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盗门打开,老同学两只手提着沉重的外卖,扯着嗓门下意识开口:“艺术家,今晚是不是又没吃晚餐,我买了点带过来跟你一起——”
跟男人对视的瞬间,林欣可自动闭上了嘴。
这样的碰面似曾相识,上一回好像发生在池嘉言刚搬家的时候。
时移事迁,如今林欣可对待徐斯聿的心态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不过这只是林欣可单方面的变化,徐斯聿向来不关注别人的死活,当然不会去在意林欣可怎么看待自己。
崇佳副总裁被冷落,这会儿神情不太好看。林欣可瞥着男人那张冷冰冰的脸,心里犯起了嘀咕。
跟池嘉言吵架了?不应该啊,明明言言跟自己讲最近他们都很忙,应该没有吵架的时间吧?
“你也在啊。”林欣可一边假笑一边打招呼,“我记得你们公司快要举行拍卖会了,没想到副总裁下班比我还早。”
与此同时,公司里赵轩硬撑着干涩的眼睛,虚脱般地去拿手边的咖啡。
面前是半人高的文件,邮箱里阅读不完的邮件。赵轩无力地敲着键盘,嘴里念叨着:“真干不下去了,真干不下去了,我是田里的牛还是驴……”
说着说着助理一转眼,又看见了自己跟副总裁的聊天记录。
徐斯聿:这个月辛苦了,人事会给你多发奖金。
赵轩连忙晃晃脑袋,开始催眠自己:“我爱工作,工作爱我,工作使我快乐~哦~~~”
恰好高管来找赵轩确认工作项目,一进门看见对方的精神状态十分犹疑:“赵哥?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电脑屏幕后面探出一张鬼气森森的脸,赵轩露齿一笑,语气温柔:“又有什么事呀?”
高管吓得咽了咽口水,指着手机讷讷道:“伯瑞先生已经入住酒店了,原本是市场部的小池跟他对接。”
“可可可是前段时间小池辞职了,现在谁是替代的人选?”
赵轩继续笑,语气更温柔了:“这个你不用管,会有人跟他见面的。”
高管应了下来,接着说:“哦哦哦!那那那九点还有一个短会,刚才我去了徐总的办公室没看到他人,他去哪里了?”
死男人还能去哪里了,肯定又去约会了!自从池嘉言辞职,徐斯聿经常迟到早退!
下午开会的时候助理一不小心瞥到自家老板的聊天背景,发现是小池睡觉的照片,惊得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还好当时他反应快,不然被徐斯聿发现自己这个月的奖金多半要泡汤了。
赵轩咬牙切齿地笑,转达副总裁的原话:“徐总有事先离开了,明早他会看会议纪要,有什么问题我会联系你的。”
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崇佳副总裁特意推掉繁忙的工作来跟恋人见面,没想到恋人根本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这时池嘉言接到一个电话,三言两语还没说上几句也不知道两边谁先急了。
池嘉言狠狠拍了下茶几,摆放在上面的图纸顺势洒落在地板上。
捏在手里的铅笔也飞了出来,顺着力咕噜噜朝外滚。
“说什么东西?谁?”青年紧皱着眉,表情顿时冷了下来,“下午我不是说了吗?墙面做成梯形光井,做三个,然后在一楼的顶梁上做发光灯膜。”
“他的脑袋是一次性的吗?为什么下午不听我说话?他是觉得我脾气好很好欺负吗?”
