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规—— by茶叶二两
茶叶二两  发于:2024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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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顺的发尾,瘦而有形的腰,清贵温润的脸,还有他的嘴唇...比想象中的还要软,吮吸时,像在吃果冻。
“...疯了。”
凌屿抱着头蹲下,紧紧地闭着眼,脑中像是炸开一朵烟花,让他头晕目眩的。
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染指那轮不可即的月亮。
“对了。”
他忙翻找出手机来,蹲着翻看爆炸一般的短信。
发件人很多,大多是趁着酒劲儿发疯的同学,录得彼此大哭大笑发疯的黑历史。凌屿边笑边快速翻了过去,可直到最后,也没找到陆知齐发的一条消息。
“...真的没有。”
凌屿沸腾的心慢慢凉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只有他,才会为了那个幼稚的吻而不安兴奋。
====
替王明霁收拾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他才敲着肩膀回到楼下,属于他和陆知齐的小公寓。
因为小陆总不在家,许阿姨也随便寻了个借口不再来做饭了。凌屿找遍了橱柜,家里果然没有任何泡面储备。那种不健康的充饥产品,陆知齐一贯是敬谢不敏的。
凌屿无奈,只能自己动手下厨。他刚拿起菜刀,忽然想到了什么,重又收拾好散乱案板旁的青菜和水果,拎着上了楼。
王明霁果然还没吃饭。
新搬家后,陆知齐虽沨然帮他买了些锅碗瓢盆,但那人似乎从来都不下厨。凌屿敲门时,某位风流倜傥的银发男人正握着炒勺,像模像样地下厨做饭。可惜,技术太差,油花溅出三尺高,裹着火舌往上窜,差点撩着了墙壁上挂着的围裙。
凌屿眼疾手快地冲了进去,给他熄了灶台的火,两人大眼瞪着小眼,终于王明霁还是软了气势,弱弱地说。
王明霁:“干嘛那么紧张,我就想炸个丸子吃。”
凌屿:“炸丸子还是炸自己?”
王明霁:“小子,皮又痒了?”
凌屿:“从明天开始,你过来我家吃吧。我给你做。”
王明霁抬眉:“你的家?”
面对冷嘲热讽,凌屿没再试图多解释什么。
他知道王明霁不喜欢自己,虽然他并不懂那人对他的反感为何这样强烈。
凌屿系上围裙,干脆利索地切菜备菜,带着水汽的蔬菜过了蒜香,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王明霁鼻子动了动,站在凌屿身旁。
“闻着不错,就是不知道尝起来...”
炒勺上挂着一片幼嫩的菜叶,凌屿夹了起来,一筷子塞到了王明霁的嘴里,堵住了他的嘴。
王明霁本想挑剔地锐评,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勉强入口。就是有个熊孩子脾气不好,让人讨厌。”
“陆知齐喜欢吃就行了。”凌屿想了想,自言自语,“做出让他喜欢的菜不难。但是,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喜欢上我?”

第66章 强吻后失联第一天(下
不出意料地,王明霁被重重地呛了一口,差点背过气儿来。他连说几句‘大逆不道、痴心妄想’。而凌屿根本听不进去,他边思索边炒菜,边炒菜边投喂;王明霁边骂边吃,两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交流却毫无阻碍。
最后菜上桌的时候,王明霁已经差不多吃饱了。
凌屿坐在一边给他削苹果。他的动作娴熟,垂着眼睛,神情很认真。薄薄的苹果皮从凌屿长而有力的手指间不断盘旋着滑落,最后,将漂亮的黄色果肉递了过去。
男人愣了一愣,犹豫着接过,轻轻咬了一口。果肉脆香,汁水丰盈,是他喜欢的品种。
“你倒是会挑苹果。”
“上次陆知齐给你买的时候,我看了,记住了。”
“...还算有心。”王明霁将苹果在手中转了一圈,“削得不错。你不吃?”
“我不喜欢。”
“品味真差。连苹果都不爱吃。也不知道你怎么长得这么高的。”
凌屿并没有回嘴跟他吵,只是愣愣地盯着垃圾桶里已经有些泛黑的苹果皮,低声说。
“外婆住院的时候,我每天都会给她削一个苹果。她很努力地吃,想要早点恢复健康,只不过...”
