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物们都说我是个老六by途迷
途迷  发于:2024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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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约摸五六岁年纪,圆圆的苹果脸大眼睛,看上去特别讨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气色有些差,皮肤白得跟纸一样。
沈祀推着何缘往前走:“快,你的小伙伴来了,让女孩子等可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何缘:……
这家伙是不是有病?
“你们是来陪我玩游戏的吗?”女孩天真地歪了歪脑袋。
明明是很可爱的举动,却让研究生们脊背发寒,卫东大着胆子说:“我们来找我们的同学。”
“你们不玩游戏吗?”女孩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游戏多好玩啊……”
卫东想说自己哪有心情玩,被沈祀打断:“你想跟我们玩什么游戏?”
女孩看向他,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可惜这笑容落在众人眼里,怎么看怎么瘆人:“翻花绳。赢了我就告诉你们要找的人在哪里。”
沈祀答应得痛快:“行。”
女孩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大了,沈祀顺势瞥了眼她的牙齿,小小白白的,保护得还算不错,压力再次给到何缘:“都是福利院的孩子,看看人家,一颗蛀牙也没有。”
何缘:……
“既然要玩翻花绳,绳子呢?”温良问。
女孩:“等等,我去拿。”
说完,蹦蹦跳跳跑向黑黢黢的餐厅,边跑还边哼:“翻,翻,翻,翻绳儿,翻的花样真逗人儿。你翻一个大鸡爪,我翻面条一根根儿。先翻一张小渔网,再翻一个洗澡盆儿。翻呀翻,翻翻绳儿……”
张风开紧张地捅了捅沈祀的胳膊:“沈哥,这,这不是林飞柏曾经唱过的吗?”
沈祀眯了眯眼。随着日头上升,闷热的暑气越发汹涌,福利院里的一切好似被放在蒸笼上加热一般,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不一会儿女孩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团让在场所有人都无比眼熟的红毛线。
“奇怪,我的花绳今天怎么湿漉漉的?”女孩疑惑。
沈祀看了眼身前的小男孩,何缘撇过头,紧紧闭上了嘴巴。
“怎么翻,谁先来?”纪浮光问。
女孩十分大度地说:“你们先吧。”
纪浮光接过毛线,白皙修长的十指宛如上好的美玉,轻松勾出一个五角星。
他动作利落,即便玩这种接地气的游戏,也自带豪门少爷的矜贵和优雅。沈祀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可能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参差吧……
女孩撇了撇嘴,然后伸出手——众人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指甲又尖又长,表面泛着黑红的色泽,一点也不像五六岁小姑娘的手。
沈医生叹了口气,长指甲很容易藏污纳垢,滋生细菌,福利院的卫生常识普及很不到位啊……
思索间,女孩已经将五角星翻成了渔网,十根指甲朝上,好似十把锋利的小钢刀,将每一个网眼包围起来,纪浮光几乎没有下手的地方。
“这还怎么玩啊?”苏七月替老板着急。
沈祀忽然问:“怎么算输赢?”
“花绳在谁的手里散了,谁就输了。”
女孩得意地翘了翘嘴角,要想从她手里翻到花绳,就不可避免地会被指甲割伤,之前的那些人就是不想受伤,所以才主动认输。
“输了会怎么样?”沈祀又问。
女孩的声音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输了就要一直陪我玩下去呀,直到你们赢了我。”
或者直到死。
“快点,轮到你了。”女孩催促纪浮光。
沈祀却倏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等等。”
“又怎么了?”女孩开始不耐烦。
沈祀语气平静:“游戏现在已经开始了,对吧?”
女孩:“废话!”
“也就是说如果花绳在你手上散了,你就输了哦?”沈祀弯下腰,笑着问。
“对。”女孩骄傲地抬起下巴,“但这是不可能的。”
沈祀呼出一口气:“那就好办了。”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指甲钳,咔嚓咔嚓开始给小姑娘剪指甲。
“指甲留这么长很容易划伤别人,也容易伤到自己,还会成为病菌的温床。”沈医生苦口婆心。
女孩:……
她整张脸都扭曲了。
这家伙在干什么?
为什么自己的指甲如此轻易就被他剪下来了?!
