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你低声些。”贺兰熹赶紧往宋玄机的方向瞟了一眼,对方安静地看着书,似乎根本没有注意他这边的动静:“双修还是免了,我们无情道人不双修。不过你即便是双修,为什么要秘密双修?在合欢道院,双修不是家常便饭的事吗。
白观宁解释道:“因为你不能让你的对手发现你在偷偷努力。”
贺兰熹恍然大悟。
好吧,他算是知道白观宁为什么会被选入合欢道院了。
白同学你天天想着靠双修提升修为,不进合欢道院难道还真的让你进无情道院吗?你这般争强好胜,混天道院说不定更适合你。
被拒绝了的白观宁露出颇为失望的眼神:“你说得对,无情道之人不会与人双修。而合欢道院的弟子,也不会找我双修了。”
贺兰熹有些替白观宁难受。他很想说“我随时愿意和你交换道院”,但他现在在无情道院有了两个知己挚友,其中一个还被他睡过。
真要他抛下祝如霜和宋玄机去别的道院,他肯定不愿意——说的好像他们想交换就能交换似的。
贺兰熹试探地问:“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道院呢?”
“可我想去的道院,只要最好的……”白观宁突然变得不耐烦起来,“好了,你可以走了,不要打扰我学习。”
贺兰熹:“……哦。”
在“打扰”白观宁学习的过程中,贺兰熹得知了两个重要信息。
第一,【十三道院】的弟子远不止张悟言一人。偌大的太华宗内,至少还有十几人秘密加入了【十三道院】。
清醒时,那些人或许只是太华宗内再正常不过的学生;一旦进入梦乡,他们便会顶着模糊不清的面容相聚于梦中,尊称鬼十三为一声“院长大人”。
第二,【十三道院】和其他十二道院一样,有着独特的择生标准,即深陷求而不得之事。
人生在世,除了修道成仙的大能者,有几人能做到全然无所求,鬼十三也不至于是个人都要。想来入【十三道院】的关键还是“深陷”二字,唯有深陷泥潭不能自拔的人,才有可能被欲望逼至自愿献祭的绝境。
从藏书阁回仙舍的路上,贺兰熹一直心不在焉,低头思考:“怎么样才算‘深陷’呢?”
他想学好《九州史》的欲望难道不够强烈吗,鬼十三为什么不拿“只要你入院我就许你每次考核《九州史》拿甲等”来引诱他呢?
宋玄机:“再不看路,你确实会‘深陷’。”
贺兰熹向前一看,连忙从眼前万兽道院弟子为了抓灵宠特意挖的大坑上跳了过去:“鬼十三一定还藏在太华宗的某个角落,说不定又找了一个倒霉蛋附身。与其等他找到机会对其他神像下手,我们再次被迫陷入被动,不如先一步将挑事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宋玄机:“你想混入【十三道院】。”
宋玄机直接用的陈诉口吻,看来早就知道了他会有这个想法。
贺兰熹点点头:“对。鬼十三想要摧毁十二座神像,自然也包括无情道院和混天道院的神像。无情道院就我们三人年龄最小,修道时间最短,也最方便他下手。他之前选了祝云,在幻境中和祝云耗了三年,最后还是以失手告终。抛开那些真正能做到断绝情欲的师兄们不谈,鬼十三在无情道院的选择只剩下你和我。至于混天道院那边,我们有长孙策。”
宋玄机:“你我并无深陷之事,长孙经略看似算正常人。”
贺兰熹想了想:“那如果我们的‘深陷’是装出来的呢?”
宋玄机:“鬼十三未必会信。”
贺兰熹:“信与不信,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了仙舍门口。
贺兰熹看着宋玄机打开仙舍的门,忽然想起来:“宋浔,你今天还有两句主动长句没有和我说!”
宋玄机扫他一眼,道:“你今日已经说了那么多话,还在乎剩下的一两句么。”说罢,竟是直接走进仙舍,关上了门:“明日见。”
贺兰熹:“?好吧,那我今天不在乎了,但‘明日见’的时候你要和我说五句。”
贺兰熹觉得自己有必要将新获得的消息分享给长孙策等人。恰好,次日有一堂《阵法·中级》的课,无情道的三根小独苗和混天道院的弟子搭伙上课,给了贺兰熹绝佳的机会。
这堂课他们学的是一套剑阵,至少需要四把剑才能成阵。当老师宣布开始四人组队时,贺兰熹的目光从最前排,穿越重重人群精准地找到了长孙策。
贺兰熹:来吧,长孙兄,速速加入我等!