王明霁正竖起耳朵听故事,却见凌屿垂了眼睛,神色低沉。他装作随口问了句:“可惜什么?话说一半,吊人胃口。”
“...可惜她最后吃不下东西。苹果留到最后,全都黑了,就只能闻一闻。她觉得浪费,让我不要再买了。为了不让她担心,我就当着她的面,把烂苹果全都吃了。”舌尖顶了顶上颚,凌屿回味了下味道,又皱了皱眉,“最开始还行,吃到最后,那几个都烂到根了,味道又酸又苦的。”
王明霁闻言,许久没说话,反手给凌屿削了个苹果,切成了小块,摆在盘子里,推了过去。
凌屿下意识推拒,被王明霁抓着后领拎了过来,直接把苹果块塞进了嘴里。
“让你尝尝,别跟我犟。”
自从外婆走后,凌屿就再也没吃过苹果。那个味道总是裹着噩梦,让人不适。
可这次,脆甜的香果在唇齿间漾开,像是轰然炸开那些年温暖的回忆,惹得他鼻尖发酸。
“好吃吗?”
“...还行吧。”
“日子早就变了。不要总是活在过去。”
“...知道了。”
凌屿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冷淡模样,可眼角隐隐藏了红。他掩饰地低头收拾东西,转身要走。
王明霁一愣:“这就走了?没什么要说的?”
凌屿:“说什么?”
王明霁:“说你想学唱歌、学娱乐圈潜规则,学怎么不被人欺负、学你想学的一切。”
凌屿:“你肯教?”
王明霁轻笑:“你倒很清楚,一顿饭收买不了我。以后,少花这些功夫在我身上。你早点离开陆知齐,比什么都重要。”
凌屿脚步一顿,重重地握了握拳。
“我不会走的。除非...他真的不想要我了。”
“他迟早会放弃你的。别的不说,就拿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来比。他么,现在正风头无限。出道就是万众瞩目的未来巨星,半年过去,现在社交平台粉丝数都要突破三百万了吧?你呢?”
王明霁随便开口,便指戳对方死穴,毫不留情。
见凌屿脸色更黑了黑,王明霁松弛地大笑,声音磁性低沉。可下一秒,手里却被凌屿塞了一杯温水。
高中生单手插兜,眯了眯眼。
“我资质不行,但是你老啊。王叔,你都两倍我的岁数了,悠着点笑。过于兴奋导致的三高、猝死,了解一下?”
王明霁:“……”
嘴毒的小子。
王明霁揪着凌屿的胳膊,把他留在了家里。一大一小坐在沙发上吵架,吵着吵着,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唱起来了。
从前的凌屿没有系统学习过声乐,全凭着天赋嗓音歌唱,他的过往经历像是一张白纸。但此刻,这反而成为了他的一个优势,王明霁几乎没废什么力气,便教会了凌屿正确的发声方式。
过去半年的基础没有白搭,凌屿如今像是一块内外剔透的钻石,几乎听不到瑕疵;音色流畅,清朗如泠泠冰山雪水。
“这句话太挤了。想象你站在一个狭窄的厕所里。气息在墙壁上反射,像游走球。对,声音收着、压着。现在,墙壁一点点向外扩张,对,一点点放开,不要用喉咙!用吸气,小腹用力!想象你站在山顶、海边,呼吸、共鸣。不对!”
王明霁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他用手轻轻抚着凌屿的胸膛,在某个位置,轻轻一敲。
巧劲的作用下,凌屿浑身都抖了一抖。他怔愣地看向王明霁,而对方下颌微抬,示意他跟着感觉走。
“在这里共鸣混音。这次,你再唱唱试试看。”
凌屿用指节轻轻抵按着胸口某处,思索了片刻,缓声唱了一个低沉的长音。
本是凝滞在某处的气息,忽然像是被牵引着流出了关隘,气息一瞬间汹涌而出,在胸口盘旋碰撞,嗡嗡作响,仿佛里面藏了一口年代久远的钟鼎,震得他胸口微麻。
王明霁暗暗点头。
这小子聪明、有悟性,努力又有狠劲儿,比那个用钱砸出来的废物凌奇牧强多了。
但王明霁是不会坦率地赞扬凌屿的。
面对那个不说人话的小混蛋,王明霁只会采取打击性教育,越看他吃瘪,越开心。
“你的基础太差,要学得还很多。我要是你,现在根本睡不着,半夜坐在床头想着——‘哎,我可真没用,歌也唱不好,陆知齐也不爱我,我干脆死了算了’。”
王明霁毫不吝啬地打趣他,大笑时喉结颤动。凌屿坐在沙发上看他,暗暗地抿了抿嘴唇。
王叔看起来潦倒懒散,步伐不稳,背影看四十岁像六十岁。可示范唱歌时,声带却饱含磁性;而随意撩头发的动作,又倜傥风流。
这人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
见凌屿发愣,王明霁一乐:“怎么出神了?被我说得羞愧了?”