她想挣扎,想给眼前白白净净的俊脸狠狠来一爪子,但她动不了了,她的十指都被花绳困住了!
她要反抗就必须挣脱花绳,可一旦挣脱花绳,游戏就输了。
“狡猾的大人!”女孩这才明白沈祀刚才为什么要反复确认游戏规则,顿时愤怒极了。
沈祀不理她,动作飞快,眼看自己的指甲很快没了一大半,小姑娘再也忍不住了,用力崩断了花绳,迅速将手背到身后,凶巴巴地警告:“离我远点!”
沈祀举着指甲钳有些惋惜,只差一点点就大功告成了。
看出他在想什么,女孩警惕地后退几步。
“你输了。”纪浮光冷冷道,“根据约定,你得告诉我们那些学生在哪里?”
女孩青白的小脸上闪过一阵懊悔,又狠狠瞪了沈祀一眼,都怪这个卑鄙的大人!
“你们耍赖!”女孩跺了跺脚,“这次不算,重来!”
沈医生点头:“行,正好把剩下两根指甲也剪了。”
女孩:……
卫东目瞪口呆,对旁边的张风开说:“我怎么感觉那俩孩子还怪可怜的。”
一个被强行拔了牙,另一个被强行剪了指甲。
张风开习以为常:“这算什么,没被吸成鬼干已经算很不错了。”
一人一鬼僵持半晌,女孩忽然笑了,笑得诡异又灿烂。她原地转了个圈,红色的裙摆开成一朵小花:“嘻嘻,那些人就在福利院里呀!”
福利院里呀……
院里呀……
周遭一片死寂,只剩下女孩清脆的童音不断在耳边回响。原本火辣辣的日头仿佛一下子熄灭了,众人像被泡在了寒冷的冰水里,心底渐渐漫上一层凉意。
“我不想找了。”大学生中的一个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这福利院太邪门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另一名女生也说:“对,找人本来就应该是警察的工作。而且这里一个大人也没有,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沈祀摸摸男孩的脑袋:“小缘,院长和老师们呢?”
何缘一笑,露出牙床上肉红色的豁口:“他们也在福利院里,你们看不到吗?”
叶菲菲捂着嘴压下喉咙底的尖叫,卫东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看向温良:“社,社长,要不咱们回去算了。”
温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沈祀:“学弟怎么看?”
沈祀诧异:“我不是你们社团的。”
言下之意,你们回不回去和我有什么关系?
温良愣住,表情似乎有些受伤:“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
沈祀唔了一声:“作为朋友的话,我的建议是一开始就不要来。”
林飞柏和周向晚的死足以说明萨德福利院里的水很深了。
温良不以为然:“那学弟你又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沈祀实话实说:“因为穷。”
打工人打工魂。
温良:……
“社长,到底走不走?”卫东握紧了手里的车钥匙。
温良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青年,半晌他摆了摆手:“你们害怕的话就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卫东闻言暗暗松了口气,另外两人立刻站到他身后,只剩下叶菲菲还在犹豫。
“菲菲,你跟我们一起走吧,这里太危险了!”卫东有些着急。叶菲菲不仅性格落落大方,长相也非常出挑,卫东暗恋她很久了。不管入社团,还是这次的萨德福利院之行,都是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和她相处。
叶菲菲迟疑片刻,咬咬牙:“没找到茶茶他们,我是不会回去的。”
她是社团的副社长,当初那三人也是她拉进社团的,在叶菲菲看来,后者的失踪自己要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
卫东脸上一阵失望,他最后又深深望了女生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带着人走了。
沉重的大铁门打开又关上。
叶菲菲的目光还定格在黑漆漆的铁皮门上,温良注意到了,十分贴心地说:“你要是后悔了,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女生坚定地摇了摇头。
何缘幽幽开口:“他们肘不掉的。”
“为什么?”沈祀挑眉。
“来了福利院的愣,谁也不可能尊的离开。”男孩唇边浮起一抹诡异的笑,下一秒就见青年一言难尽地望着他。
何缘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沈医生友好建议:“你以后还是少说话吧。”
何缘:……
杀千刀的!