被主人抛弃的铅笔最后在男人脚边停了下来。
林欣可站在厨房的流理台整理刚买的晚餐,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池嘉言生气,疾言厉色的模样差点让人惊掉下巴。
徐斯聿弯腰捡起铅笔,客厅里池嘉言举着手机接着吵架。
“麻烦你们以后能把我当一回事,不要敷衍我。”
“我是听说你们很有名才把你们请来配合我工作,但是我看这些天有些工人一直在浑水摸鱼,装修进度也很慢。”
“这让我很失望。”
这让我很失望,很标准的池国睿池同志的话术。
林欣可僵硬地转过头,跟徐斯聿面面相望。
“哈哈,上一次我看他说那么长的句子,还是在高中语文早自习。”林欣可讪笑两声,“他被老师抽到站起来背课文。”
池嘉言挂断这通电话怒意似乎还没消,他低着头给人发消息,抬头的时候看见了在厨房拿餐盘的老同学。
林欣可抬起手挥了挥,脸上的笑容真心了一点:“晚上好呀艺术家。”
池嘉言愣了一下,呆呆地眨眼,小声呢喃:“我都忘记我们要见面的事情了。”
然而刚刚林欣可见识了那样的场景,此刻也没料到池嘉言变脸速度能那么快。
林欣可放下手里的餐盘,看着表情踌躇的池嘉言惊叹道:“池嘉言,你还真是艺术家啊。”-
一通电话伴随着消息,紧接着又是一通电话。池嘉言的电话接起来没完没了,完全顾不上公寓里突兀的那两个人。
本来按照崇佳副总裁的计划,他将会与池嘉言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可惜现实异常残酷,当下徐斯聿看着面前的速食米饭,却把那点不悦的情绪隐藏得很好。
林欣可把餐盘里的炸鸡分出来给池嘉言留着,然后咬着一只鸡腿跟副总裁搭话。
毕竟也算知根知底,林欣可盯着徐斯聿看,想说的话倒不含糊:“徐斯聿,既然你一直都不是直男,为什么要骗我们呢。”
林欣可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再者池嘉言在打电话,不会注意到他们的聊天。
楼上小孩准时开始弹钢琴,难听的琴声飘扬下来,这使两人的对话愈发不明显了。
假如这个问题让黄伦阳或者钟岷承来问,徐斯聿肯定不会回答。
但考虑到对方是林欣可,是池嘉言为数不多的私人好友,徐斯聿并没有搪塞林欣可。
“那时候把这个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徐斯聿笑了笑,脸上的笑容是恰到好处的虚伪,一如媒体新闻中崇佳副总裁的绅士形象。
林欣可停下咀嚼的动作,她理解到这句话的含义,眼睛突然睁大。
“你的意思是你后悔了?”
说后悔也没有那么严重,直男的身份终归是好用的。
——学生时代池嘉言又不喜欢自己,万一被人发现异样徐斯聿还能用直男的借口挡一挡。
这个时候副总裁不吭声了,林欣可莫名其妙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如今的位置。
再抬头去看餐桌对面优雅矜贵的男人。
林欣可暗自感慨自己也终于出息了一回,有朝一日竟然能和身家过亿的总裁坐在同一张餐桌上谈判。
楼上的琴声在此时停顿,调子一转变成了另一首激昂的钢琴曲。
猝不及防的琴声令林欣可差点没拿住手里的鸡腿,她听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评价:“现在大人小孩都挺不容易的,明知道没天赋还那么努力。”
都说恋人之间相处久了会变得越来越像,工作状态的池嘉言在某些方面有点像徐斯聿。
而此时此刻徐斯聿仿佛在欲言又止,似乎把池嘉言那套沉默不语的毛病也给学来了。
林欣可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自己把话接了下去:“你不知道那个时候言言有多伤心——”
徐斯聿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眼神明显有些疑惑。
林欣可捕捉到那点疑惑自己先怔住了,她倏地扭头,目光直直看向客厅的青年。
池嘉言拿着手机不经意抬头,对上林欣可的视线冲她笑了一下。
副总裁的困惑等于给出了答案,池嘉言没有坦白自己暗恋的真相。
“他——”林欣可心情复杂地转回头,对徐斯聿说道,“他真的很像傻瓜,是吧?”
徐斯聿眉尾上挑,自然不好糊弄:“为什么言言会伤心?”
林欣可自知说漏嘴,干笑了两声:“是啊为什么他会伤心呢。”
“言言从来没有说过。”
林欣可继续尬笑:“是啊为什么他不告诉你呢。”
“是不是有人说了不好的话。”
林欣可当然听懂了,徐斯聿以为那些嚼舌根的男生说他们是同性恋被池嘉言听到了,所以才伤心。
“我不知道啊。”林欣可岔开话题,低下头专注啃鸡腿,“你是他男朋友,你不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嘛。”
几句简单的一问一答,徐斯聿清楚从对方口中套不出话,于是不再浪费时间。
吃饱喝足林欣可脚底生风溜之大吉,并声称家里的孩子想妈妈了她必须马上回家。
男人同样离开餐桌,径直走向客厅。
池嘉言暂时解决了装修麻烦,疲倦地舒了口气。
在地板上坐得太久池嘉言有些腿麻,正好徐斯聿俯身来抱自己起身,池嘉言放松地倒进男人怀里。
有完美主义倾向的资本家心机深沉且敏锐,他可以凭借些微的头绪去得到问题的答案。
这个起身的过程只有短短几秒钟,男人低声开口,非常漫不经心的语调:“宝宝,以前你也喜欢我么?”