凌屿:“我在想,我今晚不走了。”
王明霁:“...啊?”
凌屿:“反正陆知齐不在家,我睡不着。干脆就在你这里呆着,也挺好的。”
说着,凌屿从楼下收拾了一小袋行李上来。他把书包一丢,靠坐在了沙发前,拿着本书像模像样地看了起来,俨然把这里当成了家。
王明霁目瞪口呆。
陆知齐那么稳重聪明的人,怎么能养出这么厚颜无耻的混小子来?
【作者有话说】
让陆知齐冷静几章,凌屿先自己走走事业线。等到了适当的时间俩人自然就会见面啦~
三更呢这周也是~

陆知齐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失联已久。
凌屿没事就杵着手臂盯着手机看,连洗澡时都警觉如鹰,听闻手机的消息提醒,他立刻顶着一头洗发水出来,又在看见是垃圾推送时失望地丢下了手机。王明霁觉得那孩子迟早要自我腐朽成一座石像,某一日,终于忍不住地干脆拿着扫帚赶他出门。
“别闲在家里挡眼,出去出去!”
“不了。我在家练歌。”
凌屿没什么精神地放下手机,拿了厚厚一本曲谱要去屋里练发声,又被拦住。
“要唱好歌,得有生活。你声音里的故事感是长项,别丢了。”王明霁干脆把凌屿推出了门,“给你转了五百,花不完今晚就别回来了。”
踉跄两步在走廊站稳,凌屿茫然地左右看了看,正不知道该去哪里打发时间时,几人的小群里响起消息提示。
‘大都会五楼唱包-508,有局,速来’
商场里的空调一瞬间吹散了暑热,凌屿穿过拥挤的人群,推开了包厢的门,里面三人齐齐抬头,而坐在中间的祁青笑眯眯地推给他一杯加了冰的奶茶。
凌屿诧异:“你不抠门了?请我?”
祁青眯眯眼笑:“这话说的。我不是抠门,是穷。”
徐向楠:“是啊。一切都献给了氪金大业,没钱现充也是很正常的。真是活该你没朋友。”
祁青又笑:“我有你就行。”
徐向楠:“来人,给我找个盆,我抖抖鸡皮疙瘩。”
这对欢喜冤家的吵嘴凌屿早已司空见惯,他接了奶茶,百无聊赖地坐在角落里放空。
“这杯你得喝。”陆放替他把吸管扎穿了奶茶盖,塞到他嘴边,“看你干的好事,牵个红线,把这对狗男女弄到一起去祸害地球了。”
“在一起了?终于?”
“终于?”见凌屿见怪不怪的,陆放震惊,“你早知道了?”
“也不算早吧。那天祁青坑我去揍盛自端以后,过两天想明白的。”凌屿连眉毛都没抬,“以这家伙懒散的样,会保送了还去凑热闹?不会。他本来就是去救徐学神的。”
徐向楠耳根稍微有点红,用手肘怼怼凌屿的胳膊:“你少往他脸上贴金。他就是坑你。”
“怎么能叫坑?凌屿,你扪心自问,高三要是没有徐女士和我的小灶辅导,你敢报考洛城大学吗?”
祁青跟凌屿勾肩搭背的,看向徐向楠的眼神压着淡淡的骄傲。
“受不了了,膈应死我了。弄出去吧。”
陆放撸袖子,给凌屿一个眼神,两个单身狗瞬间联纵成统一战线,一人一边,作势要把这对小情侣赶走。
“别别别,我们收敛点。”
祁青立刻投降,下一秒,连点了五首男女对唱情歌,拉着徐向楠霸占了两个话筒。
凌屿和陆放对视一眼,认命地往后一瘫,各自拿出手机,打开游戏。
“来一局?”
“来。”
====
祁青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只唱了三首歌,嗓子就已经在报废的边缘徘徊。他不得不提前败下阵来,留徐女士一人继续战斗。
他凑过去,看见两人手指飞速搓着屏幕,全神贯注的。两人玩的是一款大热的剧情动作类游戏,名字叫《黎明之前》,是一款末世背景下的东方玄幻题材游戏。在废土上收集材料,解锁前世的记忆,解放力量,从而打破神的禁锢,带领人类寻找黎明。
这游戏在高中生圈子里几乎无人不知,男女通吃。
“什么段位了?”