第49章 过家家
卫东四人走后,福利院里的人更少了,显得有些空空荡荡。温良提议把所有地方都搜一遍,说不定就能找到失踪的社团成员,没人反对。
为了加快速度,六个人两两一组,张风开本来想和沈祀组队,对上纪浮光高深的目光,非常识趣地找苏七月去了。
温良看看身边的叶菲菲,眼底闪过一抹遗憾,笑着对沈祀说:“学弟如果遇到危险,可以给我发微信,我过去找你。”
纪浮光咳了两声,望向沈祀的目光坚定又温柔:“温同学,你对小祀的实力一无所知。”
温良:……
福利院整体呈中空的三角形布局,一组正好负责三角形的一条边。
“一般建筑从空间利用和美观的角度考虑,要么做成回字形,或者像古罗马斗兽场那样的环形,很少会有设计师把房子设计成三角形。”沈祀虽然没专业学过建筑,但简单的几何常识还是有的。
纪浮光点点头:“这一点确实很奇怪。出发前,我在网上查过萨德福利院的院史。上百年来,两代后人对福利院只进行过局部的翻修,整体并未大动,说明三角形设计从一开始就是老萨德的主意。”
沈祀嘶了一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纪浮光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你们呢?你们知道原因吗?”沈祀看向身后手拉手的何缘和小女孩。
“知道也不告诉你!”小姑娘还在记恨他剪了自己的指甲。
沈祀笑了:“那就是不知道。”
小女孩:……
大人果然都非常讨厌。
沈祀和纪浮光搜的是东北方向的一条边,餐厅所在地,刚才众人的注意都放在何缘身上,因此并未仔细检查这一片区域。
纪浮光打开手机电筒照明,餐厅本身不大,但它连通厨房。厨房里还有一个冰柜,沈祀正准备拉开来看看,纪老师轻声提醒:“小心。”
青年朝他弯了弯眼睛,手上用力,刷——
冰柜不是空的,而是堆着不少旧报纸,确切地说是旧报纸包裹起来的东西。
沈祀将其中一个的报纸一层一层展开,发现里面竟然是两根儿臂粗的白蜡烛,蜡烛的做工稍显粗糙,但分量很扎实。
纪浮光拿起另一个纸包看了看:“是线香。”
沈祀嘶了一声:“满满一冰柜香烛,起码有大几百斤了吧!”
在他的印象中线香的用处还算广泛,但白蜡烛一般是用来祭奠死人的。福利院又不是殡仪馆,要这么多香烛干什么?
他又去看俩孩子,何缘把小姑娘拉到自己身后,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表示接下去不管沈祀问什么,他们都不会再开口。
除去香烛,冰柜里还放着一些没吃过的土豆和白菜,表面结了厚厚的冰霜,也不知道冻了多久。
“你们平时就吃这个?”沈祀皱眉。
何缘警惕地盯着他,这家伙看着人模人样,实际心肠坏得不得了,嘴巴也毒得不得了,自己才不会再给他钻空子的机会。
结果下一秒就见小女孩本能地点了点头。
何缘:“……不是让你别跟他说话吗?”
小女孩委屈巴巴:“我没说。”
她确实没说,她只是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何缘:……
沈祀叹了口气,五六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光吃蔬菜怎么行?
他从书包里拿出两条士力架,往一人手里塞了一条:“吃吧。”
何缘还有些迟疑,小女孩已经撕开包装闻了闻,随即黑多白少的大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
好甜,好香。
不过再甜再香也不及面前的青年香甜,小女孩看一眼沈祀,舔一口士力架,舔一口士力架,再看一眼沈祀。
沈祀:……
他觉得这孩子可能真的饿了。
另一边何缘也不再犹豫,俩孩子吃得不亦乐乎,很快两条士力架就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沈祀又拿出来两条,笑眯眯地问:“还想吃吗?”
俩孩子诚实地点点头:“想。”
“那你们得回答我一个问题。”沈祀晃了晃手里的士力架,“福利院的其他孩子呢?”
根据外面餐厅里椅子的数量判断,福利院应该至少收容了十七个孩子,但迄今为止他们只看到了两个。
何缘与小女孩对视一眼,后者冷冷道:“卑鄙的大人,休想收买我们,我们是不会出卖自己的同伴的!”