长孙策:???
长孙策本来有固定的组队道友,但无情道院满打满算就三个人。放眼整间讲堂,除了他,还有哪个混天道愿意和无情道组队?
为了能在无情道院畅通无阻的权利,长孙策忽略同院道友“你到底是混天道院还是无情道你说清楚”和“你是去和道侣组队的吗”的质问与挑衅,清者自清地和三个无情道坐在了一起。
阵法需要他们或轮流或一起念剑诀,其中掺杂几句阵法之外的话也不会被发现。于是——
长孙策:“一剑虚实——你们的意思是,只要‘深陷求而不得之事’,就有被十三道院选中的可能?那我觉得我舍友十分可疑,昨天我们一起玩纸牌,他深陷十七连败不能自拔,人好像是快疯了。”
贺兰熹:“十剑破甲——你舍友愿意为了赢你去死吗?不愿意就不算‘深陷’。”
祝如霜:“百剑断空——或许我们应该参考一下张悟言的经历。若有求而不得之人,自然更容易走火入魔。可我们三人修的都是无情道,又何来求而不得之人。”
宋玄机:“万剑归宗——不难,让长孙经略求而不得你即可。”
祝如霜一愣:“我?”
“什么玩意儿!”长孙策仿佛被戳中了全身上下最敏感的点,若不是贺兰熹有先见之明地按住了他,恐怕早就跳起来了:“你不要瞎说啊!”
贺兰熹不得不再次感叹宋玄机的字字珠玑。
太会说了,宋同学,我看你干脆也别叫宋玄机,叫“宋会说”好了。
仔细想来,鬼十三曾亲眼目睹长孙策在西洲大闹林府抢亲,太华宗又一直盛传策云二人的风流韵事。再加上祝如霜天生无情道的优势,注定了长孙策只能是一厢情愿的求而不得。
这要素实在太齐全了,他若是鬼十三,恐怕都会怀疑长孙策和祝云是真的。
贺兰熹用自己的话把宋玄机之所以如此提议的理由说了一遍。长孙策听完,表示十分理解,然后果断拒绝了他:“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我还是要娶媳妇的,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哪个姑娘愿意嫁我?”
长孙策的情绪过于激动,把老师都吸引了过来。四人只能被迫先向老师演示了一遍阵法,最后还因为长孙策的失误只拿了一个乙等。
下课后,贺兰熹再次向长孙策确认:“策哥,你真的不愿意吗?”
长孙策冷笑:“你叫爷爷都没用。”
“好吧。”贺兰熹也不勉强,说实话真的让长孙策去当“钩子”他也不放心对方的安全:“那就只能由我亲自来上演一出求而不得的戏码了。”
祝如霜奇道:“可是,你会有什么求而不得之物呢?”贺兰时雨出生大族,又被娇生惯养地养大,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人或事能让他深陷其中。
贺兰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收起了【载星月】,而后走到了宋玄机面前,露出了三人从未见过的,眷恋又不甘的神情。
长孙策:“难道?”
祝如霜:“!”
宋玄机瞥了眼贺兰熹的左手:“。”
贺兰熹抬起手,温柔含情地抚摸上宋玄机背在身后的剑鞘:“【忘川三途】,你真漂亮。”
其余三人:“……”
“怎么样?”贺兰熹迫不及待地问,“有道是,自古剑修多剑痴。我没有【忘川三途】这样的传世名剑,始终逊宋浔一筹,所以我内心极度渴望将【忘川三途】占为己有——这个因果关系很顺啊!你觉得怎样,宋浔?”
宋玄机淡道:“刻意得我不忍直视。”
长孙策爆发出一阵狂笑:“宋浔的嘴是一直这么毒,还是最近才变得这么毒?”
