傅洲走得早,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
那之后的好几天里,傅洲的工作仍旧忙碌。
郁灵则抱着逃避的心理,彻底不去想那晚的怪事情,同时一直在有意地让自己不想傅洲。
只要脑袋里冒出对方的模样或名字,就立刻去做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进入农历腊月的一天,突然迎来一场暴雪天气。
狂风卷着大雪落个不停,路上的可见度变得很低,路面被冰层冻结,又冷又滑。
这天傍晚时,傅洲在见完合作商,回公司的路上,出了点意外。
车辆跟另一个一时没看清路的车发生了碰撞,幸而双方速度都不快,形势并不严重。
傅洲坐在后座,隔着衬衣被擦破了手臂。
郁灵是在晚上,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之后,才得知的消息。
那时雪已经逐渐小下去了,郁灵在庄园实在里待不住,秦管家只好问了傅洲的意思,才肯松口派车送他去医院。
发生意外的地点距离傅氏名下的医院并不远,自家医院办事更加方便。
专属病房更像酒店的套房,装修细致,面积宽敞。
郁灵由人带到时,傅洲的伤口早就处理好了。
Alpha正坐在病房卧室里的沙发上,动作随意地翻阅着放在膝盖上的平板。
杨霁和另一个跟傅洲随行的助理有坐有站,要把今天的工作、包括这次意外的处理结果汇报完。
其实傅洲的伤势完全不必要住院。
是因为太晚了,外面天气又不好,不想再出什么意外,所以最终选择在医院休息一晚。
为了方便包扎伤口,傅洲换了身宽松的病号服,但气质仍旧很突出。
款式单调的衣料裹住男人宽阔坚实的身躯,减弱了Alpha平日里的压迫感,透出几分脆弱的气质来。
尤其在注意到从衣袖处透出的绷带时,郁灵本就担忧的脸庞又白了一个度。
傅洲抬眸看到了他,原本浅淡的眼里多出分柔和。
Alpha没受伤的那只手臂将平板拿开,对郁灵招手。
郁灵这才抱着外套,小跑着进了病房,顾不得其他人的目光,一双水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傅洲看。
伤口包扎得严实,看不明白,就又去看对方的脸色。
长久工作又不好好休息,现在还受了伤,傅洲的脸色当然称不上好,唇色隐隐发白。
郁灵越看心里越不舒服,眼眶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
傅洲看见了,明显眉间一皱。
然后开口让助理都回去休息。
片刻的功夫,整个病房变得空荡荡,只剩他们两个人。
“秦叔没告诉你只是擦伤吗。”傅洲让郁灵放下外套,坐到他身边来。
Alpha微微凑近,声音温和,带着很浅的笑意:“怎么还急哭了?”
郁灵连忙眨眼,像是不好意思,但神情又紧绷着,一一回答。
“秦叔说了。”
“我没有急哭。”
傅洲仍静静地看着他。
是没哭。
但或许是天太冷,Omega鼻头是红的,薄薄的眼皮也是红的,跟哭也差不多了。
郁灵是真的没有哭。
秦管家跟他说了大致情况后,他心里就只剩担忧和着急了,现在又亲眼看到了傅洲的状态,一颗心更是落到了实处。
他是在看到傅洲受了伤,人都进医院了却仍在工作,才觉得难受的。
Omega垂着眼,视线挪到满屏都是复杂报表的平板上。
不敢干涉傅洲的正事,就只能闷声地问:“您受伤了还要工作吗?”
傅洲见状像是恍然,连忙把平板关掉了。
关掉不说,还哄人似的,抬手扔到一边:“不看了。”
他说着站起身,把自己手臂的检查结果递给郁灵,又继续说道:“今晚的情况是意外。”
“以后也不会这么忙了,别担心,我知道身体重要。”
郁灵拿过检查结果,图像看不太懂,但下面的文字很明显,没有伤到骨头。
Omega眉头紧皱,看得认真。
又听傅洲温声问他:“忙了一通,还没吃东西,你陪我吃一点?”