接下去,两人再次闭口不言。
沈祀也没想到对方会忽然说翻脸就翻脸,只能遗憾地收回士力架。
不过话说回来,连零食都诱惑不了,看来这个问题触及到福利院秘密的核心了。
厨房中央摆着一口大铁锅,虽然冰柜里看不到一丝荤腥,但铁锅也不知道煮过什么,边沿凝着一层薄薄的油脂。
沈祀用指甲刮下来一点,凑到鼻尖,又腥又腻,似乎是某种动物的脂肪。
“像不像这个。”纪浮光指了指冰柜里的白蜡烛。
“福利院自己做蜡烛?”沈祀诧异。
“恐怕不止蜡烛,还有那些香也是。”纪浮光掰断一根线香,断口处呈现出奇怪的灰白色。
这颜色让沈祀心中浮起一个不好的猜想:“这香不会是用骨灰做的吧?”
纪浮光把香丢回冰柜,声音发沉:“恐怕是的。”
至于是什么动物的骨灰,两人默契地没有继续讨论。
厨房里没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两人不再久留,打算去楼上看看。
俩孩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沈祀其实有些奇怪,他虽然拔了何缘的牙齿,剪了小女孩的指甲,但并未限制他们的自由,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一直跟着自己。
“二楼是什么?”沈祀问何缘。
小男孩这次倒是很痛快地回答了:“宿舍。你要上去看看吗?”
沈祀自然是要上去的,不过很快他发现通往二楼的消防门上了锁——当然沈医生也可以用他锁匠学徒的技能开门,但为了不教坏小孩子,两人打算坐电梯。
福利院的楼层不高,但因为收容的孩子里有一些是残障儿童,所以院方特意安装了升降梯,方便他们上下楼。
纪浮光按下电梯按钮,门立刻开了。
“你们不进来吗?”沈祀望着外面的俩孩子挑了挑眉。
何缘和小女孩同时露出古怪的笑容:“不了,我们不坐电梯。”
电梯门当着他们的面缓缓阖拢,等视线彻底被隔绝,沈祀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小声嘟哝:“小孩子真是世界上最难以理解的生物……”
还好他以后不会有小孩。
纪浮光被他的样子逗乐:“我记得你也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对,但我可爱多了。”沈医生骄傲地挺起胸膛,“而且特别乖,很少哭闹。”
“是吗?”纪浮光的眼里盈着笑意。
以为他不信,沈祀解释:“我小的时候人们普遍还不富裕,公立福利院的条件就更差了,别说空调电视,院长妈妈连电灯都舍不得开,天一黑就把我们往床上赶。
但小孩子精力多旺盛啊,压根儿睡不着。特别到了夏天,集体宿舍里又闷又热,很多孩子就会趁□□们不注意偷偷溜出去。”
“你也溜出去了?”纪浮光睨了他一眼。
沈祀实话实说:“我当时才三四岁,比何缘还要小一些,正是爱有样学样的年纪,就跟在几个大孩子后面。福利院的孩子大多吃不饱,半夜肚子饿了,跑去外面的地里摘几根黄瓜打牙祭可太正常了。
我记得有一晚的天特别黑,月亮却特别大,像个银色的盘子挂在头顶上。为首的两个孩子把摘下来的黄瓜兜在衣摆里,还顺手给了我半根。我正准备说谢谢,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们中间多了一个人。”
“多了个人?”纪浮光一愣。
“对,我那时候已经学会简单的数数了,因此清楚记得下楼前包括我在内,一共是五个孩子,但现在变成了六个。
我把自己的发现说了,黄瓜地里顿时安静极了,接着有人开始尖叫,有人开始哭,动静大得很快吵醒了院长妈妈和□□们。
就这样偷溜下来摘黄瓜的事情被发现了,院长很生气,关了其他人的禁闭。”
“没关你?”纪浮光惊讶。
“嗯。”沈祀点头。
“为什么?”
“还记得那半根黄瓜吗?”沈医生有些不好意思,“我把它送给了院长。”
纪浮光哑然:“那你有跟她说‘多了一个人’的事情吗?”