宋玄机:“你是觉得鬼十三的脑子和长孙经略一样么,什么都信。”
长孙策立马笑不出来了。
贺兰熹不满地抱起双臂,仰起头看着宋玄机:“可是我真的很想要一把【忘川三途】,我觉得这个理由很合理。”要不是白观宁的提醒,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少了一把和【忘川三途】一样的剑。
宋玄机微微一挑眉,刚要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了沂厄真君的声音:“时雨啊……”
四人转身向沂厄真君行礼问好。
沂厄真君用一种“本座也是过来人”的目光打量着贺兰熹:“本座理解你的心情。试问,有哪一名剑修不想要一把绝世神兵呢。只是【忘川三途】那般的的确可遇不可求……”沂厄真君想了想,拿定主意:“这样,本座许你们去一次【阆风塔】高层,就当是嘉奖你们保护藏玉仙君的神像有功。刚好,知谨的【怀袖忍】上次在雾失园已经被【忘川三途】虐得不能用了。”
阆风塔是太华宗无数神兵利器所在之处,一共有七层。随着楼层的增高,神兵的威力也越大。到了第六层,几乎就是沂厄真君手中【清平乐】的水平了。
太华宗弟子在入宗后的第二年可以挑选一把本命武器,但挑选的范围十分有限,最多只能在阆风塔一至三层挑选武器。而沂厄真君口中的“高层”,至少是在四层以上。
这无疑是少年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嘉奖。尤其是百武精通的长孙策,兴奋得差点在沂厄真君胸口锤一拳,然后被贺兰熹和祝如霜一左一右呼在背上冷静了下来。
“本座相信你们六人有前往阆风塔四层的能力。”沂厄真君道,“但你们要切记,自古以来神兵利器皆有强大的自主意识,你们的实力若得不到它们的认可,深入高层不但是白搭,自身也可能遭到反噬。”
听到“反噬”二字,祝如霜手臂微微颤了颤。站在他身边的贺兰熹注意到他的异样,悄声问道:“怎么了?”
祝如霜清浅地笑了笑:“没事。”
数日后,太华宗宗门口,贺兰熹等六人悉数到底,整装待发。
此次阆风塔之行,沂厄真君点名让爱徒上官慎带队。上官慎到底是年纪最大的那个,其余五人都对师兄带队没意见。
临出发前,上官慎道:“为了避免进入阆风塔后过于混乱,我建议我们三人一组。”
贺兰熹下意识地看向宋玄机:“那我们无情道三人便一组吧?”
宋玄机:“可。”
长孙策:“不和祝云一组就行,我要避嫌。”
白观宁:“呵,凭什么?我堂堂全宗第四……的美人,要和不知道几名的人一组?”
上官慎:“既然大家意见各不相同,那我们便抽签决定吧。”
上官慎简单地做了六个纸条,写下一至六号,单数为一组,双数为一组。最终抽签结果如下——
单数:贺兰熹,长孙策,白观宁
双数:宋玄机,祝如霜,上官慎
白观宁对这个抽签结果还算满意,至少贺兰熹和他同组,万一入塔有什么危险还有全宗第二顶着。然而,当他回头看向自己同组的队友时,看到的却是一张“啊,怎么这样”和一张“不是吧这么倒霉”的脸。
白观宁在面具下皱起眉,盛气凌人道:“你们两个什么意思?怎么,和我一组你们很委屈吗。”
贺兰熹和长孙策对视一眼,同时摇头:“没有!”
阆风塔虽为太华宗所属,但仍需御剑前往。
贺兰熹还没有放弃自己“自古剑修多剑痴”的大计,非要和宋玄机一起挤在【忘川三途】上。
宋玄机向他使用了两次无情道的院训均没有打消他的念头,最后有些无奈地说:“你如此‘痴恋’我的剑,不怕【载星月】生气么。”
贺兰熹笑了:“这你放心,我昨天已经和小星解释过了,它知道我在演戏,不会怪我的。”
宋玄机:“……自己上来。”
于是,贺兰熹和宋玄机同御一剑,来到了阆风塔所在之地。除了上官慎,其余五人均是第一次目睹阆风塔的真容。
七层高的阆风塔坐落于地底深渊,越往下楼层越高。他们在地上能看到的,仅仅是一座不起眼的无字丰碑。
上官慎拿出沂厄真君的信物,小心翼翼地贴在丰碑上。丰碑即刻有所反应,浮现出太善道院的院徽。随后,六人脚下结实的地面变成了一块可以活动的石板,载着兵分两路的少年们一路向下飞驰。
阆风塔一至三层存放的都是寻常武器。虽说“寻常”,但随便拿出一样武器放在太华宗以外的地方都足以被当成传家宝供起来,只是入不了太华宗全宗第二,第四和不知道第几名的眼而已。
贺兰熹三人来到第四层,饱受岁月打磨的精纯剑气迎面而来,空气仿佛有无数的剑灵在徘徊流动。
一排排高大的石架整齐排列,格局与藏书阁颇为类似,只是每一个隔间放的不是书,而是漂浮悬挂的武器。其中以剑居多,还有一些刀,斧,锤,骨鞭,弓箭之类的武器。贺兰熹甚至看到了一个球——对,就是一个圆润的球。
阆风塔第四层的武器或多或少通了一些人性,它们老老实实地在属于自己的小小隔间里飘来飘去,朝少年们投去好奇的目光。
抬头向上看,看到的不是天花板,而是一块云雾缭绕的天幕。上官慎之前向他们介绍过,若有太华宗的弟子在阆风塔选定了武器,他的名字和武器的名字便会一同出现在天幕之上。
贺兰熹三人才走了一小会儿,天幕上的云雾突然散开,一道天青色的光芒透出云层,显现出一行文字。
【太善道,上官慎——剑,显恶曜】
贺兰熹惊讶道:“好快的上官师兄!”
