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迟切柠檬的动作一顿。
老实憨厚的面庞黯然失色,他忍辱负重地低头:“我能有什么办法……”
齐煜明心一颤,又听陈迟嗫喏道,“小藻长得漂亮,我老板喜欢他也很正常啊……谁能不喜欢他?而且我老板条件那么好,喜欢小藻的话,小藻也会开心吧……”齐煜明瞳孔地震,心尖拔凉。
他简直不敢相信他听见了什么,他知道陈迟为人老实,但这种气度已经不是正常人能拥有的了。
齐煜明努力撺掇、挑拨离间:“不是,陈哥,你就不会嫉妒?那个西装男跟男主人似的在小藻身边,可这个位置明明是你的”
陈迟却说:“小藻开心就好。”
喜欢虞藻的年轻单身汉那么多,村长儿L子对虞藻念念不忘,陈迟的条件根本不算亮眼。
能和虞藻在一起,已经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哪敢奢求那么多。
能陪在虞藻身边,哪怕只是照顾虞藻、没有名分,陈迟也很知足。
切好香菜和柠檬,陈迟将处理好的虾肉放进酱料中,动作十分熟练。
他给虞藻做了不止一回。
陈迟将桌面收拾干净,又很贴心地取出虞藻的专属碗筷。
一脸幸福甜蜜的样子。
像迫不及待伺候挑食公主的奴仆。
齐煜明:“…………”
牛,真的牛。
陈迟已经不是大度,是海量,是天选的绿帽奴。
齐煜明怀疑,要是陈迟老板提出今晚住这里,陈迟会毫不犹豫地让出床,让老板和他老婆睡在一起。
他负责打地铺,顺便帮他们守门。
甚至递上他们需要戴的工具。
万一他的小妻子玩得比较大,哼哼着说不要戴,让老板直接留进来。
老实人恐怕也会一边心碎绝望,一边支持小妻子的决定。
陈迟看出齐煜明的脸色难看,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齐煜明。
他绞尽脑汁想着安慰言语,半晌才憋出一句:“小藻在外面逢场作戏,你就不要太小家子气了。”
“……”
沉默片刻后,齐煜明青着一张脸,“陈哥,你不会用成语可以不用。”
客厅的霍斯言,偶尔余光掠过,望见厨房内的两个身影。
那个年轻小伙的样貌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霍斯言想了一会才想起来,似乎是齐家的小儿L子,叫什么来着,齐煜明?又听说最近齐煜明与家里闹矛盾、离家出走,齐家断了他的生活费任他自生自灭。
居然跑这儿L来了。
霍斯言敏锐地察觉到,齐煜明似乎对虞藻抱有不简单的想法。
或者,男人对情敌的直觉都很敏锐。
霍斯言收回目光,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小藻,厨房里还有一个人是谁?看起来很年轻,是另外的租客吗?”
虞藻敷衍道:“对,怎么啦?”
“他在厨房里和你哥哥聊天,聊了很久。”霍斯言状似羡慕,“他们聊了这么久,很投缘的样子。真羡慕他们,哪像我,身边没什么朋友,也没有能说心里话的朋友。”
“小藻,除了你愿意和我吃饭,没有别人愿意了。”
“他们感情看起来很好呢。”
当然了。
因为他们才是一对。
不过,这么快就发展出感情线了吗?好像是。
算算时间,齐煜明和陈迟应该已经成为好友,正处在被对方吸引的过程中。
虞藻的眼睫晃动,默不作声的样子,让霍斯言误会了。
误以为他在伤心难过。
看不见的漂亮小男生,心思敏感脆弱,也许,在很久之前,他已经察觉到爱人与合租室友的异常。
只不过害怕被抛弃,他隐忍不发,将一切苦楚藏在心里。
霍斯言心头发软,长臂一伸、缓缓搂住小男生的肩膀。
他低下头,语气怜惜道:“小藻,他不懂得珍惜你,我懂。”
陈迟连喂柠檬虾的资格都没有。
他刚出厨房、来到沙发边上,他的上司霍斯言将手伸出,让他根本没有思考的空间,将手中的碗递出。
像进行交接仪式一般,陈迟递出了这个碗,而喂虞藻吃虾的活儿,也落在霍斯言身上。
霍斯言夹起一块淋满酱汁的虾肉,送到虞藻唇边。
虞藻稍微一分唇,含住饱满橘红的虾肉,唇瓣变得湿润潋滟,腮帮子微微鼓起一点儿,显得模样纯然稚态。
他吃相斯文、细嚼慢咽,觉得东西好吃,还会幸福地眯起一点儿眼睛,面颊两侧凹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这个配方是虞家奶奶精心调配的,虞藻从小就爱吃。
他和陈迟在一块儿后,陈迟练了很久,才学到虞家奶奶的精髓。
虞藻咽下一口虾肉后,问:“你们什么时候去迪拜出差呀?”