沈祀长长呼出一口气:“说了,她认为是天太黑我看错了。那之后,依旧时不时有孩子偷跑出去找吃的,没办法,饿啊……
我也跟着去过几次,但每次总会遇上一些奇怪的人和事。比如半夜敲窗户的陌生女人,再比如楼梯上响起的沉重脚步声。
大伙儿都说福利院里闹鬼,我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鬼,就去问院长。院长说世界上没有鬼,要相信科学。”
纪浮光:……
沈医生坚定的唯物世界观源头终于找到了!
“那段时间,我晚上看见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白天听院长的教导要相信科学。我有时候会以为自己其实在做梦,陌生女人和脚步声都是虚幻的梦境。
再后来,我一天天长大了,身边离奇的事情日渐减少,我觉得院长说得对,要相信科学。”
到这里,纪浮光忽然问:“罗秀是不是那时候来的?”
沈祀诧异:“你怎么知道?”
纪浮光笑笑:“猜的。”
敢在阿修罗地盘上撒野的鬼物恐怕还没有出生。
“说起离奇的事情……”沈祀嘶了一声,神情严肃,“纪老师,你觉不觉得这电梯上升的时间有些太长了?”
正常情况下,从一楼到二楼,电梯运行最多不会超过半分钟,但现在别说半分钟,五分钟都过去了,轿厢门依旧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沈祀按下面板上的报警按钮,纪浮光也掏出手机联系苏七月,然而手机显示无信号。
与此同时,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轿厢顶部的灯闪了闪,滋滋两声过后,灭了。
沈祀:“……嚯!”
电梯里陷入彻底的黑暗,沈祀下意识去找纪浮光:“纪老师。”
“我在。”男人熟悉温和的嗓音让他瞬间紧绷起来的神经微松,下一秒,垂在身侧的手便被另一只干燥温凉的大手牵住了。
沈祀感觉这一幕有些熟悉。
三个月前,未来商场电梯出故障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抓住了对方的手。
“纪老师,我以后再也不坐电梯了。”沈医生信誓旦旦。
纪浮光轻笑:“那我陪你走楼梯。”
沈祀想了想,拒绝:“还是算了,你身体不好,走不动。”
纪浮光:……
说话间,沈祀的另一只手无意中碰到轿厢壁,发出咚的一声。
“嗯?”他觉得哪里不对劲,电梯的轿厢壁由厚厚的金属板制成,指节敲在上面相对沉闷,而刚才的声音却恰好相反,又清又脆。
于是他又敲了三下,咚咚咚——
“怎么像在敲木头?”沈祀挑眉,打开手机电筒,结果屏幕只短促地亮了一下,“没电了……”
话音未落,两人脚下一个趔趄,突如其来的颠覆感让沈祀胃里一阵翻腾,
“怎么回事?”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却因为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们好像被横着抬起来了。”纪浮光的声音近在咫尺。
沈祀整个人都趴在了对方身上,他想站起来,结果稍一抬头就碰到了障碍物。
电梯里的空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大概猜出他在想什么,纪浮光沉声道:“这恐怕已经不是电梯了。”
沈祀伸手丈量了一下空间的长宽,片刻后得出结论,他们此时正处于一个狭窄的长方体盒子当中,而且从触摸到的手感判断,材质应该是木头。
长长的木头盒子……
沈祀心底浮起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他们不会是在棺材里吧?!
