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睡眠质量好,通常一夜无梦。
但最近,他总是做梦,梦里还有一个陌生男人。
现实中,他的眼睛瞧不见,梦境中自然也是如此。
在茫茫一片黑中,周围是鬼哭狼嚎般的幽幽怪叫。
虞藻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一做梦,就去找这个陌生男人的习惯。
他胆子小,生怕被这些奇奇怪怪的精怪鬼魂一样的东西缠上。
见到男人,他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挂在男人身上,手脚并用地缠住男人腰身与脖子,像小挂件似的。
男人性子沉冷,似乎还有点桀骜与拽酷。
通常情况下,他都不会说话。
但也不会拒绝。
而是任由虞藻扒拉着他不放,跟只粘人的小猫一样。
再次进入梦境,听见熟悉的声音,虞藻毫不犹豫去寻找熟悉的身影。
通常来说,这个人会在他身边不远处等待。
也的确是不远处,一般需要他转个身又或是抬个手臂,触手可得的位置。
但今天,虞藻还没有行动,便听到步履紊乱的声响。
没等他反应过来,他被迎面搂着腰提抱起来、拥入怀中。
脚后跟高高离开地面,只有脚尖瑟瑟发抖地点着地。
他小脸迷茫,稍微挣了挣,却没挣开。
男人抱得很用力。
力道大到几乎要将他揉进怀抱里。可能因为情绪激动,又似乎害怕与虞藻分离,故而大掌牢牢收紧紧抱着他,几乎是狠狠揉抓着。
无边的黑暗中,骨骼分明的、富有力量感的大掌深陷其中,因为抱得过分用力,薄薄布料下的白软肌肤,浮起一层淡淡的薄粉。
仿佛一团雪白蓬松的、里面还有甜口夹心的雪媚娘尖端,被涂上一层粉红奶油。
虞藻几乎要站不住脚,他被抱抓得小脸发懵,继而飘起一层红。
眼睛逐渐被洇湿,他支吾道:“你、你干什么呀……”
又不是不给抱……怎么这么用力。
都要被揉坏了……
虞藻小声嘀咕。
冰冷的气息与触感,随着男人埋进颈窝,迅速扩散开来。
虞藻最难忍受的就是男人身上的凉意,太冰了。
他惊慌失措地想要后退。
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如烟熏火燎过一般嘶哑,裹挟浓烈的思念:“小藻……我的小藻。”
上挑的眼睛因睁大而显得有几分圆润无辜。
虞藻惊讶地分开唇。
怎么会是……陈迟的声音?
没等虞藻追问,四周变得扭曲,他瞬间坐直身,呆呆愣愣地、眼睛无神地望着一个方向。
门口传来“咚”的声响且还在继续。
正是将他吵醒的声音。
一群男人在争抢喊虞藻起床的名额。
门口四个男人,都换了一身新衣裳,碰巧的是,竟然都是小寡夫的亡夫的衣裳。
他们用统一的洗衣液洗了一次衣服,再次烘干,迫不及待地换上。
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成为小寡夫的新欢。
齐煜明寸步不让:“还是我来喊小藻哥哥吧。这段时间都是我喊他起床,我了解他的脾气。”
岂止是了解虞藻的脾气,更是把亡夫的一些习惯打探得一清二楚。
比如亡夫平时用什么洗护用品,他都买了一套,还偷了老实人的衣服,买了同款物品,一些日常小习惯,他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若是将声线模仿的本事再练一练,齐煜明往小寡夫面前一站,小寡夫都不会知晓,眼前的人不是他的老公。
封景笑吟吟道:“还是我来吧。这段时间都是你照顾他,他想必已经厌倦了你。人都喜新厌旧,需要一些新的感受新的体验,而这些新的刺激,还是由我来给吧。”
薄寒不动声色地插话:“要不还是我来?顺便我给小藻的手机装个软件,屏蔽掉有关陈迟的新闻。你们放心,我是正人君子,除了装软件、喊他起床,我什么都不干。”
封洋在角落里默默无声,却也很老实地换上了老实人同款洗衣液的衣服。
一片寂静后,他道:“如果真定不下人选,我来也可以。”
他语气淡淡,“我只是想快点开饭,没别的想法。”
一开始,他们还挺有礼貌。
绅士地协商该谁来,列出的理由有理有据,展示自己优势。
到了后来,言简意赅。
“我来。”
“凭什么不是我来?”
