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虽恢复了正常运转,但祁正阳因为祈颜的事身体抱恙,还在调理。
简单和凌素说了情况便挂了电话,恰好瞥见弹出的头条新闻:首富新婚夜与流量小生一夜风流!
祈颜好奇点了进去,匆匆略过密密麻麻的文字,点开配图,放大。
这张偷拍的照片里,两人身处酒店大堂,都未露出正脸,身形偏矮的男子靠在另一人肩头,看背影,确实与昨日婚宴上的陌生新郎高度相似。
祈颜心中五味杂陈,明明之前已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但新婚夜对方便急不可耐地出门偷欢,祈颜心底还是生出一层浓浓的阴霾。
游澈这种行为,不仅会让祈颜的脸面荡然无存,更无异于昭示众人,祈颜只是他不值一提的玩物。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从心底往上攀,被祈颜生生压了下去。既然做了这个选择,便得将所谓的脸面和自尊都抛之脑后。
他想了想,游澈在外流连也并非只有坏处,至少不用过多与他接触。
前一秒还在暗自庆幸,下一秒扬起的小弧度便凝在嘴角,游澈回来了。
他推开房门,看到坐在床榻上的祈颜,脚步微顿,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诧异,但很快恢复如常。
游澈走到床边,视线落在祈颜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问,“刚醒?”
祈颜不敢抬头与其对视,垂着眸点了点头,悄然拉扯被子裹紧。
游澈没再说什么,当着祈颜的面自顾自解皮带,脱衣服。祈颜被吓得往后挪动,紧张地盯着他的动作,直到对方脱到只剩最后一件薄衬衫。极度的恐惧冲破理智,他嗖一下起身半跪在床沿,按住游澈正在解扣子的手。
游澈怔了一瞬,低头看向祈颜的手,眉眼中略带疑惑,“你要帮我换衣服?”
祈颜感觉心脏大有冲破胸膛之势,紧张得脑门直冒冷汗。想不出解释这个动作的理由,便顺着游澈的话头,“对啊,不可以吗?”
游澈没有拒绝,静静站着等他动作。
祈颜就着这个姿势仰着头,捏住扣子的手微颤,捣鼓半天才解开一颗。好容易静下心,将注意力专注在手上,顺利解开大半后,祈颜愈发心不在焉了。
没了衬衣的遮挡,映入眼帘的是紧实的蜜色肌肉,从胸膛往下,完美流畅的肌肉线条宛如一条活色生香的路径,划出分明界限后收束进黑裤里。
祈颜将头低低往下埋,藏住心虚。
“还剩一粒。”游澈见他停顿太久,便出声提醒。
祈颜将脑中活色生香的画面挥散,快速解开最后一粒扣子,顺势将褪下的衬衫抓在手里抖抖灰,偏过头佯装很忙的样子。
视线全灌注在衬衣上,本意只是避免对上游澈的目光,但盯了会儿还真盯出问题了。衣领处有块隐约的斑驳痕迹,祈颜拿近辨认,又一次追不上飞驰的嘴,仅瞬息功夫,脑中的推论便脱口而出,“这是粘上了口红?”虽沾染上的只有少许,但不难猜测。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祈颜的心瞬间揪起来,倒吸一口凉气。
而他的推测也在游澈那得到了印证,他看向祈颜捏着的那块坦然道:“应该是小黎不小心弄上去的。”游澈似乎并不在意祈颜口无遮拦的提问。
祈颜立即想起那则花边新闻,里面提到的那位流量小生就叫南黎。
丈夫新婚夜在外鬼混的狗血影视情节,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祈颜垂着眸无声叹气。倒不是在意游澈有多少个情人,只是为沦为笑柄的自己叹气。
“这衣服有些繁琐,或许你能过来帮帮我?”