“【显恶曜】?”白观宁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太善道首席弟子居然才这种水平么。”
贺兰熹虽然不知道【显恶曜】具体的历史战绩,但他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他应该是在《九州神器大全》看到过。既然能被《九州神器大全》记载,那它肯定是一把不逊色于小星的好剑。
贺兰熹:“【显恶曜】都满足不了你吗,白道友?”
“区区阆风塔四层,如何能满足我。”白观宁朝天看去,眼中闪烁着憧憬和狂热:“我要拿第五层的武器。”
长孙策虽然敬佩白观宁不屈不挠的风骨,却也有些看不惯对方趾高气昂的楼兰小王子作态:“你干脆直接说去第六层得了。第六层的武器,随便拿上一件,我日后大概就是混天道院的院长了。”
贺兰熹:“可以啊,到时候你的尊号就叫【避嫌真君】好了。”
长孙策:“……你的嘴是不是被宋玄机传染了?”
贺兰熹怔了一怔,十分诚实地回答:“没有。”他和宋玄机睡过归睡过,但还真没亲过。
不多时,天幕再次打开,这次出现的是一行冰雪色的文字:
【无情道,祝云——剑,揽八荒】
长孙策:“是祝云的!”
贺兰熹:“别激动,避嫌真君——【揽八荒】我也很耳熟,是什么来着?”
贺兰熹想了一会儿便放弃了思考,很有自知之明地向白观宁投去询问的目光。
白观宁咬了咬唇,一副被人捷足先登气得咬牙切齿的模样:“不和你们废话了,我要去第五层,稍后汇合。”说罢,便径直朝通往下层的通道走去。
贺兰熹时刻谨记着沂厄真君的“反噬”警告。白观宁再如何有天赋,入宗修行的时间到底有限,贸然前往阆风塔第五层只怕会有风险。
贺兰熹连忙跟了上去:“白帷,等等我!”
长孙策嘴上说着“管他干嘛”,身体却老老实实地紧随其后。
白观宁一路急行,刚拐过一个弯,脚步嗖地一顿。
只见藏物架最低端的一个隔间中,一根粉色的帔帛探出了“脑袋”,小心翼翼地缠住了白观宁的脚踝。
帔帛,亦称飘带。在民间,女子常常把帔帛作为装饰搭在肩膀上或手腕上,一些偏好华丽衣着的男子也会用到。
白观宁之前的武器便是一根帔帛,但他始终觉得帔帛作为武器太过柔软,上限远不及名剑。此次前来阆风塔,他也是抱着寻一把好剑的目的,因此对帔帛的主动示好并不在意:“松开,我不要你。”
帔帛僵住了,飘扬的“尾巴”耷拉下来,又不甘心地在白观宁脚踝上缠得更紧。
白观宁眉眼皱起:“我说了,放开我。”
帔帛明显颤了一颤,虽然没有人形,但贺兰熹觉得它好像快委屈地哭了。
贺兰熹问:“白帷,你不想要它的话,是想要什么呢?”