陈迟刚要回答,霍斯言抢先一步:“大概周四,还要四五天。这次出差可能会比较久,也许要十天半个月,不过我会尽量早点把工作处理完。”
“如果一切顺利,也许一周内就能回来。”
虞藻:“喔。”
他敷衍地应了声,手指扯扯男人衣摆,主动分开唇瓣、打开嘴巴。
迎接男人的投喂。
霍斯言眉眼和缓,喂虾肉的动作愈发温柔。
旁若无人的样子,仿佛他和虞藻才是房子里的夫夫。
陈迟被忽视许久,再老实的人,也该发脾气。
身侧的拳头紧握,他紧紧攥住围裙下摆,将布料揉成混乱的一团。
齐煜明喜出望外,大房终于要振作起来了
陈迟低声说:“明天还有一个活动需要出差,这是戴维说的。”
霍斯言思索片刻:“是有这么一回事,这是一个珠宝展览活动。活动地点就在京州,离市中心不远,算不上出差。”
虞藻眨了眨眼睛:“珠宝展览?”
“对。宝家的高定珠宝系列展览,小藻,你有兴趣吗?”霍斯言说,“明天早上八点开始,如果你有兴趣,我等会安排人送来礼服,你先试试。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大约七点出发。”虞藻本来挺想去的。
但听到七点出发,他一下子没了兴趣。
七点出发,意味着他六点半左右就该起床洗漱。
六点半起床,他想都不敢想。
谁起得来?
通常而言,虞藻一觉睡到中午,最早也要九点十点。
早起对贪睡的他而言,无疑是一场酷刑。
但总不能直接说他起不来,这样显得他太懒惰、太能睡。
于是,虞藻黯然着一张小脸,明亮湿润的眼睛浮起一层雾气,好似受了委屈。
声音也十分低落:“算了……我看不见。”
“还是不去了。”
霍斯言察觉到他说错了话,面色微变,忙低头哄着虞藻:“对不起小藻,我不该说这种话。”
小男生比他想得还要敏感。
因为看不见,所以情绪格外敏锐,更需要好好呵护。
霍斯言心疼极了,也不知道在陈迟这五大三粗的人身边,受了多少委屈。
他几乎将虞藻搂在怀里哄,又给出许多承诺:“我联系了一个顶级专家,也许他可以帮到你。不过他最近在海外交流,等他回来,我带你去见见他。”
“你的眼睛一定有办法治好的。”
虞藻也期待地翘起眼睫,明亮的眼底满是希冀:“真的?”
“当然是真的。”霍斯言道。
他们来到京州,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治眼睛。
眼睛有痊愈的机会,他们自然高兴。
陈迟不再拉着脸,甚至看着虞藻在他老板怀里,愈发顺眼。
看向老板的目光,犹如看着恩人。
客厅气氛融洽。
指的是虞藻和霍斯言之间的气氛。
虞藻胃口好了不少,他吃了大半碗虾,把肚子吃撑了。
小手揉着肚子,委屈巴巴地低下脑袋。
“肚子太涨吗?我看看。”霍斯言掀开衣摆,微微一怔。
腰身又细又薄,肚脐只有小小的一条缝,如今却被撑得微微隆起。
小腹只有薄薄一层肉,好似装点什么都会变得很明显。
真吃进去,必定能看到形状。大掌覆上,缓慢揉捏。
“小藻,你的腰好细……”霍斯言眸色转身,帮揉肚子时,手下没有轻重,惹来虞藻急促一声惊喘。
白皙的腹肉被揉得微微发红,像雪地中的一捧红梅。虞藻忍不住踢了霍斯言一脚,却被反过来抓住手腕,整个人带进怀里。
虞藻懵懵地抬头,可惜眼睛瞧不见的他,看不见霍斯言此刻隐忍的表情。
霍斯言哑声问:“是不是我让你不舒服了?抱歉,我第一次帮别人揉肚子。”