这个时刻池嘉言毫无防备,他听到徐斯聿这么问脑袋都懵了。
“你怎么知道?”答案只在大脑里停留了不到一秒钟,而后迅速从嘴边溜走。
男人抱起池嘉言让他站好,随后垂下眼睛凝视池嘉言呆愣的样子。
“我不知道。”徐斯聿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现在才知道。”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眼睛一直不舒服,后面去医院查麦粒肿了,导致这几天一直都是独眼三厌。
今天眼睛好了一点,赶紧来更新。
第54章 扮情侶做朋友。
气氛诡异地凝滞住了,池嘉言望着男人明显居心叵测的笑容,也跟着慌张地笑了一声。
徐斯聿目不转睛地瞧着池嘉言僵硬的表情,语调散漫地拖长音:“宝宝——”
“饿了,吃饭。”池嘉言迅速找到借口,侧过身从徐斯聿身边逃开。
男人动作晚了一些,没有抓住池嘉言的手腕。
只可惜单人居住的公寓只有那么点大小,徐斯聿慢悠悠地跟在池嘉言身后,重新回到了餐桌。
如今得到池嘉言的回答,徐斯聿也不再着急,伸手拉开椅子轻轻松松坐了下来。
餐桌上剩着一份炸鸡,还有一份儿童套装。
大概因为家里有了女儿,现在林欣可的审美变得非常幼儿化。
儿童套装中还赠送了一个小玩具,池嘉言把玩具直接丢给对面的男人,回避了对方非常有存在感的视线。
“言言。”
池嘉言低着头捡起筷子,夹起一只鸡腿。
“宝宝。”
时间过得有些久,炸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酥脆。
店家赠送的玩具是一辆可以拼接的汽车,徐斯聿随手掰下了汽车轮子,然后支着下巴看过来。
“池嘉言。”
乍一听到自己的大名池嘉言动作一顿,很快他就装作没听见,垂着眼睛继续吃晚餐。
如果池嘉言不想搭理人那么他只要当小哑巴就可以了,徐斯聿显然特别明白这个道理。
因此当下两人的对话又变成了徐斯聿一个人的自说自话。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所以高中我说自己是直男让你很伤心么?”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不是一直在互相错过。
刚才池嘉言跟人辩论消耗了太多体力,他匆匆吃完鸡腿,抬手去扒拉儿童套装。
尴尬是肯定尴尬的,池嘉言抿着唇默默抱怨自己为什么这么笨,又抱怨徐斯聿为什么这么狡猾。
在徐斯聿眼中此刻池嘉言看起来很忙,用来包装的牛皮纸袋被池嘉言揉得哗啦哗啦响,仿佛是在警告徐斯聿不要再问下去。
然而崇佳副总裁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发。
男人下一个动作是去拿手机,而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赵轩接到自家老板电话恨不得马上摔了手机,他咬紧牙关咳嗽了几声,对着听筒又是另一种殷勤的态度:“徐总,明天的行程我马上发给您。”
副总裁径直打断助理的话:“明天帮我联系媒体。”
一时间赵轩不知道徐斯聿又想折腾什么:“是关于拍卖会的吗?那个已经做好了宣传。”
“我要公开恋情——”
男人话还没说完,赵轩又听见听筒中传来一阵碗碟碰撞的声响。
“嘟——”
然后电话挂断了。
赵轩看着通话记录强颜欢笑起来,也不知道除了自己还有谁在做这么折寿的工作。
池嘉言越过餐桌夺过徐斯聿的手机,摁掉了这通电话。
他也是真被吓到了,望过来的时候池嘉言眼睛瞪得圆圆的,分明在谴责徐斯聿的妄语。
徐斯聿看着恋人反应那么大,甚至还笑了起来:“不能说吗?”当然不能说!