“扬名四海。别说话,正渡劫局呢。”
“我看看。”祁青看了凌屿一眼,震惊道,“我说,怎么会有人用新手村送的人族将军来打十三层地狱啊?”
“我卡了。重进以后,就被锁成了符霍了。”
凌屿话里话外透着无奈,打得吃力;而陆放则是用的前一个版本的剧情大C,战力天花板。那场战斗震天撼地,主角解放了飞鹏真神的神思,放出力量,用三手百眼剿灭邪魔,一神抵万骑。
“还是太慢。等下,我来带你们飞。”
某氪金大佬打开游戏,开头待机动画是手持神弓的白虎尊者。旁边两人齐齐低呼,祁青满足地带他们开了一局新游戏。
全战力碾压。
一局下来,凌屿不需要任何走位,就老老实实地蹲在陆放的盾里面,偶尔开个辅助增加输出的伤害。
而祁青的尊者一个劲儿地放大招,随手一扬,漫天弓箭雨,世界赤红,寸草不生。对面的小兵根本活不过三秒,再结合起剧情里白虎尊者的救世匡界,简直是让人热血沸腾,越打越上瘾。
三人正忘我地搓着手机键盘,彼此呼喝声几乎要盖过了伴奏。
意犹未尽的徐向楠回头,看见三个男生坐成一排打游戏,不由得莞尔失笑。
“一群被短反馈控制的小可怜呦。啧啧啧。”
“艹!”
陆放爆了粗口,因为他的盾第一个被攻破;而凌屿也无奈地丢下手机,因为人族将军太过脆皮,在一种神仙妖魔乱舞的世界里,人族与蚂蚁几乎等同。现在,只有祁青一个人还在沉浸式碾压战斗,带着兄弟们的期望走向冲击最深层的十八层地狱奖励。
“都怪凌屿。不,都怪系统。倒霉的,怎么能给你锁了符霍呢?!”
面对陆放的抱怨,徐向楠不以为然。
“符霍啊,那个帅气的少年将军。我倒是挺喜欢他的。”
“祁青,快看看你没眼光的老婆。她居然喜欢一个战五渣?她平常不会就用符霍来坑队友吧?”
陆放表示震惊。
“我一直认为呢,谁强玩谁不算什么,玩谁谁强才是本事。看着吧。”
徐向楠把凌屿拉进另一局游戏里,两人开本,组了一队。合适的配队,加上独特的走位妙思,本该被对方秒杀的对局,他们居然在敌方的炮火下硬抗了两分钟。
尽管最后还是输了,却虽败犹荣,引得对面的敌军在赛后私聊,发出了加好友的请求。
徐向楠随手拉黑,淡定地看向陆放。对方心悦诚服,抱拳作揖:“徐神,你是我们的神。我服了。”
她轻甩短发,靠坐在凌屿旁边,双手交叠着垫在脑后。
“你们都不看剧情的吗?符霍是个儒将,定位就不是暴力输出。而且,我总觉得,他会有自己的成长线,剧情里为他埋下的伏笔太多了。花点时间养成,我觉得他后期会变很强。”
“接受建议,会考虑。”凌屿看她,“你第一志愿报哪儿了?”
“化学,南大。”
“祁青呢?”
“法学,北大。”
“竟然不在一个城市?”
凌屿很惊讶。
他以为,徐向楠之所以接受了祁青的表白,是因为她确信这段关系会走到最后。她是如此坚定又现实的人,却选择了前途最渺茫的异地恋。
“如果动摇了,再近的距离都是阻碍;如果不动摇,那异地就是稍微远一点的捷径。”徐向楠翕然一笑,朝着凌屿晃了晃那枚红线绑成的戒指,“这个,考验他,也考验我。我不怕挑战,也希望祁青不是个胆小鬼。”
凌屿很久没说话,末了,诚恳地笑了笑:“你很勇敢。比我优秀太多了。”
“谁说的?我其实很喜欢你。你不像陆放那个笨蛋,也没有祁青身上的傲慢。你踏实认真,肯接受别人的意见,也敢发了狠地努力。你过去的经历在你身上套了太多枷锁,你要一点点脱掉才能跑得起来,本来就比其他人辛苦多了。凌屿,我不愿意拿你和任何人比较。你就是最好的。”
大概是觉得自己说了太多煽情的话,徐向楠又红着脸笑笑,开玩笑地打趣道:“其实嘛,你就很像符霍。前期很弱,未来可期。我很喜欢。”
又输了一局的陆放只听到了最后一截话,立刻捕风捉影地闹了起来,揪着祁青的手臂告状:“喂,你老婆移情别恋了!”