直到游澈的声音响在耳边,祈颜才猛地抬起头。
游澈已经换了一套黑色的国风定制套装,整体偏素雅,禅意。他正看着胸前的盘扣,示意祈颜帮他扣上。
祈颜忙不迭走至游澈跟前,仰着头从第一粒开始扣。
盘扣的设计和服装的剪裁一样考究,简约又不失精致,很好看,却也不像寻常扣子那么好系。
在游澈胸前捣鼓许久,愣是一颗都没系上。两人靠得极近,游澈头微低着,鼻尖喷洒的温热气息柔柔地落满祈颜额头。知道他此时正盯着自己,祈颜便愈发紧张,一紧张手便不由自主地轻颤,手上的动作就更不利索。
“不行就算了,我让别人来。”像是等得不耐烦了,游澈淡淡开口。
祈颜吸了吸鼻子,小声开口:“抱歉,第一次做这种事,所以不太熟练。”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哪有照顾别人的经验,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祈颜看不到游澈的表情,只听到他低沉的话音传进耳朵,“考虑不周了,小少爷哪能干这种活。”
从对方话语里,祈颜辩不出更多的情绪,只觉得对方是在嘲讽自己,让他认清目前居人篱下的处境。
祈颜将急速上涌的羞耻压下,强装镇定地问他,“游先生,我是第一次结婚,很多事都不清楚,你能和我说一下,我需要履行哪些义务吗?”对于这个合约还有太多没有划分清楚,甚至连结束时间都未可知。
游澈没有顺着祈颜的问题回答,转而要求他,“换个称呼。”
拿不准该他喜欢什么称呼,祈颜只能小心翼翼试探,“老板?金主?还是老……老……”言语磕磕绊绊,就是喊不出那两个别扭的字。
“先生吧。”最后还是游澈打断他,并用略带强势的语气定下。
祈颜没来得及做出回应,游澈又接着补充,“我也是头婚。另外,你只需好好待在我身边即可。”
在祈颜听来,他话语里的警告意味明显。
不知过了多久,祈颜才艰难将所有盘扣扣上。忽然有股淡雅木香在鼻尖盘桓,反应过来时,游澈那只握着紫檀木珠串的手已经贴上面颊。修长的手指若有似无地轻抚过祈颜脸侧肌肤,一颗晶莹的汗珠便从祈颜脸上离开,躺在游澈食指指腹。
“你很热?”游澈看着他的眼睛问。
一阵没来由的恶心在祈颜胃里翻涌,他悄然移动步子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
察觉祈颜的动作,镜片后那双眸子微动,而后视线移到指尖,将那滴汗珠在指腹碾开,“你身子不太好,忽冷忽热,得好好调理。”
第4章 难堪
婚后第一天,他们一起吃了个还算风平浪静的早饭,除了祈颜内心的波涛汹涌外,一切都较为和谐。
早饭过后,游澈便一直待在书房,期间只见卫嘉进出过几次。
卫嘉最后一次出书房是知会祈颜,“祁少爷,游先生让您去趟书房。”
祈颜心下咯噔,顿感不妙,脑中闪过的都是各种办公室污秽画面。他慢吞吞挪上楼,在门外做了许久心理建设才胆战心惊抬手叩门。
里面的人喊了声,“进来吧。”不大的声音里充斥着浓重的压迫感,祈颜的心也随着提到嗓子眼。
他将手藏在长袖中,紧紧揪着光滑柔软的绸缎布料。双脚踏进书房后,在游澈的指令下将门合上。
游澈的书房比祁正阳的大得多,高大的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中心放置一张宽大的实木桌子,再往里的台子上铺着许多书法字画,墨宝旁养了一株紫寒竹,每一角都透着浓浓的书香卷气。
空气中淡淡纸墨掺着木质清香的味道宛如游澈身上携带的淡雅檀香,第一次,祈颜对这种不具攻击力的味道产生强烈恐惧心理。让他恐惧的源头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悠然捻着手中的珠串。
不知何时,房间响起一道属于第三个人的声音。声音从游澈手机中传出来,“人到了吗?让我看看。”对方嗓音清澈,语调带着肆无忌惮的娇嗔。
游澈看向祈颜,下达指令,“过来。”
祈颜挪动脚步,正对着他站在桌前,眼神不自在地四下乱瞟。
手机那头的人微微叹气,“看不大清。”
游澈又发话了,“小黎想你走近些,转一圈。”
闻言,祈颜往前迈了一步,依游澈的话慢慢转了圈,袖中的手攥得近乎指节发白。
他听到对方满怀笑意地说,“很好看,但还是我更胜一筹。”
游澈没搭腔,但话语中的笑意在祈颜看来已给出肯定的回答。
祈颜垂眸盯着自己的脚趾,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眼眶被打转的泪水浸得发红。
被对方情人肆意戏弄,像个小丑一样在他们面前接受嘲讽,所有不堪都聚在一起,涌来,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此刻,他多想找个地洞,将自己结结实实掩埋起来。
“这衣服宽大了些。”游澈不知何时站至跟前,自顾自握住祈颜的手腕牵起。祈颜的手被他从袖中扯出,光滑的缎面贴着祈颜略显消瘦的身体,显得空落落的。
等圈住对方手腕,游澈便推翻了先前的话,“衣服不算宽,是你太瘦了。”