此时他已经顾不上奇怪好端端的电梯为什么会变成棺材,求生的本能让沈祀心中警铃大作。
棺材空间狭小,微薄的一点氧气根本不够两名成年男性支撑太久,必须尽快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棺材再一次动了,随之而来的是孩子们童稚的哼唱。
“过家家,过家家,小小子当爸爸,小丫丫当妈妈,大榕树下过家家。敲起鼓打起锣,家里喜事正张罗。你来抬,我来唱,新新的人儿凑一双。过家家,过家家,小小子当爸爸,小丫丫当妈妈……”
隔着厚厚的棺材板,沈祀仔细听了好一会儿才分别出童谣的内容是什么。
他小时候也跟福利院的孩子们一起玩过家家,不过因为年纪小,爸爸妈妈这样的重要身份,从来都轮不到沈祀。谁又能想到如今他长大了,依旧还是给当人儿子,就怪令人唏嘘的。
沈祀支起上半身,被纪浮光轻轻按住:“先等等,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他于是又趴下来,侧脸挨着纪老师的颈窝,能清晰感受到温凉皮肤下,动脉在有规律的跳动。
沈祀二十三年来,从未像此刻这样近距离地贴着一个人,近到稍稍抬头,他的鼻尖就能碰到纪浮光的喉结。
后者的手缓缓地,一下一下地轻拍他的背脊,像在安抚一只躁动不安的猫。
沈祀的耳朵慢慢红了,脸颊也开始发烧。
从医学角度讲,长时间和一名长相优越,温柔多金的异性(同性)近距离甚至零距离接触,身体会自然分泌荷尔蒙,继而产生类似悸动的感觉,但他很清楚,此时起作用的不止荷尔蒙……
沈祀一动不动,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幽闭环境下,时间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摇摇晃晃的棺材终于停了下来,落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伴随一路的童谣内容出现了变化。
“过家家,过家家,小小子当爸爸,小丫丫当妈妈,大榕树下过家家。男当婚女当嫁,唢呐声里结亲家。抬入坑埋入泥,一生一世不分离……”
刺耳的唢呐声一阵高过一阵,明明是喜乐,听在人耳朵里却莫名诡异悲凉。
“纪老师。”沈祀小声说,“我这辈子第一次结婚,可惜是在棺材里。”
黑暗中响起纪浮光熟悉的轻笑:“巧了,我也是……”
头顶一阵噼里啪啦。
“他们要把我们埋了。”纪浮光动了动蜷在身侧的手指。
沈祀嗯了一声:“我怀疑之前失踪的那三个研究生恐怕跟我们现在的情况一样。”
来到福利院以后,林飞柏玩的翻花绳,周向晚则是捉迷藏,剩下的三人里起码有两个玩了过家家。
沈祀静静躺在棺材里,听着泥土落到棺材盖上的声音。
这种感觉其实很奇妙,就像提早体验了死亡的降临。如果此刻只有他自己,沈祀大概会觉得恐慌,但因为多了一个人在身边,心情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
“这算不算同生共死?”纪浮光忽然问,胸腔随着他的话音震动,沈祀指尖一阵发麻,连同心脏都跳得有些不受控制。
怎么不算呢?他想。
外头的动静渐渐变弱,最终彻底消失,为了保险起见,沈祀又多等了几分钟,然后才艰难地半坐起来,双手用力去顶棺材盖。
棺材并未上钉,上面的土却有些厚,换作普通人绝不可能脱困而出,但沈医生不是普通人,他力气很大。
纪浮光原本还有些担心,左手小指正准备屈起,结果下一秒,棺材盖就被移开了一小截,黄泥从缝隙里簌簌地掉下来。
“其实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名举重或者短跑运动员。”沈祀一边推棺材盖一边说。
纪浮光双手虚虚护在他身侧,闻言笑道:“那后来为什么去做了精神科医生?”
沈祀:“因为运动员只有拿冠军才赚钱,而医生的收入就稳定多了,并且还不低。”
纪浮光:……确实是相当实际不做作的理由。
沈祀将棺材盖推开大半,终于能正常直起身,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腿脚,利落地跳出土坑,然后把纪浮光也拉了出来。
“我们在棺材里待了快两个小时。”纪浮光掏出手机看了看。
这会儿周遭已经暗下来,只剩遥远天际还有一缕夕阳的余晖。他们正身处一片坟地当中,大大小小凸起的土包仿佛荒漠中的沙丘,其中一个上面的泥土看上去还很新。
沈祀几乎不用猜也知道下面是什么:“去告诉温良他们吧……”
没等来纪浮光的回应,他有些奇怪地转过身,却见对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坟包上,神色微妙。
“怎么了?”沈祀疑惑。
纪浮光的表情难得出现了片刻纠结,半晌,他叹了口气,指着坟包说:“那是何缘的墓。”
沈祀一愣,三两步走过去,只见粗糙的石头墓碑上,歪歪扭扭刻着何缘之墓四个字,没有日期也没有立碑人的落款。
“何缘死了?那我们之前见到的那个何缘又是谁?”青年俊秀的眉心微蹙。
纪浮光也不知道,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先回去吧,太晚了。”
两人差点被活埋,沈祀也担心其他同伴,不知道是不是福利院位置太偏僻的缘故,手机信号微弱,微信消息半天发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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