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自己创办画廊,画廊地址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
无可挑剔的个人履历,并且多家媒体发布的媒体照片中没有遮掩青年的长相。这就导致外界第一时间抓歪了重点,纷纷惊叹青年的美貌。
营销号在深扒之后又有新的发现,在一通分析后开始推测,前些日子占据热搜的崇佳小助理极有可能就是这位青年设计师。
热度刚下去的中财新通翟少又被铲了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表示原谅翟少癫狂的骚扰示爱方式,这颜值谁看了不迷糊。
托各家媒体的福,今日下班车载电台几乎都在讨论崇佳的拍卖会。
跟崇佳合作的媒体也曾问过公司的意见,副总裁表示不需要像上次那样隐瞒设计师的身份,只需要正面报导即可。
副总裁自然有他的考量,未来池嘉言的画廊肯定需要热度。他们趁着这次机会让池嘉言在业界活跃起来,这样以后画廊也不会缺少合作商。-
到了年底,所有人都在冲击kpi。尤木所在的电视台收到崇佳的指示,主编催促尤木赶紧把报导发出去。
那些年豪门电台的经验令尤木敏锐地嗅到八卦的味道。
——年轻的副总裁一向爱惜自己的人设,崇佳优秀的小助理确实有利于公司的形象,但还没有夸张到掩盖拍卖会的热度。
而副总裁的所作所为明显已经不在意这次拍卖会的总成交价了,这看起来特别古怪。
说到底徐斯聿是一个资本家,资本家心甘情愿让一个早已离职的小助理吸血,十分不合常理。
尤木是徐斯聿的迷弟,凭借对偶像的了解尤木突然去寻找两人曾经的采访资料。
这段被剪辑的采访经过好些时间重见天日,尤木翻来覆去地观看,把重点放在了正在留学的青梅竹马。
巧合的是那个时候池嘉言也在留学,而双方的谈话自始至终都模糊了性别。
假如从一开始尤木就进入了误区,副总裁的青梅竹马根本不是女孩子,而是一个男生……
尤木大胆又荒谬地做着判断,恍惚间越来越接近真相。-
这一天对于池嘉言来说特别忙碌,拍卖会结束池嘉言掐着点赶去画廊。
工人们在那里等候多时,离春节只剩寥寥几日,今日是他们春节前最后一天上班。
画廊楼下,池嘉言匆匆忙忙地停车,顺便小声回应徐斯聿的提醒:“我带了。”
池嘉言转过身,伸长胳膊去拿放在后车座上的红包。
车载蓝牙里传来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晚点我来找你。”
“过会儿我还有事。”池嘉言忙不迭拒绝。
“什么事?”
池嘉言话说半句藏半句:“约了人。”
徐斯聿应声,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久之后每位工人收到了新年红包,池嘉言验收完这两天的装修工作,弯着眼睛提前祝福工人们新年快乐。
有徐斯聿这样的军师存在,池嘉言轻轻松松给工人们留下了好的印象。
等到所有人离开,池嘉言锁好门,立即出发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与此同时,某个装修复古的酒馆,黄伦阳和钟岷承相对而坐,沉默着大眼瞪小眼。
这间酒馆是上回钟岷承失恋来的地方,其实他对这里有阴影。
可是碍于是池嘉言的邀请,钟岷承不可能会离开。
这会儿新闻热点铺天盖地全部围绕着池嘉言,说不担心是假的,池嘉言不太聪明,舆论又很容易把一点点负面消息无限放大。
黄伦阳隐隐约约有不太好的预感:“你说言言为什么单独把我们俩约出来?”
“还没有喊阿聿。”这句话才是重点。
彼此对视,联想到白天他们对池嘉言的嘱咐,钟岷承跟黄伦阳想到了一块儿去。
然而站在朋友的立场两人仍要继续演戏。
“不知道。”钟岷承含糊地回答,“估计想说什么事吧。”
没过多久池嘉言推门走进酒馆,朋友们扬起笑脸,像往常那样开始闲聊。
钟岷承哭诉自己前两天被关禁闭究竟过得有多惨,黄伦阳不屑,阴阳怪气地讥讽钟岷承给他们丢脸。
“靠!他反应真的很快!”聊起那天打架的细节,钟岷承一摔酒杯,气得快要爬上酒桌,“我把话放在这里了,下回让我碰见翟淮宇,我保证让他有去无回!”