在所有事上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陈迟,此刻却按捺不住。他目露责怪:“霍总,你刚刚按得太用力了。小藻不喜欢这么用力,你得这样子、打转着按。”
黝黑粗糙的大掌,贴上雪白平坦的小腹,形成明显色差。
陈迟示范了一遍按肚子的手法。
手法独到且专业,晃眼的白从指缝中溢出,宽大手掌衬得本就纤细的腰身,更加不堪一握。
霍斯言盯得认真专注,如同思考学术问题一般严谨。
片刻后,他恍然:“原来要这样按。”
陈迟不愧有着丰富的伺候经验,虞藻果然没有觉得不舒服。
不过他的手指粗糙,掌心与指腹布满细细密密的粗茧。
虞藻的小腹周围都是痒痒肉,被这么一揉,双臂控制不住紧搂霍斯言的脖子,面颊埋进脖颈之间,不住地发出气喘。
肚皮好痒……
细密的、潮湿的、裹挟着浓香的气流,喷洒在霍斯言的颈肩。
他喉结滑动,制住陈迟按摩的动作,哑声说:“我来吧。”
大掌接替陈迟方才的行为,有模有样地学。
陈迟在一旁专心看、认真指导,告诉霍斯言虞藻喜欢怎么按。
陈迟能当透明人,齐煜明可不愿意。
他在一旁酸溜溜道:“陈哥,你出差这么久,小藻哥哥怎么办?算了,让我来照顾他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藻哥哥。”
“你安心地去吧。”
齐煜明是不是在针对陈迟?
这个念想一冒出来,虞藻的小脸遽然转凶,像龇牙的小猫一样,露出雪白的小虎牙,冷脸偏头警告着。
却偏错方向、警告错了人。
放大的一张面庞俏生生的,乌黑眼珠虽无法聚焦,但依然漂亮得惹眼。
鲜活灵动的小表情,流露出与清纯外表不符的凶气。
霍斯言心跳快了一拍。
真的……很可爱。
好像一只没长齐牙的漂亮小猫,遇到危险时故作凶狠,软绵绵地哈气。
却因过于小巧的体型与可爱的外表,非但没有一点威慑力,更像在撒娇卖萌。
大抵知晓虞藻认错人,霍斯言将错就错。
不过……虞藻对陈迟,倒是有几分真心。
见陈迟被别人欺负,虞藻第一时间维护。
说明虞藻重情重义,他与陈迟毕竟是老乡,一起来到京州,有着同甘共苦的经历。
算了。霍斯言想,以后多给陈迟一点好脸色吧。
打狗还要看主人。
而且这段时间,一直由陈迟悉心照顾虞藻。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陈迟不知道其中弯弯绕绕,老实人头脑简单,听不出他人话中深意,更不知晓齐煜明在阴阳怪气。
他以为齐煜明担心虞藻无人照顾,故而主动请缨。
齐煜明人还怪好的。陈迟感动极了。
不过,陈迟早已安排好具体事项。他低声说:“没事,小齐,你还是大学生,平时课多、肯定很忙。照顾小藻的事不烦你费心,我和小藻的老乡钟师傅最近回老家,我和他打过招呼,他表弟这两天来京州。”
“钟师傅表弟会照顾好小藻。”
“是吗?”霍斯言道,“照顾小藻的事,还是请专业团队比较好。或者,小藻,你直接搬到我家吧。”
“我家有专业的管家,所有佣人持岗上证。最重要的是,我家大厨厨艺很好。”
听见有好吃的,虞藻瞬间抬起小脸。
陈迟摇摇头:“小藻怕生,不能让不熟悉的人照顾他。而且,小藻刚熟悉这里的环境,贸然换新地方,他会做噩梦。”
虞藻立刻不嘴馋,他煞有其事地点点脑袋。
陈迟说的有道理。
闻声,霍斯言倒是轻笑一声:“真跟小猫儿一样。”
虞藻微微蹙起眉尖,听不懂。
“换新地方应激,见到生人躲起来,跟小猫儿一样胆小。”霍斯言垂眸看着虞藻的手,居然连手心也是粉粉嫩嫩的。
好像浑身上下不是白的就是粉的。
齐煜明:“表弟?你确定靠谱吗?”