暑假前,祈颜的体重还算正常,是普通男生的体格。骤降发生在与付仁溥回家后,偏僻的山村里,本就挑食的祈颜面对那些毫无食欲的饭菜更是难以下咽。
加上后面接踵而来的事,这段时间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虽没上称,也明显感觉到身体日渐消瘦。
游澈拉着他看了会儿才放开,没提前面的事,也没继续说什么,只淡淡发话,“你可以出去了。”
“先把身体养好。”
游澈的话正好在祈颜带上门之前响起。
出来后,祈颜站在门口,双手箍住自己的腰量了量,确实比之前小了不少。也在心里嘀咕,“既然如此,我便反其道而行,最好永远都别看上我。”
晚上,祈颜洗完澡忐忑地坐在床上,眼睛直直盯着门口。大约半小时后,终于听到沉闷的脚步声靠近。祈颜早就困倦了,只因害怕才迟迟不敢闭眼。
通过上台阶和走平地发出声响的细微不同可判断,游澈上至二楼后并没有停在卧室门口。祈颜光着脚猫在门后,贴着房门仔细辨别外面的脚步声,他听到那脚步像是继续上了台阶,渐行渐远,过了一会便没了响动。
祈颜深吸一口气,打开门,探出头张望。忽地抬眸,猝不及防撞上一双深邃眼眸。
游澈正站在上三楼的台阶上,单手撑着扶栏,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打电话。对上祈颜的视线后,他微怔了一瞬,用很低的声音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便挂断了。
他走下来,伫立在祈颜跟前问:“还没睡?”
祈颜愣愣看着他,怕他看穿自己的想法,迅速移开视线,呆呆摇头。
他挡在门口,游澈也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站在门外与他搭话,“正好有点事跟你说,我得离开些时日,处理点事。我不在的时候你尽量别出门,有事就找周叔。”
祈颜下意识想问他去哪,但有了口快的前车之鉴,这次脑子占领高低,只点头应了声,“好。”
之后两人都缄默不语,陷入了长达一分多钟的寂静。
游澈身形高挺,明明更强的光线是从卧室照射出来,游澈的阴影没有将祈颜遮盖住,但他仅仅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眼前,便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祈颜莫名地添了几分紧张。
最后是游澈开口打破沉默,“没其他事就可以睡了。”
祈颜双腿瞬间僵住,仿佛生根一般,直挺挺立在原地没移动半分。
游澈的视线也没在他身上过多停留,说罢便转身,抬脚踏上台阶。
祈颜本以为他要进门,所以挡在门口不动,如今他这转身倒是打得祈颜一个措手不及。
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祈颜这才惊魂未定地下楼,到餐厅吧台倒了杯水,正巧看到准备回偏宅休息的周叔,祈颜便叫住他问:“先生一般睡哪?”
周叔回,“游先生一直住的是二楼主卧,但今天突然让阿姨打扫布置三楼的卧室。”
祈颜心下了然,应该是嫌他太骨感,所以还没睡他的想法。
这下可以有段时间不用担惊受怕了,至少在他长肉前可以很安心。
祈颜将门反锁,困倦的眼皮沾到枕头便沉沉阖上。
睡梦中,祈颜回到了那个令他胆寒的小山村,散发着酸臭味道的猪食溅到整洁的衣衫上,泔水的难闻味窜进鼻腔,勾起肠胃翻山倒海的恶心。耳边还隐约响起尖酸刻薄的辱骂,男人揣棍子倚靠在不远处的墙壁看他,眼中流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异样目光。
“快走,逃离这里。”
那道声音不断重复,可双脚却无法挪动半分。恐惧感沿着全身蔓延,宛如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咽喉,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窒息感延伸到梦境之外,祈颜猝然惊醒。他半撑着身子,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息。拉开被褥,腹间的布料被汗水浸湿一大片,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额头渗出的细密冷汗还未消退。
平复了一会儿,左右都再没生出睡意,索性到这陌生院子逛逛。
祈颜穿过客厅往通向院外的道路走,这个点天刚蒙蒙亮,外面就停了辆黑色商务车,站在车旁的人正是卫嘉。
看到祈颜,卫嘉先上前恭敬地打招呼,“祁少爷,游先生的意思,近段请您非必要不出门,任何事都可以交代周叔。”
祈颜抬起胳膊挥了挥,作出晨练的样子,解释自己只是睡不着出来逛逛。还没活动开,挥动的手就被人从身后钳住。
突然响起的声音从祈颜头顶飘过,“要去哪?”