傅洲现在是病人,当然说什么都行。
郁灵比以往更听话,有求必应一般,立刻点了头。
医院的餐食准备的很好。
郁灵就是在吃晚饭期间得知傅洲出事的,立刻就没了胃口。
但这会儿跟傅洲坐在小圆桌前,被对方温声劝着,莫名又喝下半碗粥,吃了好几个点心。
一顿饭吃完,郁灵的情绪已经彻底稳定下来。
傅洲的状态也只除了受伤的手臂有些行动不便之外,没有其他和以往不同的地方。
等帮忙把桌子收拾干净,郁灵又跟在傅洲身后,低声问了一堆东西。
当时的详细经过,怎么就碰伤了手臂?受伤了平时要注意什么?医生说多长时间能好了吗……
问完,郁灵看手机的功夫,才发现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两人就在卧室的沙发上坐着,傅洲也像是刚注意到似的,看了眼钟表,微微皱眉道:“这么晚了。”
“天气太冷,路也不好走,跟秦叔说一声,你也在这里将就一晚?”
郁灵闻言下意识往卧室外面看。
这间病房虽然大,但他进来时注意到了,没有第二张床,但客厅里有一套很宽敞的大沙发。
Omega就点头,指着那套沙发道:“那我睡这里。”
他原本也担心傅洲,不太想走,那里看起来完全够他睡。
傅洲闻言眉头微动,起身走到客厅,站在沙发跟前看了看。
郁灵担心他碰到手臂,连忙起身跟在身后。
然后就听到Alpha声音和缓,用讲道理的语气跟他道:“客厅太大,供暖不好,这种材质的沙发也不是适合睡觉的地方。”
“让他们在卧室里再添一张床,可以吗?”
郁灵这回愣住了。
卧室的面积还算宽敞,但中央已经放着一张将近两米宽的大床了,即使加的床是单人床,也会显得拥挤。
而且,这也意味着他要和傅洲在一个房间里睡觉。
郁灵一时有些无措。
傅洲像是适时看出了他的为难,又温和地退让道:“你的身体不好,真睡沙发生了病,秦叔肯定要怪我。”
“介意的话,就让护士再申请一间新的病房。”
听到要申请新病房,郁灵显然更抗拒了。
他又不是病人,甚至连陪护都不算,哪有睡一间新病房的道理。
于是迷迷糊糊的,就这样答应了下来。
十几分钟的功夫,和傅洲那张大床只隔着一个床头柜的位置,多了一张柔软的纯白单人床。
夜里十点多,整个医院都安静了。
只剩走廊上偶尔的脚步声,和外面裹着细小雪粒的风声。
Omega洗漱过后,换了一身病房里提供的纯白睡衣,瘦薄的身形坐在单人床边缘,状态有些呆滞。
郁灵没有在这里洗澡的打算,庆幸自己下午在庄园里陪猫玩耍过之后,顺带洗过了澡。
卧室门紧闭着,外面的浴室里隐约响起水声,是傅洲在冲洗。
水流的声响传入一片寂静的房间,像细密的鼓点,令郁灵莫名感到心慌意乱。
他逐渐有些后悔。
Alpha和Omega共处一室,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暧昧。
郁灵在这之前更是从来没有经历过。
或许是因为刚才傅洲提议的态度太过自然,让郁灵一时无法思考太多,只知道顺从地点了头。
现在看着两张并列的床铺,想到另一张床是属于谁的,郁灵不可避免地记起了自己那天晚上做的,和傅洲有关的梦。
这让他心中忐忑不安起来。
郁灵坐在床边,没忍住抬手,再次确认自己的信息素阻隔贴粘得足够牢固。
他现在只希望自己今晚能够安稳睡觉,不要再发生那种奇怪的事情。
外面传来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Alpha沉稳,又很低的脚步声。
郁灵听到后,踌躇片刻,很快掀开被子躺好,并闭上了眼睛。
但外面的人似乎没有着急进来。
Alpha在洗过澡后,因为体温升高,身体毛孔打开,会分泌比平常浓郁许多的信息素。
客厅里改换了通风模式,傅洲在外面停留了很久。
等他散尽身上的信息素,放轻动作,推开卧室门时,郁灵已经真的要睡着了。
Omega睡姿规矩,平躺在被子里,一眼看过去只有薄薄的一片。
白净的被面外,只露出半个圆乎乎的脑袋,郁灵闭着双眼,似乎连睫羽垂落的弧度都透着乖顺。
傅洲抬手关掉了灯光。
卧室内顿时暗下去,只剩角落里的一点微弱的暖黄夜灯。