再到后来。
他们笑意收敛,针锋相对,气氛箭弩拔张。
不知道是谁先撞了下对方的肩膀,战火一触即发。
竟然还打起来了。
封景早就看齐煜明不爽了,他当即给了他一拳,语气发狠:“我说我来,你没听懂人话?”
齐煜明不甘落后,回了一拳:“凭什么你来?我先来的”
他们你一拳我一拳,打得不可开交。
本来打算劝架的薄寒和封洋,莫名其妙挨了一拳,最后火直往头顶冒,也加入了战斗。
“砰”“咚”“哐——”
碰撞声不绝,他们不小心撞倒一旁的物品。
巨大声响,让他们面色惨白。
动静有点大了……
虞藻会不会被吵醒?
他们谁都不敢乱动,站在原地屏息凝神,如临大敌般看向小寡夫的房间。
果不其然,房门被怒气冲冲地从内打开。
一只细细白白的手搭在门框上,因手指摁得用力,绷出淡淡的月牙白。
虞藻紧绷着粉扑扑的小脸,处在起床气的愠怒边缘:“吵什么吵?你——”
他原本想点名道姓地骂。
但他突然发现,眼前的几个人……身上味道,怎么都一样啊?
虞藻愣了愣,他试探性地喊了声:“老公?”
房间内四个人,竟同时朝他走近一步,并迫不及待地应了声。
“哎。”
虞藻懵了。
双手捂住耳朵,晃了晃小脑袋。
再度回神,他睁大眼睛,头顶有几根碎发胡乱翘起。
是错觉吗?
他刚刚喊了声“老公”,竟然听到了重叠的声音?
就像有多个人在同时应答。
莫非是他还没睡醒,出现幻觉了?
虞藻再次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一双小手揉了揉自己的面颊,将脸肉挤得有些变形鼓出。
好,这下应该清醒了。
也不会出现幻觉,不会幻听了。
右手扒拉门框,虞藻的胸脯紧紧贴在上头,微微探出半个凌乱蓬松的脑袋,像一只怯生生却又充满好奇心的小猫。
存在试探的想法,再次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老公?”
但这一次,几个男人害怕发生与之前一样的状况。
无人敢出声。
四人默契到了一种诡异的程度。
之前一起应答,这次无人应答。
虞藻翘起长长的眼睫,微微歪了歪头。
什么情况?
强光照耀下,虞藻能够隐约看到许些身形轮廓。
而摆在面前的几个男人的身形,竟然相差无几。
虞藻的眼睛看不见,分辨人多数靠嗅觉与听觉,又或是直觉。
但这些都不是很准。他虽然灵敏,但也不至于分辨得这么细微。
所以通常要借助身体接触,加以分辨。
但这个办法不可取,总不能遇到个人就进行肢体接触。
虞藻面庞严肃,眉心微微拧起,很认真地嗅着。
得出来的结论毫无变化。
一样的味道。
一样的洗衣液,一样的味道。
神色愈发迷茫,这段时间,他的各种迷惑不解,全部摆在脸上。
四个男人敏锐地察觉到一件事。
在他们不出声、也没有肢体触碰的情况下,虞藻好像根本分不清,眼前的一群男人,到底谁才是他的老公……
洗衣机放了许多洗衣液。
故而衣服上的香料味很重。也幸好这个品牌的洗衣液本身味道不重,就算放多了,也不会显得刺鼻,反而像喷了一点男士香水,一切恰到好处。
可这对虞藻而言,不是个好消息。
他眼睛看不见,别的感官格外敏感,但嗅觉与听觉不至于敏感到这种程度。
在正常社交距离下,他没办法细分其中细节。
自门后探出的半张小脸满是疑云,随后缓缓伸出整张脸。
虞藻往前走,地面却有部分障碍物。
封景快速飞奔上前,在虞藻被绊倒之前,先一步将虞藻搂在一边。
面颊挨着硬邦邦的胸膛,虞藻的鼻尖被撞得有点红,眼尾跟着湿润。他伸手抓了抓对方的腰身,又埋头深深地嗅。
这个味道……好像有点不一样?