“你这嘴巴净吹牛了。”黄伦阳哀叹着直摇头,“现在我出门都不敢说认识你,不然我会抬不起头。”
池嘉言坐在一旁认真聆听着朋友的聊天,一直以来也是如此,他们早就习惯了池嘉言的沉默。
眼看着两个朋友你一言我一语地攻击对方,池嘉言抿了抿唇,轻声说出了一直藏在肚子里的话:“我在跟阿聿谈恋爱。”
大抵心里有了主意,池嘉言宣布如此震撼的消息也不像从前那样慌慌张张的:“你们早上给我打电话,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们。”
酒桌上陷入诡异的寂静,池嘉言看了看坐在自己面前的黄伦阳,再转过头去看身旁的钟岷承,有些疑惑地开口:“你们都不惊讶吗?”
经过提醒两位朋友才想起来应该给反应,钟岷承“噗”的一下吐出嘴里的酒,脸上满是惊愕的表情:“言言你说什么?!你跟阿聿谈恋爱?!”
黄伦阳假装没坐稳,扶着酒桌做了一个快要滑倒的动作:“言言你没骗我吧?!阿聿不是直男吗?!”
池嘉言简略解答了朋友们的困惑,黄伦阳在不经意间同钟岷承对上眼,齐齐察觉到对方眼中的担忧。
“言言,”钟岷承扯了纸巾擦嘴巴,话语里的诧异转瞬即逝,“你怎么忽然跟我们说这个啊?如果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了啊。”
黄伦阳点头表达赞同:“我们又没有看出来,你跟阿聿偷偷谈恋爱不是更方便嘛。”
这话听起来也太奇怪了,池嘉言下意识感到不对劲,一时间却想不出哪里怪异。
随即池嘉言忽略了这点怪异,表情认真地回复道:“因为阿聿把恋爱的事情告诉了梁姨,马上就是春节,我们回去以后瞒不了多久。”
这同样是知情的朋友们所担心的问题。
“所以我决定先去跟梁姨坦白。”池嘉言眨眨眼,翘起嘴角小声地笑,“他们都觉得我听话懂事,我跟他们说是我先喜欢阿聿的,是我先追求他,他们可能不会那么生气,也不会去怪阿聿了。”
今夜这场邀约的目的于此时清晰起来,池嘉言歪了下脑袋,语气变得有些犹豫:“要是我这样说,梁姨他们会不会更容易接受?”
这下两个朋友是真的懵了,池嘉言迟迟没有等到好友的回应,懊恼地叹气:“还是不行吗?我想了一晚上才想出来这个办法。”
谁说池嘉言是笨蛋,池嘉言明明比他们所有人都要聪明。
钟岷承狠狠拍了下酒桌,连忙扑上来支持池嘉言:“不是!言言你这个方法很好!”
对方的认同令池嘉言眼睛一亮,欣喜地说道:“你们也是这样感觉的对吗?由我来告诉你们我跟阿聿恋爱的事,我看你们都没有反对,马上就接受了。”
钟岷承尬笑两声,嘴上附和着,心里已经把某位资本家大卸八块了。
有了朋友的支持,池嘉言瞬间自信起来。之后池嘉言又跟两个朋友详细聊了聊后面的计划,同样获得了他们的赞同。
“你们不要告诉阿聿。”这场聊天结束前,池嘉言非常真诚地开口,“不然他肯定不会让我这么做。”-
池嘉言离开时夜很深了,黄伦阳跟钟岷承站在酒馆门口远远瞧着池嘉言的车屁股,后者龇牙咧嘴地开口:“我有点羡慕阿聿。”
黄伦阳咬牙切齿地回:“我也是。”
钟岷承龇着牙看过来:“你有办法让言言喜欢你吗?我不介意你成为同性恋。”
黄伦阳继续咬牙:“我没有。”
钟岷承也没有办法,他们只能作为旁观者,默默围观着朋友的恋情。
“你说如果过年他们被赶出来,我们该怎么办啊?”
钟岷承始终记恨着徐斯聿对他的威胁,冷哼道:“言言住我家,阿聿睡大街上冻死。”
神通广大的副总裁得知今夜的聚会,估算着时间打来电话。
想替池嘉言隐瞒那可太容易了,被质问的好友接连装傻,可惜徐斯聿依然能觉察出猫腻。
钟岷承被逼急了直接放狠话:“你拿十个女朋友威胁我也不会说的!今晚的聊天我要带进棺材里!”