“当然靠谱。”陈迟解释道,“钟师傅的表弟年纪和小藻差不多,手脚麻利,样貌英俊,声音也好听。而且最关键的是——”
“他也喜欢小藻。”
齐煜明和霍斯言身形一顿,不约而同望了过来。
陈迟捏捏虞藻的手指,低声道:“小藻你还记得他吗?钟师傅表弟每次去城里赶集,都会给你买很多小蛋糕小礼物。上次你说他买的栗子蛋糕好吃,他冒雨进城,买空了那家蛋糕店。”
不过后来虞藻嫌腻歪,不肯吃。
为了不浪费食物,栗子蛋糕分给周围邻居,每家小朋友都吃到一份新鲜可口的栗子蛋糕。
小朋友们在虞家小院排队,特别有礼貌地仰起脸,说谢谢小藻哥哥。
虞藻睫毛微抖,含糊地应:“喔,好像有印象。”
其实没印象。
给虞藻买小蛋糕、献殷勤的男人太多太多,他记不清。
但虞藻总不能说他不记得吧?这样显得他记性很差。
陈迟记得,他却不记得。
于是,虞藻故意板着小脸说:“就是那个谁嘛。”
好像真想起来了一样。
陈迟就知道虞藻记得:“对对,就是那个谁,小藻真聪明。”
虞藻翘起小下巴。
他做什么事都能挨夸,得意得都要飘起来了。
齐煜明心如死灰。
完了,真的完了。
这都多少个人了?又来一个
而且陈迟描述得也有意思,明明是找人照顾虞藻,还特地说起对方的样貌声音优越,强调他喜欢虞藻这件事。
大度又包容的行为,哪像找临时保姆照顾虞藻的生活起居?
更像古代深院大宅,主动给老爷纳妾的大房。
齐煜明绝望得说不出一个字。
他偏头打量了一下沉默的西装男。
西装男看起来沉稳内敛、彬彬有礼,却因为长期处在高位散发上位者气息。
一看就很难相处,要真让他进门,恐怕会霸占着虞藻不放。
如此强劲的情敌。
齐煜明更绝望了。
周末平稳地度过。
霍斯言主动联系专业医疗团队,先让教授与虞藻远程视频。
教授目前远在国外,大致了解过病情后,一脸深思:“现在治疗有些晚,如果再早个几年,也许会比较好治。但现在也来得及……你们放宽心,有希望的,不过需要耐心治疗。”
“等我把仪器带回国,再做一次详细全面的检查。”
得知虞藻的眼睛能治,陈迟高兴得都要跳起来。
最开始,陈迟对霍斯言多少抱有怨怼的想法,再老实巴交的人,也无法做到平常心对待觊觎自己妻子的恶狼……
但正因为眼睛一事,陈迟对霍斯言彻底放下芥蒂,甚至十分欢迎霍斯言来家中做客。
陈迟邀请霍斯言来家里吃饭,霍斯言正愁没理由见虞藻,欣然应允。
陈迟负责在厨房下厨一家子的饭菜,怕不解风情的工作狂上司无法逗虞藻开心,把耶耶和齐煜明都喊了出来。
二人一狗陪虞藻打发时间。
陈迟则系着围裙,一脸幸福地下厨。
做饭时,陈迟低头看了眼手臂上的伤。
他自愈能力不错,现在伤口结了一层浅浅的痂,显得愈发狰狞可怖。
祛疤药膏对疤痕的作用微乎其微,以后这里大概率会留下一道疤。
陈迟下意识想起,虞藻光洁无暇、宛若新雪的皮肤。
等虞藻眼睛治好,是不是会瞧见他手臂上的丑陋疤痕?