郁灵到这时才敢轻轻睁眼。
他看到Alpha高大宽阔的背影。
男人在房间里放轻脚步,先是检查了窗户,又俯身给手机充上电,最后在大床离他最远的一侧坐下了。
背对着时,郁灵注意到傅洲颈后的衣领内,闪过一小片白色。
对方也用了信息素阻隔贴。
意识到这点时,郁灵的眼睫忽的颤动了一下。
信息素阻隔贴一般会在两种情况下使用。
一是Alpha或Omega处于特殊时期,也就是易感期或发情期时。因为这个时期身体会自觉释放大量信息素,本人意愿无法控制,很不方便。
二就是处于发育期或发育期刚结束,不够成熟,还没学会自如控制信息素的Alpha或Omega,需要经常用。就像郁灵。
但像傅洲这样,发育期已经结束十多年,早已经能将信息素控制得很熟练的成熟Alpha,除了易感期偶尔需要外,其他时候都不必要用阻隔贴了。
对方现在使用,大概是为了防止影响到自己。
想到这点,郁灵的视线不由在Alpha的背影上停留了许久。
他无法抵挡这样的细节。
傅先生真的是一位很绅士的Alpha。
一晚上的忐忑到这时才算消散,郁灵彻底踏实下来,很快真正睡去。
Omega睡着后,裹在棉被下的身形不安分地动了动。
他慢吞吞地翻着身,直到调整成侧躺蜷缩的姿势,才舒服地用脸颊蹭了蹭枕头,不再动了。
翻动间,身后的被角翘起,露出Omega睡衣下突出的脊骨,凉意顺着钻进被窝。
一道适中的力道拽过被子,给人盖好。
郁灵弓着背,隐约觉得有人在触碰他的颈部和脊背,掌心的温度隔着衣料仍让人感到发烫,很不舒服。
郁灵不由往床的另一边躲去。
随着他的动作,灼热的触感很快消失了,在被角留下一缕很淡的草木香。
郁灵睡了近些天来最好的一觉。
鼻息间淡雅又柔和的草木香带来安抚作用,让他浑身都松懈下来,睡得十分安稳。
天快亮时,卧室门被人打开了一次,是傅洲起床出去了。
室内本就稀薄的草木气息很快彻底散去。
郁灵仍陷在沉睡中,隐隐不适应,不由摸索着什么。
Omega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挪到床沿,指尖忽的触到什么冰凉硬质的东西。
金属触感冰冷坚硬,但因为房内暖气开得大,并不会让人觉得冷,反而能驱散些许燥热。
Omega像仓鼠囤物般,将那个陌生物件拽进被窝,抱在怀中,嗅着残留的熟悉气息,这才再次睡熟。
郁灵真正醒来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雪总算彻底停了,天空变得很亮,卧室的窗户上凝了厚厚的一层冰霜。
有一瞬间,郁灵以为自己还睡在庄园的卧室。
他神态放松,舒服地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
手臂忽的被什么硬物硌到,Omega动作一愣,脑袋清醒过来。
先是想起这是在病房里,等看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被窝里的男士西装皮带时,郁灵整个人都僵住了。
腰带通体漆黑,金属束带沉稳简约,泛着颇有质感的冷光。
这样的风格,不需思考就知道腰带的主人是谁。
郁灵早就慌得出了一身汗。
他隐约记得昨晚在床头柜上看到过这个东西,不明白一觉醒来怎么就成了这样。
Omega动作慌张,连忙将腰带胡乱理好,重新放回原处。
手还没收回的时候,卧室门旁的脚步声明显顿了一下。
紧接着传来Alpha仍旧柔和,但稍显疑惑的询问:“拿我的腰带做什么?”
郁灵惊得手上一抖,脸都跟着白了。
他像被烫到般立刻收回了手臂,转过身用背部贴在床头看向傅洲,整个人几乎被紧张和心虚淹没。
但傅洲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刚才那句也是凑巧看到了,随口一问。
Alpha神态间带着晨起的放松,换过一次药的手臂裹在衣袖里,只露出边缘的绷带。
他迈步到床头柜跟前,随意地垂眸看了那条腰带一眼。
“早上醒来我还在找,没有找到,是掉在地上了吗?”