祈颜长得不算矮,净身高正好一八零,但和游澈站在一起就显得既矮小又没气场。
游澈的手环搭在祈颜腰上松松揽着,珠串隔着睡衣贴在腰侧,与他掌心传出的温热相比,那冰冷的珠子更突兀,宛如毒蜂一般,在祈颜腰间蛰了一口。
祈颜猛地推开身后之人的手,跳出他的禁锢,拉开一段自觉安全的距离才停下,“哪都不去,就出来晨练,很快回去。”
看到祈颜反应如此剧烈,游澈悬着的手微怔,半晌后挪动步子,朝祈颜走近几步。握住珠串的手抬至脸侧,祈颜不明白他的意图,下意识偏脸躲开。
游澈的手最终没落到祈颜脸上,而是拿出一张卡交给他。
祈颜再抬眸看到的是对方走向车辆的背影,耳畔回荡对方留下的不轻不重的一句,“进去吧。”
直到车子消失在拐角,祈颜才忽地松了口气。
他将卡夹在指尖,第一次感受到被包养的滋味。不好受,却也不会再为钱发愁,相比于穷困潦倒,那点不好受似乎也变得轻巧许多。
现在有了钱,金主又不在家,自然到了呼朋唤友的快乐时间,他拿起手机,给骆彬去了通电话,“今晚老地方见。”
“给你打那么多电话都不舍得回一个,今天怎么舍得出来了?”
这次骆彬订了包厢,只有他们三人,不热闹但有足够的封闭性,不会节外生枝。
距离上次见面已有些时日,骆彬揽着祈颜的肩,将他按在身侧仔细打量。和上次相比,祈颜脸上的憔悴只多不少。
贺宇鹏自然地替祈颜倒酒,帮他回答,“听说有人看到游澈的助理离开止河了,想必是游澈不在你才有机会出来吧。”
提到游澈,祈颜的笑瞬间凝固,蹩着眉一言不发。
骆彬察觉他神色异样,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向贺宇鹏递了个眼神求救。
祈颜的声音先贺宇鹏响起,“现在,我是不是变成了圈里的笑柄了?”虽是疑问的语气,但他深知答案毋容置疑。
沉默了一阵,两人都不知该如何作答。祈颜垂眸半晌,又灌了一杯酒后才笑了几声,自嘲道:“不对,早在我四处求人的时候就已经成为笑柄了。”
骆彬轻拍他的肩安慰,“你依旧是祈小少爷。”
他们都知道,在“游澈的金丝雀”这个标签面前,没人再会看到他祈家少爷这个身份。
祈颜啪一声,将那张卡拍到桌上,“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骆彬,没男人可以,没钱不行。我早就想开了,只要能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其他都无关紧要,各其所需嘛,这场交易我不亏。”
骆彬看着眼前的祈颜,只觉既熟悉又陌生,从付仁溥家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乎对金钱有着近乎顽固的执念。
“跟游澈在一起快把我憋坏了,时刻提心吊胆。趁他不在我要好好玩,谁都不许再提扫兴的事了。”祈颜给他们也倒上酒,把音乐开到最大声,切换回无忧无虑的小少爷状态,尽情放纵。
“好!兄弟陪你。”
从酒吧出来时,骆彬已醉得不省人事,贺宇鹏自觉揽起照顾他的任务,将他扶上车才转过身问祈颜,“还扛得住吗?需不需要送你回去?”