以后还是去做下激光治疗吧。
虽然老实人不在意外貌,但过分貌美的小妻子,也会让他产生强烈的容貌焦虑。他生怕小妻子眼睛复明后,嫌弃他。
他想把最好的形象呈现在小妻子面前。
周一,清晨。
珠宝展览八点正式开始,如霍斯言这般的重要成员,基本七点就要到场。
陈迟身为霍斯言的保镖,天还没亮,约五点出头一点儿,轻手轻脚地起床。
不过虞藻睡觉时粘人,手中一定要抱着什么,一双白藕似的手臂紧紧搂着他不放。
他不舍得强硬掰开,可轻柔地推,手下触感过分绵软,愈发让他不舍。
陈迟十分无奈,又很幸福。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想成家了。
每天睡醒都能看到心爱的人,的确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陈迟花费好一番功夫才挣脱虞藻的怀抱,快速洗漱、穿衣完毕。
他将一枚长条抱枕塞进虞藻的怀里,粗粝大掌轻轻抚摸虞藻的头发。
走时,弯身在虞藻的额前落下轻柔一吻。
“早安,小藻。”
陈迟赶到霍斯言身边时,霍斯言已做好造型。
霍斯言正在与一位重要客户聊天,他们用法语侃侃而谈,从时政聊到股票,又从股票转移到赛马。
最终,客户露出满意赞赏的笑容。
霍斯言身边的助理赶忙将合同递上,客户爽快签下姓名。
陈迟这才明白。
在他走神的片刻,霍斯言成交了一笔巨额订单。
解决完助理的事,总助将另一份合同递给陈迟以及另外几个员工:“这是本次活动的贵宾名单,还有一些散客。姓名、照片、身份等信息都在上面,你们记得核对一下。如果在会场内看到陌生面孔,一定要及时上报,有关部门会进行驱逐……”
陈迟欲言又止,但还是没问。
他本来想问,他不是霍斯言的私人保镖吗?为什么要做这些轻松的杂活。
但他很快想明白了。
因为他的专业素养够不上保镖的资格。
换言之,霍斯言不相信他,也不相信他能保护得了自己。
之所以让他坐上这个职位,无非是想用合理的办法帮助虞藻。
霍斯言不想让虞藻吃苦,但虞藻不可能直接收他的钱。他只能通过提拔虞藻老公的办法,改善虞藻的生活条件。
陈迟接受现状,多一个人照顾小藻,挺好的。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很有实力的人。
只要小藻喜欢就行。
“陈迟,你看这么认真做什么?”一旁同事撇撇嘴,“进会场需要邀请函,每张邀请函上刻着独一无二的编码,用过一次后自动销毁。而且进入会场需要层层把关,不会有人混进来的。”
这是个摸鱼的闲差。
进入会场的流程严密,基本没有错放人进来的可能性。
他们在角落里核对,又能核对出什么东西?
无非走个形式而已。
得了差事的人,大部分在开小差或聊天。
只有陈迟专注岗位,眼前经过一个人,便低头寻找名单的对应信息,生怕有人被错放进来。
宝家的高定珠宝系列展览,每个首饰价值不菲,随便指一个展览柜,里面的首饰是寻常人一辈子的工资。
甚至更多。
陈迟了解过,在十余年前,信息设备不是很发达的时期,类似的展览出现抢劫的概率高达100%。
随着近些年各项信息技术的更新,以及数据库录入日趋完善,无人敢大着胆子当街抢劫。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场馆外铺设长长的红地毯,在阴霾的天色下,如绵软不断的血河。
陈迟蓦地往外看了一眼,突然有些不安。
他喃喃道:“好像会下雨。”
虞藻的感官敏锐,若只是下雨,雨声能帮他助眠。
可他害怕打雷声。
尤其是突然落下的惊雷。
活动正式开始。
经常出现在荧幕、财经杂志上的人物受邀来到现场,场馆内镁光灯闪烁,快门声不绝。
密集的节奏,让陈迟的心跳闷得慌。
陈迟寻了个空隙来到无人角落,这里是监控死角。
停下脚步之后,他的心跳愈发慌乱,连忙掏出手机给虞藻打了个视频电话。
一定要接,一定要接……
视频接通了。虞藻侧趴在床上,粉扑扑的颊肉被枕头挤出柔软的弧度,连带嘴唇微微嘟起,一半下巴尖埋进被子间,毛茸茸的发丝胡乱翘起。
手机距离脸颊很近,自分开的唇瓣间呵出的热气,将前置镜头蒸出迷乱的白雾。
若隐若现的视觉环境下,他的美愈发惊心动魄。
确定虞藻无恙,陈迟松了一口气,他轻声说:“小藻睡醒啦?”
“小藻还在睡。”虞藻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我忘了关静音,又正好起来上厕所……怎么了?”
怎么突然给他打视频电话?
现在才早上九点,陈迟不是在忙吗?