熟悉的洗衣液中,混入丝丝缕缕的陌生味道。
虞藻不确定,他继续埋头深嗅,闻了半天、小脸肃然,才确定这个人不是陈迟。
“那边地上有东西。”封景解释,“我们刚刚在……打扫卫生,把你吵醒了吗?对不起,我们不该在这个时间点打扰卫生。”
“不过晚饭已经做好了,我们先吃晚饭吧。”
薄寒一行人靠近,虞藻推开封景,朝其余几个人走近。
在他们心跳加速的情况下,虞藻紧绷面庞,翘着下巴、挨个儿嗅着他们身上的味道。
小巧鼻翼翕动,温热的吐息落在他们颈间,带来强烈的酥麻电流感。
虞藻:“为什么你们身上的味道和陈迟一样?”
就算洗衣液的味道相似,但只要挨近了、很仔细地嗅,还是能分辨出来细微差别。
只不过要很仔细很用心地分辨。
“你们偷穿他衣服了?”话到这里,粉粉白白的小脸突然出现几分鄙夷。
说这句话时,虞藻的脸恰好对准齐煜明。
齐煜明被当场扯下遮羞布,脸上火辣辣得烧。
其余几个男人脸色也好不到哪去,羞愧地别开头、错开视线,装死。
“小藻哥哥,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齐煜明破罐破摔,厚着脸皮辩驳,“一家人干嘛说两家话?你说我‘偷’,我真心寒了。”
“你知道一个男孩子的名誉有多重要吗。”
虞藻懵了懵。
他眉尖微蹙,这么严重吗?
但也不对呀……齐煜明不就是在偷偷穿陈迟的衣服?
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会闻了半天才闻出来。
而且也不是确定答案。他就算嗅觉再敏锐,也没神通广大到这种程度。
绝大时候只能靠猜。
虞藻:“你吵什么吵给我道歉”
齐煜明心寒。
在他面前,虞藻总是凶巴巴的,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心如死灰:“我没有吵”
虞藻睁大眼睛。
真是要翻天了,齐煜明居然敢这么大声?他翘起眼睫,眼底闪烁凶凶火光:“你再大声一句?”
“我没有大声。”齐煜明道。
虞藻冷笑:“还不大声?整个屋子里就你声音最大,你不大声,难道是我大声?”
可不就是你大声?但这话,齐煜明是不敢说的。
一旁薄寒淡淡道:“这事儿就是你不对了,偷穿陈哥衣服也就算了,把小藻吵醒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这么凶呢?”
封景叹了口气:“现在年轻人真是心浮气躁、脾气也大。小藻哥哥都给你台阶下了……怎么会有小藻哥哥这么善良的人?”
封洋说:“你就给他道个歉吧。”
有人撑腰,还不止一个。
虞藻底气愈发得足,哼哼道:“你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齐煜明冤枉。
他哪里大声了?再大声,也没虞藻骂他时大声。
面对这群不怀好意的男人的挑拨离间,虞藻竟然选择相信他们。
满腔激情的他,热血被当场浇灭。
心寒,心冷,心如死灰。
他一顶天立地的男人,在虞藻身边当牛做马,却讨不了一点好处。
原以为把原配熬没了,轮回也该轮到他了。
谁知,在虞藻心目中,他依旧是一文不值的舔狗,是不会用正眼瞧的遛狗工具人。
像被背叛一般,齐煜明万年俱灭,熊熊燃烧的心火化成灰烬。
他也是有尊严的。
真的够了。
他真的,再也不会当舔狗了。
齐煜明压低声线,语气沉沉道:“我真的……”
一抬头,望见虞藻那张清丽明艳的、因愠色而显得格外骄矜灵动的小脸。
熄灭的火焰如永生火种一般复燃,如当头一捧热油,愈烧愈旺。
齐煜明弯下腰、低下头,捉起虞藻的手腕。
在虞藻困惑不解的神色中,用虞藻的手心,轻轻拍了拍他的面颊。
一下又一下,清脆的巴掌声响。
如自取其辱一般,对齐煜明而言,却极度兴奋,如同奖励。
好爽……他喉结滚动。
齐煜明一脸自省,继续补完下半句话,“……我真的知错了。”
此举,把观者都看笑了。
天选舔狗圣体齐煜明。
不过……他们看着纤细白皙的手被捉着,一下下拍打男人的面颊。
他们不爽地用舌尖顶了顶腮帮。
恨不得取而代之,成为挨打的那个。
虞藻神色愈发古怪,他把手收回来:“你干吗”
他也没忘了别人,没有厚此薄彼,“你们呢?你们为什么偷穿陈迟的衣服?”