池嘉言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这会儿能反驳徐斯聿的理由都能说上好几分钟。
“崇佳马上要举行拍卖会了,”直到此时池嘉言才舍得开口说话,“公司股价一直在涨,你的形象也很好。”
池嘉言说得很认真,表情很严肃,并不是玩笑的态度。
徐斯聿挑了下眉,眼神落在池嘉言脸上,反而用一句轻飘飘的言论回复:“我不在乎。”
男人毫不在意的回答让池嘉言更郁闷,他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究竟有多笨蛋。
假如时间能倒流十分钟。池嘉言肯定不会被套出话。
资本家能不在意公司和股价足以证明他对池嘉言究竟有多重视,但是池嘉言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即便不公开他们的感情也能维系得很好。
池嘉言觉得不重要,就像当下徐斯聿询问自己的暗恋,池嘉言也觉得徐斯聿没有必要如此小题大做。-
一顿晚餐吃得七零八落,大概感觉到池嘉言的抗拒,徐斯聿没有再追问下去,两人的聊天便在这里停止。
接下来的时间池嘉言回到了客厅,不断同那些图纸作斗争。
与池嘉言的忙碌比起来崇佳副总裁看上去有点无所事事,徐斯聿处理了一点简单的邮件,坐在地板上陪池嘉言修改设计图,最后被赶到池嘉言看不见的地方。
副总裁没有离开公寓,理所当然的选择在这里留宿。
夜晚十一点,徐斯聿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在走廊上停留片刻走进了池嘉言的卧室。
凌晨一点,池嘉言终于结束今日的工作,疲倦地站起来朝浴室走。
不久之后卧室的门推开,池嘉言发现了在房间内等待自己的副总裁。
徐斯聿眼睁睁地看着恋人推开门又关门,池嘉言几乎没有犹豫,默默往隔壁的客卧走去。
眼下池嘉言肯定能反应过来,今晚跟徐斯聿睡同一张床,对方肯定要抓着那个暗恋的话题不放。
客卧同样是宽大的双人床,池嘉言钻进被窝,几分钟过后就睡着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徐斯聿提到了暗恋的话题,今夜池嘉言久违的梦到了高中的场景。
原先池嘉言翻来覆去只会做同一个梦,他会梦到那个熟悉的楼道,自己站在那里窥视着徐斯聿关于直男的坦白。
有时候大脑会自动逃避对自身产生伤害的事件,一般梦境进行到这里池嘉言会自动醒过来。
可是今晚池嘉言梦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
预备铃响起,上课的时间池嘉言却从四楼一直向楼下跑。
早晨负责管理的老师见到这个胆大逃课的学生,板着脸连忙追了上来。
那天淮市天气怪异得好,没有阴云没有雨天。阳光绚烂直射下来,晃得人睁不开眼。
老师追了好几栋教学楼,才在一片绿荫下捉住这个调皮的学生。
彼此追逐间学生手里的书本掉落下来,老师捡起书本,翻到了学生的名字。
“徐!斯!聿!”老师大声斥责道,“你哪个班的!我去找你们班主任。”
“一个一个都出息了啊好的不学逃课的倒是越来越多!”
“徐斯聿!老师跟你说话呢!给我过来!”
被叫作徐斯聿的男生背影单薄,穿在身上的蓝白校服被风吹得微微鼓了起来。
学生磨磨蹭蹭始终不肯转身,老师愈发愤怒,三两步走过去揪住对方的校服衣领。
下一秒男生终于抬起头,而睫毛上的眼泪却沿着脸颊慢慢淌了下来。
老师压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这个男生看起来很白,所以一哭起来眼睛是红的,脸颊也是红红的。
彼此相顾无言,还是老师先发现校服上面的校牌,知道了男生的姓名班级。
高三年级的学生心理压力会很大,许多学生的确会出现崩溃流泪的现象。
老师以为自己弄错了原因,男生不是逃课而是压力太大,因此赶紧出声安慰:“是不是考试没考好?老师跟你讲没关系的,考试本来就是锻炼你们心态的过程——”
男生紧紧咬住唇,他胡乱擦掉脸上的眼泪,一开口先是哽咽:“……老,老师,为,为什么一直追我……”
被反过来指责的成年人也有些局促,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上课铃响了,老师看你往外跑很担心你。”
“我没事,”男生拿过老师手里的课本,竟然干脆蹲了下来,“老、老师你先走吧。”
男生蹲的位置还挺有讲究,日光被树木遮挡,他蹲在这片阴影下,薄薄的眼皮被眼泪浸泡也泛起红。
听到学生这么说,老师猜到他还想待在这里再哭一会儿,于是打算先离开:“好好好,老师先去教学楼走一圈,过会儿再来找你啊。”
等到老师拿着一包纸巾去而复返,绿荫下早已没有了人影。-
池嘉言发泄完情绪去了卫生间,他站在外面的洗手台,把脸伸到了水龙头底下。
下课铃声响起,示意着池嘉言缺席了今日的早读。
池嘉言弯着腰洗了很久,确保自己脸上的泪痕被洗得干干净净才直起身离开。
回去路上经过了林欣可的班级,后者飞快冲了出来,拦住了池嘉言。
“怎么回事?”林欣可抓了抓池嘉言有些湿的头发,惊奇地说道,“你今天什么打扮?被雨淋湿的小猫?”