手机那头直接挂断了电话,钟岷承瞪大眼注视着手机屏幕,大声哀叹上辈子徐斯聿究竟有多坏,这辈子才有池嘉言这个心软的菩萨来拯救他。
第59章 两个人好亲密。
随着崇佳拍卖会顺利进行,公司同邀请的这些海外收藏家交流越来越密切。
一年前伯瑞先生与徐斯聿见过面,不过那个时候池嘉言设计的手镯已经转手,两人只是简短交流了一番。
如今伯瑞先生得知徐斯聿跟池嘉言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惊喜之余对于副总裁的态度愈发随和。
年末这场拍卖会只举行三天,虽然伯瑞先生行程很紧,但还是完整参加了一整场拍卖会。
拍卖会期间崇佳顺势与部分收藏家达成了合作协议,崇佳向海外拓展的计划似乎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实际上徐斯聿在跟父亲沟通之后,两人一致认为崇佳还没有能力着眼于海外的市场。
同海外收藏家相识的确有利于崇佳的未来,而按照徐斯聿的意思表达便是临近年关大家都急需用钱,正好这些收藏家不缺钱,徐斯聿不狠狠赚一笔也说不过去。
很快为期三天的拍卖会圆满结束,海外收藏家相继离开。
伯瑞先生始终关心池嘉言的职业发展,他参观了池嘉言正在装修的画廊,准备送给池嘉言几幅珍藏的画作,作为以后画廊开业的祝福。
由于池嘉言还没来得及暴露自己神秘的男朋友,伯瑞先生一直以为徐斯聿的身份只是池嘉言单纯的好友。
因此在离开前,伯瑞先生趁着单独相处的机会跟崇佳副总裁聊天:“我们刚合作的时候我便决心留下他,作为设计师他很有天赋,很多人都会想去培养他。”
“那时他没有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等到他即将毕业,我的秘书提醒我再去询问他。”
“他告诉我他想回到家乡,这让我感到惊讶。”提起这些伯瑞先生仍然觉得遗憾,“他不应该放弃那么好的机会。”
当时池嘉言决定回国让徐斯聿庆幸了许久,然而在徐斯聿庆幸的同时他不会知晓其中发生了哪些事。
“后来我们听他的同学说起,他放弃了很多机会。联合国也给他发过offer,但是也没有被接受。”
这个同学自然指的是Cher,年轻的副总裁擅于伪装不动声色,伯瑞先生看着男人始终平和的神情,笑着叹气:“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改变主意。”
最后伯瑞先生又说幸亏池嘉言认识徐斯聿这样的好朋友,崇佳在业界能够获取不少资源,有了徐斯聿的帮助至少池嘉言的天赋不会被埋没。-
崇佳副总裁在公司楼下送别伯瑞先生的团队,身后闪光灯持续不断,今日媒体的晚间报导又有了着落。
赵轩跟在老板屁股后头回到办公室,几天前联系好的律师准时到达,并且按照副总裁的示意准备了几份协议合同。
律师长期为豪门办事,见识过各式各样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鲜少拟定如此大方的婚前财产公证合同。
赵轩在律师那里了解到副总裁并没有身患绝症,徐斯聿只是很单纯的想在结婚之前办好这些手续,省得夜长梦多。
助理在安心的同时突然又回过味来,万一以后池嘉言跟徐斯聿离婚,他们的副总裁好像得净身出户。
这会儿律师正拿着协议解读部分条款,赵轩也在一旁观看。
男人垂着眼睛坐在办公桌前,手里压着这些文件,看起来正在阅读这些内容。
其实凭借赵轩对副总裁的了解,他早就看出来男人在思考其他事情。
所以助理知情识趣,用手肘偷偷碰了碰律师,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随即办公室陷入了寂静,男人维持着原先的姿势,片刻后神态漠然地拿起桌上的手机。
赵轩一瞧见副总裁这个表情脑中顿时警铃大作,他赶紧拉着律师走出办公室,生怕老板心情不好拿他们打工人出气。
律师有些茫然地跟着助理离开,两人一直走到茶水间,赵轩才转过身跟律师交谈。
怪不得人人都看不起恋爱脑,瞧瞧他们英明神武的副总裁,一沾上恋爱就像被夺舍了一样,只会围着池嘉言打转。
赵轩一边给律师泡咖啡一边直摇头,嘴里还念念有词:“不中用了。”
现在又多了一个知情人士,律师看着赵轩神神叨叨的样子,到底没按捺住好奇心:“赵助,徐总跟那个设计师怎么认识的?”