封景咳了咳:“外面下了雨,我们俩来时没带伞,行李箱也破了,身上和衣服都淋了雨,不能穿。所以只能借用一下陈大哥的,我们也给陈大哥发过信息,他同意了的。”
“不算偷穿。”不忘洗白一下自己。
虞藻恍然:“原来是这样。”
他看向薄寒,那薄寒呢?
薄寒解释:“我拿错洗衣液了。”
原来是这样。
虞藻毫不怀疑。
虞藻有专门的小洗衣机,放在房间里,陈迟不愿虞藻的衣服和别人一起洗。
怕这些男人弄脏了虞藻的香香衣服。
陈迟自己就没那么讲究了,衣服丢在外头的公用洗衣机,洗衣液也摆上头。
不过另外几个租客似乎都是讲究的有钱人,他们的衣服通常送干洗店,不会自己洗。
故而也只有他和老乡钟师傅一起使用。
虞藻不知道其中具体,他只知道洗衣液的确放在外头阳台上。
他们的洗衣液摆放在一起吧?
洗衣服时没注意,拿错洗衣液也是正常的。
虞藻眼睛瞧不见,没办法求证。
他也懒得计较这些小事。
只是依然冰着小脸,对齐煜明突然顶嘴的行为十分不满。
纵使齐煜明在耳边哄了很久,他依然摆出一副坏脸色。
又得意地想。
果然,这个家还是要让他来管。
不然都要乱成什么样了。
餐桌摆满精心烹饪锅的美食,用心摆盘过的餐点、色彩斑斓的菜色。
六菜两汤,三荤三素,居然还有两道餐后小甜点。
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做出这么多道菜。
果真让人刮目相看。
一部分是封景自己做的。
另外一部分是去附近餐厅里买的。
开什么玩笑,给这么一桌人做饭吃,时间这么短,他又不是三头六臂,怎么可能做得过来。
更别提他是初次做饭。
桌上只有一盘红烧大虾是封景做的,也是他寄以厚望的菜色。
不知道他的小妻子会不会喜欢。
虞藻坐在主位,齐煜明不知道从哪儿拿来围兜,给他系在脖子周围。
他莫名其妙,脖颈周围忽然围了一圈东西,伸手扯扯:“这是什么?”
齐煜明解释:“是口水兜,防止饭菜把你的衣服弄脏。”
奶白色的吃饭围兜,绕在虞藻的身前,嫩生生的小脸微微抬着,眼睛却是无神的、萦绕一股病气。
然而,下一秒他面色大变。
他扯掉口水兜,恶狠狠道:“我是会乱流口水的小宝宝吗?我才不要用”
说着,很坏地把口水兜往齐煜明身上砸。
虞藻期待地观察愤怒值数据。
他自认他脾气够坏、语气也足够恶劣。
然而愤怒值纹丝不动。
0926:【别砸了。】
【他爽到了。】
虞藻:“??”什么意思。
虞藻不理解,他坐在主位眉心微蹙。
他没动筷,其余人也不敢动。
待虞藻眨了眨眼,薄寒立刻会意,拿起虞藻的专属碗筷,殷勤地喂他吃饭。
见虞藻张开嘴巴,一旁的人恍然大悟,又懊悔不甘。
竟然慢了一步。
看起来坏脾气的臭脸小猫,居然吃饭都要人喂。
虞藻吃相斯文,小口小口咀嚼食物,红润饱满的唇肉蒙上一层亮晶晶的色彩。
脸颊因为吃得有些多,被食物撑得鼓起一点儿,因为咀嚼,腮帮子微微动着。
表情从一开始的期待,到后面的微微蹙起,最终有点迷茫。
十分灵动可爱。
虞藻带着点困惑道:“这……这是你做的吗?”
怎么味道和附近餐厅的饭菜一样?
封景利索地接话:“是我刚刚做的,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虞藻摇摇头:“没有,很好吃。”
雪白面庞慢慢浮起一层薄粉,他嘴巴小,吃了几口后,唇瓣跟食物的热度染上绯红,似熟透可口的莓果。
封景期待道:“小藻,试试红烧大虾。”
他寻了空隙,喂给虞藻处理好的红烧大虾。
也是唯一一道,他自己做的饭菜。
红烧大虾刚被喂进口中,虞藻神色登时扭曲,吐了出来。
封景下意识伸手去接,顾不上手上的食物,更忘了擦,他焦急地问:“怎么了?是不是烫到了?”