不久后徐斯聿找了过来,他站在走廊上找池嘉言要书本,并且敏锐地察觉到池嘉言的不对劲。
“怎么了?”徐斯聿个子高,垂着眼睛站在自己面前,语气强势,“不开心?”
池嘉言摇摇头,还掉书本避开了徐斯聿探究的眼神。
当时徐斯聿半信半疑,他皱了皱眉,顺便转告朋友们的邀约:“晚上大黄他们想要一起吃晚饭。”
池嘉言匆匆忙忙答应下来,迅速远离了徐斯聿。-
从睡梦中醒来,房间内仍旧一片漆黑。池嘉言侧躺着很轻地叹气,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与此同时,身后男人的身躯覆了上来。池嘉言来不及反应,一下子被抱得严严实实。
徘徊在脸侧的抚摸十分有存在感,徐斯聿半阖着眼睛,声线懒散。
“哭得好伤心。”男人感觉到池嘉言瞬间僵硬的身体,摸索着擦掉池嘉言脸颊的眼泪,“做噩梦了么?”
池嘉言维持着背身的姿势,自然没有回应。
徐斯聿不指望能听到池嘉言的解释,他以一个非常散漫的姿态把下巴搁在池嘉言的颈窝,昏昏欲睡。
静谧的客卧,好半晌才传来男人平静的声音:“宝宝,那时候是不是也会这么伤心。”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池嘉言却听懂了。
徐斯聿在池嘉言睡着以后直接闯进了客卧,话题兜兜转转一圈果然还是绕了回来。
过了良久,黑暗中才传来应答。
池嘉言并没有转过身,背对着徐斯聿做了一个摇头的动作。
“都过了这么久谁还记得这种事。”池嘉言耷拉着眉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不记得了。”
第55章 视若瑰宝。
林欣可作为无意泄露秘密的肇事者,按照普通人的认知去旁观这场恋情,林欣可反而会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她的胳膊肯定是朝向池嘉言的,副总裁声称自己情根深种暗恋多年,那么林欣可把池嘉言的暗恋也公之于众,正好能跟副总裁扯平了。
未来假如徐斯聿真的愿意公开恋情,崇佳做好公关,媒体那边报导的方向一定会尽力把副总裁塑造成痴情迷恋的人设。
既然如此,谁知道那个时候新闻会把池嘉言写成什么样子。
人心隔肚皮,热恋期的情侣对待彼此会存在很深的滤镜。等到热情褪去,没人会知道沙滩上会留下珍珠还是沙砾。
原先林欣可还为自己的失言而自责,而分清里面的利害关系之后林欣可却认为今晚自己这趟没有白来。
恋爱不是圆桌会议,但如果讲究公平对等,恋爱便成了谈判。
副总裁坦白暗恋池嘉言也可以坦白,真算起来池嘉言暗恋的时间并不比副总裁短多少,而且还是在副总裁承认自己是直男以后。
漫长暗恋存在满腔苦涩、谨慎细微,池嘉言受的委屈从来不比徐斯聿少。
所以万一以后两人分手,徐斯聿绝对不可以去拿这场暗恋做文章。
于是等到了第二天,池嘉言手机上多了好些奇奇怪怪的消息。
都是林欣可发来的,叫池嘉言那个笨脑袋好好为自己考虑,不要人家一说喜欢就巴巴地把心肝脾肺肾全部掏出去。
池嘉言怎么能看得懂里面的潜台词,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林欣可早就看穿了自己那点婻沨小心思。
经过这一整晚,池嘉言还在思考徐斯聿怎么猜到自己暗恋的事情呢。
难道是自己在哪里说漏了嘴?池嘉言努力回忆两人在一起后的所有细节,确认没有发生这种事。
那就只有在梦里说漏嘴了,池嘉言也不知晓自己有没有说梦话的习惯,斟酌半天给徐斯聿发了消息。
小哑巴:昨晚我有说梦话吗?