“估计马上就要出采访了。”赵轩揣摩着副总裁的心思,没有正面回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徐斯聿找到林欣可的号码,拨通了电话。
林欣可接到这通来电非常诧异,不太客气地询问:“有什么事啊副总裁?”
“池嘉言回国前有没有联系过你?”通话奇怪,徐斯聿的问题也奇奇怪怪的。
“没有啊。”林欣可想当然地回答,“他都没告诉我,我还是从别人那里知道他回国的事。”
要知道当时林欣可也是极力反对池嘉言回国的,要是池嘉言告诉林欣可自己的决定,多半又要被痛骂一顿。
紧接着手机那头忽然没有了声音,林欣可看了看手机屏幕,发现这通电话仍然在进行。
反正这两人已经在一起了,现下林欣可说话也不需要再藏着掖着:“本来他在国外待得好好的,我以为他打算放下了,没想到最后竟然偷偷回国了。”
说到这里林欣可笑了起来,语气格外轻松:“只能说副总裁你的魅力足够大。”
“好在你也是喜欢池嘉言的,不然艺术家就变成小可怜咯。”
只要知道池嘉言暗恋的人都能猜到池嘉言回国的原因,虽然池嘉言表现得足够喜欢,徐斯聿却没有感到任何欣喜。
没过多久赵轩推开办公室的门,通过缝隙观察副总裁的心情。
“完了完了完了。”赵轩偷窥完连忙开溜,律师跟在一旁,试探性地讲还没有签完这些协议。
“先别签了!”赵轩一把薅过合同带着律师下班,“徐总刚接手崇佳亏了好几百亿,那个时候他都笑吟吟的。”
“刚刚你有看到他的表情吗?!我感觉多看一眼他就要砍我的头!”-
春节前一周,崇佳拍卖会落幕。大家陆陆续续开始放假,好友群中正在讨论回去的航班。
温轩要在除夕才能回家,钟岷承购置了一大堆年货,非要跟池嘉言一起回去。
这些天黄伦阳完成了所有工作,同样在群里嚷嚷着要跟朋友们凑在一块儿。
钟岷承:我已经跟老爷子商量好了,今年在我家过年,收到请回答。
没人搭理钟岷承的消息,众人热烈讨论着春节活动,然后见缝插针艾特徐斯聿。
他们现在定好航班也没什么用,池嘉言肯定会跟徐斯聿一起,说到底朋友们还得看资本家的档期。
对于这种食物链顶端现象钟岷承特别不服气,怎么能让徐斯聿拿捏他们所有人。
因此钟岷承跟黄伦阳私下商议,准备直接把池嘉言拐上飞机,他才不管徐斯聿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画廊的工人们放了假,池嘉言有了空闲的时间,待在自己的公寓整理行李。
网络、电视有许多关于崇佳的报导,媒体中的徐斯聿英俊斯文、绅士得体,优越到仿佛是根本不存在的人物。
这天傍晚池嘉言接到了梁若的电话。
“言言,你们航班定好了吗?”此刻梁若心心念念自家儿子的女朋友,话里的喜悦压根遮不住,“阿聿挺忙的,我给他打电话他一直没有接。”
池嘉言回答说还没有定好,等晚上徐斯聿回来会敲定好确切的时间。
“好好好!”梁若满面春风,喜滋滋地问道,“你们应该都见过阿聿的女朋友吧?那小子答应我会把女朋友带回家,我们这些人都等着看呢!”
手机那端传来断断续续的杂音,听上去有很多人,说明梁若多半正在参加聚会。
即便春节来临淮市的天气也非常不给面子,絮絮扬扬的雪花降落下来。天色渐晚,室外的寒风冰冷刺骨。
这两天空余的时间池嘉言做足了心理准备,也终于酝酿好该如何跟长辈坦白。
“梁姨。”池嘉言喊了一声,满是郑重的语气。
从小到大池嘉言在长辈心中一直是懂事乖巧的形象,从来不会闯祸,甚至比钟岷承那些浑小子靠谱得多。
而池嘉言这一声把梁若叫得一愣,她转过头,正好对上谭淑琳疑惑的目光。
梁若做了一个“出去”的口型,谭淑琳心领神会。两人拨开人群,出门来到无人的阳台。
“怎么了言言?”梁若回想着池嘉言刚才那个严肃的态度,担心池嘉言遇上了糟心事,又不敢跟父母讲,“是不是画廊碰到了什么困难?你跟梁姨说,梁姨帮你摆平。”
谭淑琳悄无声息地凑上来,两位年过百半的母亲脑袋挨着脑袋,聚精会神地等待池嘉言的回复。
短暂的安静,池嘉言的声音通过听筒传递过来:“我想跟您聊一聊阿聿的女朋友。”
“女朋友”这个称呼总会有点别扭,池嘉言用力咬了咬唇瓣,小声却清晰地说道:“现在在跟阿聿谈恋爱的,不是女孩子。”
两位母亲齐齐怔住,大概从未往其他方面联想过,梁若觑着同样迷惑的谭淑琳,下意识反问:“不是女孩子是谁啊?”