想起要回到那个令他排斥的地方,祈颜便心生逃避。但还是假做轻松摆摆手,“我没事,有人接送。”
贺宇鹏跟着祈颜的目光一起看向前方不远处,那辆黑色跑车旁伫立一人,正恭敬候着。
“你似乎成长了许多,以我对祈小少爷的了解,他应该宁愿饿死也绝不妥协,更不会当别人的金丝雀,这更像是我会选择的路。”仅一个月不到,祈颜身上那股骄傲不羁的少爷脾气被磨得所剩无几,连同以前那股宁死不屈的倔劲也消退大半。
祈颜笑了笑,“以前我挺装的,现在想想脸面什么的都不值得一提。说起来,这生存之道还是付仁溥教我的。”
“生存”这两个字从祈颜嘴里说出来显得异常突兀,毕竟他一出生就属于金字塔的顶尖层级。
所有安抚的话在此刻都变得轻飘无力,贺宇鹏抬手起的手又悄然收回,车子启动前,降下车窗对祈颜说了句,“如果我的能力再大些,就能让你一直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了,祈颜。”他知道这句话堪比砂砾,揉进风里便会被吹散,但此刻翻涌而来的深深无力感像巨石压在胸口,想做些什么却无能为力。
游澈已离开近半月,除了寄人篱下的身份有些隔印,其他都还比较舒心。
回校前,祈颜才敢回去探望祁正阳。
如预料的一般,祁正阳见到他便大发雷霆,捂着胸口斥责,“你还有脸回来,先是为付仁溥一意孤行,现在胆子大了,直接玩闪婚,对方还是劣迹昭著的游澈。你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怎么说我们祈家吗!”
祈颜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我们还有多余的选择吗?难道要我们一家流落街头,让你那尚在肚中的孩子一生下来就食不果腹,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吗?”
祁正阳清楚,祈颜说的是事实,他无可辩驳,深深叹了口气,“是爸爸太失败,本不该让你承受这些的。”
祈颜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拍着祁正阳的背安慰,“老头子,你已经让我过了二十几年的少爷生活,足够了。”
有那么一刹那,祁正阳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那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儿子。
回到学校,自然少不了议论声。好不容易顶着那些探究的目光熬到下课,本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趁人少的时候才下楼。没成想刚走出教学楼,上天就给他泼了一瓶冷水。
祈颜甩了甩被淋湿的头发,抬头,对上的是几双挑衅的眼睛,他们站在二楼看着祈颜落汤鸡般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
为首的男生将空瓶随手一掷,扔到祈颜脚边,唤狗似的嘬了两声,“垃圾是会被人随手扔掉的。”
祈颜对他的印象不深,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是之前众多巴结祈颜中的一人,当然无一例外都没能从小少爷那讨到好脸色。
面对挑衅祈颜也没怵,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当是被老天爷泼了冷水,没想到是畜生。”
对方没想到祈颜的气势未减半分,在嘴上讨不着好便想动武,骂骂咧咧就要下楼,身边几位将他拦住,劝阻,“算了,虽然他地位不比从前,但好歹是游先生的人,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那人气不过,临走前又恶狠狠骂了几句才罢休。
祈颜无精打采走出校门,没注意到路边停着的车和以往不同,蔫唧唧走过去,拉开车门。
车上的男人停住捻珠串的动作,循着车门的动静偏头看向祈颜。
“……先生。”本还有些浑浑噩噩的脑子顿时清醒,手搭在车框不知所措,踏上一只的脚也不知该前进还是收回。
游澈拍拍身侧空位,示意他坐上来。
祈颜乖乖坐过去,背脊绷得挺直,头却微微低垂,漫无目的地盯着脚上的鞋带。
突然,一只手柔柔地穿进他发间,轻而快地拂过。没等祈颜反应过来,那只手已经到了衣领处,捘了两下衣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似疑惑又责备的语气。
拿不准触碰到了他什么雷区,祈颜只是一笔带过,“碰到了些无聊的人。”
游澈脸色不太好,本就少有表情的脸更沉了,“你是我的人,被弄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祈颜这才明白,游澈是嫌丢了他的脸。
明明正值酷暑,祈颜却觉得寒冷刺骨。近两个月来,他吃尽了前半生从未吃过的苦头,受尽屈辱,本该对这些习以为常的,但心底还是不可抑制地生出莫大委屈。
搭在膝上的手悄然攥紧,声音从干涩的喉中挤出,“抱歉。”
听到这两个字游澈神情微怔,欲言又止地看着祈颜,最终什么都没说。
车内有限的空间里,俩人离得不算远,祈颜能敏锐扑捉到游澈身上萦绕着一股别于往常的香水味。味道很淡,若有似无,不像喷上去的更像从别人身上沾染过来。
一旦注意到,鼻腔便仿佛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专注扑捉那股微弱的香。
不知怎的,祈颜觉得这香异常刺鼻。
下了车,祈颜立马跑进房间洗澡,搓了一个多小时,套上衣服出来时,正好响起叩门声。
游澈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正在响铃的手机,祈颜跑太快落车里的。
祈颜立马停住擦头发的动作,当即在游澈面前接起。是体委打来的,无非是求着班里为数不多的男生多参加点项目,祈颜听她嚎了几句,没让她为难,“能报的都给我报上吧。”
电话挂断后,游澈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祈颜微仰着头看向游澈,低声询问,“先生,还有事?”