一句简简单单的询问,可是在副总裁眼中是完全不一样的含义。
虽然池嘉言性格沉闷不善言辞,但这种迟钝的性格在日常生活中会比别人少很多情绪波动。
像一潭死水,又何尝不是对池嘉言的保护。
然而昨晚池嘉言哭得那么难过,枕头都哭湿了一大片,后来徐斯聿抱着人哄了半天才把池嘉言哄睡。
因此这条消息在徐斯聿看来就是池嘉言已经反应过来了,无论是不好意思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池嘉言又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其实不需要池嘉言主动强调,徐斯聿也不会再去提池嘉言的暗恋。
没过多久池嘉言便收到了回复,徐斯聿给出了在他看来池嘉言想要的回答。
徐斯聿:昨晚抱着你睡着了,早上出门忘记跟你接吻了。
前半句话和后半句话毫无关系,池嘉言直接放下手机,不打算搭理这么不着调的男朋友。-
今日淮市气象:市里气象部门发布霜冻蓝色预警信号,新一股冷空气将影响我市所有地区。
春节在即,全社会跨区域人员流动量人次逐渐上涨。请市民注意防寒防冻,注意安全。
早晨也开始降雪,黄伦阳抽出时间前往崇佳,大摇大摆闯进副总裁办公室。
赵轩提着保险箱默默跟了进来。
保险箱中是一支18K镶钻钢笔,成交价在23万。很快助理同这位客户做好购买手续,再无声离开。
黄伦阳随手拿起钢笔把玩,显然对这件藏品很满意:“阿聿,你说我把这个送给我们领导,他能不能猜出来这支钢笔值多少钱啊?”
男人西装革履,坐在办公桌前翻阅会议记录,没有搭腔。
“要不我把发票跟这支钢笔一起送出去?”黄伦阳想起领导那个抠门的毛病,自言自语,“到时候他不会把这些钻石都抠下来拿去卖钱吧?”
“对了,昨天我去画廊,看到言言在那里跟别人吵架,好威风好吓人!”
一提到池嘉言副总裁倒愿意出声了:“嗯,我知道。”
这两位朋友谈了一段时间的恋爱,黄伦阳也不像刚开始那么担心。
“昨晚我听说小承见到了翟淮宇,跟人打起来了。”黄伦阳随口爆料。
徐斯聿抬眼看过来,语气平稳:“在哪里?”
黄伦阳努努嘴:“他们钟家邀请的晚宴,小承没想到他会来,没聊几句就动手了。”
“打赢了?”
黄伦阳“嘿嘿”笑了两声:“输了,钟老爷子发了好大的脾气,这两天估计看不见小承了。”
难怪大黄记者用了听说这个词,要是赢了钟岷承早就在好友群里炫耀自己的战果了。
除了徐斯聿,朋友们都不太担心负面新闻,毕竟他们的形象影响不到公司股价。
黄伦阳吐槽钟岷承关键时刻掉链子,要是自己他肯定要把厕所里的拖把塞进翟淮宇嘴里。
当初黄伦阳最早得知徐斯聿对池嘉言的非分之想,如今某人故技重施,突然跟黄伦阳倾诉现下他跟池嘉言存在的问题。
“我是不是对言言不够好。”副总裁莫名其妙开始自我反省,“他很喜欢我,我提出任何要求言言都会满足我。”
“我们认识那么多年,现在在一起都不需要磨合期。”
徐斯聿很难精确描述池嘉言对待自己的心理:“但是如果我跟他说分手,他也会答应我。”
黄伦阳听得直瞪眼,因为他压根听不懂:“当时我不就说了嘛,假如是我或者小承跟言言表白,他也会答应的。”
“而且你对言言很好啊,言言的画廊不是你解决的嘛。”
两人对牛弹琴,黄伦阳还存在着信息差,他并不知道池嘉言也一直在暗恋徐斯聿。
男人语气微顿,没什么表情地说道:“谭女士把画廊的钱转给了梁女士。”
副总裁选中的那处画廊建筑市值早已过亿,即便徐斯聿不在乎这些钱,谭淑琳还是让梁若把这笔钱转交给他家儿子。
黄伦阳怔了怔,隐约猜到了什么:“是言言讲的?他不想欠你啊?”
池嘉言自然没有当着徐斯聿的面说过这种话,然而在画廊被买下的第二天,钱就转到了徐斯聿的账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