“她不会。”祁青朝她默契地笑,“凌屿虽然好,但她只喜欢我。”
“呕...”
陆放是真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崩溃地点了一首‘分手快乐’,嚎了半天,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凌屿,你报名没?”
“什么?”
“《黎明之前》的游戏音乐会选拔啊?”
“没听说过。那是什么?”
三人齐齐地看向陆放,后者无奈摊手。
“我也是偶尔刷社区才发现的公告。”
他点开游戏界面公告板,给凌屿指了指。可是偏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凌屿以为是消失已久的陆知齐终于想起他来了。他兴奋地看向来电显示,在见到那个陌生的外地号码时褪了期待,意兴阑珊地走到外面接起那个陌生电话。
屋内的三人则聚到了一起,参谋着那则公告。
‘你是否为英雄的故事流过泪?你是否想为英雄意难平的一生高歌一曲?
黑键工作室联合下载榜第一的手游——‘黎明之前’,诚邀广大乐手为游戏中的角色撰曲写词,演唱歌曲。参赛乐手自主录制词曲,配合游戏剪辑视频参赛,由游戏玩家公开投票选取,每个UID仅限一票。
得票最高的歌曲,将获得三万元优胜奖金,还将被邀请参与‘黎明之前’年度音乐会,为虚拟英雄高歌独属于他们的凯旋乐章!’
“嗯,是挺有意思的。”祁青皱眉,“但截止日期过了。”
“可以联系下主办方。如果报名时间卡得不紧的话,现在报名也来得及。”
徐向楠建议道。
“等凌屿回来,问问他的意思。”
“问我什么?”
陆放话音刚落,凌屿就推门回来了。
“这个比赛啊。过来看看公告,你有兴趣的话,赶紧打电话报名。”
“...不用看了。”
“为什么?”
三人又齐齐抬头。而凌屿指了指手机,表情复杂又迷惑,像是碰到了什么令人不解的难题。
“节目组刚给我打电话。通知我,一周后参加节目的录制。”

王明霁掐着时间坐在沙发上,不时地张望着门口,就等着某个小子回家吃饭。
他出狱后就孤单一人生活,本以为自己早已封心淡情。可没成想两人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斗嘴打架互相‘伤害’,吵吵嚷嚷的,竟然让他久违地‘活’了起来。
王明霁一点点抖落满身的孤僻,容忍凌屿的没大没小,奚落谩骂中,不时‘漏嘴’透出一些压箱底的真功夫。
他故意说得潦草,可谁知,凌屿领悟力极强。那孩子本就是一块璞玉,只需要稍加点拨,歌唱水平便指数飙升。他的冷质声线本就极为抓耳,被教授了正确发声方法后,从高音区间到低音区间更是一以贯之,稳定如连续的清泉流水。
王明霁嘴上嫌弃,可实则心底暗暗喜欢。他甚至重新打开了封尘已久的‘艺人培训计划’,私自为凌屿新建了艺人档案。
因为曾经的惨痛经历,王明霁已经许久没有关注娱乐圈的新闻了。可如今,他愿意为了凌屿重新做起市场调研。他只希望这次不要再看走眼,希望凌屿不是第二个心理阴暗的白眼狼。
这段时间,他用极快的速度整理了近几年的流行风向,又对市面上的娱乐公司做了背景调查分析。这一查才发现,观星娱乐表面上账目盈利、声名如昨,实则有许多笔坏账,挂在陆家名下。这怕是凌远峰故意为之,图谋的,就是陆家手里的股权。
王明霁表情凝重,拿出手机便给陆知齐打了过去,可对方始终显示关机。拨打无果,他也只好暂且搁下这笔烂账。
看着时间,已经迫近下午两点,算起来,凌屿已经超过四十八个小时没回家了。
“不是宅在家里,就是彻底消失。这小子,真是总是愿意走极端。”
王明霁打算自己做点吃的,后腰却传来一阵如同细密针刺般的疼痛。他被迫弯了腰,艰难地扶着墙,脚步慢了下来,视线落在凌屿买的那堆苹果上。
“...呵,我可不是担心你的安全。只是怕你出了事,知齐回来着急上火。”
如此自我说服后,王明霁给凌屿打了通电话。他捂着后腰的伤,蹒跚地走向沙发,一段漫长的电子等待音后,对面响起了凌屿的冷质声线,伴着极强的重低音嘈杂声。
“王叔,怎么了?”