白观宁毫不犹豫道:“我想要剑,一把能与【忘川三途】比肩的剑。”
贺兰熹挑了挑眉,道:“且不说你用帔帛更顺手,强行换剑只会事倍功半。若今日我们真的能遇到一把可与【忘川三途】比肩的剑,你觉得它是会选我,还是会选你。”
白观宁:“……”
贺兰熹:“神剑可不瞎。”
长孙策无比惊讶地感慨:“没想到啊贺兰熹,原来你也有这么狂的时候。”
贺兰熹耸耸肩:“实话实说而已。”
“小白啊,听为兄一句劝。”长孙策受到感染,也在白观宁面前狂了起来:“武器这种东西,契合你的才是最好的。宋浔若是把【忘川三途】给我,我还不稀罕要呢。”
贺兰熹:“他才不会给你。”
长孙策百武精通的威名白观宁也略有耳闻,在武器方面,他不得不承认长孙策的实力。而且,贺兰熹说的没错,哪怕真的出现了一把传世名剑,剑也不会选择他。
白观宁好强归好强,但意外地听劝。他对着帔帛道:“好了别哭了,你上来吧。”
帔帛一听,立即欢天喜地缠上了白观宁的手臂。与此同时,天幕上出现一行淡粉色的文字:
【合欢道,白帷——帔帛,铜雀邀】
见白观宁的神色尚有一丝不甘,长孙策道:“相信我,放心,你的选择没错。”说着,他活动了一下肩膀,精神大振:“现在,轮到我了。且让我来看看,有哪个小可爱想要被我捡走。”
三人又在四层转了大半圈,长孙策看到顺眼的武器便直接拿上手试。而这些有自主意识的神武,居然一个个都不排斥长孙策的触碰,他想摸多久摸多久,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白观宁在一旁嫉妒得眼睛都快滴血了:“这便是传闻中‘善万武’的体质么,我也想要。”
白观宁才嫉妒完,只听“咚”地一声,什么东西从高处滚落了下来,好巧不巧的正中长孙策头顶。
顷刻间,长孙策的惨叫响彻整个阆风塔四层。短发少年眼前蓦地一片却黑,双手抱头地蹲下身,破口大骂:“什么东西,竟然搞偷袭!”
贺兰熹也蹲了下去,一边给长孙策摸头一边观察“罪魁祸首”:“咦?这不是我刚刚看到的那个球嘛。”
“球?球怎么当武器?!”长孙策怒道,“对着敌人砸过去吗?那也只能砸一次啊!”
白观宁用一种“你们真的学过《九州史》吗”的嫌弃目光看着两人:“此球并非普通的球。”
贺兰熹心道你这不是废话,用长孙策的脑子想都能知道在阆风塔四层出现的不会是普通球。
白观宁:“你们别看它只是一个球,它其实可以是万物。”
长孙策:“什么意思?”
白观宁:“意思是,你需要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长孙策似懂非懂,伸手戳了戳球身,感觉到了一团柔软的触感。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玩的泥巴,他想搓成什么形状都可以。
长孙策试探地对着球说:“我现在需要一把刀?”
话落,圆润润的球球仿若遇火的冰块,融化成一摊泥水,而后重新汇聚组合,再次变得坚硬而稳固,形成了一把锋利无比的短刀。
贺兰熹跃跃欲试:“我也要玩,我现在想要吃饭。”
球球一动不动,纹丝未变。
白观宁眉心突突地跳:“……它只能化形为武器。”
长孙策相当满意,大喜过望道:“好好好,就是你了,爹爹的好大儿!”
天幕第四次显出金色的文字:【长孙策——球,睹青天】
长孙策看着那个‘球’字目瞪口呆:“怎么还真的是‘球’啊!这这这,这听起来也太傻了吧!”
贺兰熹扶着一旁的石壁,笑得人都快站不稳了:“那它本来就是一个球嘛。”
白观宁道:“好了,现在就剩下贺兰时雨和宋玄——”
话未说完,笑得开心的贺兰熹脸上猛地一变:“谁。”
长孙策被吓了一跳:“什么‘谁’?”
贺兰熹轻声道:“有人。”
白观宁顺着贺兰熹的目光朝身后的转角看去:“会不会是宋浔他们?”
贺兰熹摇了摇头:“不是,那人没有脚步声,只有……影子。”
长孙策和白观宁同时想到了一个名字:“鬼十三?”
贺兰熹召出【载星月】,将两人护在身后:“去看看。”
三人轻手轻脚地来到了拐角处,方才的鬼影早已没了踪影,只留下一朵艳丽夺目的彼岸花。
彼岸花的花瓣散落一地,一路延伸,一直到通往五层的入口。
“这绝对是阴谋,有陷阱!”如此明显的“勾引”连长孙策都看得出来,“鬼十三在故意引我们上五层!”