虞藻皱皱鼻子:“怎么这么难吃”
封景:“……”
心碎了。
“还是得好好练练。”齐煜明不阴不阳道,“这么简单的菜,怎么能做得这么难吃?看来这过程中没少偷懒。”
“一点都不用心。”
“你这厨艺,还是多练练吧。”
薄寒:“小藻,我们吃别的。”
封景不死心地问:“要不再试一口……”
虞藻并不回应。
只是一脸抗拒进食的样子,小脸冷冰冰:“我吃饱了。”
这群人都不吃饭吗?
他能明显感觉到,他们一直盯着他。
看似不久的功夫,他被喂了好多好多,肚子都撑了。
薄寒:“就吃这么点?再吃点吧。”
筷子夹起一块肉,往虞藻唇边送。
他闭上眼睛,别开脑袋,只露出一个侧脸。
嘴唇紧紧抿住,不论怎么劝说,都不肯张开嘴巴吃第二口。
“那我们吃小点心?小点心是千层蛋糕和奶酪布丁,我们吃这个好不好?”
虞藻立刻转回脑袋:“好”
正餐吃不下,却吃得下小点心。
喂点心的过程特别顺利,虞藻吃相斯文、也乖巧,只要食物好吃,他都会很主动地打开嘴巴,任由男人喂着他。
吃到喜欢的小蛋糕,眼睛会微微眯起来一点儿,唇角翘起幸福的弧度。
他喜欢什么,薄寒就喂什么。
蛋糕吃多,还要喝点椰汁解渴。
但喝的不好控制,有时候喂得快了、急了,虞藻会焦急地扒拉着男人手腕,含糊不清地说慢一点。
又嘟起嘴巴给男人看,表示他嘴巴里还有,没完全吞下去呢。
长长的睫毛扇动,像蝴蝶的翅膀。仰起的面庞粉粉白白,说不清得诱人。
细细白白的手指,仍旧搭在较深肤色的手腕边缘。
感觉很乖,很好养。
像粘人的小动物。
虞藻喝完一口爽口的果汁,薄寒在其余男人嫉妒的目光中,帮他擦嘴巴。
“还想喝。”虞藻捏了捏薄寒的手腕,催促道。
薄寒给他喂第二口。
过近的距离,薄寒可以看清虞藻面庞上的细小绒毛,以及睫毛抖动的幅度,甚至,连眼尾的那颗小痣都格外清晰。
他一时走神,控制不住力道。
喂得有些多。
香浓白稠的椰汁从虞藻的唇角中溢出,虞藻急忙推开薄寒,唇缝微微分开一点儿,果汁打湿了下巴尖儿与领口衣料。
汁水扩散浸染开,将胸口一小块轻薄衣料泡得几乎透明,湿粘粘地贴在胸口。
隐约现出圆圆小巧的晕粉轮廓。
好小……
几个男人同时将如炬目光落在一点。
方才他们不觉得饿。
可只是看到圆小的浅粉色一眼,强烈的饥饿感涌上。
“怎么这么小。”
不知道是谁感慨了一句。
虞藻不满道:“我的胃口不小。”
他已经吃了很多。他撇撇嘴,不满道,“我很能吃的。”
腰就伶仃一点儿,还说自己能吃。
薄寒:“是吗?”
语气明显不信。
花苞似的指尖捏住衣服下摆,轻轻向上一掀。
随着虞藻抬起手臂的举动,围绕在他身边的几个身影压下,黑沉沉的阴影呈包围状、笼罩住纤瘦雪白的小男生。
四个男人很有默契地弯腰低头,幅度很大,恨不得将眼睛黏在虞藻的肚皮上。
虞藻的腰很细,腰身线条美好、两侧夸张下凹,好似一掌可握。
薄薄肚皮吃点什么都会很明显,如今微微鼓出,都是食物的轮廓。
虞藻很认真地说:“你们看,我真的吃了很多,肚子涨涨的。”
除了封景后来喂他吃的红烧大虾太难吃,他不肯吃,其余的,他都吃了许多。
“嗯,确实。”声线骤然压低过后,而显得有几分沙哑。虞藻一时间没分辨出,说话的人是谁。
虞藻正要问,他忽的小小呜咽。
粗粝指腹抵在肚脐眼上方位置,小幅度打圈、蹭了蹭。
酷似陈迟的声音,语气意味不明:“能到这里。”
虞藻迷茫,这是谁?