“怎么这么吵?你在哪儿?酒吧?”
“不是。我...”
话音未落,嘈杂的背景音突兀地响起一个女声,被扩音器传得模糊而响亮:“请330号到350号选手排队进入第十号拍摄棚,带好身份证件,进行初赛证件照拍摄。”
“凌屿,他们喊你去排队了!你还在跟谁打电话啊?”
一个相当年轻有活力的声音插了进来,凌屿回了一声‘我知道了’,便大声朝着王明霁说:“你先吃饭吧,晚上回去我给你煮苹果吃。”
“喂,喂!”
王明霁还待再问,电话对面已经变成了忙音。
身经百战的中年人稍加思索,便从场馆的回声效果推断出了凌屿所在的地点——洛城中心大剧院。
他打开电脑,几近检索,很轻易地找到了今天的选拔会——黑键工作室牵头,联合《黎明之前》网游、手游,寻找全国的唱作歌手,为年终的游戏音乐会添砖加瓦。这个选拔会并不算是高规模、高档次,甚至有些潦草,按照拍摄计划看,仅仅只有三期,在一众网络选秀间,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可因为它以目前最火的游戏为背书,在圈内还是激起了小范围的水花。
《黎明之前》是一类剧情动作类游戏。该类游戏,英雄人物主题曲或激燃高亢或庄重圣洁,与人物背景高度契合。作为一则大基数玩家的手游人物曲,它具有很强的市场开发性。
若是能够通过单曲签约,使角色与艺人声线绑定,让这个角色成为凌屿的‘标签’,便能给予凌屿极大的粉丝市场与发展空间。
当然,王明霁深知‘标签化’艺人会有许多问题:例如未来发展同质化严重、或是转型困难等等。
但此刻,一文不名的凌屿需要的,却正是一个标签,让大众接受他、认识他。
“想得倒是美。想进入娱乐圈,哪这么容易。”
王明霁转着小指的玉戒指。耳畔,墙上的钟表一格格地向前,像是在提醒着时间向前、过去早已成过去。
他微阖了眼睛,终于下定了决心。
“算了。就去看看吧。”
====
上千人都挤在偌大的场馆里,所有的人员调度都靠大喊大叫。胸前带着参赛证的选手们像是山坡上的散羊,茫然无措地走来走去。队伍弯弯曲曲地排了几十米,凌屿站在队伍后列,而那里连空调也没有。正是酷夏,正午的大太阳当空照着,像是要把人身上的水脱干了似的。
从门缝里透出的凉风到了外面瞬间变热,后排参赛选手恨不得趴在门口,猛嘬一口空调冷气。
“热...热死了...怎么还没轮到我们...我偷偷坐高铁来的,今晚回不去,妈妈会骂死我的...”
站在凌屿身后的女孩干着声音,瘪着嘴,委屈地像是要哭。
“呵,说着是中午十二点半开始。实际轮到我们,都得晚上了。”另一人难掩愤怒。
聒噪的蝉鸣心烦意乱地叫着,一片燥热中,忽得不知哪里传来‘咚’地一声,有人昏倒在地,一阵骚乱后,被工作人员抬走。
“太过分了!!凭什么我们排在最后?按照报名时间,我是最早的那批;按照姓氏笔画,我也应该在前列啊!!放我们进去!!!”
耳畔的抱怨声越来越重,凌屿只低头躲着太阳,没有浪费体力参加抱团诉苦。
早知道,就戴个帽子出门了。
正这么想着,凌屿肩上忽得一重,紧接着,冰凉的触感从后颈蔓延到侧肩,冷气森森,如同小冰窖一样,拯救了他干渴难耐的皮肤。
“什么姓氏笔画?笑死人了。”
磁性懒散的嗓音响起,凌屿转头,看见了一位中年帅叔叔——短发三七分,银白卷曲;眉峰清峭,凤眼上扬,眼窝深邃,嘴角噙着一如往常嘲弄的笑。
“谁嘲笑我?!是哪个...”
站在凌屿身前的人恼羞成怒地转过头,却被王明霁的气场震了震,舌头略有些打结。
“我没嘲笑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先后顺序是根据身价来的。无名小卒本来就只配站在最后晒大太阳。”王明霁把凌屿拉到了自己身边,给他整理着肩上的冰袋,“喉咙再干下去就裂了,皮肤再晒下去就伤了。你还想不想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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