“这哪里是阴谋,”贺兰熹笑了一下,“这已经是阳谋了。”
阆风塔五层以上,不仅有更多声名赫赫的绝世神兵,第六层还存放着太华宗历代院长的遗物,更是铸剑池的所在之地。
无论鬼十三抱着怎样的目的引他们前去,他们身为太华宗的弟子,都不可能放任不管。晚去一刻,太华宗的损失便可能增加一分。
想要进入阆风塔,必须有十二院长的手信。鬼十三是一早就等在这里,还是一路尾随进来的?他又为什么要来阆风塔呢。
浮绪仙君的神像在西洲沙海,藏玉仙君的神像在神狐之居……难道有哪位初代院长的神像就藏在这阆风塔之中?
阆风塔第五层而已……应该拦不住他和宋玄机。
贺兰熹握紧【载星月】,下定决心:“我去五层看看,你们留在此处,速速传音,立即将此事告知宋浔和沂厄真君。”
长孙策:“说什么屁话,要去一起去!”
三人一同来到四层通往五层的入口。漆黑的入口看似无物,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白观宁尚未靠近,就被强大的威压感逼得后退了半步。而贺兰熹竟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如履平地地穿过了入口。
白观宁脸色极是不悦,硬着头皮试图强行突破,不料却遭到了更大的反噬。他胸口一阵震动,喉间涌上一股温热,险些吐出血来。
白观宁眼睁睁地看着贺兰熹一路畅通无阻,再次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
他和贺兰熹之间的差距,远不止第二和第四那般简单。
这时,一个黑金色的身影倏地从他身边蹿了过去,竟然跟在贺兰熹身后上了五层。
白观宁:“?!”
长孙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能下第五层,震惊的同时还不忘嘲讽白观宁:“是谁被留在四层了?哦,原来是我们宗全宗第四的白道友。”
白观宁瞥见长孙策手中化为短刀的【睹青天】,恍然大悟,怒道:“你在狂什么?你不过是沾了‘百武精通’的光而已!”
贺兰熹提醒白观宁:“小白小白,传音传音!”
白观宁一边乖乖地掏出传音符,一边咬牙切齿道:“你们不要给我乱取外号!”
贺兰熹和长孙策一同来到了阆风塔第五层。
第五层的布局和第四层类似,剑气带来的威压却是第四层的数十倍。长孙策虽然体质特殊,却不像贺兰熹那般有强大的灵力护身,没走几步就出现了头晕目眩,频出冷汗等症状。
好在这些症状不算严重,他都可以勉强忍下。反观贺兰熹,居然还和没事人一样,身形灵动轻盈,动作娴熟自然,宛若一只在山间肆意妄为的漂亮小灵兽。
两人在第五层也发现了彼岸花的花瓣,和第四层一样,花瓣指向了通往第六层的入口。
“阆风塔六层……”长孙策难以置信道,“鬼十三竟然直接去了六层,他不怕死吗。”
“十二位院长能去六层,他既是‘十三院长’,为什么不能去?”自从决定不装了之后,贺兰熹还是第一次露出这般冷若冰霜的神色:“策哥,我继续下去,你在这里等我吧。如果见到宋浔,你一定要让他来帮我,我怕我一个人打不过。而且很奇怪,有他在一旁看着我,我感觉我会厉害一些。”
“不行不行,这样太危险了。”长孙策盯着通往第六层的入口,心一横,道:“我和你一起去!”
贺兰熹委婉地说:“你短发都快被汗水浸湿了。”
“那我剃光头,行了吧?”长孙策不耐烦道,“你有功夫和我废话,鬼十三说不定都要把铸剑池烧了!”
居然连“剃光头”这种话都能说出来,贺兰熹深刻理解了长孙策的决心,于是不再纠结,带着对方再下一层,来到了阆风塔的第六层。
贺兰熹在第五层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原以为自己在第六层或多或少会出现一些不适,奇怪的是,他仍然毫无感觉,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加快。而他身后的长孙策甫一进入第六层,便是气喘吁吁,面目狰狞,双腿仿佛有千斤重。
贺兰熹:“策哥,你还好吗?”
长孙策艰难地点了点头,他想说自己没事,却抵不过那深入骨髓的威压,最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