“是我。”-
男人在天黑以后来到池嘉言的公寓。
室内温暖,驱散了降雪的严寒,进门的时候徐斯聿刻意缓了缓脸色。
恰好是晚餐时间,池嘉言坐在餐桌前吃着煮好的挂面。
池嘉言的厨艺很糟糕,这一锅挂面全都煮碎了。不久前池嘉言把厨房的惨状拍给徐斯聿看,徐斯聿当然不会介意卖相难看的晚餐。
双方见面,像往常那般闲聊了几句。当下彼此各怀心思,但是谁都没有表现出来。
男人坐在池嘉言对面,餐桌上碗筷碰撞。池嘉言低头吃面,脸快埋进碗里了。
站在徐斯聿的角度他没有立场去责备池嘉言回国的选择,可是今日获得的真相对于徐斯聿而言就像一场残酷的处刑。
心脏被丢进了滚烫的油锅,渐渐沉到底。灼烧般的疼,闷得人喘不上气。
“言言。”
池嘉言闻声抬起头,困惑地回答:“……嗯?”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有点凶。
说的话也有点凶:“无论我们现在谈恋爱还是以后结婚,你只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我什么都不缺,所以你只需要考虑你自己。”
这番话理解起来挺简单的,如果不会游泳的徐斯聿和会游泳的池嘉言一起掉水里,池嘉言只需要自己游到岸上,不用去管徐斯聿的死活。
同理,如果徐斯聿被绑架,池嘉言可以拿徐斯聿的性命跟绑匪谈判。
假如对方提出很过分的要求,池嘉言也可以不用去管徐斯聿的死活。
池嘉言不太高兴地抿了抿唇,挪开眼没有搭腔。
徐斯聿一如既往的强势,明明徐斯聿自己一直在付出,凭什么池嘉言付出一点点徐斯聿就要生气。
眼下池嘉言再度当回了小哑巴,他沉默着重新低头,心想徐斯聿真的坏透了。
又想徐斯聿把话说晚了,自己已经提前一步,同长辈坦白他们恋爱的秘密呢。
挂面在锅里被汤汁泡久了,软塌塌的很难用筷子夹起来。
适逢两人刚刚经历了一场不太愉快的聊天,池嘉言一边吃一边嫌弃自己的厨艺,顺便把徐斯聿讨厌了好几分钟。
男人吃饭的速度明显比池嘉言快了不少,一碗并不好吃的挂面没过多久就被吃得一干二净。
无论徐斯聿是在捧场还是对池嘉言有浓浓的滤镜,这样的行为至少让池嘉言的讨厌按下了暂停键。
地暖温度很高,副总裁把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戴在右手手腕的腕表。
——黑色表盘,精钢旋转表圈,于20世纪60年代制作,是一款极其稀有和标志性的腕表。
昂贵的佩饰衬得副总裁优雅矜贵,只可惜现在池嘉言知晓这些都是徐斯聿拿来伪装的。
于是池嘉言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他悄悄看着徐斯聿,忍不住轻声询问:“你不觉得面很咸吗?”
徐斯聿面无表情地应声:“有点。”
池嘉言蹙了蹙眉,继续征求男朋友的评价:“我觉得不好吃。”
徐斯聿颔首,赞同道:“我也觉得。”
池嘉言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正好徐斯聿抬眼看了过来。
彼此视线相触,男人突然提到今日律师拟定的协议,告诉池嘉言过几天会让他签几份合同。
情侣在一起生活,时间越久两人会变得越来越像。
这就导致池嘉言越来越聪明,他听到徐斯聿这么说语气都警惕起来:“什么合同?”