郁灵很不擅说谎,只把脑袋偏过去,当做默认。
又听到Alpha随意地笑笑,像往常一样跟他道早安:“怎么这么呆?昨晚没睡好吗?”
郁灵仍坐在被窝里,背对着人的动作透着抗拒。
Omega摇头,嗓音滞涩地回应:“……没有,睡的很好。”
“那就好,”傅洲温声道,“快去洗漱吧,早饭在客厅,吃过饭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郁灵闻言像如蒙大赦一般,急促地应了声“好”就下床穿鞋,逃似地出了卧室。
等郁灵离开后,傅洲才重新垂眼看向被胡乱摆放的那条腰带。
指腹在金属束带上碰了碰,似乎还残留着体温,但不明显。
停顿片刻,想确认似的,Alpha又拿起皮带,放在鼻间。
苦涩的玫瑰香气几乎浸透了革面。
那天从医院回来后,郁灵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奇怪,开始明显地躲着傅洲。
不巧的是,傅洲的工作恰好变得轻松下来,又受了伤,不再需要几乎一整天都待在外面,而是恢复了正常的上班时间。
Alpha每天早上陪郁灵吃过早饭才离开,晚上七点之前就一定会回到庄园。
从下班到入睡的这段空闲,傅洲以往也都是拿出来陪伴郁灵。
有时是给人辅导功课,有时是带着郁灵出门换换口味,大部分时候还会一同坐在休闲客厅里,看些新闻或电影,悠闲地聊天。
但从医院回来后,这些事情郁灵都以要早睡或出门为由拒绝了。
因为他压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傅洲。
又害怕继续相处,自己又会做出什么更加奇怪的事情。
最终只能逃避。
所幸他还认识康晓白。
康晓白性子活跃,是个闲不住的人,交的朋友也很多,寒假期间几乎每天都会出门玩,同时也很欢迎郁灵的加入。
郁灵这几天跟着康晓白出门逛街吃饭,偶尔还会结识新朋友。
这天晚上,几个同学聚在包厢里吃火锅,康晓白点了专为Omega调的低度果酒,是这家店的特色。
给郁灵倒时,康晓白还问了问:“小灵,你可以喝吗?”
郁灵在住进庄园后,尝过几次这种低度数的酒,每次傅洲和秦管家都只允许他喝一杯,不会醉。
于是他点头:“一杯可以。”
康晓白就给他倒了。
坐在对面的还有一位Omega,叫李黎,是同校同学,康晓白参加社团活动时认识的。
三个人挨个尝了尝,都觉得很好喝。
聊天的功夫,又一位Omega姗姗来迟。
对方似乎是由他的Alpha男友送来的,两人站在包厢门外,抱着黏糊了好一会儿,Omega才红着脸来到座位。
康晓白和另一个Omega见了直起哄,追着人八卦,让对方几乎把自己的恋爱历程全交代了
于是话题自然而然转到了恋爱上,挨个都要说。
轮到康晓白时,他大大咧咧地挥手:“我是母单,我要等遇到匹配度百分百的Alpha再谈恋爱!”
另外两个Omega顿时笑他:“你知道百分百有多难吗!多少人一辈子都碰不到,小心母单一辈子啊。”
康晓白就只笑:“我才不信。”
锅里腾腾往上冒着热气,包厢里的氛围热闹而松弛。
借着这样轻松的气氛,对面的李黎忽的试探开了口:“郁灵,你也跟我们讲讲你和你对象的事呗。”
说着,两个刚跟郁灵接触不久的Omega都一脸好奇地望过来,显然最想八卦这个。
郁灵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偶尔用很短的话加入一下话题,现在突然被点到,神情发愣。
康晓白更懵,皱起眉:“小灵对象?谁?”
李黎抬手挡住嘴巴,小声做口型:“就是那个,很厉害的傅总啊!”
上课的时候,傅洲几乎每天都会亲自在校门外接送郁灵,Alpha身份又不一般,当然是很快就传遍了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