“你们说的是校运会的事?”
祈颜很轻地“嗯”了声。游澈好似很细微地点了下头,继而夺走他的毛巾,“到底是小少爷,连头发都擦不明白。”
他的话在祈颜听来异常刺耳,带着明晃晃的嘲讽意味。祈颜不满地抿着唇一言不发,很憋屈,却不敢反驳。
游澈将半开的门推得更大,拉着祈颜的手腕到镜前落座,他则站在祈颜身后,将毛巾按压在他头上。连扣子都要别人扣的人,在祈颜看来俩人的动手动力不相上下,都是娇生惯养出来的。
游澈手上操劳,嘴也没闲着,擦了会儿又开口,“这学期也大四了吧,有什么规划?”
上完最后几节选修课也确实到了该计划下一步方向的时候,以前没想过,现在该想想了。
祈家以后的继承权属于那未出生的孩子这毋庸置疑,他只是游澈的金丝雀,随时可能被抛弃,得想好退路。
半晌不见应答,游澈又道:“继续学习你没那个劲头,工作上的事你很难做得来,还是养尊处优的生活最适合你。”
祈颜心底骤然蹿出一团怒火,这人竟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轻描淡写说着嘲笑他的话。
“我会出去实习,靠自己双手挣钱。”祈颜从椅子上站起来,倔强地与游澈对视,似乎这样会更有气势。
游澈只淡淡说了两个字,“很难。”
祈颜更气了,蓄起勇气回了句不是很狠的狠话,“不劳费心。”
自己出去找工作的裨益良多,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堂而皇之的减少与游澈相处的时间。
游澈望着他的眸子,没再继续戳他肺管子,放下毛巾就离开了。
回到书房,看着桌上的邀请函,交代卫嘉,“回复吴校长,开幕式我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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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澈的话大家只取字面意思理解就好了,单单纯纯的字面意思
第6章 哭了?
祈颜虽说是娇少爷,却只是在气性上骄纵,体格说不上多健壮但也沾不上娇字。如果比赛时稳定发挥,进入前三不是问题。
这么想着他也就安心睡了过去,次日被周叔的催促声吵醒,开幕式在早上八点整举行,这会儿该收拾收拾过去了。
祈颜不情不愿起床,想到要和游澈一起吃早餐更万般抗拒。正常情况下,游澈起得比祈颜早的多,除了用餐时间,其余时候他都待在书房里,俩人碰面的时间不多。但祈颜今天起得早,碰上是不可避免的。
磨蹭半天终还是拖着慢吞吞的步伐到了餐厅,与预料不同,里面竟空无一人。祈颜暗自庆幸,衔着片面包便乐呵呵出门。
车上,祈颜还是按捺不住好奇问周叔,“这个点先生应该起了,怎么没看到他人?”
周叔回道:“游先生先您半个钟出门了。”
至于出门干嘛他没说,祈颜也识趣的没再问。
车子照常停在校门口,祈颜没发现,他下车走了一小段距离,身后那辆本该候在那等他的车便疾驰离开了。
所谓的开幕式,不过是聚集一群昏昏欲睡的人,听领导讲一堆没用的废话。
骆彬从别的方阵队溜到祈颜那,祈颜抓住送上门的“枕头”,虚虚靠着他闭眼睛补觉。
骆彬稳住身形,尽量让他靠得安稳,但嘴却停不下来,一直絮絮叨叨,“听说这次的开幕式还请了个大人物,学校的大董事,你猜猜是谁。”
祈颜觉得他太吵,便从他肩头离开,半眯着眼无精打采地敷衍,“猜不出。”
此时,校长的开场白也进入了收尾阶段,他提高分贝,声情并茂,“今天我们非常荣幸地邀请到了一位重要贵宾莅临,游澈先生……”
“是游澈。”骆彬的声音和台上喊出的那个名字重合,祈颜猛然惊醒,迅速抬头朝上面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