“公司股份。”上亿的资产经过徐斯聿的陈述变得不值一提,“我名下的股份会转移一部分给你。”
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刻是真的会想笑的,徐斯聿蛮不讲理,不仅不让池嘉言付出,还要让池嘉言做接受的那一方。
池嘉言没有笑出来,他重重放下了手里的水杯。
“啪”的一声,看起来池嘉言也有点恼了。
只不过池嘉言生气的样子没什么杀伤力,徐斯聿显然没有在开玩笑,如今看见池嘉言生气都没有心软来哄他。
池嘉言眼睁睁看着男人向后靠上椅背,分明是想谈判的姿态。
“我不会签的。”池嘉言紧绷着肩膀,语气冷冷淡淡,“我又不是副总裁,我要这些股份有什么用。”
徐斯聿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面前的恋人,语调平静地开口:“宝宝。”
现在喊宝宝也不好使了,徐斯聿表现得越淡定越让池嘉言感到荒谬。
男人一如既往的霸道,一时间双方都没有再说话。
沉默的拉锯战,池嘉言抿着唇,说了一句自认为很难听的话:“你真的是神经病。”
其实这会儿徐斯聿在思考另一件事。
——伯瑞先生提到的联合国offer估计无法再挽回了,但是对方抛出的橄榄枝仍然有效。
所以池嘉言可以重新出国深造,毕竟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
这才是这场谈判的真实目的。
“今天我跟伯瑞先生聊天,他很看重你,希望能够培养你。”
话题转折突兀,池嘉言来不及反应,怔怔地听徐斯聿说着:“反正崇佳迟早要向海外发展,如果你出国,我也可以着眼于国外的市场。”
言下之意便是徐斯聿会和池嘉言一起出国,两人并不会分开,这也是徐斯聿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
然而崇佳想要发展海外的市场至少还得等上好几年,假如现在贸然转移重心,对于公司肯定不是一个好的抉择。
徐斯聿说得轻松但骗不过池嘉言,他的男朋友向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池嘉言不理解徐斯聿为什么忽然那么冲动。
“我为什么要出国,画廊都没有装修好。”徐斯聿说的每一句话都站不住脚,池嘉言轻易就能反驳,“国外市场趋于饱和,可是淮市连画廊都不多,我在国内甚至能发展得更好。”
关系到自己的职业规划,池嘉言同样认真起来。
池嘉言难得能跟徐斯聿条理清晰地谈论工作,没想到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吵架场合。
在愧疚的驱使下,实际上这场谈判徐斯聿很难有胜算。
“他们告诉我,你放弃了很多机会才回国。”褪去那些斯文绅士的标签,此刻徐斯聿的神情变得偏执又糟糕,“宝宝,你是因为我么?”
池嘉言眼里的错愕不加遮掩,徐斯聿清楚自己猜对了。
短暂的惊讶过后,池嘉言终于想起来解释。
——如同刚才说的那样,当初池嘉言回国一部分是为了徐斯聿,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国内更适合池嘉言发展。
但在徐斯聿看来池嘉言表达情感的方式与他的性格很相似,沉默不张扬。不像徐斯聿,一表白就先表示自己喜欢了多少年,两人一谈恋爱副总裁巴不得通知全世界。
假若崇佳这场拍卖会没有邀请伯瑞先生,池嘉言肯定又打算永远瞒着徐斯聿。
池嘉言的暗恋、回国,都是偶然被发现的。徐斯聿自己是彻头彻尾的恋爱脑,他却不希望池嘉言也是恋爱脑。
因此两人争执到后来,池嘉言重复最多的一句话竟然是:“真的不是为了你。”
只可惜副总裁不相信,非要池嘉言接受他的财产,还要让池嘉言别再欺骗他。-
徐斯聿和池嘉言出生于一个靠海的城市,长辈们退休以后离开淮市,把繁华留给了家里的小辈。
两家的别墅临靠海岸,到了冬天不会那么冷,天际也不会没完没了的飘雪。
今日晚餐是在徐家吃的,两位退休的老头精心制作了今夜的晚餐,没有让他们的妻子继续破坏厨房。
池嘉言说的那几句话已经传到了两家人耳中,原本温馨的氛围现下变得僵硬凝滞。
黑金花色的餐桌,纹理像金色流沙的质感。天花板餐厅的灯光折射在长辈脸上,每个人神态不一。
谭淑琳第一个出声反对,之前谭淑琳说过就怕池嘉言偷偷给他们闯个大祸,没成想真的应验了。
“让他们俩分手!言言这孩子就想气死我!”谭淑琳脸色铁青,“等他们回家就把两个孩子分开,别让他们见面!”
池国睿当了那么多年领导,遇上任何事都是处变不惊的态度:“这是在做什么,我们又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父母。到时候我跟言言好好沟通,他们会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