虞藻没有多想,他觉得很痒,抖了抖肩膀,刚要往后躲,肩头却传来滚烫的触感。
不知道是谁将手摁在他的肩膀上,将他牢牢固定在椅子上。
这……又是谁?
虞藻仔细嗅了嗅。
同样的洗衣液味道,加上食物气味的干扰,虞藻根本细分不出,摁着他肩膀的、点着他小腹的人,分别是谁。
可他又不好意思说,他分不清。
虞藻很无语,他不知道这个人在丈量什么,只是这个位置太过夸张。
他道:“我还没吃这么多。”
又天真地问,“这是胃部吗?”吃了东西,确实会到胃里。
“不是胃。”低沉的声音似乎轻笑了一声,“是你的肚子。全部吃进去,应该在这里。”
虞藻愈发迷茫,没听明白。
他抬起手,试图推开对方,一旁蓦地伸来一只手,在半空中扣住他的手指。
温热的手指,并没有薄茧。
虞藻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因为他没有摸过所有人的手,并不能确定这是谁的手……
细白手指被夹在指腹间,不轻不重地捏了捏。继而,对方强势地挤进指缝间,将一根根手指插进其中。
十指相扣。
手腕内侧被轻轻摩挲了一下,虞藻的脸蛋登时发热,变得粉白一片。
他很怕痒。
刚要张唇呵斥,下巴尖又被捏住。
这只手的茧有些重,指腹有些重地揉了揉虞藻的下唇肉,细嫩的皮肤根本架不住这样的对待,他忍不住哼出一道鼻音。
饱满嫣红的唇肉,飘起一层微微红肿的艳色。
下唇被富有力量感的手指轻轻一摁,便向下打开,露出部分鲜嫩湿红的口腔内壁,与雪白的齿关。
肚皮痒痒的,嘴巴也是。虞藻想阻止对方揉嘴巴,可刚抬起手,手又被抓住。
缓缓贴在冰凉的面颊。
“你……”是谁?
手指被捏了捏,似乎不满他被吸引走注意力。他小小呜了一声,说话的同时,部分口水从唇角溢出,打湿较深肤色的手指。
手指表面蒙着一层亮晶晶光泽,只轻轻离开他的唇,拉出一道黏腻透明的银丝。
湿红眼尾噙着泪水,虞藻含糊不清道:“你……”你又是谁?
语气似乎带着点怜惜:“怎么哪里都小小的。”
说话的又是谁?
虞藻还没回过神,摁着他肩膀的人,似乎低下头,高挺鼻梁抵住他的后颈,细细地闻着。
灼热混乱的鼻息落在他的肌肤上,激得他浑身颤栗,一双手顺着柔软发丝穿进发丛,指腹缓缓摩挲着他的头皮。
密集的电流感像烟花般在头皮炸开,虞藻骨子都要软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因为很痒,控制不住的鼻音溢出。虞藻惊慌失措地想闭紧唇,然而有有人不让。
摁在下唇的手指轻轻向上蹭了蹭,卡进齿关,似乎在避免他将嘴巴合上。
柔软甜腻的声音混着哭腔。
“小藻,你好香。”嗅着他的发丝与颈窝的人,陶醉地讲。
谁?这又是谁?
虞藻呆了又懵,是他的错觉吗?
他觉得他们的声线,听起来居然都一样……
都很像陈迟的声音。
其实细听之下,还是能分辨出差别,但虞藻并不是专业人士,加上他本来也没有多细心、不会特别观察这些。
在他耳中,这些声音就是一样的。
虞藻迷迷糊糊地想,他出现幻觉了吗?他们的声音,怎么和陈迟那么像……
这让他以后怎么认人?
双手被握、肩膀被摁、下巴尖被捏、小腹还有一个……
最糟糕的是,虞藻眼睛还瞧不见。
尽管他们出了声,他依然分不清,这些人究竟是谁……
又难得早起一回。
没见到陈迟,他也不觉得困惑,陈迟下班得晚、起得早,和他的作息错开,见不着也正常。
奇怪的是,最近陈迟没有黏黏糊糊抱他等行为,他不会被弄醒。
虞藻怀疑了一瞬,但没怀疑多久。
因为陈迟依然有给他发微信消息报备。
到地铁门口报备、上楼梯报备、到公司报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