陈迟总不能说他突然心慌,害怕虞藻出了事,所以才着急地打电话。
他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跳特别快。”
虞藻以为陈迟紧张,第一次去这么大的场合,见这么多大人物,的确会紧张。
他脑袋昏沉,面颊无意识地在枕间拱拱蹭蹭,半晌才含糊道:“别紧张,放轻松。”
他胡乱说着安慰人的话。
确定虞藻无恙,陈迟放松了。
他把手机切成后置镜头,对准前方繁华的名利场:“小藻,今天人特别多……你看看。”
随着视频通话的进行,屏幕在场内转了一圈,却忘了虞藻看不见。
手机摄像头定格在一张年轻俊逸的脸上。
对方穿着一身黑,深色连帽衫让他看起来阴郁且不好接近,冷白的手指保持着拉口罩的举动,冰然望来的目光,让陈迟的头皮骤然炸开。
对方快速将口罩拉好,拉起帽檐,又听见前方的男人对手机说:“小藻,你先睡觉,我把视频挂了,等会忙完找你。”
“嗯嗯。”虞藻胡乱哼着,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把头埋进枕头里。
陈迟把手机收好,眉尖紧皱,脑中不断回忆方才那张年轻俊美的面孔。
名单上有这个人吗?
他将名单翻来覆去看过,他的记性虽然算不上很好,但也不差。
他能确定,名单上没有这个男人。
陈迟往前走时,下意识偏头看了男人一眼。男人的视线也恰好落在他身上,漆黑昏暗的眼珠像深不见底的潭水。直觉告诉陈迟,这个人有问题。
他要再看一次名单,确认一下情况。
如果有问题,他需要立刻和上级部门报告。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繁华都市笼罩在阴霾之间。
客厅内。
电视屏幕中的主持人,正在严肃地播报一起恶性事件。
“京州中心展馆出现一起抢劫事件,几个蒙面劫匪闯入展馆中心,拆除所有摄像头,盗走一辆改装过后的轿车,开车逃离现场……”
“京州中心展馆出现一起枪击命案,在展馆仓库二楼发现大量血迹,地面用血字书写警告言语,喊话挑衅霍氏集团……霍氏集团总裁霍斯言手臂被子弹擦伤,没有性命之忧,而根据DNA结果显示,仓库死者为霍氏集团总裁的随行保镖陈某……”
“这起恶性事件疑似团队作案,绝大部分监控被破坏,只有部分死角监控画面能看到罪犯的身形,监控表面,他们的身高在190左右,身穿黑色连帽衫,面部均被遮挡,没有清晰照片……”
“尽管警方说死者陈某身中多枪,不过现场所有人都没有听到任何枪响……”
多个平台都被这起恶性事件刷屏。
霍斯言作为霍氏集团的总裁,在京州商业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到处都在讨论这件事。
虞藻对此一无所知。
他依然窝在被窝里,在雨声的助眠下,酣然入睡。
薄寒和陈迟外出工作,齐煜明今天有课,他怕晚点回来遛狗来不及,于是把耶耶带走。
房子里只有虞藻一个人。
“轰隆”
天上落下一道惊雷,滚滚雨水落下。
卧室内只有床上的均匀呼吸声。
滂沱雨势下,阳台外头蓦地传来许些声响。
若是有人从阳台往下瞧,必然会被眼前的一幕惊到。
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掌握着湿漉漉的水管,指骨因用力过猛而显得十分突出。
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着雨衣,身体紧紧贴着冰凉而光滑的水管,茫茫雨水落下,淋湿身上的黑色雨衣,折射出皮革一般的冷硬质感。
宽阔后背随着向上爬行的举动,显出山峦一般健硕的肌肉,力量感十足。
男人动作停下。
他“啧”了一声,似乎觉得有点儿麻烦。
到了指定楼层,阳台却被包了起来。
不过问题不大,阳台没有完全封死,可以通过侧边的一扇窗户进来。
男人掏出一枚铁片,卡进窗户缝隙,捣鼓了一下。
“吱嘎”一声。
窗户打开。
男人轻松地进入室内。
随着他落地的举动,阳台地面留下湿漉漉的水痕。
卧室布置得十分温馨,阳台种了许多花朵,因为精心呵护,鲜花茂盛盛开,一旁摇篮椅搁着柔软的垫子。
显然没少花心思。
阳台的门被推开,随着黑影的靠近,光洁地面出现几个带着泥点的脚印。
男人脱下雨衣,随手丢在一边,身上的黑色连帽衫被雨水浸得半湿半干。
他毫不在意地拉下帽檐,缓缓朝床沿走了过来。
脚步还没停下,耳机内传来冷漠的声音:“解决没有?”
男人:“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